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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穆天只好出剑。
在半空中硬扭身子挥剑,姿势当然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但是,这一剑却也是要多准确有多准确。
剑身直直地插入不足两寸的间隙,剑脊刚好挡住了疾刺而来的剑尖!
靠前一分,剑身撞上剑脊,人在半空出剑,没有多少力道,绝格不开那一剑;靠后一分,待剑尖迎上,人已经掠过,力道也衰尽,更阻挡不住。
偏偏,恰在那一刻,恰在那一点,力道不算多大的一剑,刺下来连皮肉都伤不深,将那疾风似的剑阻了一阻。
当然,这一阻对别人或许根本就没有意义,只因为救的是翼风,所以足够。
穆天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扑下去的时候根本没想怎么才能收住——最后也没想出来。
这下摔得可是真不轻,鼻青脸肿。
但是他却笑得像刚刚拣了个大元宝,“翼风啊翼风,你居然也有欠了我一条命的时候,嘿嘿嘿嘿……”
翼风看看得意忘形的神使,忍不住提醒:“小心!”
可惜晚了,穆天已经一脚踩空,摔在两块大石缝里,好半天才哼哼唧唧地爬出来。
翼风叹口气,摇摇头,“但愿我还给你这条命之前,你还没有自己把自己摔死。”他虽然嘴里在叹气,但脸上却忍不住笑意。
罗离也忍不住想笑。
穆天此刻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刚才出手那么快、那么准的人。
即使亲眼看见,罗离还是觉得那一剑太不可思议。那居然会是真的吗?要是真的……妈的,他们神族出一个帝晏也就算了,居然连帝晏的一个没正形哥哥剑法都高得这么离谱,别的四族看样子是真的没有出头之日了,呜,苍天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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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影一时气苦。
明明一群一群的翪兽还在半空逡巡,明明他这个强敌还在一旁没走,那几个五界人居然已经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的手紧紧握住剑柄,他很想再次拔剑,但是他也知道刚才那样的机会错过之后,永不会再有。
“蠢货!”清浚“啪”地打灭光镜,“叫你引开他!不是叫你杀他!”
蠢货。清浚在黑暗中飞快地转着圈子。这个只会坏事的蠢货。
但是,再怎么叱骂,眼下那个“蠢货”是听不见的。
怒气在来回的脚步中渐渐平息,然后转为思考。已经牺牲了那么多翪兽,不能就这样放弃这个机会。但是,听闻的那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呢?如果是真的,事情会变得简单很多,可如果不是真的呢?但不管怎么说,一定要设法分开他们,这样,那个人才能有所行动——那个人,才是那些五界人做梦也不会想到的后招。
脚步越来越慢,终于,站住。
“翪!”清浚不知对着何处开口,低沉的声音像念动咒语,在黑暗中嗡嗡震响,“开启枷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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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离举起手,看自己的手指。
五根手指,慢慢地弯曲,又慢慢地张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是他却像看见了世间最稀罕的东西,目不转睛地看个不停。
虽然他骨头里的蚂蚁,比刚才好像又多了好几倍,但是他心里却充满了愉悦。
流玥仍然站在原来的方位,她的发丝微微有些凌乱,但她纤细的身影看去却依旧坚定。经过了刚才那样的惊险,她却并未多说一句话,只是沉默地继续做该做的事情。
原本,罗离总觉得她的为人实在太冷淡,太拒人千里之外,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这个冰冷的女人实在很了不起。
她不但有高明的剑法,更有不可思议的勇气,即使在最危急的关头,也能保持异乎寻常的冷静。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会惊惶失措,也不会头脑发热。
素琤也有高明的剑法,也很有勇气,她不会惊慌,但是却常常冲动。
一点点不平都会让她愤怒,如果她在街头看见一个欺负老人的恶棍,那么下一个瞬间她一定已经踩在那恶棍的脸上。
是不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死?
