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小于对我说:“我不能完全理解,但好像在电影和小说里一样。”
小黑很简单:“她不要你,又背叛过你,又有什么可以留恋呢?”
小何却对我说:“我能够理解你。”
小丁更加直截了当:“要是我就不结婚了,反正现在到处花钱就可以找到小姐。”
小蔡家住开放较早的城市,对此看得更淡。
我当然明白,当今社会是笑贫不笑娼,只要有钱,还怕找不到女人吗?但是那不是感情上的,因为一个人最终还要找一个女人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特别是在这个比较偏远的小城市。花钱买生理上的需要并不是什么好事,图一时的痛快是可以的,但是想靠它作为一生的生理需要是不行的。我想起我的一个工厂厂长对我讲述过这样的故事,就是他认识的一个人,竟然在外面找小姐找得发疯,但回到家是典型的模范丈夫,又做饭又洗衣服。我无法做到这个人所做的事。还有人家小齐,他已经出去了,他的老婆和情人之间处理得那么融洽,他在中间处理得那么好。我还是做不到。
我并不想在外面找女人,特别是认识阿红后,我就再也不能割舍这片真情,即便有逢场作戏的时候,但我的心里总是念念不忘她。坦率地讲,我在生意场上,身不由己的事很多,也接触了一些歌厅小姐,但那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寻求爱的真谛才是我的最终目的。我找到了,并跟她有了一个小小的精灵,可是我却不能保护他们,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我又写了信回去,但我贴的是六毛的邮票。李干部对我说:“你的信太长太多,这样李干部就无法给你寄信了。”我也可能说得太多了,但愿这封信,阿红能够回信就好了。
我的信是这样写的:
“阿红,你好!
收到你的来信,我非常的激动,读着你的来信,我的泪水禁不住地往下流。在里面我最惦记的就是你和孩子,你们为我受苦了。我还特别想念我的老父亲,我不愿意他为我在这个事情上过于伤心。希望我的弟弟妹妹们生活上一切顺利。我的儿子,我更加想念他,我本来是要在他生日的时候带他去吃顿饭,现在是彻底地错过去了。
律师来过了,我收到了你的衣服和钱,现在我被捕了,等待进一步的审查。所以,我想我可能很长时间不能回来,如果家里的业务能够做起来,那我就非常高兴。尽最大可能不要让客人受到损失,还有就是那家大公司,一定让他们做下去,这个香港的客人还是不错的。
你和孩子,如果住在北京有困难的话,可以选择便宜点的地方住,或者就回家,我不论什么时候出来,我就直接奔到你的老家。我们在那里生活,躲开一切的烦恼。孩子怎么样了?我想他是非常懂事的,虽然还小,但是每当我想起,我一回到家里时,他就欢天喜地叫我:“爸爸,爸爸。”两只小手在那里舞动着,想跳又跳不起来,心里就非常激动,多么可爱的孩子呀。
来信,我看到,你们生活还好,我就放心很多。但愿办公室封了,你们还能继续做业务。
话不多写,以后常来信。
此致
遥祝
爱你的:晓升
一九九九年十二月十五日”
我担心再往我原来的办公室寄信,会有问题,所以我将信寄到我弟弟家里,让他转给阿红。我贴的还是六毛的邮票。
信写出去了,心里压力要好得多。
天气骤然冷了许多,大家每天都将被子盖着坐在铺板上,不愿意下来。可是我没有被子,又不习惯他们的生活方式,我只好坐在铺板边上。一开风,我们干活儿的就冲出去干活儿。好在我的那双皮鞋还由我穿着,还可以挡一挡风寒。有几天,都结冰了,手伸出来就感到非常冷,可这有什么办法呢!
号子里又进来一个三十岁的人,很老实,因偷窃工厂里的废铁让人给抓住的,而且不是现场抓住,是他们夫妇俩在外打工回来后,被人举报,送到看守所,家里没有钱,问他那里去了,他说是赌掉了,家中有一个儿子,在他岳父家看管。他进来的第一个问题也是吃不饱,只好跟家里要钱。张医生当晚巡视到窗前,打听他的名字,我们才晃悟到他在看守所有认识的关系。
小丁又是老一套,“家住哪里?”
“住在Z镇。”他没有进来过,同样有着一种胆怯。
“搞过几个女的?”
“没有。只有老婆。”
“谁信呢?从不沾花惹草?”
“我就是好赌。”
“钱都赌掉了?”
