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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为缀泣,胸口起伏频率也舒缓了,看样子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我慢慢地坐起来,把她的身子恭恭敬敬地捧到沙发另一头,然后跳起身来,“坐好了啊小蓝。”我招呼她说,“我给你搓条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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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在地上,看着蓝萱赌着气地把毛巾在脸上擂来擂去,我有点担心,因为她的样子很疯狂,我怀疑她正在积蓄力量,准备来上新一轮的暴哭。
“呃,这是你买的衣服?”我指着地上的东西问,“品味怎么样?我能看看吗?”
蓝萱把毛巾放下来,冷冷地看着我,剧烈的哭泣让她那双活泼的杏眼骤然红肿,眼神有点发滞,她现在这个样子,跟平时的冷傲造型大相径庭。
“嗯,我还有资格穿这些吗?”我又问她,“现在不会让我掏钱了吧?”
蓝萱一把跳起来。“你买不起!”
然后她的手往地上一扫,卷起那堆东西,几步冲到窗户前,好象就要一把全给扔下去。
“哎——”我说,“干嘛要那么激动?你扔了我也没损失,对吧?不够理智哦。”
她恨恨地看着我。
“是啊小蓝。”我说,“既然打算送人东西,你也拿出点诚意来好吧?别弄得跟施舍打赏似的,不高兴就扔,谁受得了啊?”
“你需要吗?”她拎起那些袋子问我,看她的表情,听她的语气,估计马上就会玩飞镖。
“需要啊。”我指着身上的破衣服,笑了一个。“你看,今天你没在,咱又挨打了。”
蓝美眉这时候才发现我的状况。“什么?”她好象觉得非常不可思议,立马忘记扔东西了,诧异地问,“你不是在开会吗?那种场合,你也跟人打架?”
三言两语之后,蓝萱的嘴合不拢了。“操你,这么大的事,就瞒我一个。”她怒不可遏地骂,“你发疯了吗?不要命啊这是!”
然后她走过来,仔细地看着我。“你可真敢干啊。”她的神情很恐怖,“要是没弄好,你就什么都完了,懂不懂?”
我手一摊。“我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怕什么?”
“哦,我明白了。”蓝美眉想了一下,好象终于恍然大悟。“我说那上官怎么能来呢,敢情你们姘上了,她得来救你啊,还在这里——”
我大怒。“呸!***说话给我小心点!我抽你!”
“来啊!来啊!”美眉立马挺身而上。“你敢吗?”
“哎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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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道回府。
大局基本上就这样了。既然老周表了态,估计往后长川跟汉江的工作衔接问题不会太大。但是上官仪没说出来的那意思我清楚,就是她没在这儿,状况有没有变数,我这保障系数到底有多高,还真不太好说,那就撤吧。
本来还有几天的会开,琐琐碎碎要议的东西不少,于是长川的党政领导各自留下一位,林常务跟朱秘书长代表我列席会议,跟会务组打过招呼后,我带着大队人马,拔营回寨。
把回程的安排向省委书记请示时,老周非常爽快地批准下来,并且直接告诉我说,以后长川跟汉江的矛盾,会集中体现在我一个人身上,也就是说,将有很多人盯着我,找我的岔子,逼我下课。他让我好自为之,如果到时候要出什么状况的话,他必将代表大多数,毫不手软地干掉我。
我说明白明白,没有问题,欢迎监察,这是对我的鼓励和鞭策。
第80章 公仆与公费的故事
林林总总的事情安排下来,已经过了一天。
第二天早上一得空,我去逛了趟商场,在一个品牌珠宝廊里,看中一款戒指,式样很漂亮:玫瑰花枝环绕,托着一粒钻石,灯光下璀璨耀眼,夺目生辉,名字也超赞,就叫夏日玫瑰。我很喜欢,而且我想苏静美肯定也一样。
跟我来的几个人看法差不多,卞秘书一类的老男人就算了,意见可以忽略,我想他们的眼光比我也高不到哪去。主要是两位女同胞赞不绝口,而且话说得夸张有趣,说女人看到这样浪漫的求婚戒指一定会感动,会哭得一塌糊涂,不会把自己嫁出去都没可能。于是我下决心买了它。
