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去,找到了相同的东西,那是留在柔软角落里隐隐的疼痛……
“夫人,再一会儿就到了!”
连城睁开眼,刚刚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小憩,出门前她特地挑了这顶只能容纳下一个人的软轿,风佑的马走在马车的前方,偶尔停下来,掀开轿帘,连城不是想睡,只是不想再对上他的目光。车外晨曦闪动,林立的树木飞掠而过,田野里已经有了劳作的身影;蔽旧的栏闸后是早起的妇人,偶尔路过的简陋小屋,灰褐的木门上,被岁月吹打而变得残旧的红喜字还在那里守着,这些景象从眼前来了又去了,仿若那些承诺和真相,好象靠近却又被拉远,一次又一次……
那矫健的骏马又停了下来,连城放下车内的窗帘,静静闭上双目,他与她相隔又相聚,可缘浅的情分,注定要彼此逃避。
粗糙的手温柔的抚上自己的容颜,连城不安的转过脸,耳边是熟悉的低笑。
“懒了吗?是你说要上静安寺的第一注香,这不已经到了!”
连城这才缓缓睁开眼,风佑放大的笑容贴的很近,她坐起下轿,接过风佑递来的手。车外是清爽的晨风,深深呼吸一口迎面而来的清新空气,随即闭上眼睛,聆听山林苏醒的声音。风,温凉慈爱的拂过,触及了鬓间散落的发丝,再睁眼,便看见流岚雾海,氤氲在寺庙的房檐。
连城起步,娉婷地走过斑驳的石道,跨过寺庙高高的门槛,风佑亦步亦趋地跟着,行到正殿前,连城停了下来,转身看他,见他已经温柔的笑,那笑容触动了连城心底的弦,但她很快镇定了下来,淡然地问他:“你不信佛,不必陪我了!”
风佑愣了愣,低低一笑,那低垂的眼闪过一丝自卑:“你是不是嫌我杀戮太多?”
“不是!”连城解释,“佛不弃众生,你若有心,亦可放下屠刀!”
风佑抬头微微一笑,三两步冲着连城快速走来,然后错及不妨地一把将她抱起:“释迦牟尼佛在菩提树下思索七七四十九天悟得正果,而从这里到大殿一共是七七四十九步,连城,我抱着你走过这七七四十九步,那你我的爱情是不是就能修成正果?!”
风佑问的有些激动,他眼神闪亮如星,一直望向连城的灵魂深处,那湛蓝的眼眸下是深情,是祈求,他在祈求她,祈求她的原谅,这些日子,他悉心的照料,小心翼翼的探试,连城都看在眼里,可是她始终开不了口。
风佑抱着连城,小心而轻柔,心跳也跟着清晰起来,连城靠在他的肩,闭上眼睛,甜蜜到忧伤。从台阶到大殿一共七七四十九步,他走过了,从她说想去静安寺上香的那日起,他每日都来这走上数十遍,其实连城知道,也许那段路并不是四十九步,只是他固执的将它演练成四十九步,就因为想得到她的原谅,应了那句佛言,这场情爱的角逐,她是风筝,而他始终牢牢抓着拴紧她的那根线,不论多么辛苦,他始终都不愿放开……
每一步,他都试练的无比透彻,迈步的节奏,跨步的幅度,伴着匀称从容的呼吸,连城闭着眼睛也能细细研读出他所铺陈的故事,泪,悄悄的落,消失在他的肩头……
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
风佑的脚突然有力的向上,迈过大殿的门,走到案牍旁,放下她,顺手以衣袖小心翼翼的拂去蒲团上的灰尘,这一拂,拂的是心里的溺爱,拂去的是心里的隔阂。
连城跪了下去,深深一拜,长久都没有起来,她将脸埋进佛案的香尘中,借以掩饰她早已湿透的脸。
起身时他已离去,他还是不信佛,他信的……从来只有自己……
连城早已无心拜佛,焚香,肃穆三叩。她起身走到禅房后院,那院中的老树盘根纠错,她再也止不住泪水,抱着树干肆无忌惮的哭泣,偶尔走过的小僧好奇而惊惮的看她。身后有一双手扶住她的肩,风佑的下颚抵着她的头,他在她耳边轻声说:
“嫁给我吧!”
