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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负你,你不负我。
“主上,”徐鸿慢慢出列,拱手道,“时间紧迫,臣请求您允准先去那边见见牵弘。”
“这位……”周大颇有些疑惑。
“这位是我在新安郡结识的,姓徐名鸿字子迅,南郡人。”
“哦,这不是跟霍头儿是老乡么!”周大兴奋道。
“不敢,不敢。”
“子迅,那就拜托你了。魏儿,你带子迅去那边。”
刘魏称是,带着徐鸿慢慢离去。其余人等重新回到那间房子里,重新议事,先听傅息讲述大概。
……
南边,从这年的春天化冻开始,被刘武屡次戏弄颜面扫地为国人嘲讽的钟会愤怒的向晋公上书请求允准自己继续统领大军攻击蜀国,晋公允准了。于是钟会下令顺着白水河构筑好几座营垒将汉中的兵力分摊开,魏国军势进入阴平废郡。
由于蜀人失去汉中郡再也无力北伐,据传魏国正将扶风北地新平京兆等郡的那些当初被杨阜迁离的武都百姓迁回武都屯垦。一旦到今年秋,武都便能取代长安及陇西为阴平郡前线提供粮秣。
不过在此之前,依旧由陇西和长安负责提供粮草供给阴平前线。凉州的不稳导致陇西郡不能集中全力,所以现在阴平一线的魏军只能仰仗长安的粮草先至汉中再顺白水河一线慢慢运入阴平。
“将军,您知道么!”周大插嘴,“那座廖老爷子修筑的广武军城现在变成了魏狗的前线粮草集散地。”
那座被废弃掉的小城么?
真是不好的消息。
傅息叹息:“现在最最恼人的是我国已经没有足够的壮丁轮替,现在好多士卒都在军中服役超过大半年,虽然将士们对魏狗满怀仇恨,但士气不行了。幸亏西北大乱陇西郡自顾不暇,阴平那边得不到足够粮草无法再调遣更多人马攻击我国。”言即于此,傅息又道:“将军,只有您在西北站稳脚跟,帝国才有喘息之机啊!”
整个南方现在是战火连连。
阴平道由辅国大将军董厥坐镇初具规模的江油城统一调度,来忠坐镇阆中负责米仓道一路,从张绍手中接手家族事务的张遵受命坐镇梓潼负责剑阁一路,自贬前将军暂摄大将军的姜维坐镇涪城调度三大道军务,而宁随、来忠等部机动增援三大道。至于北方,钟会军分成三部,一支继续在剑阁方向正攻。修复栈道,两下反复争夺,剑阁奇险,两方参与正面接触作战的人数不多,就几百对几百,慢慢消耗着。钟会也曾激励士气强行从剑阁关左右的其他几处绝壁峡谷强攻,奈何造化偏佑蜀中,剑阁一带山峰多为刀削斧凿般直上直下,粮草军械运输不便,几次攻击,那些穿越绝壁强行进入蜀中的队伍反倒成为宁随、黄崇等部的俘虏。零零碎碎加起来也三四千人马呢,比剑阁的正攻损失还大。
最后钟会只好放弃。
可是单就三大道正面争夺来看,就够蜀中难受的,尤其是最初一个月内,米仓和剑阁合起来承受的压力都没有阴平强烈。
南方援兵抵达后,重伤的周大被运回江油城救治,身为江油主将,霍俊继续带领队伍跟随董厥左右死抗了几波,直至最终他也身受重伤,亏得华神医妙手才保住了他的小命。当年被两国故意荒废沦为两国缓冲地带导致运输不便的阴平道如今变成蜀中流血不止的伤口。万幸武威之乱,陇西郡那些粮秣被滞留下来,阴平那边的战役才暂告一断落。
刘武明白,他点头,低声道:“只是苦了你们,连累你们背负逃役恶名。”
“没关系!”傅息道,“大家都知道您到西北来了,我们定是来投*您的,皇帝虽然嘴上不说,还是希望您能成功的。”
“算了吧,傅家的,”周大不屑,“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帝老儿把我们将军当仇人似的,他希望我们将军成功?笑话!他为了他自己罢了。”
刘武斥喝:“周大!你好歹也是个官,注意体统分寸,不要乱说话。”
周大觉得委屈,闭嘴苦着脸。
“对了,伯长,”刘武面色凝重的望着傅息问道,“阴平道那边到底被攻击了几次?蜀中损失大约多少人马?”
