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屑之色,随手一挥巨矛。矛棍相撞,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无数人耳朵发麻,群山荡回袅袅不绝的语音。
蚩尤甲士的巨矛居然给硬生生地震开三尺!
而鬼夜氏更惨,浑身麻木,手中的巨*棒嗖地不见了踪影,自己也给震得凌空飞起,在半空一个倒翻,才落下地来。兀自满脸骇异。
他骇异,炎黄的战士却齐声欢呼起来,不少人纷纷朝鬼夜氏呼喊称赞——也是,自从这金刚怪物出现,有谁能在它手中走上一个回合?更别说震开它的兵刃而自己毫发无伤了。
正在这时,一名战士趁着这个甲士的巨矛被震开之际飞身之上,跃在了它的头顶,手中巨斧挟着烈火狠狠劈了下去。当的一声巨响,甲上现出一道轻微的火灼之色,那战士狂喜,当当当几斧劈下去,却没有劈在同一处,转眼再看,金精缓缓愈合,连那道颜色都消失了。
那战士刚一呆怔,蚩尤甲士已经腾出手来,朝着自己的脑壳狠狠拍了一张,磨盘大小的手掌砸在了那战士身上,当即变成一沓鲜血模糊的软*肉,软哒哒地耷拉下来。不过他一腔的鲜血顺着甲士的额头留下,糊了满眼。甲士视线模糊不清,顿时狂躁起来,手中巨矛乱扫,顿时有七八人身子被击中,身体化作一蓬血雨,洒到四面八方。
正在和甘棠搏杀中的帝舜远远瞧见,顿时来了主意,喝道:“水系!谁是水系?制作黑色毒液,糊住他们的眼睛!”
水系高手不多,战士却多,当即有人以水元素力炼成黑色毒液,把一罐罐的水污染,立刻就变成了粘稠的毒液。那些高手们手中捧着陶罐,舍生忘死地扑到半空,将陶罐朝蚩尤甲士狠狠掷过去。
啪的一声,陶罐在甲士额头碎裂,黑色毒液顿时糊了他满脸。虽然侵蚀不透甲胄,但眼睛被糊,又没法拿他们的金属巨掌来擦,顿时什么也看不清了。不到一炷香时间,在付出三四百人的代价之后,十六尊甲士的眼睛被糊。
甘棠眼见得自己的甲士陷入围殴之中,战果不大,一时恼怒起来。身形纵起,连续几个弹跃,也不知踩死了多少人,快疾无伦地跳出城墙,赶到了黄河浮桥边。站在黄河边上,甘棠望着桥上密密麻麻的人群,仰天长啸,金属的巨口将声音千百倍地扩大,猛烈的嘶吼震动全城。
随即她双手举剑,三丈长的巨剑化作一道寒光呼啸而过,从桥面上一剖而过,缆绳、桥板,连带着桥上人的身体,同时断为两截。千百丈的浮桥猛地一抽,嗖地朝黄河中射了过来,半途中软沓沓地沉入水中。
桥上一时哭喊大作,数万百姓全都抛飞出去,跌入滚滚黄河。此处河水湍急,巨大的风浪一卷,黑压压的脑袋便沉入水中,再也浮不上来。而河岸近处,还有无数的百姓奋力在水中挣扎,河面上到处是呼救声和哭喊声,惨不忍睹。
“哈哈哈——”甘棠仰天长笑,厉声喝道,“天灭炎黄,我来代之!”
“妖人——”帝舜目眦欲裂,眼睛通红,不管不顾地持着吴刀朝甘棠飞扑了过来。其他战士知道吴刀厉害,只有甘棠能对付,虚应地拦截了几次,被吴刀斩断了两三根巨矛之后,便不再追赶,继续和高手们缠斗。
甘棠斜睨着飞扑而来的帝舜,冷冷一笑,手中巨剑一挑,朝着那团火球刺了过去。火球中黑芒一闪,吴刀迅快无比地截掉了一截剑尖。甘棠手一翻,巨剑翻上去,仿佛一张门板拍击而下。
帝舜提刀横撩,无声无息中,三尺长的“门板”一分两断,甘棠手一翻,没了锋刃的巨剑疾刺。帝舜无奈,只好略略一滞,向后翻出。他急怒攻心之下可没想到,自己的吴刀太过锋利,截掉的那张剑尖还没从空中掉下来,这么一退,后背恰好被坠落的“门板”拍中!