连城没有回答,透明的泪水从眼睛里淌出来,滑过清瘦的面容,慢慢浸润到老树的躯干里。
“嫁给我,我会放了黑将和那数百俘兵,这一次说话算数,再也不骗你了,好吗?”
风佑的手绕过连城的身躯将她冰冷的手指包裹起来,□着放在胸前,他侧过身亲吻她的脸,那些带咸味的水,附了体温,融化在他的舌尖,风佑浑身轻颤,他明白,这是心痛的感觉,他最深爱的人啊,要怎样爱她才能弥补他所带给她的伤害呢?
四周高渺的木鱼声混合着低沉的佛号,响彻了清晨香气缭绕的庙堂……
透明的光线中可以看到空气中的灰尘,充足的阳光暖意融融,照的池塘中的水泽闪亮耀眼,也为天都上下洒下一片洋洋洒洒的温暖。今日是天都新王的登基的日子,举国上下都沉浸在红绸与彩带之中。
长长的道路,抬头,远远的能看见朝阳殿的门头,两边站立的护卫有着刀刻出来一般的面容,黑色的铠甲散发出黯淡而威严的光芒。连城跟在众臣身后,走过冗长的官道,最后站定下来。阳光下皇城象是一只强悍的狮子,含蓄待发,锐不可挡。
“跪!”
礼赞官洪亮的嗓音响彻了整个皇城,匍匐下身子的连城微微抬起了头,风佑从红毯的尽头走来,身着冕服、冕冠,赤黄袍衫,腰配九环带,目光深邃的举步越过众人。连城跪在这台下,看那长长的台阶通向高耸于地面朝阳殿,而风佑向上走的背影正前,正是帝王的金座,他终于走到了他想去的地方,坐在了想要的位置,而此间得到抑或是失去的,此刻他是否还记得?
礼赞官的嗓音打断了连城的思绪,司仪点燃了台阶两边的松油,火熊熊的燃烧,烟雾缭绕起来,衬的站在宝座前的人都如同神明降临一般。
天空里阳光夺目,鹰在蓝天中张着翅膀疾飞,白云缓缓的浮动。
千级阶上,两排身穿盔甲寒光凛冽着发亮的守卫,面容穆肃而坚定,手中枪的红缨在风中摆动。凝固了若自由,若沉稳的气息。
风佑伸出自己修长而粗糙的的双手,重重一挥,那神情仿佛是用意志铸造出来一般的坚毅。 众人抬起头看到那宛如神明一样的高贵面容,齐呼。
“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都被这声音震的轰隆隆的响。 浓烈的气氛,萦绕着的神圣光环,连朝阳殿都沉浸在一片祥瑞之中。
至此,五陆大地结束了长达八年的混战,原北里王终于一统天下,始建大风国,定年号昭,昭帝元年,废旧政,立新制,大赦天下,免五成税赋,原本萧条的农副业又逐渐繁盛起来。
凤栖离别情奈何天
经过朝阳殿,连城的脚步还是停了停,远处依稀传有人的声音,只是她没有去看,提起衣袂,走下阶梯,在朝阳后院的那些花卉中兜兜转转。有的花开的平庸俗土,有的花却开的娇艳异彩。她好像管不住自己的步子,绕了一遍又一遍,只知道内心有一个空洞,无法填满。
这朝阳正殿后的寝殿已经被风佑废了,另作他用,只残留昨日的湖泊与光景,每走一步,脑中都塞满那加、那辛以及墨蛟的笑容,如今空涩的心只能用痛来填满。
“娘娘,你在这啊!让我好找!您瞧,陛下也跟着呢!快回去吧”
宫女的声音让连城一振,从兜兜转转的情绪中醒过来,她抬眼望去,正好见到那个青衣玉立的男子正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
“别叫我娘娘,我还不是……”
“哎呀,这还不是早晚的事,赶明儿就是皇后娘娘了,陛下让人把凤冠都送来了,还不去看看?”