“少说,”傅息迟疑了下,“少说也有一千五百人战死,重伤的好像也有这个数,而且很多重伤兵恐怕再也不能上战场了,缺胳膊断腿的很多人。”
三千兵,就这么没了,才一个春天来去。蜀中有多少个三千兵经得起折腾的?这才是三大道中的一个,其余两道还没统计在内。
“照这样打下去,蜀中还能顶多久。”蒋涭心痛道。
“重德你先别关心他们吧?先关心关心自己吧。”宗容插嘴道,“阴平道那边不打了,那这些兵打算去哪儿?回关中、汉中还是武威、这里?”
这里……
众人心头直冒凉气。
无论武威还是西平,那都是了不得的大事情,秃发树机能能不能顶得住魏国名将钟会的攻击?
“要是钟会来西北可怎么办啊?”蒋涭发愁道。
“哥,怕什么!钟会是名将,可我们将军一样是名将,谁怕谁?”蒋筑大声嚷嚷。
刘武摇头:“我恐怕是不及他。”
“将军,您怎么说泄气话?”周大急了,低吼:“您可是戏弄过他好几回了,我们还怕他不成?”
刘武道:“那又怎的?当初我们只是逃命,我跟他之间并不算正式交手。且他是个文人我是个武夫,论谋略智慧,我肯定是不及他的。”
他知道他不过是肯跟弟兄们同甘共苦有些武艺有些军心人望,兵法读过点,但所知还是不足,单论智谋韬略,刘武怕是远不及出身名门饱读兵书通晓历史诸事的钟会。
众人无语,连之前蜀中援军到来的兴奋都没了。
“也许,”宗容嗫嚅许久,才说,“主上,也许钟会不一定会来。”
“这是为何?”刘武颇感奇怪。
“兵法最忌临时换帅,钟会既然主持攻蜀大计,应当不会到西北。而且,现在陇西不是已经来了个姓石的将领么,恐怕这次西北攻略就是以此人为主。”
这倒也是,魏国占有绝对优势何必大动干戈调遣钟会前往西北平叛?宗容按下没说的是其实魏国人才济济,用不着全*钟会。
不过即便是晋公真的调遣钟会前来西北,宗容也不认为钟会真的比众人辅佐下的主公强多少,最大的问题还是兵啊。
那个毒计达成对西北局面有多大影响力宗容不怀疑,但他担心的是时间,若是等敌方兵临城下还是没能全面爆发,那可怎么得了?还不知道那个混蛋到底真干了没有,说到底,宗容是不信任徐鸿的。
一个久居魏国的匪类,一个毫无信义恶毒无耻的匪类,不值得相信。
一团乱麻……真的,一团乱。
“不管怎么说,先,先把西平巩固好,”宗容皱眉道,“主上,今天就不要去了,您这几日也没睡好,大家先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吧,莫洛部那个女子您怕是得竭尽全力才能应付。”
“啊,将军,不提女人我差点都忘了,”周大突然惊叫起来,“刚刚我在城内看到个女人,将军,你猜是谁?”
“黑子,”刘武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埋怨,“广崇说的是正事,你怎么胡说八道又扯到女人身上了!”
周大抗辩:“将军,我说的也是正事啊!这还是很重要呢。诸葛家那小子天天愁眉苦脸三天两头往成都跑,听说他家的老太太眼都哭瞎了,嗨,真是的,我都觉得惨。”
刘武一愣,打断道:“这干他什么事……”话才说出口,神色疑惑,沉吟片刻大惊:“难道你看到那小丫头了?”
