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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有一手好的厨艺,会做津液流唇的菜系,会料理一日三餐。当年母亲将我的手郑重地递给老公的时候,曾经嘱咐过他。
妞什么都不会做的,包括烧饭。母亲说。
我来。老公说。
老公不知道,这一来非同小可,竟然来了十多年。我是水里的一条鱼,一直游走在生活的岸边,我不喜欢岸的感觉,我喜欢在浅水里游来游去,不知道疲倦。
我是由父亲的精细胞和母亲的卵细胞生成的,在生成的那个瞬间,我不知道细胞在分裂重组的过程中,个体再生的善与恶究竟偏重于哪一方。在延续父母的先天素质里,我不能肯定自己是否同时秉承了双亲的优或劣。在拿来的过程中,我究竟应该全盘重复父母,还是重新启动自己。
在启动生命的过程中,我完整地继承了父母精卵细胞合成后,所给予我的那一个完美的部分。在精细胞所派生的父性和卵细胞所派生的母性根系里,我积善从德,努力去完善一个好女人的定义。
我的劣根性是与生俱来的,非我独有。在遗传生理学上,我更多地沿袭了父亲的禀性与天赋。父亲自始至终给了我最好的遗传基因,他的那部分细胞一直在我的生命过程中,起着一个关键性的指导作用,当然,我的玩劣和贪婪也是父亲的一大功劳。
父亲这一辈子一直吃着母亲烧的饭菜,如我婚姻十年吃着老公为我做的可口菜系。父亲不会做,如我做不会。我曾经强求过自己,让自己能够为老公做上一口香甜的米饭,然而,当焦糊的锅底终于冒出丝密的浓烟,我才知道,有一些事情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
在床下,我过着饭来张口的日子,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饭前等待,老公也习惯了这种饭前的张罗。每天,在车来人往的颠簸中,我们最终相聚在二十平方米的小屋子里,在一个锅里吃饭,在一个枕上睡眠,在一个屋檐下因为一句话的不投机,轰然吵翻了天。
老公是精瘦的那种男人,个子很高,长相很是养眼。深浓的黑眉下,是两道鹰样的目光,犀利中透露出天然的狡黠。老公是搞机修的,有一手拿捏机器的好功夫。人站在八十一吨冲床边,只要听个声音,就知道机器的故障出在哪个环节。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冲床工是无产阶级的先锋力量,在机器轰隆声中,老公是红色工人阶级,那样的技术在厂子里是非常吃香的。在一种本能的炫耀中,老公满眼看到的是天,走路也是踏在云端上。
当年,我在媒人旧式老二八杆“大桥牌”自行车的驮载下,被一阵风似地带到城南小竹林那个初次见面的地点,一眼看到街灯下那个清濯的面影,我的心里是没有任何感觉的。
在心理上,我一直拒绝这样的相亲方式。一个女人被一个陌生男人多角度的注视,是怎样一种无奈的及至,这其中,有多少情可以发生,有多少爱可以速成。
(四十一)
正值国庆前夕,街面上流动着节日的氛围,橘黄色的氖气街灯很暗,我没有理由看清楚老公的脸。
十分钟后,我被媒人用破车载了回来,站在媒人面前,拘谨的我语无伦次。对于老公,我实再说不出任何印象。这样千篇一律的场面,我唯一的感觉是心性的麻木不仁。
在我少女的心思里,一直憧憬着一段惊天动地的爱情,幻想着一种相濡以沫的真情,期待着一片缠绵悱恻的浓情。在不断被载来载去的日子里,我仿佛一头等待外卖的牲口,随意地把自己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任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心态下随意宰割。