这活跃的宫女,半推着连城向外走,想到明日连城心口又是一沉,从年初至夏日,风佑与她的婚事一拖再拖,是她一直都不愿松口,当初风佑按承诺放了黑将和那数百将士,允他们回家归农,那辛的面连城始终不曾见上,但背地里有他悄悄传入宫中安好的消息,风佑的耐心实在是好,此事已去了半年多,他都没有催促,平日里的温存也仅限于拥抱。连城知道他在等她敞开心扉的那天,可他不明白她的心早在那加逝去那晚就丢失了。
夏日黄昏的清风让人熏醉,连城惫懒地靠在亭中竹榻上,合起双眼小憩。风佑轻手轻脚地走来,惊动了扇风的侍女,他摆出禁声的手势轻轻坐在了连城的身边,侍女捂嘴偷笑,识趣地退下,感到燥热的连城不安地翻过身,便看到风佑似笑非笑的脸。
“你怎么了来了?”
她惊坐而起,感到自己的失礼赶紧改口说:“陛下前来,怎么也不通知……”
风佑不悦地皱起眉,伸手捂了她的嘴,有些气愤地说道:“你怎么学起这套调调来了?我不喜欢,还是像以前那样叫我就好!”
“以前?”
连城一时间有些迷惑,风佑烦躁地咧了咧嘴道:“死东西、坏小子,还有……”
连城被他的表情逗乐了,笑了出来,风佑看得有些痴,猛地一把将她抱紧在怀里,连城突然清醒了过来,相隔多年,那丛林山野里斗嘴的年少时光,早已回不去了……
“衣服看了吗?”隔了许久,风佑的声音从她的发间幽幽地传来,连城摇了摇头,今早送来的凤冠霞帔依旧放在殿前的桌案上,她无心去看,风佑的心涩痛了一下,强作欢笑地说道:“我一早就送来了,就是想让你看的!”
连城无语淡笑,有些牵强地低下头,风佑牵着她的手往屋内走,走到桌案前,猛地一掀锦绸,连城顿觉眼前一亮,仔细看去,灯光下闪烁七彩的是那白凤团冠,凤冠上饰以金银珠翠,大小金花共二十四朵,凤冠旁还放有白玉龙簪,纹凤锦袍,以及用珍珠络秀的绣鞋与内衫。那白月色的内衫一共四件,分别秀以春繁、竞渡、艾虎、云月,配以桃、杏、菊、梅,谓之“一年锦”。
“这么多?”连城皱眉,风佑笑着拎起那红色的锦袍,道:“这是天都最好的绣坊做的,我看着再过些日子也要换季了,特地多做了几件,你先试试这喜服!”
“现在吗?挺麻烦的,明日反正要穿的!”
“先让我看看嘛!”
风佑将喜服堆到连城怀里,有些撒娇地说道,连城抵不住他无赖的请求,走到屋内去换,屋外的风佑长长松了口气,他坐了下来,收回含笑的目光,落寞地伸手去抚摸凤冠上颤动的花朵。
连城去了很久,殿外的宫灯相继亮了起来,风佑一直安静地等,没有进屋催促。反正已经等了很久了,他对自己说,再耐心一点,终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
他起身走向屋外,下得台阶,抬头望向夏夜的天空,繁星点点,唯独少了赤星的光辉。
“怎么样?合身吗?”
风佑猛地转身,连城站在那灯火阑珊处,风惊起衣抉翩翩,发丝轻绕。一袭红衣衬的娇艳如花的脸更显妖娆。
“不合适吗?”见风佑不说话,连城有些局促起来,转身想进屋换下,忽而腰间一紧,风佑从背后紧紧抱住她的身躯,高大的身子将她嵌在怀中。
“就这样嫁给我……明天……”
背抵着他的胸口,连城可以感受到他此刻澎湃的心跳,自己与他一样,曾经是那样地期待这一刻,可是,现在……
月色朦胧,无语清风,一滴泪滑落,消失于寂静之中……
皇权意味着什么?没有人能回答,也没有人能理解。也许连那些得到过的人也无法正确阐述,然后,他们只能把它简单地归结为上天赐予的荣耀,是命运的唆使,是神明对前朝的戏弄和惩罚。也许风佑是适合这个位置的人,连城站在高高的王台上,看着脚下芸芸众生欢跃的场面时,这样对自己说。他是个优秀的王,但……仅此而已……
一群白鸽在天空翱翔,队形整齐地向一片碧蓝的天空斜刺而去。册后大典的鼓乐响彻天宇,连城抬头平静地仰望着鸽子的走向,继而把目光投向广场上正在行跪拜大礼的密密麻麻的人群。礼赞官洪亮的嗓音响起,众人都安静了下来,耳边鸣响的是那字斟句酌的立后诏书:
东隐连氏,肃雍德茂,淑慎性成,克令克柔,安贞叶吉,惟勤惟俭,静正垂仪……皇后之尊,与朕同体,承宗庙,母天下,岂易哉!唯连氏德冠□,乃可当之。
昭帝元年,连城被册立为大风国第一位皇后,伴着庄重的立后诏词,她缓步走上大殿台阶,殷红色的礼服如同一面旗帜,迤逦在身后,风佑微笑着向她伸出了手,那洁白而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搭上他温暖的掌心。此刻,大殿的高处只有他和她,伴随他们的是身后腾空而起的一群鸽子,那是惟一来自外界的遥远声音……
两年后
“妖怪!妖怪!”
