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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此刻,我别无选择。
39.像一对夫妻那样生活
每天晚上,在我的坚持下,陈光明都会陪我去莫里哀路散步。
我们像一对夫妻一样手拖着手,慢慢地移着步子。
我们尽量不提那些令人伤感的往事。
那是一天最静谧的时光,有时候,我还真的会生出一种奢望,奢望陈光明会这样陪着我慢慢地走下去。一直到老。
这种幻想一晃而过,令我觉得可笑。
散完步回家,我躺在床上,做一点瑜珈,我的奇怪动作让陈光明很紧张。
我觉得你不应该这么动弹了,万一出问题,不好。
瑜珈这么安静,没问题。再说,我也需要运动。
不是刚运动回来吗?
可是我觉得自己的身材开始走样了,我可不想生完孩子,变成个胖女人。
胖女人有什么不好?我就喜欢胖女人。
说起来,我觉得有点内疚。太连累你了,你应该找崔师傅他们出去高兴高兴,弄个胖女人爽爽,老陪着我,不憋出神经病啊?
算了吧。光伺候你这个胖女人就够我累的了。
你看,又嫌弃我了?
怎么会?美女。
美女是不错,可惜没用。把你憋坏了吧?
开玩笑,不可能的事。
那你这些天怎么解决问题的?
你怎么解决,我就怎么解决的?你又不是没看见,我哪儿也没去。
意淫啊?
是啊,看着你这个胖女人意淫。
去你的。别寻我开心。我决定今天晚上放你一天假,算我求你了,为减轻我的心理负担,你就出去吧。
说真的,不是为了你,最近我还真没什么想法。
不会吧。这么快就未老先衰啊?
是啊,岁月催人老啊。
别装了,我不会想不开的。赶紧走吧。不然我可生气了。
你真的想让我走?
是啊。
娶你做老婆倒挺好的,这么自由。
走吧。我也想一个人静静。
陈光明被我劝走了。
他关门的一刹那,我的感情很复杂。屋子里一下子变得这么安静,这是我喜欢的。陈光明终于可以自在地打捞别的女孩,这是我乐意见到的,我可不想自己欠他太多。可是偏偏为什么,我又希望他就坚持不走、坚持在屋子里絮絮叨叨,坚持不给我安静呢?
难道我真的老了,开始不自信,不自信自己可以没有一个男人作为依靠而生活?
那天晚上,陈光明两点多回来。
钥匙转动门的声音,我听得清清楚楚。他挺小心,怕吵醒我。我装作睡着的样子,怕他担心。
他过来帮我掖好了被子,蹑手蹑脚地回自己屋子睡了。
我有点冲动,想伸出手拉住他冰冷的手,告诉他:这个屋檐下面很温暖。
可是,我听到外面嘻嘻索索脱鞋、拉拉链的声音。
陈光明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40.杨易
翻来翻去睡不着,隔壁的声音很克制,但是还是让我心神不宁。
我在想,陈光明这次不知道又带回来一个怎样的女孩?他们会相处得好吗?这个女孩会不幸怀上陈光明的孩子吗?陈光明啊,陈光明,我又何必替他操心。
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杨易。
杨易,才真的是个好男人。
他是我的校友,毕业后,到另一所大学教书。
杨树飘扬的春日黄昏,杨易散步在我们的校园,有点感伤。
我坐在河边的长凳上独自垂泪,那时候,陈光明告诉我:回去找你的男朋友吧。
我是抬着头从那个开满向日葵的屋子出去的,一路上的阳光白的让人晃眼,几乎是摇摇摆摆的,我回到了师大,坐在河边,波光粼粼的水面刺得眼睛找到了落泪的借口,我终于哭了。
那一天,杨易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坐在了我边上。
他说:我还以为我才是今天最倒霉的人呢。
我没有理他,杨易却点燃了一枝烟,看着湖面愣愣的发呆。
过了一会儿,他问我:如果你第三次拿到了两所大学的全额奖学金,第三次去美国领事馆签证,第三次被拒签,你还会尝试第四次吗?
