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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灭长安-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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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无怪乎二人听到“销魂别离花露”时会吃惊,原来这别离花产自大西北玉门关外祁连山巅终年冰封雪阻处,极其珍贵难觅。一朵别离花即可媲美千两黄金,而此花的花露更是可遇而不可求,会武之人若误服一滴此露,当即会全身功力尽失,要一月后方能恢复。而花露之毒若掺进了葡萄酒中,则更为凶狠。当年名冠天下的游凡凤,之所以最后家破人亡,据传便是他在与仇家对决前,误饮了一口兑有“销魂别离花露”的毒酒,这才会被仇人屠净了全族。
  而现在赵长安一边与萧太后谈笑风生,一边不停举杯,粉裙步女已来来回回为他斟了五六次酒了,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他已喝了多少“销魂别离花露”毒酒?
  这时粉裙少女又上前斟酒,赵长安侧头,微笑致意道:“姑娘芳名,可否告知?”少女哆嗦了一下,顿时晕满双颊,回答声轻若蚊蚋:“回殿下的话,奴婢贱名子青。”
  “哦?”赵长安啜饮了一口酒,曼声轻吟:“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子青的双颊更红了,不敢再答言,躬身退到了一旁。
  萧太后注视赵长安,如欣赏一件传国的瑰宝:“我这次来中原,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殿下。我跟殿下一见如故,现想问问殿下,愿不愿意跟我回趟燕京?”
  “太后也未免太高看我了吧?我不过是一个吃惯玩惯了的花花大少、纨绔子弟,平生除了糟践银子、附庸风雅外,再没半点儿本事。像我这种人要是去了燕京,那辽国可真是倒了血霉了。”
  萧太后笑了:“我活了这么些年,言不由衷的自谦之言也听了不少,可就数今天殿下的这番话说得最是荒诞离谱至极。殿下这样正话反说,是还有别的意思吗?”
  赵长安嘻嘻笑道:“我素日常听说太后您天纵英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想来……太后也清楚,我在南朝,也算有点儿家资、地位,却不知……我若到大辽以后,就能……嗯?如何叫我死心踏地、忠心不贰地效忠大辽和太后您呢?”
  萧太后喜不自禁地道:“殿下要肯到我大辽,高官任选,府第任挑,金银美女,只要开口,要多少,我就给殿下你多少!”
  赵长安淡淡地听,淡淡地笑道:“嗯……高官……嗯……府第……嗯……金银……嗯……美人?”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萧太后看透了他的拿腔作势,继续晓以利害,并保证,若赵长安诚心归顺辽国,那他以后在辽国的地位,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赵长安笑了,将余酒一饮而尽道:“聊了这许久,酒……也没少喝,臣却坐得有些累了,只想起来走动走动。”萧太后一怔,赵长安瞄了她一眼,又道:“喝了那么多的销魂美酒,太后难道还怕我会飞了不成?”
  萧太后心想:自己好不容易才说服他归降,现在他功力尽失,跟常人无异,倒不怕他会生出双翅飞走,这种小小人情,自己爽性大大方方地卖一个给他,遂示意“三师父”。“三师父”心里透亮:赵长安马上就要从南朝的宠臣变成辽国的红人了,自己可万万不能开罪了他,于是忙上前,十指连挥,解开了他腿上被自己三兄弟的独门内力封住的穴道。
  赵长安伸了伸双腿,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状甚惬意,然后起身,缓缓踱到楼栏旁,看了看楼外那一园深碧的秀色:“多好的天气,跟太后又聊得意趣相投,倒引得臣手脚发痒,想舞一段剑来舒活舒活筋骨。只可惜……没剑,扫兴!”
  萧太后问道:“殿下不是有缘灭宝剑吗?”
  赵长安眨了眨眼睛道:“这种江湖上的不经之谈,连太后也会相信?臣要真有这种传说中的神兵利器,昨夜还会被太后生擒?”
  萧太后略一沉吟,命侍卫:“把我的长胜剑取来。”
  须臾,侍卫捧来一柄长剑,剑鞘古朴无华,但这剑才至赵长安身前,他当即感到一股森寒的剑气从剑鞘中隐隐透出。他抽剑离鞘,只见剑身光华耀眼,扑面一股劲厉之气,食、中二指一弹剑身,剑作龙吟,其声清越。他倒持剑柄,轻叹:“好剑!”手臂轻挥,挽出一道剑花,右足向前一滑,启唇而歌,“力拔山兮气盖世……”
  萧太后等人均一怔,怎么唱这支歌?
