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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我们家餐桌上可能之后都不会再出现炭烤和烟熏食物。”
“咦?”
“是克谦哦,那个从不对食物发表任何意见的克谦哦,他命令厨子不准煮,原来是因为你讨厌吃呀……我可从没看过克谦在乎我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范老太爷拍拍她的手背,用著好安抚人的声音说:“那么如果克谦也同意,你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吗?”
“这……”范克谦真的对她不一样?
“我再问你,今天是你去求克谦来跟我赌,赌赢后要我不准安排你和克中他们的饭局吗?”
“不是,我也不知道他上来是要找你赌……”她摇头,压根没有想到范克谦会愿意替她解决这个大难题,让她不用亲自开口拒绝范老太爷。她心里很谢谢他,但还没有机会向他道谢。
“真让我惊讶。”惊讶他的大孙子,那个连亲弟弟范克顺高中叛逆惹火他这个爷爷,他命令老管家连续一个月赌赢克顺不准让他踏进家门半步时也没有主动跳出来替弟弟出头的范克谦,竟然会为了她——这个和他没有半滴血缘关系的女孩——跑来跟他呛声对赌。“恩宥,你不讨厌克谦吧?”
“是不讨厌呀……”他大概是全范家唯一不对她恶言相向的孙子,因为他冷漠少言懒得多嘴数落她。
“所以,克谦同意结婚的话,你也同意?”范老太爷将话题绕在这个重点上打转。
“说结婚太早了……”
“那先不说结婚,交往看看?”
“嗯……”她迟疑了一下下,大概两秒,然后点头。“嗯!”
范克谦不可能同意啦!朱恩宥是这么想的,即使范老太爷举了红酒洋梨和炭烤食物这两件事为例,她也不觉得范克谦对她有任何心动的感觉。她看过范克谦笑起来的样子,但不是对她,而是对他的表妹,如果真要说范克谦对谁很不一样,她倒认为那时的范克谦才真的不一样——她乐观,却也很悲观地想。
范克谦他……不会同意的。
这个认知,让朱恩宥的胸口,小小刺痛了一下。
“咦?!——”
朱恩宥发出怪叫声,身子一路退退退退退到车门边,直到没有后路,背脊抵在车窗上。眼前的妖怪——不,是范克谦……他刚刚说什么?
是她今天睡太晚,到现在还有一点迷迷糊糊,才会产生幻听;还是她自己内心深处的野望实在太深太深,深到自己编织出一场美丽梦境?一切都是假的,不可以高兴得太早!
他不动如山地坐在原地,交叠起的长腿几乎快要碰到她,他那张冰块脸连半点裂痕也没有,面无表情就是他的表情,他也没有露出在说笑的揶揄眼神。
“你……可不可以再说一遍?”朱恩宥想再确认一次真假,这次她掏掏双耳,一定要听得仔细。
他朝她勾勾长指,要她凑过来。
也对,凑近才听得更清楚。她靠过来了,说吧。
“唔——”肩膀被大掌一把攫住,强劲的力道将她按进他的胸口,一声惊呼随即被吞噬掉。
冷冰冰的脸孔有著炙热的唇温,软软丰厚的唇瓣交融著彼此气息,他的舌撬窜进她嘴里,挑弄著她逃无可逃的害羞小舌,翻搅得她的思绪糊成豆渣,丧失做出任何反应——例如推开他、挥掌打他——的能力,甚至被他放平在宽敞后座里吻得更深、更彻底。
“我说得够清楚。”唇贴唇,连说话时都不想分太开。
我同意,交往也好,结婚也好,我都同意。他方才正是这么说,吓得她一脸痴呆。
他同意?他同意了?!他为什么会同意?而且同意后的表情也没有变得比较喜悦呀……只除了他突然吻住她,像在独断地宣告两人晋升为恋人阶段。
“为、为为什么?”讨厌,她忍不住结巴,感觉脑袋里嗡嗡作响,手脚也无法听话地酥麻发抖,热度全集中在脖子上方,无法克制地燥热起来。
“你不知道为什么?”他反问她,眉宇间透露出一股质疑。
“是……因为……”喜欢她?