促使我下决心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价格那个数字非常吉祥:九千九百九十九,天长地久,我喜欢。
不过后来付款的时候有点窘,好象是这店里一什么经理接待的我们,贼眉鼠目的,太他妈让人讨厌了。
我们一行六人,男人有四个:刘子卫,魏局,卞秘书和我,另外两位女同志:市委办公厅综合处的宋慧乔——有着与一位韩国影星完全相同名字的MM,也就是昨天开会时我带在后边的记录员,速写超快的;还有一位年纪也不大,是这个,呃,刘子卫的二奶,真的,名字我都知道,跟我一个姓,叫沈艳。
这个沈艳,正是前晚上我们赶跑的那个,当时以为是小姐的,而事实上,她也确实是小姐——至少曾经是。
总而言之,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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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常委会后,人事调整终于有了定议,刘子卫得知消息,就跑我房里哭上了,一老爷们,弄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悲悲戚戚的,搞得我很恼火。
老刘说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本来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缺钱缺后台,当官这条道上原本没指望,能混个温饱就知足,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天,居然能上副厅,还能进市常委,他说他做梦都没想到过。
我说你丫什么意思,以前就跟你说过这情节,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忽悠啊?把我当成什么人啦?
刘子卫倒也不隐讳。他说以前真当在逗他玩,说自己在这条道上走了二十年,什么人都见过:那些领导们,一有得罪人的工作尽往人家身上推,许这个那个愿地利用你做事情,平时也是称兄道弟亲热得不行,可是一到关键时刻,还是得看钱,要提级升职,没钱什么都是假的,还能找出一套一套的理由推搪你,然后下回再面不改色地接着忽悠。可是没办法,知道是这个情况也得上,还得陪笑脸,否则下回,连在他面前装孙子的机会都没了。
他说自己以为已经把这个圈子看透,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遇上我这么一位领导,说话能算数,还真不要钱,他非得哭一哭不可。
逗得我哈哈大笑,我说刘哥,拍马屁还能弄出潜台词来,不简单啊,让你干这政法委书记,就是押着你跟我合伙去得罪人,有意见直说吧,兄弟之间,不用这么话里有话,搞什么两面三刀。
刘子卫赶紧说他不是这意思,他是真感动,是特地来交心的。我说咱们的交情不是一天两天,也算是共过患难,互相都挺了解,交心就不必了,你要有心,就记得把尾巴夹夹紧,办什么事屁股擦干净点,别让人盯上了打黑枪就行。
他说那是那是,现在全汉江都在盯着你,你身边的人肯定也得谨慎,一不小心让人抓了把柄,那就成攻击你的炮弹了,他拍着胸脯说一定争气,不能让自己成为人家的突破口。
然后我就笑着问他那小姐的事情,刘子卫忸怩了半天后才说那是他马子,不是什么小姐,昨晚上也是给你们逼得没办法,又解释不了,只能做做样子打发她回去,人家后来哭得不行,还要寻死觅活,弄得都烦死了。
这说法让我有点纳闷起来,我说好啊刘哥,你还真包起情儿来啦?二奶还是三奶?你家大奶呢?她没意见?还有你的收入怎么能负担?这情况可比找小姐严重啊,你丫该不是跑我这来投案自首的吧?
我的语气让老刘吓得不轻,他赶紧摆手,老实交待情况。他说那个沈艳是他以前在碧海当副书记时候结下的,确实是位小姐,当时她有位外地姐妹给个烂仔摁着欺负,先奸后打,打过又奸,还把人那点积蓄给逼着掏摸出来拿走了,报案也没个说法,因为烂仔是有来头的,姐夫是公安局的副局长,局子里给她们的说法就是男女恋爱不成,产生点经济纠纷很常见,不属于刑事案件,让她们去法院起诉,打民事官司。她们一帮姐妹觉得不公道,于是凑了钱四处托人找关系,结果求到刘子卫门下。
老刘说沈艳人很不错,挺讲义气,也认死理,后来因为这事被烂仔找人打过几次,跟她一块的姐妹都不敢闹了,她就不答应,缠上刘子卫非得讨个说法不可,天天堵他的门,一来二去,两个人就这么熟悉起来的。
我说这是一出杨三姐告状的故事啊,合着这小姐还是位义烈女子?