我想了想,回答:干吗不?反正已经三次了,第四次也就没什么了。
杨易摇摇头:我看还是算了。这是命。
我咬着嘴唇:这个倒霉的人是你吗?
杨易苦笑着点点头,掐灭了香烟。他说:你说我有没有可能把烟蒂弹到对岸去?
那怎么可能?
不用试,你都知道不可能。去美国,对我来说,比这还荒谬。可我还试了三次,果然都不行,你说我要试第四次吗?
两回事情。再说了,这样,你把烟给我。
我拿着杨易的烟蒂轻轻丢进了湖里,小小的白烟蒂随着波纹晃晃悠悠地摆动着。
我说:你别太用力,它自己会过去的。有时候,你可以借助别的力量,很多事情,一厢情愿是不行的。
杨易看着他的烟蒂缓缓地飘动着,他笑了:好,那就按你说的,准备第四次。
说完话,杨易站起身走了。
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可是生命就是偶然,晚上,女友百般恳求我去舞厅玩玩,我勉强答应了。其实我是又一种渴望,希望能够遇到陈光明,那一阵子,他可是我们学校舞厅的常客。起码,有我在,他也不能就那么明目张胆地泡妞。
可是那天晚上,我不仅遇见陈光明,还遇见了杨易。
他坐得远远的,点燃了一根烟,我看他那个样子,觉得很配那首Smoke gets in your eye。我进去让DJ改个曲子放。然后,我装作不在意地向杨易那个方向走过去。杨易很快就注意到了我,我也冲他一笑。
于是,杨易邀请我共舞一曲。
他说:师大真好,毕业两年了,还是喜欢这里,这歌特别好。
你喜欢吗?我点的。
真的?
是啊。那放唱片的是我同学。
我们跳舞的时候,陈光明果然出现了,看他喜气洋洋的样子,我就来气。我决定一定要显得比他还高兴,比他还充实,比他还得意。
杨易没有注意到我的反应,他问我:你也喜欢这首歌?
我想了想,一笑:谈不上,只是想起了你下午抽烟的样子,刚才进来,又看见一个人坐在边上,为赋新辞强说愁的样子,就点个歌给他。
杨易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说:现在,我已经一点也不愁了,我觉得美国人真是英明,他要我留在中国,原来是因为这里有一个这么好的女孩子在等我。
等你?太自以为是了吧。
算我说错了,等你,应该是我在这里等你。你知道吗?本来下午来会个老同学,就该回去了。可是偏偏我又不想走,当时我不好意思问你叫什么名字,可是这么走,我也不甘心。我想,也许晚上我有机会在舞厅遇到你。我一直在这里,等,没想到,你真的出现了。
真的?
我看了杨易一眼,眼中盛满了一种男人无法抗拒的深意。
杨易也笑了,眼中同样盛满了一种女人无法抗拒的深意。
那一刻,我斜眼看了陈光明,他正站在舞厅边上,大大咧咧地抽着烟,还冲我一笑。
我也回应了他一笑。
杨易问:你认识他?
嗯。一个朋友。
哦。
杨易跟我谈了很多,他的梦想,他的工作,他的爱好,他大有搂着我不放的趋势。我也乐得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听着,微笑着,给陈光明看。
但是,不久,陈光明走了。
我辛辛苦苦绷着的架子一下子坍塌了,我一下子觉得杨易的无聊,一下子厌烦他关于美国的滔滔不绝。我在跟这个痴迷美国的人扯什么淡啊?莫名其妙。
我不想再笑了,我说:杨易,我累了,我想先走了。
杨易说:我送送你。
无法拒绝的热情,杨易送我出来。
春寒料峭的晚上,杨易像美国电影里的绅士一样义无反顾地脱下了外套,披在了我身上。然后,他的手就那么自然地搭在了我的肩头,好像一对不错的恋人。这就是舞厅的好处,一下子能把两个浑身不搭界的陌生人拉到二十公分的距离,然后,有机会的话,再近到没有距离。杨易就是这么做的。
到宿舍楼下的时候,他拉着我的手说:这是奇妙的一天,我从地狱到了天堂,都是因为你。说完,他深情地看着我,给了我一个猝不及防的吻,然而又纯洁地停在了额头。
我的心跳得很快,这不是我想象的。我没有想过这么快邂逅一个新的人,这么快走近一段新的感情。可是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杨易,起码比陈光明来得可靠。
杨易只要一有空就来找我,提着各种各样的水果,什么最新鲜上市,就是什么了。白天,他不上课的时候,就给我写信。于是,白天我看他写的信,晚上赴他的约会。他一次次跟我描绘,我们一起去美国,读博士后,留在美国实验室做实验,成为对人类有价值的科学家的场面。
每次说到这里,杨易的声音渐渐提高,可是我的心就就渐渐下垂。是啊,成为一个科学家,应该是美国。可是我呢?我去美国干什么?当杨易的陪读太太吗?分享他那一点点可怜的奖学金?打扫房间,做一个科学家的家庭主妇?在宁静的美国,浓荫下,终老此生?