真的就像范老太爷所说,他对她有意思?只是不善于表达在脸上?
朱恩宥跟他不一样,她的脸孔是藏不住情绪的,高兴的、羞涩的、不敢置信的,这些神情全混杂在涨红脸蛋间,她不敢看他,只敢死盯著捉在他西装袖子上、自己的手指头。
本来视线里只有自己的五指和他黑色的衣料,却被他挑高下颚,迫使她与他相视,她好纳闷他怎么没有笑容,他又低下头,以唇刷过她的,将她的困惑再度搅成一团浆糊。
之后朱恩宥在公司前下车,目送载著范克谦的黑头车离开,好久也无法回神,如果不是唇上还留有他的温度,她真会以为自己是在作梦,碰触著自己的嘴唇,摸到上扬的笑弧。
他的同意,让她高兴,而她更惊讶的是她竟然这么开心,这是代表著在她自己察觉之前,她对范克谦早就产生特殊的重视和情愫?所以当范老太爷提议她和范克谦交住看看,她没有立刻拒绝,反而是担心他并不喜欢她。
她不是不以自己的意愿为优先,而是她的意愿已经昭然若揭。
只是她没想到范克谦会同意,难不成他也和她有同样的想法?
哎呀,不行再想,再想下去都乐得要飞上天。朱恩宥,振作!振作!赶快进公司打卡,不要再盯著老早就消失不见的车影像个笨蛋傻笑!
……他说晚上会亲自来接她下班耶,嘻。
还有九小时才下班,时间怎么跑这么慢呀?
和朱恩宥时常闲聊而熟识的大楼管理员伯伯拍拍她肩膀,浓重的山东乡音打断朱恩宥一个劲的憨笑。
“朱小姐,你公司的张先生比你早半步搭电梯上楼,身为员工的你站在这里发呆,这样好吗?”
“咦?!”朱恩宥猛然惊醒回头,正好来得及看见载著老板大人的电梯无情地关上,老板大人的瞪视与冷笑成为惊鸿一瞥,消失在两片铁灰色门板之后。
公司法规之一,员工不得比上司晚进公司、早离开公司,违者视同旷职。
朱恩宥,旷职一天,确定。
如果早上范克谦的告白——姑且称之为告白好了,虽然没有“我爱你,让我们共创未来幸福美满人生”这类甜言蜜语,但至少也是交往的楔子——让朱恩宥惊讶,那么隔了九小时后的现在,中原标准时间,晚上六点零九分三十三秒,范克谦提出的要求,就变成了惊吓。
“还不把手伸出来?”范克谦等她从震惊中恢复已经等到不耐烦。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是这么猴急的人耶。”朱恩宥很为难。
她一跳上车,等在她鼻前不到五公分处是一只闪闪发亮的一克拉求婚钻戒——好吧,他没有求婚啦,只有一句“手伸出来,我帮你戴上”,接下来就是不太耐烦的“还不把手伸出来”那句。
“反正早结晚结都是要结,何必浪费时间。”
他怎么说得好像他从交往到求婚已经长达数十年的口吻,明明才过了九小时好不好……
他和她还没手牵手进戏院看电影,或是穿著轻便到郊外踏青,还是开车去无人沙滩上玩起哈哈哈小宝贝不要跑、哈哈哈你来追我呀的甜蜜追逐……
对不起,一切都是她在妄想,从早上和范克谦达成交往的共识之后,她就不断想像两人往后的相处画面。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交往个一年或半年,彼此多认识……”
手被他从背后拉出来,手指扳直,钻戒硬挤进去指节间,牢牢嵌住。
如果他对她说今天晚上就有场婚礼等著她,她也不会更讶异了,他的办事效率快得让她傻眼。
“明天去公证。”
当他如此宣布,朱恩宥还是微微吃惊了一秒,吃惊的是他比她想得还要有耐心,是明天,不是现在呢。
“你为什么要这么急?”她真的不懂,从决定交往到决定结婚,还不到二十四小时耶……
“我不想等。”
这四个字,像是拍案决定了一切。
他不想等,是因为他很想赶快和她结婚吗?