这也是他运气好,若是“门板”斜着坠下来,只怕要将他的身体一劈两半了。所幸方才甘棠横拍,“门板”横着坠下来,砸在他背上。便是如此这下也不轻,这张“门板”足有百余斤重,再加上甘棠的横拍之力,砰地一声,帝舜只觉浑身欲裂。体内火元素乱窜,哇地一口冒着火星的鲜血便喷了出来,身子当空坠落。
甘棠哈哈冷笑,巨剑横扫,势要将这个炎黄帝王斩杀于剑下。
无数的重臣、战士和百姓都在关注着他们的帝君,眼见甘棠一剑扫来,众人无不失声惊呼,皋陶更是额头汗如雨下,但此时要援手,却再也来不及了……
巨剑宛如一道匹练划破长空,眼看要斩在帝舜的身上,便在这时,众人只觉眼前金光一闪,一道快捷无伦的光影激射而来,朝着巨剑迎头撞上。就听得“当”的一声大响震彻长空,那光影一击之力也不知道有多强,硬生生将七八百斤的半截巨剑给撞了开去。
但同时那光影也一分为二,一道金光一划而过,另一道人影却给震了下来,半空中手臂一张,夹住帝舜,一个转折,落在了城墙上。
甘棠受此一撞,也感觉来者力量之强平生罕见,不禁低头望去,这一望,顿时气炸了肺——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一手持剑,一手轻轻地将帝舜放在了城墙上,抬头看着自己,竟然是少丘!
“多……多谢你……”帝舜咳咳几声,又咳出一大口鲜血,望着少丘苦笑不已,“你……又救了我一次……”
少丘摆摆手,喊道:“皋陶大人,快快保护帝君离去,此地已经无法可守。”
皋陶答应一声,骑着獬豸兽从空中飞了过来。
“我不走!”帝舜大叫,“朕立下誓言,决不离开这座城墙一步!”
少丘也不理会他,横起剑脊在他脑袋上一敲,帝舜当即昏厥了过去。
“好啦!他没法再抗议了,带他走吧!”
皋陶瞠目结舌,但事已至此,必须以帝舜的性命为重,道了一声谢,把帝舜放在獬豸兽上,在重臣的“保护”下向东面的大山逃去。
甘棠冷冷地看着他,不言不动,见帝舜走了,这才冷冷一笑:“恭喜你,又为炎黄立下一大功勋!”
少丘抬起头,神情复杂地看着她。这时开明兽又从远处飞了回来,蹲在他脚下。少丘抚摸着开明兽颈部的金毛,淡淡地道:“也恭喜你,一日之内两次屠杀,死者数以十万,你的威名,连孩子听着都会害怕吧!”
甘棠哼了一声,忽的问道:“你是怎么从世界柱里出来的?难道是董雄那老东西放了你?”
第787章 帝舜时代之乱
“在你的淫威之下,谁人敢放我?”少丘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平静地道,“托你的福,派了赤夷君去宣扬你的功勋,我才看出了这元素世界柱的漏洞。九凤之神不在平阳城,可赤夷君这等本事却能够进出自由,这说明世界柱困的只是许由一人耳。以五种元素力困住混沌力,好大手笔,好惊人的构想,不愧是神祗,不过此阵既不是为我而设,我又如何逃不出来?”
说是如此,但事实却的确是董雄透露了世界柱的破绽才给少丘有机可乘。这位前准岳父,到底不忍心让自己的前准女婿困死在世界柱里,才甘冒奇险,将进出世界柱的法诀泄露。这番话,少丘却是不能说了。
从世界柱出来之后,少丘一路走过尸骸遍布的战场,毁成废墟的蒲阪城,风浪无痕的风陵渡口,才终于在帝舜生死一瞬之际救下了他。
背后的杀戮依然在进行,一千六百余名高手,已然死了上千人,也有二十多尊甲士因为眼睛被迷丧失了战斗力。眼前,甘棠甲胄临身,站在黄河之畔的高地上,有如一尊神祗。
少丘面容平静,心里却感到一股股撕裂般的痛,他知道,他们终于走不到一起了。两场屠杀,十万百姓,十万冤魂,成了两人间无可弥补的鸿沟。
“我挑战过半神,挑战过诸神,决斗过神器,吴刀、封天印、夸父杖、繁弱弓,我都见识过。”少丘缓缓地说着,“还从来没有和蚩尤甲比拼。”
“你出手吧!”他说。
黄河岸边的金刚巨人眼睛忽然有了一丝迷蒙之色,千斤重的巨剑也仿佛有一丝颤抖,甲胄再强,终究是穿在人的身上。世上再重的剑都能扛起来,再强烈的仇恨也能装起来,可是刻入骨髓的爱呢?
