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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叶子、小玉、肖琳三个女人鬼魅般纠缠辗转在我梦里,我头疼欲裂
。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明显得沉默起来,我疯狂地工作着,几乎用尽所有的精
力,王总对我的工作精神和业绩很赏识,他总在会议上表扬我,说年轻人嘛,就
得有李海涛的这种干劲儿!
由于北京市场从东到西分布很广,公司配给了我一辆桑塔纳。
肖琳总会不经意地出现在我面前,于是我就想起那两张印着蓝字的电影票。
叶子的照片放在办公桌上,对我灿烂地笑着。
我没有精力留给肖琳,除了工作,剩下的一点点精力都留给了兰苑公寓的可
视对讲门铃。
小云是现在唯一的突破口了。
我找过兰苑公寓的物业,他们只是耸了耸肩膀,说:“先生,对不起,物主
没有义务告诉我们行踪,我们无能为力”。
莫非小云也跟叶子一起去了新加坡?我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星期天,我中午起了床,草草吃了点东西,正准备出门,肖琳打来了电
话:“海涛,是我,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吧,我有事找你”。
“哦,肖琳,什么事儿啊,电话里说吧”。
“电话里不好说,真的有事求你,你晚上能来我家里一趟吗?”
“哦……很重要吗?”
“是啊,上次你不是送我到过楼下吗?还记得吧?三门 201 。我等你”。不
等我回话,肖琳就挂了。
出门的时候,我老妈跟在我身后说:“儿子啊,晚上在家吃吧,今天你生日
,你姐晚上也来”。
生日?哦, 11 月 28 号了?还真是忘了。
那么说我今天二十七岁了?那么说叶子已经走了一个月零九天了?想到这个
名字,心就紧缩成团,又象是被谁踩了一脚,生疼生疼的。
疼得自己要紧咬牙关才能挺过去。
“不用了,妈,我约了人,今天不回来吃了,也别让我姐买蛋糕了,没人吃
浪费”。说完我下了楼。
小云家还是没人,这已经成了我生活中的一个必要程序,可惜这程序老是启
动不起来。
下午我开着车去找了一趟耿直。耿直在远郊一个渡假村跟朋友玩牌,我在他
身后看了一会儿,等有人去洗手间的时候才把他拽到一边。
听完我的话之后耿直摇了摇头,说:“雪儿没提过这事儿,自从她到了美国
,一般都是主动打回来给家里啊给朋友啊什么的,叶子应该没有她的电话,那临
走前就不可能联系上她。叶子的手机你不是也打了,一直没开机对不对?那么她
们可能就失去联系了。这样吧,我晚上跟雪儿打个电话,她白天怕不在宿舍里。
万一她有叶子的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老弟,别着急,女人嘛,发顿火出了
气就回来了……”
可是,发了一个月零九天的火怎么也该消了啊?
从郊区赶回来已经八点了,我肚子饿得真叫,来到三门201跟前,刚想抬手去
敲,门开了。
肖琳精心修饰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等你好久,怎么才来?”
我疲惫地一笑:“有点事儿,耽误了。”
客厅里摆着一桌子菜,还有一瓶红酒,背景音乐是轻柔的英文歌曲,也不知
是谁唱的,歌手的嗓音独特而柔美,有点让人心醉。如果再来俩侍者,中餐换成
西餐,这儿就有点酒店的意思了。
“生日快乐!”她说。
“你怎么知道?”说真的我很久没被感动过了。
“员工登记表上都有嘛,你去洗个手就快来坐吧,我这人也不会做饭,在楼
下叫了几个菜,不过这个茄子是我烧的,还有这个凉拌西红柿,海涛你别笑话就
是了……”肖琳帮我拉开了椅子。
我坐下来,先填了两口,问:“找我就是……”
“也不纯粹吧,我觉得你最近心里有事儿,所以想找你聊聊,你看你现在每
天都走很晚,听说你女朋友出国了,还没回来吗?”
“她度假去了,什么事也没有……”我心不在蔫地应付着,看着桌上的红酒
,忽然想它是不是只有4度?一想到这里就没了食欲,于是端起了酒杯,也没跟肖
琳说话,自己先干了一杯。
我敢肯定它不是4度的。
英文歌循环了一遍,又循环了一遍。
“如果我真的去美国,海涛,你……会想念我吗?”肖琳忽然主动提起了这
个她曾一度回避的话题。
“什么时候?”
“我……只是假设。”
“呵呵,朋友嘛,总会想的。”这话连大脑都没过,就随便溜了出来。
“那么,我想知道,如果我不走,你什么时候可以把我的照片放在你皮夹里
?”肖琳放下手中的酒杯,酒给她的脸庞染上一层红晕,女人喝了酒会不会变得
美丽?我忽然想起叶子那次过生日酒后的美态,还想起了那夜醉眼迷离的叶子问
我的那句“为什么?”