  赵长安侧目,微笑道:“我现在是英雄末路、壮士销魂啊!”白衣飘举,身法空灵,行止若飞,“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唱到最后一句,他仰天清啸,忽然疾掠,剑芒陡长,白光辉映,已罩住了整座楼。
  萧太后、萧项烈大惊,怎么才一会儿的工夫,他的内力就如此之强?几乎与此同时,“呼呼”,从楼的东、西两侧,闪电般掠上来两道青色人影。未待众辽人反应过来,赵长安已朗声喝令:“华先生护殿下,冯先生带穿蓝裙、粉裙的姑娘!”两人影齐声答应,萧太后等人根本就没看清这二人身形衣着、相貌如何,那华先生、冯先生已搀着宁王、晏荷影、子青越栏而去。
  变故陡生,三个喇嘛及萧项烈无不惊怒交集,呼喝着冲向栏前去追赶。突然眼前一花,被一道白影挡住了:“诸位,稍安勿躁。”
  四人定睛看时,赵长安已擒住了萧太后,笑道:“四位还是别追的好!不然,太后的万金之体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们英明神武的皇上,一定轻饶不了你们!”萧项烈俩眼珠子都快从眼眶中掉出来了,话更说不利落:“赵长安,你、你……”
  “萧侍卫长是想不出,怎么我喝了那么多的销魂美酒,却还会像兔子一样地满楼乱窜吗?哈、哈、哈,只因此酒,美则美矣,可惜,却并不真个销魂!”就这几句话间,四人及众侍卫已将他团团围紧。而侍卫还在源源不断地拥上来,片刻工夫,宽敞的楼上已满登登地全都是人。
  近百人手持利刃,拈弓搭箭,寒光闪闪的刀锋、箭尖均对准赵长安。但众人投鼠忌器,没人敢上前一步,更遑论动手。忽听萧太后嗓音嘶哑地道:“赵长安,我输了。你走吧,他们不会追你。”
  赵长安笑得月朗风清:“就是让他们追,他们也得能追得上啊!”轻轻一搡,萧太后已跌坐在一张椅中。
  “呼呼呼”,法杖、弯刀疾劈而至!赵长安衣袖一挥,“嚓、砰、哗啦……”白光四射,四人的兵刃俱被长胜剑削断,而长胜剑亦折成了两截。四人不退反进,各将断刃以暗器手法掷向赵长安。但赵长安避都不避,足尖轻轻一点,众人只觉清风拂面,再看时,楼外风清日丽,绿荫匝地,花枝摇曳,静悄悄的,哪还有赵长安的半分人影?
  冯先生一手一个,挽着晏荷影、子青,虽然二女苗条轻盈,但带了二人施展轻功,终是不便。三人凌空出了山庄,只几个起落,见华先生、宁王已迅疾地消失在前方的山梁后了。这时,赵长安追上来了,让冯先生把子青给他。冯先生将子青交给赵长安,晏荷影轻咬下唇,偷眼相窥,却见他目不斜视。
  奔出去约五里多,就见一座小土丘后有一匹健马,还停着辆大车。赵长安、冯先生降下身形,将二女送入车内,赵长安骑马,冯先生执鞭跨辕,一抽马臀,疾驰而去,方向正是金城。
  距金城尚有十里之遥,只见前方黑压压的一片,及待驰近,方见是一座军营——营帐相接,拒马相连,旌旗飞舞,军容甚是壮观。车至近前,营门内冲出一骑黄马,马上骑手大声喝问:“来的是宫的人吗?”冯先生沉声应道:“是,兴安宇在哪儿?”
  “总兵大人请各位到营中大帐稍歇,有事商量。”
  冯先生驱车随骑手排闼直入营门,到中军大帐前,未待车停稳,华先生、兴安宇及金城文武官员约十数人已迎了上来,跪伏于地,磕头呼道:“臣兴安宇率金城同僚,参见宸王世子殿下,愿殿下千岁、千千岁!”赵长安皱眉,下马,扶子青下车:“王驾在外,勿须多礼。都起来吧!”