两人就这般默默对视,甘棠忽然仰天长笑,笑声凄厉哀绝,随即双眸中似乎喷出火与泪,双手握剑,一弹而起,朝着城墙和城墙上的少丘急冲而来。
少丘也大喝一声,玄黎之剑急速膨胀,形成一把九尺巨刃,随着他身子一弹,剑尖划破空气,带着一溜火星,刺向面前的蚩尤主甲!
“叮——”刺破人耳鼓的尖锐激鸣响起,剑尖刺在了蚩尤甲的胸口,只进入半寸便被弹了出来。然后的刹那间,一堵金刚之墙撞到了面门,少丘身子诡异地一弓,双脚踹在蚩尤甲上,咔嚓一声,双腿折断的同时,身子被弹到了数十丈的半空。
“呼——”少丘感受着身体急速坠落的过程,悠悠一叹,元素力运转,折断的双腿飞快愈合,然后身子一折,头朝下脚朝上坠了下来。
甘棠头也不抬,身子一纵,巨大的身子弹射而起,磨盘大的金刚头颅撞向少丘。少丘掌心一吐,一颗绚烂五彩的元素星球循着神秘的轨道运行而出,由核桃大小迅即膨胀为山岳大小,轰在了甘棠的金刚头颅之上。
甘棠只觉脑袋一震,眼前金星乱冒,一股沛然难御的力量压了下来,她一声怒叫,身子不甘地坠落。轰地踩破城墙,双足陷入地下一丈。
一个回合,双方已经了解了昔日的爱人实力恐怖到了何等境界。
双方对视了片刻,甘棠忽然一声呼哨,身子跳到城内,散布四方的蚩尤甲士迅速合拢,在甘棠的带领下,开始了疯狂的扫荡。凡是面前阻碍他们的,人、兽、房屋、城墙、山石,无不化为齑粉,远远地望去,一条长达千余丈的金刚巨龙在城内纵横奔突,战士百姓死伤惨重。
面对这种情况,少丘也束手无策,他也没傻到凭自己的力量去抵抗八十一尊蚩尤甲士,只好掩护百姓战士朝东面的首山撤退。
这一战也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天色昏黑,在付出两三万人死伤的代价之后,城内幸存的人们才算撤进了首山。山高林密,暗夜沟壑,甘棠只好怀着满腔的恨意撤兵。
这一战,为了对付八十一尊蚩尤甲士,炎黄联盟的战士和百姓战死十万众,鲜血与尸体铺满了废墟中的芮丘城。更多的尸体则被滚滚黄河冲刷而下,沿途的各个部落都发现有大量的尸体涌到岸边……
而驻扎在青阳部落的姬昆吾军团,得知战场上出现了蚩尤甲,立刻根据帝舜的命令撤退,在九凤之神和句望率领十二万大军抵达清化宫时,十万战士和青阳部落已经撤到了黄河南岸。至此,黄河以北,尽数被甘棠征服,二十万大军陈兵黄河岸边,日日寻机渡河南下。
炎黄联盟,陷入黄帝定鼎以来最大的危机之中。
转眼已经是帝舜六年的深秋,这三年里,并无大事发生,戎狄人占领黄河以北之后,并未趁势推进,而是着力于稳定黄河以北直到戎狄的广大地域。毕竟,无论是炎黄还是戎狄的领地,都是靠武力来征服的,在后方根基不稳之下跨过黄河天险,陷入炎黄内部,一旦后方除了乱子,即使有甘棠的蚩尤甲和诸神之威,也难逃覆亡的命运。
无它,炎黄联盟……实在太庞大了。辽阔的地域,复杂的地形,庞大的人口,以区区二十万众想要征服无疑痴人说梦。
根据三苗人的分析,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诸神至今仍未能找到适合的躯体。没有超越人类的实力,单凭五个神挤在一个躯体内,一旦这个躯体崩坏,那就是难以承受的后果。诸神被封印二百年,好容易出来,已经从昔日的盲目自大学会了谨慎。
苗都的蚩尤神殿已经从废墟中重建,不过少丘呆在苗都的日子很少,他喜欢骑着开明兽游历大荒,这三年来,足迹遍布三苗,甚至深入南荒,直到南海边缘的仑者山。当年少觋氏就诞生在这座山上。
