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老大,我可以洗个澡吗?”
他点了点头同意了,并让其他人给我拿香皂。
这里比之皖南的要强百倍,卫生间特别的大,而且是用一大扇的玻璃与号子隔开,里外面的人都可以看到对方,地面也是非常的干净,没有吊扇,电视是彩色的,电视的下面是对讲器,对着卫生间的墙上架者一台监视器,这就是每天管教们查看号子里情况的关键仪器。唯一同皖南看守所一样的就是高高的墙壁上的蚊蝇血迹斑斑的尸体。
我洗着澡,突然我发现我自己身上的疥疮红结越来越多,我只好回避着,避免让别的人看见。痛快的凉水澡,使我的精神又起来,周身上下也觉得舒服许多。洗完,我换上干净的内裤,穿上号服。又把换下的内裤洗干净晾在卫生间里。
第一章(4)
“你吃饭了吗?这里有馒头。”老大问我。
“我不想吃。”我说。
“在皖南是不是受罪了?”
“还好,就是吃的方面营养太差,天天的米饭,菜没有什么油水。”我简单地说。
一个小伙子坐过来,热情地对我说:“没事,我也是北京的。我就住在三元桥附近。”
“你是怎么进来的?”我问他。
“抢劫。”他回答。但是明显地表现出不情愿的表情。
“你知道吗?抢劫罪可是非常严重的。”我说。
“知道,新《刑法》规定的比较重。所以我也在找托儿,想办法干起。”他是这样说,但是没有很高的声音,底气也不是非常地足。
“哈哈,干起,是不可能的。”老大嘲笑地说他。
“老大,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这次是我来问他了。
“吸粉儿。”他说。
这下我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带着惺忪的睡眼,脸也有些浮肿。
“那没有什么的。”我不愿意将话说得太绝,我知道倒粉才有罪呢。
“我知道,我正在等待劳教的通知,都快九十天了。”他告诉我。
在北京,这一点是不同的,刑拘就只能是一个月,怎么可能是九十天呢?从理论上我是搞不懂的。
“是不是吸得很厉害?”我问他。
“还算可以吧。”他不愿意多说自己的事。
“我认识的那个人,都戒了好几次了,但是还是不行。看到他的痛苦的样子,我真是不知道如何去说。”我现在也是不自觉地聊了起来。
“我也戒了几次,但是还是想抽。”他也附和着。
这样一来,我们之间的距离就拉近了。这也许就是人生存的本能吧。
一个又高又黑又胖的年轻人走了过来,问起我的情况,“你是从皖南押解过来的吗?”
“是的”我回答。
“我是那边的,你是在江南还是在江北?”他还在问。
“江南。”
“那你习惯那里的生活吗?天天要吃米饭。”
“是的,天天米饭。伙食上比北京要差一些。”
“那是肯定的。”
“你是怎么进来的?”我反问他。
“是入室抢劫未遂。我们是走到半路回来的,联防的检查我们,就给说了出来。”他好象非常后悔地说。
“估计会怎么样呢?”
“判到是判不重。最多一年半载的。”他是这样说,“我现在都四个月了。”
“到了什么地步呢?”
“收到了告知,检提过了。”他说的检提同安徽那边叫法不一样。皖南那边叫作“律师委托书”,就是案子已经交到检察院。
“坐好了,坐好了。”对讲器上的小红灯亮了,老大赶紧说。
我们又整齐地坐在铺边上,屁股底下用褥子垫着。这就叫作“坐板”。
筒道里有管教走过来的声音。他竟然到了我们的号子门前。老大又是那样站在门前,将铁栅栏门的大锁托起来。
“晓升,提审。”管教说。
“到。”我赶紧走到门口。这就是“夜提”。这一点要比皖南好得许多,没有任何拖拉的表现。我希望是这样,因为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向公安局讲清楚我的实际情况,到底是不是经济犯罪,这是值得讨论的,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我随着管教到了门口,那里有警官在等待我,再随着他去提审室。
第二章(1)
提审室里的空调凉气袭人,我有点哆嗦,但是我还是要平静下来我的情绪,尽可能地平静下来,平静地回答警官的问题。我记得在皖南的时候,走进冰冷的提审室里,我要与我受冷时的颤抖和内心的激动做斗争,迫使自己努力地平静下来。现在就更加不用说了。
警官长得非常魁梧,但是说话却非常的平和。
我站在他的对面。
“坐下吧。”他对我说。
“谢谢。”我坐在提审椅子上。
“我还没有认真看你的案卷,我们先作一下提审,你必须如实讲自己的事情,任何隐瞒和录假口供是违法的。我想你应该知道的。”
“是的,我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
“晓升。”
“年龄?”
“三十九岁。”
“家庭住址?”
我把我的身份证上的地址告诉他。
“结婚了吗?”
“离异。”
“工作单位?”
“北京市吉丝制衣有限责任公司。”
“职务?”