我是一个挑剔的女人,我只为感觉而生。所有的男人只能从感知中突破我的心理防线,除此之外,任何男人只能在我心性的界外游走徘徊。
我坚持只和同年生的男人见面,只和同龄的男人发生恋情,只和同岁的男人缠绵,我的这个无理由怪癖使我错过了很多优秀的男人。我一直是母亲心头丢不掉的心思,大姐和二姐分别在二十二岁那年出了嫁,只有我到了二十六岁,还守在老房子里读卢梭,看席慕容,写悲情伤感的诗歌,作风花雪月里的虚幻小说。
最后,我终于不忍心母亲的每日长望,叹息一声“我要出嫁”,在一个决定的瞬间生成后,我终于含泪把自己处女的心典当在婚姻的一日三餐中。
三个月后,我成为老公今生的新娘,在父亲的泪眼婆娑中,我离开了和父母共同生活了二十六年的老屋,丢下了一个少女所有的深情怀想,所有的宁馨柔缠和所有的梦绯流长。
新婚那天,我仰望着高悬在梁的天花板,天真地期待着一个童话的绝唱。在某一个激情的瞬间,老公将亲自为我带上象征爱情的戒指,金光闪烁中,我于羞涩中完成从纯情少女到一个成熟女人的角色过渡。
然而,我没有等到完美的绝唱,无望的我发现,在我的婚姻里自始至终没有发生关于戒指的故事。
我不是贪恋财物的女人,我一生都在寻找一种真爱的感觉。婚姻虽然不是理所当然的物质百分百,但是通过物质,终究能够简单快速地破译爱的虚虚实实。新婚前夜,老公曾经许诺过婚礼当天给我一枚裸戒,我没有拒绝老公的好意。一个女人在等待的一生中,只能独享一次这样的爱,我没有理由谢绝。
一个男人,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给一个女人自己的承诺。一个女人,会在怎样的失望中,将这个承诺亲手打破。模子是现成的,放在那里,然而,男人给你的是影子,女人得到的自然是影子的寂灭。最终,婚礼结束后,我也没有得到老公的一金半银,我唯一看到的是婆母的右手中指上,有一枚金光闪闪的裸戒,放射着寒光,在其冷无比的冬夜。
(四十二)
我一直将婚姻视作一种缘分的结合,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因缘而聚。在相守的日子里,爱情不一定是婚姻里的唯一。
新婚当天,我的目光无数次地扫过婆母的右手中指,看那枚裸戒的无声。那是一枚韭菜叶边的金戒指,流行在当年的风花雪月。一个男人,将婚姻中对一个女人的承诺,随意地实施在他的母亲身上,我不知道,这是否可以定性为这个女人的一世悲哀。
我并非专注于形式的东西,外在的给予永远只是一个虚伪的表明,一个男人的所谓物质给予,并不能最终等同于男人付出的全部爱心。在我们所处的那个年代里,一个好男人的标志是爱一个女人,一个好女人的口碑是得到了一个男人的爱。
一个男人,用什么去爱他的女人,一个女人,用什么去感知这个男人的爱,这个问题在婚姻里一直纠缠了我很多年。物质在爱情里,虽然不能说明一切,但是既然承诺了,就应该无理由兑现。
在尘雾缭绕的婚姻纸质里,这种一开始就存在的欺骗,注定了婚姻内容彻头彻尾的变质。我在意承诺,在意承诺的兑现,在意承诺的兑现和完美。
在我的婚姻十年里,我一直没有对老公提起过新婚的裸戒,一棵镀金的青菜放在我的面前,但是那并不属于我,我唯一的反应就是默然地走开。
我不是老公的最爱。在破灭的处女情愫中,我的爱没有归属。一个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就轻易地把自己嫁出去的女人,没有足够的理由去接受任何一个男人的信任和疼爱。
我一直把一个人的承诺看得高于一切,这种承诺自然包括人与人之间的所有承诺。当年初恋情人没有给过我任何实际意义上的承诺,所以离开他后,我没有疼痛的惋惜。拒绝承诺就意味着拒绝责任,没有承诺就意味着没有负重,放弃承诺就意味着放弃疼痛。