现在,该轮到我反问她“为什么”了,问她为什么杳无音信。
见我发愣,肖琳就用手指轻碰了一下我的手,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暗示我,却又不露痕迹。
“算了,一个蠢问题,不答也罢!明天还要上班,就别等十二点了,我们现
在吹蜡烛吧!”肖琳把蛋糕摆上桌子,又点燃蜡烛,只留了一盏小灯,“先许个
愿吧,海涛!”烛光映着肖琳玫瑰色的脸,恍如不真实的人生。
除了让叶子回到我身边,我还能许什么愿呢??
肖琳在我吹熄蜡烛之后第一秒钟,飞快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生日快乐!
”她略带大胆的举动让我有点吃惊,而她身上优雅的香水味儿缠绕着我,我忽然
发现这一切很是受用。
如果我在这时候做点什么的话,估计肖琳会很顺从。
其实根本不用担心,她现在就在抬头凝视着我,深情而专注,要是我没理解
错的话,她眼神里就满含着鼓励的意思。那一刻,在轻柔的音乐和昏暗的灯光下
,我确实有点迷糊,人往往会遇到这种时候,诱惑无处不在。
叶子曾用轻蔑的口气说:“男人?哼哼……”是啊,我承认诱惑,就象我承
认我是一个男人,一个被心爱的女人抛弃的男人。
手机忽然响了,显得突兀而局促,跟特意营造的气氛很不搭调儿。肖琳用手
拢了一下头发,帮我拿过来手机。
没有号码显示,我的心一紧,莫非……
第四十四章
手机忽然响了,显得突兀而局促,跟特意营造的气氛很不搭调儿。肖琳用手
拢了一下头发,帮我拿过来手机。
没有号码显示,我的心一紧,莫非……我一边踱到别的房间,一边接听了电
话:“喂?”——我的声音有点抖。
对方没有说话,我几乎闻到了电话那头叶子如兰的鼻息!
“叶子……” 我好象是用了全部的心力才吐出这个名字,待这两个字一出口
,浑身顿时就没了力气。
电话出现忙音。
手机从耳边滑落,“啪”地掉到了地上。
我就顺着墙蹲下来,用双手抱住头。
肖琳走过来扶我,被我抬手制止了,我说:“别管我,让我静一会儿。”
就这么蹲着,直到我的两条腿失去知觉。知觉算什么,我恐怕正在失去的,
是我今生今世的爱人。
那天晚上从肖琳家出来,二十七岁的我象个游魂一样站在寒风里,想让刺骨
的寒风冰冻住我的痛彻心扉的思念。
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至少叶子还活着。
我在第二天收到王总给的一个生日红包,并派我和销售部另一同事隔天出差
前往重庆和广东地区。出差的前一天晚上我去了趟夜色阑珊。
“给我一支烟”,叶子一年多以前就是在这儿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什么都没有变,除了看不见叶子迷人的身影;什么也都变了,除了我对叶子
无尽的思念。
一个打扮妖艳的女孩子在我的面前站住,把小手袋往桌子上一放,媚眼如丝
,问我:“先生,您寂寞吗?”
我看了她一眼,挥挥手让她走开,思绪一转,又一把将她拽住,“你知道这
儿有个叫叶子的吗?”
“哦,听说过,她以前是名人啊,不过早就不干了,被人包了吧?先生你要
找她啊?”
看来她是不会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了,我撇开那女孩起身离去,走出夜色
阑珊的时候,心里问自己:难道我真的失去叶子了吗?
第二天,我飞往成都,然后转往中山和深圳,回到北京后呆了没几天就又跟
公司的人一起去上海开年度会议了。
如果我重复地、重复地诉说这些日子以来对叶子的思念,那么所有的人都会
感觉厌倦和疲惫。因为,太深也太多了。
二十世纪末的最后一个冬天,我肩膀上所背负的爱情象五指山一样沉重。
对了,我就是那只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孤伶伶的猴子。
1999年 12 月 22 号,就算有一天我傻到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也不会忘记
飘雪的这一天。
这一天,小云家的可视对讲终于有人接了。
但绝对不是袁威那口纯正的北京口音。脑海里就浮现出戴着小金丝边儿眼镜
的香港男人陈杨。
我只是听说过这人,于是就不敢胡说八道,只是急急地说明了来意,那人说
:“可是,小云不在。”
“告诉我她去哪儿了?行吗?这两个月除了出差,我每天都来找小云,没有
别的办法了,我能想的都想了,只有她能帮我找回叶子!”
对方沉默了一小会儿,说:“李先生,你上来说话吧。”
电梯里,我出了一身冷汗,以至于敲开 9A 门的时候,来人惊诧地看了我一
眼。
我伸出了手,说:“李海涛,叶子的男朋友。”
“你好,我叫陈杨。”他几乎跟我印象中没什么两样。
我又重复了一遍自己此番的意图,陈杨也不说话,倒了杯水放在我面前,随
后扶了一下眼镜,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
我看着他,我等着他说话。
陈杨好象被我看得极不自在,就起身踱到阳台上,背着身说:“李先生你还
是走吧,叶子的事我也不太清楚,你还是等小云回来让她说给你听吧。”
直觉告诉我陈杨肯定知道真相,我顾不了许多,走到陈杨身后,说:“陈先
生,您比我岁数大,我应该叫您一声大哥,想必您也知道爱一个人的痛苦,何况
爱的这个人现在连音信都没有,甚至是死是活我都还不知道,您就当行行好,至
少告诉我小云的去向吧?我到您这儿来回跑了两个月,您不忍心让我不明不白地
跑一辈子吧?”