罗离的思绪来不及沉沦,目光捕捉到空中奇异的变化。
那些不断盘旋的邪兽突然间一起向上腾起,如飓风般散开,庞大的身躯迅即缩小成夜幕下的一个个小黑点。
幽深的暗红的月光,静悄悄地洒落。
宁谧中,罗离心里忽然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惧,杀机如同不知何处涌来的寒流,渗入每个毛孔。
“唰——”
沉沉的黑影像一张漫无边际、密不透风的巨幕,兜头兜脸地压了下来。
隔着极远的距离,罗离已经清晰地感到,去而复返的邪兽已和方才大不相同。原本它们虽然凶残,但对利剑却心怀恐惧,只敢在半空盘旋,伺机攻击。然而此刻,束缚它们的恐惧仿佛已被某种力量抹去,它们再无任何顾忌,只剩下对鲜血、杀戮和死亡的欲望。
翼风清啸一声,腾身而起。
他显然觉察到来者不善,竟一反常态地抢先出手。
闪电般的剑光切入暗夜,硬生生地将那片黑幕撕开一道裂缝。七八只邪兽轰然落地,一只弹在结界上,炸出惊雷般的巨响,顷刻间碎成点点血肉之雨。
然而,可怖的景象丝毫不能令蜂拥而至的邪兽退让。
结界外的三人顿时陷入了比之前艰苦十倍的恶战。如果在平时,邪兽就算再多再可怕,他们也足以应付,但现在,他们不但要应付邪兽,还必须守住自己的方位,保护身后的结界。邪兽们变得毫无顾忌,他们却套上了一层束缚。
罗离忍不住焦急,因为他们身上的束缚不是别的,正是他。
盈姜仍然在为他推拿,她的双手依然有力,从一开始到现在保持着完全一致的节奏,没有丝毫混乱。从她平静的神情里,也看不出任何紧张和恐惧,仿佛她根本就没有觉察结界外所发生的一切。
罗离忽然觉得,药师也远比他以为的更有勇气。
看着她,罗离也不急了,因为急也没有用。同伴们都在做他们该做的,他也应该做自己该做的,他应该做的就是放松自己,让药效尽快地发挥完全。
结界外的恶战正在僵持。不断掉落的邪兽环绕结界堆成一圈,已经越来越高,但那黑幕却依然漫无边际、密不透风。
三人之中,流玥的剑法毕竟差了一截,邪兽们觉察她的剑势稍弱,便纷纷涌向那一侧。
翼风本来尚有余力,可以替她分解。但,他却无法抽身。
因为那个鬼魂般的黑衣少年又上来缠斗。少年剑法诡异,翼风虽不至于落败,但一时之间也难以取胜。
现在能帮流玥的,只有穆天。
翼风知道他一定会去帮流玥,但是他更清楚穆天去帮她的后果。因为翼风很了解他,不仅了解他的人,也了解他的剑。穆天剑法虽高,但他的法力却会被异界的阴寒压制,恶战了大半夜,恐怕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再无余力。
翼风与人交手无数,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麻烦的事情。他一向是个很冷静的人,就像一壶永远也烧不开的水,可是这时候,他却忍不住焦躁起来。
他从记事起就开始学剑、练剑,他当然知道对于一个剑手而言,这种焦躁是最大的敌人,所以从他少年时代,在别人飞扬跳脱的年纪,他就已经很懂得控制情绪。
可是,总有些事情,是自己无法控制的。
果然,穆天抢过来,剑芒闪动,正在围攻流玥的三只邪兽应声坠落。但是他身后,也拉开了空档。
三个人本来的方位互相呼应,可以配合得天衣无缝,这么一来,便出现了缺口。
邪兽立刻扑进了缺口。
第一只扑向结界的邪兽瞬间被炸成了碎片,但第二只、第三只旋即扑至。
精族祭师的结界再强大,也禁不住接连不断的攻击。
罗离已经能听到外面邪兽凄厉的叫声。
但他没有动,甚至连眼睛也闭了起来。盈姜的手仍在他心口有节奏地推拿,他的呼吸跟着节奏,平和而稳定。
结界已经像气泡般一触即碎,邪兽的利爪已经随时都会落下来。
结界中的两个人却似浑然不觉。
忽然,翼风掌中剑芒暴长,剑气如虹,顿时将黑衣少年逼退了两步。
翼风转身,急掠而起,剑光开阖之间,正欲扑入结界的邪兽已被削去头颅。
但,立刻又有一只邪兽飞扑而至。
黑衣少年的剑也在同时到了翼风的身后。
翼风耳听剑锋破空而来,知道无论如何已来不及,只得反手先格开那一剑。
微微的白光一闪,结界终于破碎。
邪兽扑下。
刀锋般的利爪几乎已经触到盈姜的后背。
她就算转身,也已经来不及。
就在这个瞬间,一道青白色的光凌空划过。
邪兽的利爪距离盈姜的背后只有几寸,可是却突然朝两旁分开——它的整个身子都被这一刀劈成两爿。
罗离站起来,手里握着青瑰刀。
盈姜脸上带着几许疲倦,她望着罗离,眼里慢慢流淌出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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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风的剑忽然起了变化。
刚才他的心情焦躁,所以剑法也难免有些滞涩。可是这一刻,他已经确认同伴脱险,焦躁顿时一扫而空,就好像忽然去掉了一副枷锁。
但,那又绝不是他平日的剑法。
原本他的剑法,潇洒而凌厉,虽然疾如闪电,却始终不会失却淡定从容。可是忽然之间,他的剑法却变得暴烈如炎日,流金铄石,仿佛剑芒所到之处,都会瞬息间燃为灰烬!