我没有心性去破译老公潜意识里的所作所为。在新婚之日,我默认自己失落在一个老女人的手里。
我没有否认自己自私的本性,我的劣根性来源于我的天性。排除父亲的精细胞和母亲的卵细胞共同作用下的遗传因素,一个生命在受孕着床的过程中,一直就是在对母体的不断索取中寻求成长的通道。离开母体后,也是在对母体的不断需求中寻找求生的轨迹。
孔子说:人之初,性本善,排除道德因素,这里并没有排斥生命的本能行为,人类永远在一种对外界的不断索取和疯狂的掠夺中,平衡自己生命存在的过程。
新婚的裸戒是我疼痛的纠结,裸戒本身并不是问题的关键,我自始至终只接受婚姻里的馈赠,婚外的我一概拒绝。
(四十三)
我并不是一个在婚姻里极端索取的女人,尽管这种索取存在于一种合理的范围之内,既没有违背传统道德,也没有违背人性伦理,更没有违背观念准则。
裸戒的疼痛促成了我在婚姻里的一种自弃性行为,并成为我心性中的一个永远缺憾,同时也成为我日后离开老公的一条非正当理由。
我不是老公的最爱,老公的最爱不是我,这是裸戒给我的准答案。一个男人无视对一个女人的郑重承诺,一个女人看不到一个男人的真心付与,这种婚姻的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确切些说,我是为了抚慰母亲一颗疼痛的心,才在二十七岁这年的初雪中,狠了狠心把自己嫁了出去。此前,我一直向往独身生活,在为独身生活所做的长期准备中,我的心性始终停留在初始的亢奋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惧怕婚姻,恐惧婚姻生活所带来的变化,恐惧变化所带来的漂移振动。用一个女人的青春,去面对一个男人的一世生活,在本质上和监守自盗没有什么差别。
在整个中学时期,文学所带给我的,除了正面的影响之外,还有负面的因素。在消极的后婚姻心理作用下,我一直冷眼旁观婚姻里的人来人往。我看不懂婚姻里的人,看不明婚姻里的事,看不透婚姻里的情和爱。后院小木屋里那个在婚姻之外心魂游荡的女人,和母亲为了这个风流女人的存在,不断在自己的婚姻里歇斯底里的叫喊声,无疑成为在具有成人自主意识后,羁绊着我问婚道路上的一道障碍。
在心理上,我恐惧男人,这种情绪导致了我对男人心性本能的疏远。二十四岁之前,我对男人的认识仅仅停留在远距离的视觉感应上,所有美的、帅的,标致的,只是停留在过眼的层面上,养眼而已。我自始至终不敢走进男人的内心,我怕看男人,远胜于看自己。男人的复杂在于男人的隐晦,男人的简单在于男人的包装。二十四岁之前,我一直坚持看自己。
二十四岁那年的夏夜,南京街里街外平静的剖面,初恋情人打破了我坚闭的处女情感之门,在情绪的强烈抵抗中,我开始小心翼翼地接受生命中出现的第一个男人。男人是忧郁的男人,每次约会都会带着一身服装厂的毛衣衣子,很伤眼球。
男人喜欢写诗,喜欢用一种怜惜的眼光看着我,喜欢在山西路军人俱乐部那个空旷的野地里和我频频低语。男人的眼睛很小,笑起来有两道细细的缝隙,不是很迷人的那种。街面上,这样的男人很多,他永远不属于知性的那种。
在长长的四个月时间里,我一直无法看清楚男人的真实面目,我只知道男人在夜色朦胧中不断地恳求着要我,在我最终献出自己的初吻后,我仓促地逃离了男人的欲望掠夺。
初吻,是一种没有任何感觉的疼痛。在所有那些散发着油墨馨香的文字喧嚣里,吻是飘魂的激情灵动,然而,我的初吻自始至终没有这样一种漫溢的无言与感动。
(四十四)
在下关小桃园那个月色氤氲的夏夜中,男人突然停止了正在进行的脚步,面对月光,捧起我青春亮丽的脸庞,将自己的唇轻轻地递了上来。