杨易的热爱美国,我无可非议。可是他一定不知道,他为我描述的美丽前景远远没有那三个晚上,陈光明为我描述的几个场面动人。
对于我,这个有独特个性的生命体来说,火车车窗外,在沙漠中孤独奔跑的羚羊远远比美国、乡村别墅、老别克汽车来得动人。
这并不是说杨易和杨易的未来有什么问题,对于另一个女人,比如说,后来杨易娶的那个女人,这简直太好了。我相信一定有另一个女人比我更信仰科学,更把去美国当科学家的专职太太作为人生终极目标。
可是,我不行。我宁愿跟一个破衣烂衫的人去流浪,死在沙漠里,没有孩子,没为人类做了不起的贡献,甚至对自己的父母、对自己的生命都不那么太当真。可是,我喜欢,起码在那个时候,我喜欢。
所以,每当杨易说起美国的时候,就是他离我最远的时候。
那一年的圣诞节,我在杨易的家里闹到累了。
杨易坐在桌子边上,他说:看会儿书吧,也该安静一下了。
说着,他拿出了一本厚厚的牛津英汉词典,一个手握着我的手,另一个手就这么一页一页地往后翻着。
我很惊讶:你在看英语吗?
他说:背辞典。
天哪,晕倒,圣诞节的晚上,你居然背辞典?
杨易笑笑:安静一会吧,宝贝,你不累吗?
再累,也没有背辞典累。
背辞典不累,小时候,我最喜欢看的是新华字典。字典里很多故事,我至今认为我良好的文学功底跟看字典有很大关系。你知道吗?全世界最好的一本书,就是辞典。这本牛津辞典我看了九年,从大学到研究生,到现在,九年。可是还是有我不认识的词。所以不看怎么行?
我抢过他的词典,上面密密麻麻的注解,我瞠目结舌。
我说:考考你吧。
杨易高兴的答应了。
圣诞节的晚上,我一个一个地翻着那些我闻所未闻的单词,看着杨易那两片薄薄的嘴唇轻轻的吐出一个个清晰的单词,我觉得眩晕。杨易几乎无所不知,他就是一本活的牛津英汉辞典。
我放弃了,他拿回了词典,淡淡一笑说:大家都有长项。对了,我有礼物送给你。
还有礼物?
我看到了厚厚的一本:不会是辞典吧?
我撕开了包装纸,看到了一本书:徐志摩诗集。
说句实在话,我还是有点失望。
女人总是喜欢华而不实的东西,我宁愿喜欢一支口红、一瓶香水,也不要一本书。张爱玲第一次拿稿费也不过是去买了一支口红,男人永远不会明白这样的花钱逻辑,可是任何一个女人都会觉得这是这么得理所当然,熨贴而合理。所以,这本书就像杨易买给我的所有的苹果、柑桔、草莓、柚子一样合乎男人的口味,却不对女人的脾胃。尽管,这是一个喜欢读书、也经常买书的女人。
我装作很喜欢的样子,却难掩失望之情。我甚至连翻都没翻。
可是杨易取出了那本书,轻轻地读给我听。他说:我想找一个女孩子,可以安安静静地坐在我对面,就像现在的你,我们一起读书,火炉暖暖地烧着,以前,我觉得这是一种奢望,可是我竟然遇见了你。你愿意和我一起过这样的生活吗?