  众人拥着他进了中军大帐,见宁王正负手背着众人立于帐中。赵长安停步,跪倒、叩首,朗声道:“宸王世子赵长安带同属下参见皇太子殿下,愿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兴安宇、晏荷影等人俱是大惊,慌忙也跪倒行礼,只有冯先生矗在门侧的角落里,双眼向天,没事人一样。晏荷影吃惊之余,心想:宁王?太子?昨天他自称是赵长安,昨晚就变成了宁王,现在又成了皇太子,诸多身份,到底哪个是真的?不过,既然赵长安都对他下跪叩首,看来他这皇太子的身份八成是真的了。当下只是低头不语。
  皇太子赵长平转身,目光阴冷,面色阴沉,指着冯由冷笑道:“赵长安,瞧瞧!瞧瞧!瞧瞧你一手调教出来的好奴才,见了本宫都敢这个样子张狂!不是你这做主子的处处包庇护短,这个冯由他敢这样吗?”冯由一愣,咬了咬牙,勉强下跪,口称千岁,给赵长平请安。
  “罢了,罢了,你主子就是千岁,本宫这个千岁,却生受不起你的这个头,也免得折了本宫的福,减了本宫的寿!”赵长平踱到茶几后站定,“宸王世子再多跪一下,其他人都起来吧。”众人不敢再跪,也不敢不起,纷纷起身退后。冯由、华先生俱满面怒容,强自克制。
  就这片刻间,晏荷影已瞅见了华先生眉尖上的那粒朱砂红痣,也听出了冯由的声音,他就是被赵长安称作叔叔的中年文士。
  她偷瞥一眼赵长平和赵长安,心思:太子好像对赵长安有什么深仇大恨,赵长安才把他救回来,他就恶语相向,不近人情。嗯,是了,他定是恨赵长安在外面作恶多端,滥杀无辜,是以虽然赵长安救了他,他仍不给赵长安一点儿好脸色瞧,故意要折辱他一番。本来,见赵长安被人整治,她应该高兴才对,但这时看他孤零零地跪在硬冷硌人的沙砾上,心中却一阵阵地刺痛。
  “本宫在玉桂山庄不便暴露身份,自称宁王,实是为了大宋社稷考虑。赵长安,本宫问你,那个酋首和她的那些奴才,你都已经宰了吗?”
  赵长安恭敬地答道:“启禀太子殿下,没有。”
  “哦?为什么?是因为他们武功太高,你打不过,还是因为你只顾着逃命,根本就不敢下手?”不等回答,赵长平又声色俱厉地道,“你明明可以把那个老婊子——我们大宋的仇敌一剑剁了,却故意放她逃走,为我大宋留下没完没了的麻烦!哼,赵长安,你好大的胆子,敢干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来?”转头命兴安宇即刻带兵包围玉桂山庄,全歼萧太后及所有辽人。
  兴安宇昨夜被赵长安召来,驻兵在此。当时赵长安说,如此盛陈军容,目的只是救人。但他做梦也没想到,要救之人竟是东宫储君!更没想到,这位太子殿下甫一脱险,就要他带兵去攻击以强悍善战而天下闻名的辽太后及其部众!
  大宋自立国以来,为防臣子们效仿“陈桥兵变”,军队向来均由文官统领,兴安宇本是个不谙军事的文弱书生,自到任金城总兵后,时时、处处、事事被楚廉忠压制挚肘,他既没有统军御敌的本领,更早消磨了精忠报国的雄心,虽身为总兵,却从未带过一兵一卒。这时听赵长平颁下这种赶鸭子上架的令旨,心中连天价叫苦,马上便僵在了当地。
  见他不动,赵长平怒气勃发:“怎么?一个小小的王世子差得动你,本宫的令旨你倒可以不听?”赵长安开口道:“启禀太子殿下,辽太后不能杀,否则,我大宋会有不测之大祸。”赵长平斜睨赵长安:“大祸?本宫看你才是要大祸临头了!还敢在这儿胡扯?”