老刘说那可不是吗?比老爷们有骨气。所以他也留意上了,当时帮了她一把,把那小子找来赔钱赔礼,小姐们也就心满意足,不闹了,再后来不知怎么滴他就跟那沈艳好上了。
我听得牙疼,什么跟什么啊。不过想想那些小姐们也是够可怜,不懂法,又没社会地位,没人帮没人管,跟人家斗能得到这结果应该算不错的了。
“有必要成立一个小姐联合工会啊,也能给她们维维权。”我发了一感慨,然后想起不对头,“老刘你这行为算什么?叫不叫趁火打劫?”
“那哪能呢,当时她也觉得我这人不错,两人就在一块了,后来我落魄,她也一句话没说,到现在有了三四年时间,真是有感情了。”刘子卫很尴尬地说,“再说我跟你嫂子,长期分居,如果不是因为孩子的事,早就离了婚。”
然后他还告诉我说他后来不在碧海干,怕沈艳给人报复,就让她离开那里,到省城找个事情做,他每个星期都上省里,两个人聚一聚,几年来一直这样,沈艳住那片儿的邻居都以为他们是两地分居的夫妻呢。
这下搞得我就有点窘,按说吧他这属于二奶行为无疑,可是要指出他们错在哪儿,可还真不太好说。再说了,老刘当时在碧海混得不错,一家伙给调到他们那高远市挂起来,有职没权,还是因为我而受到的牵连,那么沈艳孤身一人跑来省城做事,导致两人分开,也跟我有关系了。
于是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昨天那就是我们误会了,沈艳现在没事吧?
刘子卫说哭得很厉害,哄都哄不住。
我说那也是,可以理解,让人伤心了嘛,那就这样吧,我出面请她吃个饭,给她赔个不是行不?
刘子卫美得屁股冒烟,嘴里说不用了不用了当不起,脸上却一脑门的口是心非。
于是早上出去逛街,我就让老刘把沈艳给接过来,先一块吃个早餐,不过道歉的话没讲了,因为卞秘书他们在。刘子卫跟大家介绍沈艳说这是他老婆,当然,是二婚他也没瞒——瞒也瞒不住,看得出来。
我跟小宋就说老刘有福气啊,瞧小嫂子多漂亮,鲜花让老牛啃啦。魏局又拉老刘,说吃东西得他请客,什么好事他都占,又升官成了正书记,进常委了,离高干没多远了,今天他得一条龙服务,好好伺侯伺侯咱们,不然不算完。
这些话可把姑娘高兴得,两眼放光,笑得合不拢嘴,什么悲伤都不见了。估计她也是从来没在刘子卫同事面前露过脸,对自己的身份全无把握,平时自卑得不行,这一回,快乐都释放出来,直接就把自己代入到准高干夫人的角色里啦。
不过看得出来,沈艳对魏局有种本能的害怕,跟她的出身应当有关系。还有,听老刘说我真是他的顶头上司——那个特年轻有为的市委书记,她还是难以接受,看我的眼光有点半信半疑,真有意思。
呃,顺便提一句,我看沈艳,那是真有江湖味,说话什么都能听出来,不知道老魏他们怎么想。再有一点,这姑娘性格确实挺直爽,认死理不转弯,刘子卫说她的那个杨三姐的事儿应该没多大水分,也能看出来。
嗯,其实每个人的身后,都有故事,只是在于我们有没有发现。
吃过早餐,就去省城最大的商城逛了一圈,不过我们几个人的样子,确实莫名其妙。刘子卫跟沈艳搂搂抱抱的,样子很亲热,可是老夫少妻,怎么看怎么不正经,边上还站个魏局,穿身制服,警衔还不低,人家哪知道怎么回事啊,估计一猜,就把我们猜成了腐败集团,呵呵。
于是在我选定戒指,准备付款的时候,闹了误会。
主要是因为沈艳触景生情,不停抱怨刘子卫没给她送戒指,老刘只好面带尴尬地在柜台前看来看去,装模作样地选上了,魏局小宋几个也赶上去凑热闹,起着哄地挤兑他,搞得接待我的那经理以为还有一单大买卖要成交,对我很显殷勤,关怀备至。
“您这发票怎么开?”刷卡前,经理问我,“填多少合适?因为多出部分,税款还是得您付,百分之四。”
“啊?”我说,“不是四个九吗?”