“法人代表。”
“从皖南押解回来的?”
“是的。”
“因为什么你被抓的?”
“因为涉嫌诈骗。”我现在对这个字眼也没有什么回避的和不好意思的。
“被捕了吗?”
“是的,被捕,也递到检察院,第一次退回公安局要求补充侦察。”
“材料整个都转过来了吗?”
“我想是的,并案到北京的。”
“北京的案子是怎么一回事?”
“北京的案子是由于我突然被抓,造成我司收到的Q公司的预付款后没有做出去货。也就是说我还没有来得及将货出口。”
“你做的是什么样的货?”
“服装方面的出口。具体Q公司的预付款而言是小孩童装和针织睡衣套上的预付款。”
“你收到这预付款后,是怎样使用的?”
“小孩童装的投资是没有问题的,我已经买好了面料和辅料,正在准备生产。而另外的资金使用是补了北京铁马公司的资金不足和做了另外一家公司的产品投资。”
“有证据讲你还了欠款。”
“我没有,这一点是可以讲清楚的。”
这一点,我自己非常清楚,也是非常相信自己的,原因很简单,我是事业型的人,一直是努力工作,没有将更多的钱用在家里,而是像赌徒一样,将自己的钱全部投入到生意的里面去,不去思考自己的后果。所以我相信自己没有将预付款用到什么自我奢侈的地方。有的人是拿别人的钱用于自己买房子和汽车,拿别人的钱去挥霍,而我是肯定不会这样做的。至于做生意亏损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好吧,今天就谈到这里,你的问题到底是经济犯罪还是经济纠纷,要等待我们调查后才可以最终认定。你先回去吧。”警官站起来。
我走上前去,仔细地看着我的口供记录。
“就这样吧。”我签了字和按了手印。
紧张的过程过去了,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至少我没有受到什么辱骂和严厉的训斥,也没有发生激烈的争执。紧张的过程也使我忘却了空调的冷意。
我又被送回看守所的门,经过安检后,我被管教送回了我所在的号子。
“谢谢管教。”我说了声。
进来后,我看到老大等正在吃东西。这就是夜宵。
“晓升,你吃不吃方便面?”老大对我说。
“不想吃,谢谢。”我来到北京后,就内心里对方便面有一种厌倦的情绪,这是发自内心的,因为我在皖南的时候就是天天啃一袋方便面,所以可能是条件反射。
“吃一包吧,是吃西红柿的,还是吃牛肉面?”老大可能是觉得我有些客气。
“好吧,就吃一包西红柿的。”我害怕自己再坚持下去,会让他们起反感,就泡了一包面。
这里的方便面就是在外面也会觉得高档许多的,什么康师傅和统一100之类的,比之皖南的一小袋的干嚼面要强得多,有的方便面,我自己在外面也没有吃过。
“刚才提审怎么样?”老大边吃边问我。
“就是普通的提审。”我回答。
“这就是预审。”他告诉我。
我以为这样的制度是非常科学的,就是刑警队抓人,然后送到看守所后就脱钩了,预审警官重新来提审和了解案情,避免了营私舞弊的现象。小地方确实比之差得很多。
第二章(2)
“叮……”,铃声响了,我们赶紧收拾好东西,开始铺褥子和被子。
“晓升,你就睡在中间吧。”老大对我说。
在这里不一样,新来的不是睡在最后面,而是任老大的安排。当然我算是被特殊照顾了一下,谁让我同老大是一个不认识的邻居呢。
躺在我旁边的也是一位北京人,他的年纪在四十五岁左右,头发都有些白了。从他的言谈话语中,我敢肯定地说,他是地道的北京人,那种京腔,连我这个出生在北京,并生活了近四十载的人来讲都很难说出来,但我能够听得懂。
“你在那里受苦了。”他伸直了身体,眼睛一直看着天花板。
“七个月的生活,确实让我感到受了点儿苦,但是我认命了,胳膊拧不过大腿。”我叹息道。
“其实我更加冤枉,本身不是为了绑架,而是帮助别人出口气,但是被帮助的人却踮了,我们几个却给判刑。你知道,我他妈地被判了九年,应该是十年起步的罪,我有点儿立功表现,就减了半年。”他非常善谈。
“可是你这样,家里人就跟着受苦了。”我第一反射的就是犯罪给在外面的亲人造成的精神上和经济上的压力不亚于在里面的人。另外还背负着社会上歧视的眼光。
“这也是没有办法,我的脾气就是这样不好,对什么事情没有认真的考虑,仅仅是简单的哥们义气。那天晚上,我要是不去打人抓人,就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等于我们替哥们抗事坐牢,但是还不知道这个哥们能不能帮助我们呢。家里的事,就随我老婆安排,反正我儿子也大了。”他的话语既显得心情沉重,但是又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
我感到他不是社会上的打打闹闹的人,也不是社会上的混混儿。