陈杨转过身来,镜片后的眼睛却躲了我的目光,“唉,不是啊,我也知道你
心里难受,但是这事我要先问问小云才能答复你。要不,怕小云回来怪我。”
“有什么不能说的?叶子她到底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求您了,您倒是松松口啊……”我腾一下就紧张起来。
“不是不是,李……海涛是吧?你别误会,叶子没出什么事,她好好的,你
千万别激动……”
我稍稍松了口气,但新的恐慌又袭上心头:“那您为什么不肯说呢?一定出
事儿了,一定出什么事儿了!叶子到底在哪儿?小云跟她在一块吗?”
“是这样啊,叶子在新加坡很好,小云也在新加坡,她过去找叶子已经有一
个多星期了,过几天也就回来了,等她回来后我让她打电话给你,好吗?你今天
还是先回去吧,放心,叶子没事。”
“我今天还回得去吗?还睡得了吗?”我被陈杨的欲言又止折磨得快疯了,
脑子顿时一懵,绕过陈杨,一把打开了阳台的窗户。
“呼”,寒风携着雪花吹进来,迷了我的眼睛,窗台有半人多高,窗子也很
窄,要想从这里头挤着跳下去还真是有难度,但翻下去倒是有希望的。
TMD不知道是谁设计的,让人跳楼都跳不痛快!
“陈大哥,我叫您大哥行吗?求求你告诉我怎么回事儿吧,你要再不说,我
就从这窗户里翻下去!”我两手扒着窗台,怒目圆睁,青筋暴起,浑身的血都往
头上涌。
瘦弱的陈杨一下慌了,双手死死拽住我的胳膊,说:“不要不要不要……你
疯了?”
“我是疯了,要你你不疯吗?”
“你你你你先松手,别那么冲动。请坐回沙发上去,好不好?”
“那你必须告诉我真相!”
“你这个人这么冲动,我告诉了你……唉,早知道这样不让你上来了,我是
一片好心,你怎么……”
看他还是不想说,我就把头从窗户里伸了出去,同时身子往上一跃,整个人
就担在窗户棱上。
“我要叫保安了,你快下来!”陈杨紧紧地抱住我的腰,估计他汗都快下来
了。
“好,只要你告诉我一切,我什么都答应。我听完了就走,绝对不惹事!”
“君子协定?”
“君子协定!”
“那你先坐回沙发上,喝口水平静一下。”
我松了手,陈杨快速地关好窗子,拉好阳台门,见我重新坐回到沙发上,他
又回身进了厨房。
就听到厨房里一阵铁器的轻微碰撞声和柜门的关合声,想必是陈杨把菜刀啊
什么的都藏起来了。
他出来后又环顾了一下客厅,除了墙,应该没有什么再能伤害到我了。其实
不用担心,我不喜欢墙,太硬。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就选跳楼,起码能在生命
的尽头飞翔一把。然后还有落地时悲壮的“啪嗒”一声,鲜红的血液涂满地面,
整个世界就沉寂了。
第四十五章
陈杨拉过来一个脚凳,在对面坐下,我紧张地要命,支棱着耳朵等答案。
他说:“你……喝口水吧!”
我气得差点儿背过气去,等了半天,他居然还在慢慢腾腾地整理思路。这要
在战争年代他老人家怎么也能当一特务吧?就凭我刚才以死相挟他都还不开口的
那股劲儿。
“嗯,小李啊,我就叫你小李吧,你看我们两个也刚刚认识,我也不了解你
,叶子那边是发生了点事情,但是,从你的角度上来讲呢,你听了之后千万不要
……不然我呢也不好办……”
“我知道我知道,陈大哥,我的亲哥,您就快说吧,我们不是有君子协定了
吗?我保证不会激动,不会闹事,成吗?求你一口气就出来吧,别再折腾我了!
”
陈杨没再看我,运了半天气才悠悠地说:“叶子……她……结婚了!”
“什么???我“腾”就沙发上站起来,整个人倾斜成四十五度,向陈杨逼
近。
陈杨极快地一跃而起,后退了一步,说:“你,你还好吧?”
“你再说一遍刚才的话?”
“叶子她结婚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冲上去一把揪住陈杨的脖领子,“你为什么要这么
说,你到底是何居心?叶子才走了两个多月,她不可能结婚的!你为什么要骗我
?”
“你松手,松手啊,我们说好的嘛,你怎么这样激动?”陈杨尽量把脸向后
仰着,以防止我的愤怒挤碎了他的金丝儿边眼镜。
“说你为什么骗我?说!”我不知道自己是以多少分贝吼出来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