“喔。不能多填,我明白。”于是经理刷了卡,让我签字,然后他开始填写发票。
“那么。”他一边写字一边问我,“是填办公用品呢?还是修理费?”
“啊?”我说,“我还刚买,修什么?”
经理抬起头来,纳闷地问我,“您作公费列支,肯定得这么开,写戒指,能报吗?”
我有点恼火。“你这么能来事,帮我把钱出了好不好?”
经理肯定是觉得我这人太年轻,不会办事,他用笔杆指了指那头的刘子卫,征询地发了一问,“发票开了可就不好改——要不要请示一下你们领导?”
我大怒,一掌拍在桌子上。“请示你妈!老子不是公费!”
柜台边上几个人连忙过来了,大家看着我莫名其妙,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发火。
心情大恶劣,我指着那经理就训,“叫你老板来!送个戒指给老婆,你他妈啰嗦一地,什么办公用品修理费,存心要恶心人是吧?!”
魏局他们这才明白怎么回事,七嘴八舌地都教训起那经理来。
我也知道误会怎么出的,跟刘子卫这家伙有关。他现在的形象,带着公安搂小蜜,前有秘书开道,后有随从跟班,典型一公仆德行,还特有派头,人家以为是他在消费哪。而公仆用公款消费,天经地义,购买这种大宗物品,开发票时不考虑到报销问题,那是真怕领导会生气的。
(呃,说起公款报销,年前看报道,陕西出了个极品,交通部门的,上至情人十几万一件的裘皮大衣,下至老婆女儿用的舒爽卫生巾,大到家具装修,小到早餐八毛钱一个鸡蛋,都能填进发票里,让国家给他买单,可以说是当今世上此道中的不二高手——高就高在够胆色,什么都敢报,当然,折也就折在这上面,毕竟离谱太远了点,过犹不及啊。)
经理这才知道原来咱这公仆跟班还真不是在用公款消费,大为惊奇,赶紧叠声道歉。
可是我很恼火啊,别的地方误会都算了,他这霉头触的,直接到我底线——本来心里就忐忑着哪。
“妈的,坏我好事是吧?”我忿忿地骂,“要是老子求不到婚,老婆不肯嫁给我,我要打上光棍,赔得起吗你?”
“对不起对不起。”经理非常惶恐,“我看您不讲价不要折扣,还以为您就是公款呢,是我没长眼,对不起啊!”
“这样吧。”他陪着笑脸说,“我们这款夏日玫瑰刚上市,本来没折的,为了表达我们的歉意,可以特别给您个九五折,划过帐了也没问题,我们返回现金,我来算算看,九千四百……”
我一脚把凳子踢飞。
“不买啦!退钱!!你他妈给我滚!!!”
真他妈愤怒!
正在大发雷霆的时候,卞秘过来了。“蓝总电话,您接吗?”
“不接!关机!”
然后魏局电话又响,应该还是蓝萱,因为他看我一眼,一声不吭地也关了机。
然后是刘子卫的。
我烦死了,一把操过电话,“你干什么啊?说过我要结婚了!你烦不烦?”
又听到她的抽泣声,我把电话挂了。
我是真烦,昨天确实哄过她很久,才让她停止哭泣,可是现在,对不起,我没心情。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