“嘿嘿,”周大得意道,“除了那臭丫头谁还长那付小鼻子小眼小胳膊小腿儿小身段?不过没想到几个月不见,这小丫头长大了些,嘿嘿,也好,看上去更漂亮了。”
除了刘武外,其他人恍若听的天书。
“将军,那个女子指的是谁啊?”蒋筑实在忍不住了。
周大道:“蒋家的,我们上次在江油那边不是对你说过么,就是诸葛家的那个任性丫头。你不是还说过以前听过她的名字很想娶她么?”
“啊!怎么是她!”蒋筑大喜,“你在哪儿见到她的?”
“就刚刚,我们在城门首见到那女子扶一个衣服鲜亮的美貌女子上马然后两人共乘一骑出城了。巨伟兄(注1)刚刚还想追上去问个究竟,可惜没赶上。”傅息道。
“对啊对啊,我正奇怪呢,嘿嘿,就是这臭丫头改了性子似的,穿着身爷们衣服装男人,以为老子我认不出来么?”周大笑道。
刘武无语,思索片刻,低声问:“你确定那女子就是月华?”
“将军,您侮辱我!黑子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连这点眼力劲儿没有可就没脸在将军您手下混了。”周大愤愤道。
“她怎么到这儿来了?”刘武沉吟很久,还是摇摇头,“算了,军国大事为重,这事就此为止,黑子,你先带弟兄们去军营跟其余人认识一下,你们一路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将军,您也要休息才是,否则等敌军到来,您若是不能及时调度全军,对我军不利啊。”
宗容劝谏道。
“对,汉威,你也去休息,这边就全交给我了,万一有什么急事我一定会把你弄醒的。”马志说。
刘武想想有道理,同意了。
……
西都重犯牢房,四壁收拾得干干净净,地上,还铺着一条旧草席,有张低案,上面放着一个陶豆,里面有烤羊肉,只剩下半豆,一个陶碗内盛着酒水也只剩下浅浅的一点。一个还穿着盔甲头发花白老儿,呆呆面对墙壁,就是不看外面,不管外面到底来了谁,外边那两人隔着栅栏到底想干什么,也不回转。
这就是牵弘。
刘魏侧身低语:“父亲说,虽然是他害死了夏侯将军,不过他还算是条汉子,所以不许虐待他。”
徐鸿点点头也附耳低声道:“知道了,对了,我听人提起过他那个亲随,那人在哪儿?”
刘魏一阵脸红,小声嘟囔:“你提那个变态干什么?恶心死了!”
“呵呵,少主总算明白了么。”徐鸿笑嘻嘻低声道,“这也没什么,他们这些人女人都玩腻了当然要换点花样。”
“那人也在这大狱中,不过隔了几道墙。”刘魏不悦道,“你要是想玩随便,我可走了。”
转身离去。
徐鸿等刘魏远去,这才望着牵弘的背影,说道:“牵将军安好?在下徐鸿,有一事不明,想请将军明示。”
(注1:诸葛显给周大想的表字,虽然现在又是白身,不过总算之前当上官了,不再是烂草民小兵,名儿不改,字总得取个。)
(魏不可能坐视刘武崛起,所以,很快要初次会战了。)
节一百一十九:攻心(上)(手打
徐鸿恭敬呼唤三遍,可惜人家根本不理会,他冷笑道:“牵将军,你这是何苦呢?你既然不想为国殒命舍身,何苦对我不理不睬?”
牵弘还是没转身,只是身躯微颤,虽只一下,但也被徐鸿瞧在眼里。
“牵将军,”徐鸿道,“在下徐鸿,素来仰慕您的威名,也非说客,只是想跟您说说话,聊聊而已,好么。”
死囚牢狱中,好一阵静瑟,徐鸿按住性子静静等候,而那个老者,似乎根本没听见,很久很久,徐鸿几乎想再度发作,才从栅栏里飘出一个苍老沙哑声音:“聊什么聊,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还不滚么?快滚。”
徐鸿大怒,咬牙狠狠道:“姓牵的,人都说你勇猛非凡颇有父风,我看你不过是个粗鄙蠢货。你算什么东西?打了败仗还这么张狂,跟那个蛮子一样自尽也就罢了,你呢?苟活,既然怕死就该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你只道我军弱小不敌那个大魏故而不肯投*我军是么,那好既然如此,你也不用指望活了,我自会回禀将军将你寸磔。”
这话毒,牵弘果然转身站起,双目赤红,声如震雷:“你想杀就杀吧!反正我丧军失地日后晋公追究起来也难逃一死。快滚!滚!”