他这么这么这么这么这么的喜欢她吗?
女性的自豪和害羞同时浮现,朱恩宥一直瞅著他看,想从他脸上看到她的猜测,但他那张扑克牌脸一定是已经维持了三十多年,严重定型,所以她没能挖掘出他太多表情。
总是没有表情的男人,把笑容当成稀有品的男人,从一开始让她觉得很可怕难以亲近,到现在变得不再使她恐惧的男人……看著他,她无法挪开眼了,不是因为他长相英俊,而是他在她眼前无限放大,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独占,越来越特别,他没有改变,变的人是她,因为她看他的眼神已经不一样。
理智上知道自己应该要再矜持一点,拒绝他的求婚——明天怎么可以去公证呢?明天要上班,法院公证也不是说去就能去,还要事先申请登记,而且结婚的繁琐事项还那么多,不用几个月来做准备会办得一塌胡涂,光是订饭店就得在婚礼前半年处理好,婚纱呢?宴客呢?连提亲都还没呀……
不对不对不对,还没手牵手去沙滩上玩玩你追我跑的追逐游戏,说结婚都太早了好不好!
再让他追个几年,享受谈恋爱的酸甜苦辣,第一个情人节的巧克力滋味。有人说男人婚前婚后的态度落差很大,她都还不知道他婚前追女孩的模样是什么,马上就进入婚后,她亏大了嘛。
所以,要拒绝,严词拒绝。
一定要。
第六章
严词拒绝怎么到后来只变成软软一句“好”?
朱恩宥对于从自己嘴里冒出来这种回答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一直到公证结束的当天晚上,仍然不断想著这件事。
躺在床上,右手高高举著,手指上的戒指闪闪发亮,像颗最明亮的星辰。
今天在范家吃晚饭时,范家老太爷及少爷小姐们听见她和范克谦结婚的事,范老太爷是开开心心叫老管家开香槟庆祝,要她马上喊他一声爷爷来过过干瘾,少爷小姐们则是一个比一个嘴巴张得更大,久久无法合拢。
然后范老太爷嘟嘴向范克谦抗议没帮她办场盛大豪华的婚礼,他只淡淡说,他没打算用公证结婚来打发她,之后的宴客酒席一定会补办,他不想让耗费精神、时间的宴席拖累了结婚速度。
这么急呀?范老太爷说这句话时,笑得眼都眯了。
“真的结婚了呀……”她对著戒指说话,它不会回答她,却用折照出来的七彩光芒扎疼她的眼,告诉她,一切都是最真实不过的事。
范克谦买了一套正式的白洋装给她,她就穿著那袭布料柔软轻薄的名牌洋装,和他上法院公证,他的穿著仍然是看起来好热的黑西装,梳著一丝不苟的发型,她帮他戴上婚戒时紧张得差点忘了要呼吸……不,这不是她该觉得最紧张的事,她现在应该乖乖收拾一套睡衣和贴身衣物,再抱著枕头,搬到范克谦房里和他展开同床共枕的夫妻生活……
这这这……她该怎么办才好呀呀呀呀……
她知道这是避免不了的事,更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知道和去做是两码子事。范克谦的房里她去过一次,纯男性的摆设,把她摆进去整个感觉就不对,她会不会变成最碍眼的物品……好吧,她担心的也不是这个,而是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做夫妻都会做的那档事……
“呀呀呀呀——”她捉乱自己的短发,再埋进棉被里左右翻滚尖叫。
打个手机给他,跟他说延个十天……不,一个月再搬过去好了。他会同意吗?他这么猴急,从交往到结婚都等不及了,哪可能在这种事上头拥有耐心?
还是传简讯好了,传完之后马上把房门锁起来,这样他就进不来……
用e…mail也可以……
“你拿个睡衣枕头也要拿这么久吗?”