“你现在就等着下圈吗?”我的意思就是下到农场去。
“我还在等待上诉的结果。”他说。
“别说话,巡筒的过来了。”老大严厉地说。
我们都不说话了,等待着巡筒的管教走过来。
“有什么事吗?”管教问老大。
“报告,没有事。”老大站起来说。他是从被窝里爬起来的。
四、五个管教就是这样巡完了筒道。
我的头开始发沉,毕竟我从两千公里外回来,紧张的一天使我有些累的感觉,我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我好像做了一个梦,又看到了我的阿红和孩子,他们听说我回来了,就是非常的高兴,但是总是好像有一条无形的鸿沟阻碍着我,我大声地叫她,可她总是听不见,我仿佛看到她的兴奋和坚强的脸,她总是那样鼓励我,任何的难事,在她看来总是那样的简单。我也突然感到我自己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好像是在凌晨,天还没有泛起鱼肚白,透过铁窗我看到外面的探照灯闪来闪去,麻雀还没有开始嬉闹,只有彻夜通明的灯和其他人的酣睡声。我闭着眼睛,思考着我的案子,从道理上讲,我之所以被认为是合同诈骗,其原因就是皖南公安局突然将我抓走,而造成我的正常的业务中断。如果说不可抗力造成的Q公司的损失,就认为我是犯罪的话,我是不服气的,但是话说回来,我要是不出事,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事。一切的起因都是源于我的事,所以我不应该怨恨什么,只是要在法律上解释清楚,如果能够出去,我会积极地想办法将款项还给Q公司的,当然如果坚持判我有罪,我也是没有什么办法。我只能靠我自己的能力去做我自己应该做的事。现在我是被刑拘,国家法律规定刑拘就是一个月或四十天,公安局不可能违反《刑事诉讼法》的规定的。目前,我要耐心地等待,反正我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这一个月也就不算什么。
第三部 梦 第三章(1)
朦胧之间,天开始发亮了,新的一天就是这样悄悄地开始。外面的探照灯关闭了,麻雀唧唧喳喳叫个不停,偶尔还能看到几只麻雀扑棱棱地飞到铁窗上。突然我又听到喜鹊的叫声,也许新的一天对我来讲是要有什么好事。六月的早晨,太阳出来得早,曙光静静地撒满看守所的高墙,使得在这个地方更加庄重和威严。我平静地等待着新的一天将要发生的事情。
“叮叮”的铃声又突然响了起来,所有的人一下子跳起来,八个人专门叠被子,必须要将被子叠成方方正正,本身我们的被褥都是军队绿,所以就要像军队那样将被子叠成“方砖”样。被子叠好后,用一个白色单子盖好,然后把褥子铺好,再铺上一个带号的白色单子。总共八床被褥,必须叠好并做到整齐一致,每个被褥之间的空隙也要一样大。这是必须的,否则管教在监视器中看到不整齐,是要指责一番,严重的要受到惩罚的。这也就是北京看守所的规矩和要求。
被褥叠好后,我们就坐在铺边,两个人两个人地进到卫生间洗脸和刷牙,这里可没有在皖南时的小心谨慎的情景,大家都是在同一时间起的床,不可能睡懒觉,也不允许睡懒觉。
“晓升,你去洗吧。这是你的牙刷和杯子。牙膏在这里。”老大告诉我。
“谢谢。”我回答。拿起牙刷,往上面挤了点儿“高露洁”牙膏。在北京,处处给我一种崭新的感觉,牙膏都是名牌,而在皖南是小塑料袋装的散装牙膏,没有什么沫。
洗完后,就开始坐板,整齐而笔直地坐着。我们不能大声地说话,也不能随便站起来走动,大家都是非常小心翼翼地坐在那里。
“六子,你把监规和在押人员守则给他们,让他们背,过两天,张管儿是要考试的。”老大对那个北京的年轻人说。他们都在前面。
我也拿了一页,这回我可是真的没有什么心情去背这些,只是想着在一个月内,我应该有一个结论。不过看到我周围的几个人,这些都背得滚瓜烂熟,而且内容要比在皖南时多得多。这里不识字的人是非常少的,自己都能够看得懂,也难怪到北京来做事,不识字,恐怕是非常不方便的。
我们就这样默默地看着,背着。
在北京是两顿饭,这是我知道的,毕竟我曾经在这里关过几天。而且就是吃馒头,当时是一个人一顿两个馒头。所以很多外地的年轻人都吃不饱,但是我没有那么大的饭量,总是悄悄地给别的人,或直接就交给老大。不知道在刑拘号里是什么样?正规的叫法是“捕号”。
外劳推着开水车过来了。前面几个人就开始准备起来,我很清楚,有钱才能吃到东西,我想在这里也不会例外的。
开水通过铁栅栏门,灌在几个可乐瓶中,可能就是这样一代一代地传下来的,否则怎么会有可乐瓶子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