几乎,就在这一刹那,两方再无回旋余地,似乎无法沟通了。
徐鸿不怒反笑,这倒让牵弘狂怒的心慢慢变成疑惑。
“你笑什么?”牵弘吼道。
“我笑,哈哈,”徐鸿咧嘴,“晋公要杀你,他杀的了么?我家主公怜惜您才华,不计前嫌,望您加入我军,到时候晋公便是有雷霆之怒也是无用。”
“哼,就凭你们?”
牵弘一脸不屑。
徐鸿了然,淡淡道:“为什么不能凭我们?一二十年前司马家族也不过如是,我家将军出生汉室正统,军略才学天下闻名,再有我等辅佐定可与司马家争雄。”
“正统,哼,好个正统,汉帝禅让已久,大汉早已灭亡,天下正统乃是大魏,”牵弘道,“南蛮子也敢鼓吹自己是正统么。”
“牵将军,你呀,你这是何必呢?”徐鸿摇头叹息道,“你何必诋毁我家主上呢,我家主上求贤若渴,您瞧瞧,您喝的是酒吃的是肉,地上还有草席隔挡寒意,与我军士卒无二。试问天下有几个人能做到?您说的没错,我军弱小,实在不值得您冒险,您为家族着想,着实让在下起敬,主上也不是不通人情,并未要在下劝说您现在就加入我军。”
“既然知道我也不多说了,你走吧,我要休息!”牵弘再度打断徐鸿的话,躺回席上面向墙壁,不再理会徐鸿。
徐鸿非常恼火,不过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继续堆笑道:“牵将军,我很为你觉得不值啊!”
牵弘不理他。
“哎!令尊有经天纬地之材,控御北方各部,匈奴鲜卑乌丸各部闻令尊大名皆丧胆,可是令尊才高若此,官位才不过区区郡守,哎,真是可叹可恼,”徐鸿摇头道,“真是为令尊不值啊!”
“笑话!天下大势属曹,你们这些不服王化的南蛮子懂什么?”牵弘再度起身,满面愤慨状。
徐鸿哈哈笑道:“大事属曹么?天下到底属谁还难说呢!不过肯定不属曹。”
牵弘语塞,嗫嚅道:“不管怎么说,反正轮不到你们。”
说来说去还是嫌刘武军力单薄瞧不上。
不过,牵弘的语气,比之前软了许多,徐鸿笑道:“那好,牵将军,我们再说点别的吧?不要谈这些不愉快的东西。”
“我们有什么可说的?”
“哎?您难道不想看看您那个小宝贝?”
“你!”
“您大可放心,在下不好此道,他现在好的很,只是您是重要人士,他可不一样,只好让他天天与旁人一般伙食。”
“你快把椒儿放了!”牵弘大怒,“这事儿跟她没关系。”
徐鸿错愕之余,心思急转,笑道:“这没问题,就是把他跟那些陇西兵分开单独关押也行。嗯?就是不知道您那些部下到底喜不喜欢您那位小宝贝呢?”徐鸿一脸吃惊模样,道:“莫非,他们也喜欢那口?哎呀,那可不好了。”
“混蛋!你们,你们,你们!”牵弘一脸痛苦,大吼,“她什么事儿都没做过,连鸡她都不敢杀,她是那么柔弱,那么可爱。你们竟然欺负她,真是太过分了!”
果然……牵弘的一处软肋真在这儿。
徐鸿大笑:“牵将军,您想跟他关到一起么?这个容易,我们也不要您现在就答应我们投降我军,只有几个小小问题要您回答一下。”
牵弘沉吟许久,咬牙切齿道:“快说!”
“很好,牵将军,我现在想知道,您在陇西面会的那位石姓男子到底是谁?”徐鸿睁开那双笑眯眯迷死女人的丹凤眼,精光迸射。
牵弘皱眉闭眼,一脸痛苦,无可奈何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