站在山上眺望南海,苍苍茫茫,浩然无尽,让人眼界大开,直有化身宇宙微尘之感。少丘才知道少觋氏当年为何不远数千里,穿越南荒、三苗与炎黄,经历千重险万重难,到那丰沮玉门——对人生宇宙的终极追求,在这座山上极易被触动。
他还在南荒遇见过无数的奇异部落和各种魔兽,有些魔兽的恐怖甚至让他和开明兽也不得不落荒而逃,相比之下,流传在炎黄的四大魔兽简直成了善良的小狗。
从南荒兜到南海、东海,绕了一圈之后,本来还想从东海直上,去一趟当年的空桑岛,然而事到临头,又近乡情怯,兜回来跑到了东苗灵山看望老朋友烛阴神。击败帝尧,拿到姬兰叔的头颅之后,这只老犬神也消停了,心愿得偿,终日在幽深难测的地宫中冥思。
少丘一来,顿时扰了他的兴头,少丘不喜欢黑暗,生拉硬拽把他从地宫的天窗弄出来,两人坐到山巅喝酒。烛阴神极其自律,饮酒不多,每每被开明兽和少丘这俩酒缸给灌得胡言乱语。防风氏一开始随伺在侧,烛阴神一胡言乱语,骇得他脸青唇白,虽然他酒量不错,是个对手,但少丘再叫他,死也不来了。
这一日,烛阴神又被灌得酩酊大醉,一脸痴呆之色,眉飞色舞地讲着自己当年做犬奴时的趣事,忽然间风长湃急匆匆奔上山巅,听到烛阴神在讲自己不堪的往事,遂躲避了片刻,等他老人家兴头过去之后,才假装刚到,咳嗽一声:“启禀烛阴神、陛下,苗都有贵客到了灵山。”
第788章 十万工匠
“苗都有贵客?谁还能贵得过帝君。”烛阴神不以为意,“请上来便是。”
风长湃暗笑,这一代的苗帝只怕是和烛阴神关系最好的一位了,往日便是苗帝和圣女联袂而来,他老人家也没用过个“请”字。不过想想也不奇怪,以前只要苗帝和圣女来,那毫无疑问就是打架的。
风长湃诺了一声,去迎接那“贵客”。贵客果然很贵重,非但少丘,连烛阴神都忍不住惊讶起来。少丘奇道:“你们三人怎么凑到了一块?”
来的却是司幽、神师善卷和炎黄的工师牧滕公倕。
“哈哈,少丘,这么多年不见,你小子居然还是这般偷懒。”善卷好脾气,笑嘻嘻地走上来拍少丘的肩膀,“让老夫千辛万苦赶到苗都,又从苗都赶到灵山。”
少丘知道这死老头手重,侧肩、缩颈、拧腰,闪躲腾挪,却终究没避开这一掌,啪地拍了个结实。饶是他金属粒子凝结的躯体,也被揍得一缩,龇牙咧嘴。
滕公倕则是恭恭敬敬,以外臣之礼见面,抱拳长揖:“见过苗帝陛下。”
少丘急忙起身将他扶起,招呼三人一人寻块大石头坐了。偏生善卷嫌石头太尖,顶屁股,伸手一抹,居然用上了混沌力,把一块岩石打磨得四四方方,成了一个方尊,才怡然坐下。看得烛阴神瞪大了眼睛,喃喃道:“死老鬼,对一块石头用混沌力,暴殄天物……”
善卷翻了翻眼睛。作为大荒间顶级的存在,烛阴神早年暴虐之名令炎黄颤动,两人也打过不少交道,不过大都是立场迥异,没个好脸色,这么和颜悦色地坐到一起,还是第一次。
少丘瞅了瞅他的手艺,啧啧称奇,嘿嘿笑道:“呃……能否麻烦你再雕刻几只酒樽?这人多了,酒樽不够,去山下取又得跑很远……”
善卷给气得翻白眼,但看了看两人面前的酒坛,酒色深碧,浓香缭绕,知道是好东西,当下吞了吞口水,居然老老实实地用混沌力雕刻了三只石头酒樽。
其他人也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我说,”少丘给三人斟了杯酒,问道,“你们三个是风马牛不相及,怎么凑到一块了?司幽,我记得你三年前就跑出去游历大荒了,这是刚回来?”
“我不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