范克谦的声音让朱恩宥双肩一僵,滚动的身势完全静止,在被单下没了声响。
“……我今天可不可以继续睡我的房间?”来不及打手机传简讯开out…look,她只好躲在棉被的庇佑下将她想说的话嗫嚅吐出。
没听到棉被外有动静,是他掉头走了吗?
她悄悄探头,发现他还在,而且长臂一掀,扯掉棉被,露出她蜷缩的身躯,他爬上她的床,床面陷下一角,她的身体被猛然抱起,离开温暖的床。
“唔哇——范……”
“不可以。”他回答了她刚刚躲在棉被里的嗫嚅请求。
“可是……可是我会怕呀……我我……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对!就是这句话,她还没有心理准备和他进展到肉体关系,通常体贴的好男人听到女人这么说时,都会非常温柔贴心地安抚女性,甚至愿意将自己的欲望压在最底层,以女性的心情为优先考量——
“这种事不需要心理准备。”反正再怎么准备都还是会紧张,省省吧。
他是鬼!他是不体贴女性的鬼!
“我我我我还没洗澡!”
“我房里有专用浴室。”
她知道!听说当初范家在分发每个孩子的房间时就是靠赌输赌赢来决定,范克谦替自己赢到最大最豪华还两间打通的卧房,那年他才国小六年级。
“我我……”我来不及采买一套全新又好看的内衣裤啦!
啰唆的小嘴被吻住,她的背脊抵在更大更软的床垫间,深沉热烈的探吻让她无法思考,短暂的唇舌分离,再回来时,热辣液体从他口中哺喂过来,滑入她喉间,口里注入的热度,进入胃部,冰冷的身体逐渐变得炙热,是酒。
我不管你的意愿怎么样,赌赢才有资格跟我啰唆,恩宥那边我已经得到她同意,你赌赢我没话说,你赌输就得按照我的要求去做。
范老太爷的话在此时于范克谦脑海里响起,他解开她胸前的扣子,露出半片白皙春光。
听清楚了,我要你在最短时间内把恩宥娶进范家,成为我的孙媳妇,最好是快快让我在嗝屁之前还能抱抱曾孙。
她低声惊呼,被他掌心的火热骇著,扭著肩想躲,他的唇追逐上去,咬住她圆润细致的肩头,顺著她腰部游移到她脊背,挑开内衣暗扣,让它弃守更多更多少女馨香的领域。
怎么?不想认帐吗?这么输不起?
输了就是输了,没有第二句话好反驳,既然娶她是老头子提出的要求,他也用最惊人的速度娶她,老头子如愿得到朱恩宥这个孙媳妇,他满意了吧,无话可吠了吧?!
范克谦对于身下柔软娇躯加重侵略的力道。
她和老头子达成的共识,这是她应得的,她自己送上门来,他不需要放过她,不需要矫情装成体贴的好丈夫。
男人,可以因为身体欲望轻易拥抱一个女人,即使他并不爱她。
被她的胴体所迷惑,诚实的产生生理反应,喜欢她嘴里断断续续的喘息娇吟,喜欢双手碰触到的柔腻曲线,喜欢她唇好软,喜欢她微微颤抖却又攀附在他肩上的矛盾。她撩拨起他的性欲,她勾引他的兴趣,让他急躁得像个热血少年,不愿给她逃避和缓冲挣扎的时间,这些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可以轻易得到,所以这无关情爱,他不爱她。
吻著她,轻咬著她,发掘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欢愉地带,弄哭她,又让她亢奋吟哦地哀求他,不一定非得是她,这也不是爱,他不爱她,只是男人与女人单纯肉体关系的享受。
深深埋入她紧窒花径间,她大哭,却抱紧他,带给他快慰狂喜,这是男女之间的飨宴,不牵涉爱情,他不爱她,从她身上获得的快感,别的女人也可以给。
娶她,是因为输,是因为他得不到他真正想要的女人,这辈子娶谁都已经没有差别,如果必须成家,他不讨厌她的名字填在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