杨易握着我的手。
脚下的小火炉烧的火烫火烫的,就像杨易所憧憬的结果。
如果那一天,如果那一夜,我没有从杨易温暖的大手里抽出我的手,一切将会是怎样?
可是,我愣住了,我生生地抽出了我的手,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说:你开玩笑吧,对我来说,这太遥远了。你吓到我了。
杨易很尴尬,徐志摩的诗集和牛津辞典摊在他面前,显得那么突兀。
我站起来:太晚了,我要回去了。你背你的辞典吧。
杨易也站了起来:我送送你吧。
算了。别浪费时间了。
我毫不犹豫地准备往外走。
杨易合起了《徐志摩诗集》,放在我手里。
我想了想,告诉他:太重了,留在你那里,改天再拿吧。
杨易没有说话,他说:我明白了。
我走出杨易的房子的那瞬间,觉得好轻松。这样结束吧,本来就是一个误会,误会彼此会走到大家都理想的结局,但是太快,太快地走到了大家都不想要的结局。杨易,是聪明、脆弱而敏感的。
三天后,我还是收到了水果还有那本《徐志摩诗集》。
此刻,这个失眠的晚上,我突然那么渴望再找到那本《徐志摩诗集》,好安慰我在墙壁的这一边,难以克制的伤感。
我开亮了台灯,蹑手蹑脚地下床,自己都觉得有点可笑。但是,我一定要找到那本《徐志摩诗集》,多少年了,我从没有打开过它,但今晚,我想念念徐志摩的诗。
我拿出了书橱最外面一排的书籍,我记得《徐志摩诗集》被我放在了最里面的一排最不显眼的位置,就像我最不愿意面对的往事。果然,灰色的书脊上,黑色的五个字——徐志摩诗集。
我拿出了书,掸了掸灰,然后坐到床头,翻了开来。
PART 5
41.那是一本爱的日记
每首诗旁边都密密麻麻地写着杨易的心情纪录,就像他在牛津英汉辞典上做的那样。
我看着那本诗集上的批注,眼角有一点点酸楚。
杨易这么写:上海的天这么冷,三月了,风吹在脸上还是刀割一样的疼。可是,我要去看我的屏儿了,她离我那么远,可是心里想着她,风吹在脸上,慢慢的竟然没有了感觉,慢
慢地竟然有点暖意。我想我是陷入了爱情,只有爱情,可以让我每天从上海的东边骑车到上海的西边,20公里还是30公里?也许是上帝要考验我对屏儿的诚意,才把我放在了她身外那么远的所在。可是我要对上帝说:我不怕,我要去见我的屏儿了,屏儿在窗边等我,她的眼睛就是我的终点。
杨易外表的冷和内心的热是这么对比鲜明,我在这本险些被我遗弃的诗集里阅读着杨易每天的心情纪录。
记得那天杨易来送书的一天,照例带来了水果。我想,也许他是来做最后一次尝试的,如果那天我愿意走下楼去,再看一眼他的眼睛,也许我们不会这么分手。但是,我听到了他呼唤我的声音,却留在了原地。我对我的室友说:你下去,告诉他,我不在。
杨易并不相信,他执拗的在楼下等了我两个小时,但是,我没有下楼。
于是,杨易托我的室友带上来他的水果和诗集。
我漫不经心地翻看着诗集,才发现这是一本爱的札记。杨易在最后一页这么写道:屏儿,这是我跟你在师大相遇的第一天。你让我心潮澎湃,狂浪不能自已了。我居然就这么吻了你的额头,你光洁如玉的额头上竟然留下了我的吻了。这是多么奇妙的一天,我像变了一个人。回到家,我这么兴奋,我四处找爱情的诗,想看看我是不是还不够疯狂?我在房间里大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