银幕中的男人和女人,在激情的吻含相拥里,一直是紧闭双目的,完全是一副彻头彻尾的超现实陶醉的忘我神情。我无数次地想象过我的初吻,甚至详细计划过它在醉生梦死中的激烈程度。我一直期待着在爱里生,同时也期待着在爱里死。
在千年等一次的悲壮中,我疼痛地付出了自己处女的香吻。当我努力闭上自己的双眼,试图享受爱的及至神韵时,遗憾的我绝望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任何感觉。在初恋情人的吻含中,我机械地重复着唇与唇的翻滚,舌与舌的搅动。我仰视着天上的明月,在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情爱应该有一种颤动,但绝不是月光下如此这般的无动于衷。
我是一个固执的女人,在上个世记八十年代,裤带是一个女人的一切。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女人,可以无条件地接受物质的贫穷,但绝对不能接受裤带的松动。在捍卫裤带的过程中,我处心积虑地为自己疼痛过。在初恋男人独居的小屋里,我无数次地为保全自己的处女身做最后的挣脱。
在争夺处女权的斗争中,理智一直遥控着我,我无心这样的得到,自然无意这样的付出。我坚持把自己的第一次,完整地给付婚姻里的那个男人,除此之外,侥幸不是男人遭遇我处女身的理由。
当无爱的感觉在一种随意中积聚升腾,我望着男人十八平方米的小屋,无力地松动了自己的手。在选择放弃的过程中,我找不到延续和启动情感再生的任何借口。
分手的那天,男人没有说分手。男人象堵墙,横亘在我的面前。山西路军人俱乐部那片茂密的水杉树林里,男人没有吻我,而是将我的身子轻轻地抵在墙垣上,并猛地一下提起了我泪流满面的下巴,良久,男人也没有松开自己的手。
我要出远门。男人说。
你在逃脱。我说。
男人最终松动了捏紧我下巴的手,跟随着我走到车站。夜来的风积聚着,有一丝疼痛的暗香在流动,我含住眼泪,挥了一下手,算作告别。
夜南京岑色的氛围中,街道在沉睡中述说着千年轮回的生死故事,当记忆终于定格为千古绝唱,忧伤的我开始寻求一种沉痛的解脱。
玄武湖碧绿如荫的草地上,中山陵肃穆如帜的山道中,栖霞寺红枫浸染的镜湖边,都成为我疗伤的疼痛出口。
一个女人的一生,能够爱多少次,一个女人的一生,可以死多少回,有多少爱能够重来,又有多少爱可以再遇。我不知道,每天我无止境地重复翻阅记忆,在重温旧梦中品茗男人曾经留下的体香,在抚摩自己光洁的肉身中,驱散男人故去的氤氲之气。
初恋的深刻在于初次遭遇,初恋的疼痛在于初次的醇情,初恋的难忘在于初次的付与。
(四十五)
失恋后,我的肉身一直在一种持续的饥饿状态中挣扎。从小到大,在习惯了一种身体自慰性捻动的真空状态下,我一直自恋着自己身体的各个敏感部位,然而,初恋男人的首次出现,彻底打破了这种旷世的自我平衡。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在独居的闺房里一遍遍地看自己的裸身,看男人指间曾经滑过的地方,感觉男人在樱唇、在乳房、在张口处留下的体味与淡香。在不断持续的展望中,我抚摩翻转着自己疼痛的突起,轻捻乳尖,轻捻唇肉,轻捻张口处细细的软绒毛。
我开始渴望放纵,渴望接受,渴望一双男人的手对我通体的性感抚摩,我不再满足于自身的频繁自慰。我是一个等待燃烧的烈性火球,我期待干烧,期待裂变,期待被强奸。
潜意识中,我的传统就是我的现实,为了保留传统的深刻性,我宁愿拒绝现实。失恋的疼痛打破了我固有的传统观念,初恋男人用欲望攻破了我的意识潜流,无声地击败了我二十六年形成的生物终点。
我开始在一种放荡的振幅中,小心翼翼地接受外来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