一群黄毛小儿追打着一个衣衫破旧的小男孩儿,那孩子敏捷地爬上一棵榆树冲着下方忿忿地说:
“我不是妖怪!”
“我娘说眼睛不一样的就是妖怪,打死你!”
一颗坚硬的石子飞掠而过,男孩儿的额头顿时流出血来。
连城大叫一声:“不要!”惊坐起来,气喘着环顾四周,才惊觉是梦。昏暗的宫灯下是随风轻摆的帐幔,偌大的床榻上只有自己孤单瘦削的身影,她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吹进的是屋外凉爽的清风。昭帝三年,皇后虽受专宠而无子,无奈于子嗣之忧,昭帝前后又册淑、德、良、娴四妃,时过半年,亦无所出。
是年九月,秋意渐浓。
风从竹篱那面刮过,慢慢浸入肌肤,唤醒枝头上贮藏了一春一夏的蓓蕾,连城深深吸了一口,低声喃喃:“离忧!”
话音刚落,脚下震动起来,连城只觉得头晕目眩,一个不稳跌坐在床前,那震动持续数秒,衣橱家什都因此而挪动了方位,殿外的尖叫声此起彼落,连城也只能惊恐地蜷缩起身体。不肖片刻,震动停了下来,连城亦不敢动,又这样待了一会儿,寝殿的门被人一把推开,风佑大踏步地走了进来,一把拉起她抱住,紧张地问:
“有没有伤着?”
连城摇头,抬头仔细看他,衣衫半敞,应该是急忙地赶来,但那袒露的健硕胸膛上还残有女人的吻痕,连城的心狠狠痛了一下,推开他,走到床前站定,淡淡道:
“臣妾没事,陛下早些歇息吧!”
风佑的心一凉,随即锁住眉头,有些怄气的转身,寝殿外已经跪了几名大臣,见了风佑赶紧磕头行礼。
“到底什么事?”
“回陛下,刚刚帝阁来报,震动来自南方,据星相所示,南方地有异动,牵连天都。”
“那让人即刻敢去南阳查明,让范梁给朕上折子!”
“是!”
风佑说完有转身看了连城的背影,月下,她恬淡肃立,没有挽留的意思,风佑咬了咬下唇冷哼一声,挥袖离去。
风佑走后,连城无力瘫回床榻,够了,她对自己说,这些年来的对峙,他与她都够了!
两年的婚姻如果说没有甜蜜那是假的,初时的宽容与隐忍总有消磨殆尽的那一天。连城的冷淡让风佑凉了心,从专宠到漠视,再到立妃,此中心酸的不仅仅只有连城。
将脸埋进被褥里,连城的心隐隐地痛着,她的泪都流干了,再也流不出来,只漠然的接受这彼此折磨的日子,无穷无尽地延续下去……
不是不爱,而是伤害太深,连城觉得自己是个无用的女人,既不能改变也无法适应,她想逃,逃出这个深宫,逃出一切有他气息的地方,她的离忧夜夜在梦中呼喊她,她却不能相见,她始终无法告诉他,她曾有过他的孩子,如果这样,就失去了对自己的惩罚,她不能爱他,不能违背自己的情感,在那么多人死去以后,她怎能坦诚地接受他对她的感情?
明日是重阳,登高采菊,他在皇宫外的养性斋设了“百岁宴”,而她要继续扮演一国之母的角色,多月来,他们已由一对佳偶成为举国上下人尽皆知的最貌合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