  赵长安平静以应:“辽国兵强马壮,辽帝又穷兵黩武,早有进犯我中原之心,以前没有出兵的理由,他还屡屡挑起战端,今天我们若杀了他的母亲,耶律隆兴必然震怒,倾全国之力来报复,我们虽不怕他,可……毕竟,祸由我起,衅由我开,理在对方,到时兵连祸结,后果不堪设想。况辽太后足智多谋,若臣料得不差,这时他们都已经逃走了,就连山庄也被他们放火焚毁了。兴总兵这时再去是徒然奔忙一场而已,于事无补。”
  赵长平怒哼道:“哼哼!听听!听听!你们都听听!这还有点儿做臣子的样子没有?居然连本宫的令旨,他都敢来找碴!哈哈,她会跑?还放火?烧了自己那么大、那么好的一座园子?赵长安,你当本宫傻子呀?连这种唬三岁小儿的话都敢乱说?”说完厉声喝令兴安宇马上去围剿,不然就要小心他的脑袋。
  遍体流汗的兴安宇忙不迭地连声答应着,鳞抖壳颤地退出去,心道:“完了,完了,完了!不成想,今天自己的一条老命,要送在这儿了!”
  随即,只听帐外号令连连,人声杂沓,兴安宇点齐一万精兵,并各种攻击的武器,赶往玉桂山庄。
  赵长平打量赵长安,道:“宸王世子,你是我大宋臣子,朝廷对你一向不薄,你却胳膊肘往外拐,里外勾结、私通敌国,你该明白,这是款什么大罪?”晏荷影一听,没想到这位太子殿下罗织罪名、陷人于死的手段,竟比楚廉忠还要高明百倍!又想,赵长安虽没真的犯下“里外勾结、私通敌国”的大罪,但他却残害良善、滥杀无辜,赵长平杀他的手段虽不太光明磊落,用心却是对的,以非常之手段,行此正义之行,倒也没什么不妥。可见自己的家仇即将得报,赵长安立刻便要伏尸于地,她没来由的,却只是心痛如绞,殊无半分欢欣畅快之感。
  “里外勾结,私通敌国,这是十恶不赦大罪中的第三款——谋叛!”帐内正紧张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当儿,忽有一人冷冷地道,“普天之下,无论他是何人,有何等尊崇的身份,只要犯了十恶不赦大罪中的任一款罪,按我大宋律例,都要凌迟处死。不过……殿下既是金枝玉叶,要是一刀一刀地割,未免太有失我大宋皇家的体面……”
  众人偷眼一看,说话的是冯由。他唇边含着一丝笑意,越众而前,款步到赵长安身边,搀他起身。赵长安挣脱他的搀扶,只端凝地跪着不动。
  冯由迎视赵长平阴狠的目光,毫不畏惧地道:“而且,我早就晓得,太子殿下天性仁慈善良,这些年来对殿下又一直‘优容照护’,恩遇之隆,真正叫我们这些旁人看了也‘感激赞叹’。所以这次殿下他才会甘冒奇险、亲蹈险地、深入虎穴来救您,以报答您对他这么多年来的‘提携照顾’之恩。今天,您虽也清楚殿下罪行昭彰、十恶不赦,可……看在同为皇室血胤的分上,定会对殿下从轻发落,至多不过判他一个斩立决罢了,说不定还会念在殿下年纪轻轻且是初犯的分上,改斩为绞,也能让他留一个全尸,以全皇族的体面。”他嘴角下撇,望了望双手已开始哆嗦的赵长平,接着道,“而太子殿下今天非但行事英明果决,为我大宋除去了一个卖国的巨奸,还上体亲心,全了皇上仁德怜下的圣意。他日回京后,皇上定会对太子殿下今日的圣明之举万分欣慰,龙心大悦之余,也许立刻就会退居深宫,颐养天年,禅位于太子殿下您,让您立刻就称帝称尊也说不定……”
  他才开始嘲骂,赵长安便用眼色连连阻止,此时听他越说越不得了,而赵长平的一张脸已涨成了猪肝,赵长安便厉声喝止他不要再说了。冯由冷笑不绝,一步便逼到了赵长平眼前:“殿下通敌卖国,其罪当诛,我是他的奴才,按律也当一体治罪。现就请太子殿下先要了我冯某人的脑袋,再一索子绞死罪大恶极的殿下!”他话音才落,赵长平便觉一股刚劲清寒之气疾扑而至,眨眼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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