顺影喉咙发干。
他兴奋的时候,喉咙就会发干,因为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翼风是个很冷静的人。顺影从光镜里看到冷静的翼风,知道他的剑法不是自己能应付的,就算加上翪兽也不能。冷静的翼风不会为任何事动摇,只有当他失去冷静的时候,才有机会。
所以,他一出手,就刺向那个女祭师。
他不认为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对,一个高明的剑客就应该善于抓住对方的任何一点破绽,剑法的破绽,或者,灵魂的破绽。而一个绝顶剑客,本来就不应该留下任何破绽,他应该摒弃一切喜怒,不为任何事所动心。
当翼风果真来救那个女人的时候,顺影甚至有些鄙夷,他本以为翼风已经达到了剑客的至高境界,想不到这么容易就会露出破绽。
原本他不过想引开翼风,但那瞬间,他忽然变得贪心——他想要杀死翼风。
结果,他因此失去了那个绝好的机会。
然而,他却没有感到沮丧,相反,他觉得这个机会丢得简直太划算了,因为他发现了穆天的破绽。
他本来以为,在这几个五界人之中,翼风是最难应付的一个,但是当他从光镜中看到穆天的剑法,他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那种感觉,就如同一个登山的人好不容易接近峰顶,可是忽然间,他发现,原来那根本就不是最高的山峰,原来在前方还有更高的山峰,那才是让人梦寐以求的境界。
他简直想像不出,在那样的剑法面前,谁还能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机会?
可是,他却发现,原来穆天也是有破绽的,而且他的破绽居然和翼风的一模一样。
这实在太有趣了,失去多少机会都是值得的。
现在,他的机会又来了。
焦虑仿佛逼出了翼风灵魂深处的一头猛兽,虽然焦虑已经消失,但那头猛兽却无法被关回去。或许翼风自己都不知道这头猛兽的存在,但是顺影却很清楚,每个剑客心底深处都有这么样一头猛兽,对剑越痴迷,这猛兽越凶猛,只不过,很多时候它都被理智禁锢,甚至觉察不到它的存在。如果一个剑客心底的猛兽完全挣脱了枷锁,它就会吞噬一切,包括他自己。
因为剑始终是一种凶器,而剑客也总是渴望求胜,无论一个剑客有多么善于控制,鲜血、杀戮和死亡也会像一颗种子在他灵魂深处生根发芽。
此刻的翼风,他的灵魂,他的剑,都在渴望饮血!
顺影知道,这就是他的机会,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过。
翼风一剑刺出,仿佛挟着火焰。顺影阴寒的体质被这火焰一逼,内里灼烧般的剧痛,就算他拼尽全力,他也已经抵挡不住这一剑。
但,他本就不打算抵挡,他本来的目的就是要引开他。所以他向后退,退得飞快。
如果是刚才,他退了,翼风不会追,然而此刻,翼风骨子里那头嗜血的兽绝不肯放过眼前的猎物。
顺影不断地退,他发觉,这实在是极大的冒险,有好几次,那柄炽热的剑几乎已经刺进了他的咽喉。可是,他却感到更加兴奋。因为他看得出,翼风眼中的那团火燃烧得更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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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注意到翼风的去向,就连流玥一时也没有发觉翼风已不在他们之中。
恶战并未因罗离的加入而变得轻松,每个人都自顾不暇。
罗离挥刀的时候骨头里还是像有许多蚂蚁在咬,本来他可以一刀解决两只翪兽,可是现在却需要两刀才能解决一只。
然而,盈姜的情形看上去更糟糕。
罗离从来没有见过药师的毒针虚发,但是从眼角一瞥的当儿,他却已经看见了两次。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药师原本就是五个人中最弱的,何况她刚才为了解毒,还耗费了大量的体力和法力。
想起刚才她平静的神情,罗离心里就充满了温暖和勇气,仿佛那双纤细的手依然在他心口有力地揉动。
他移到药师身边。别说盈姜刚刚救了他,就算没有,他也不会坐视不管的。他也说不上这是为什么,就是觉得理所当然。也许因为他们本就是同伴,虽然所谓的同伴原本也只是不相干的人,但是现在,他却觉得他们越来越重要。
地上的尸体越堆越多,如果从远处看这山脊已经比平日高出了一截,可邪兽还是源源不断地扑下来,甚至比刚才更加凶猛。
简直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罗离想起那日在森林中遭遇的那群持刀的怪物,不知它们是不是受同一个人驱使?如果是的话,这个对手实在可怕。
最见鬼的是,对方好像对他们了解得一清二楚,而他们却连对手的面目都没见过。
这些念头只是一闪,眼下也不容他想别的事情。
他看见药师独力难支就过来了,可是他也是一个刚刚受过伤,刚刚中过寒毒的人,他的力量只有平时的五六成,顾着自己已经很吃力,又怎么能再保护一个人?
但是一群邪兽扑过来,他还是毫不躲闪地挡在药师身前。
盈姜当然看得出这样下去他支持不了太久,但是也知道如果叫他别管他绝对不肯。盈姜忽然觉得他很傻。其实她一直都觉得他有点傻,一路上总是他在生火做饭,他虽然也有点不情愿,可还是把大家照顾得舒舒服服。其实他不做这些事也没有人会指责他,但是他好像从来都没想过可以不做。甚至他还会记得每个人都爱吃些什么。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没有翼风高强,没有穆天机灵,可是盈姜却觉得他最可靠,就好像现在,当她需要帮助的时候,第一个过来的一定是他。
他虽然忘了自己的安危,但是她不会忘。她刚刚费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