“是的。”
“到后面坐着。周密,把监规给他背。”
“我不识字。”他赶紧说。
“不识字也得背。”小黑冷冷地说。他们正在一起玩牌九。
李军,就是新来的,一边坐在那里,一边又偷偷地向他们那里看。
这几天,以小黑和小何为首,几乎号子的人都参加赌博,没有别的,就是方便面,小蔡输得一塌糊涂,家里来的那点钱全部买了方便面,又全部输掉,最后有方便面的人(除了我)就全部归在了小黑和小何的铺板下。小蔡只好被冷遇了。
第二十二章
吃完晚饭,大家都觉得没有事情可做,小黑就提出建议:“从后面开始轮流唱歌。”
首当其冲的是李军,他赶紧求饶,连声道:“我真得不会唱。”
“先让黄满才唱,你不是经常去歌厅吗!”小丁说。
“对,黄满才唱。”小黑同意道。
“我不太会唱。”黄满才磨蹭着。
“不会唱可不行。是挨打还是唱歌,你自己选择。”小黑说。
黄满才无奈之余,就唱起了自己最拿手的任贤齐的歌。
“这里的女孩真奇怪……”
“不行,把那个孩子(方言是鞋子)拿起来当话筒。”小黑不满意地说。
黄满才拿起靠在墙上的拖鞋,举在嘴边,唱道:“这里的女孩真奇怪,……”
“好。”大家都笑得前仰后合,拍手称快。
“这里的女孩真奇怪,看过来,看过来,……”黄满才大出洋象,逗得大家大笑。
“我唱一个,”小黑按捺不住,“北京姥,你爱听什么?”他征求我的意见。
“迟来的爱。”我脱口而出,确实我很喜欢这首歌。
“一段情要埋藏多少年,一封信要迟来多少天,两颗心要经过默默地煎熬,为什么你还不能明白。
不愿忘记……”
小黑的嗓子还可以,至少可以提上去。这首歌是让人感到悲伤的,可我喜欢这些凄凉的爱情歌曲。对于这些歌的喜欢,也许与我的生活经历有关,我原来也不会唱流行歌曲,现在会唱,也是在歌厅里听到别人唱觉得特别好听,就随着卡拉OK唱起来,比如《迟来的爱》、《平聚》、《我悄悄地蒙上你的眼睛》等等。
电视开了,这几天正在连续播放《红岩》电视剧,我们都缩在被窝里看,有的就索性睡着了。有些人用《红岩》里的英雄们联系到自己,但我持不同意见,我们是什么,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对象,是犯人,而电视剧里描写的是无产阶级的先锋。这是何等的区别呀。
天亮得晚了,后面人就要求听到武警的早操哨声后起来。饭没有任何的改变,越是到了冬季,哪里还有鲜菜呢!天天的是腌菜,所以我只能靠小黑他们打的菜,还能有些油水。小黑天天盼望每周的两次打菜。
小何别出心裁,给女朋友叠千纸鹤。他不满足平时叠的数量,这一晚上一定要叠够一千个才罢休。他先号召几个人帮忙,紧接着大家都在帮他。
他对我说:“北京人,帮助我一把,你叠得快。”
我帮助叠了一部分。我以前就会叠的。
“这样吧,北京人,帮我在纸鹤上写上‘ILOVEYOU’、‘HAPPYBIRTHDAY’等英文,你肯定英语不错。”
我没有戴眼镜,晚上看起东西来非常费力,可是我还是帮助他写呀写呀。
我为小何的爱情而感动。在号子里,在这个非常现实的地方,却留存着这么感人的爱情篇。
我们每个人都在帮助叠,根据所裁纸张的大小来定,有的就大些,有的就小得很,小黑趴在铺板上帮助小何画纸鹤的眼睛,我和小何就在纸鹤的空白处些上中文或英文的短语。我们在帮助小何,其实我们也在默默地祝福自己的老婆,自己的女朋友,希望她们都能够像纸鹤一样自由地飞翔,同时也代表我们希望自由的心情。虽然在号子里,说自己无罪的少,大多数人还是犯了不同程度的违法犯罪行为,这一点谁也无可否认,只不过大家希望尽快有一个结论,像小何和小于这样的就清楚了,不论你认为自己的罪行被判得重与否。大家同样希望自由,希望能够与家人在一起,但犯了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去责怪谁呢?只有怨恨自己。
纸鹤叠到晚上十点以后,再晚干部要说了,小何赶紧收拾起来。
第二天上午又清点一下数量,一千个纸鹤,也装了两大袋子,这是小何对女朋友的一片真挚的情,也是我们大家对他们的真诚的祝愿。过两天他就又可以被接见,他反正可以破例的,家里只要来人,都可出去见一面。他父亲与看守所的干部们关系非常好。
这几天,小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想出来一些花花事。今天,他又建议,号子里的人分成两组,在铺上,各自把对方摔倒不能动为胜利。号子里除了我和小丁,全部都行动起来。小于身高力大,几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另一组总是用好几个人对付他。他们在铺板上翻滚,弄得铺板咚咚地响,被子都给弄到地下。
门的小窗口突然打开,值班干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大家一下子就停了下来,都坐在那里,不敢说话。李军恰好站在门口,干部把他叫过去,严肃地问他:“你们在干什么?”
李军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回答。
“报告,我们就是随便玩一玩。”小何大声说。
“都躺下看电视。”干部看得很清楚,大家不说话,他也就不想再问下去。
我们赶紧铺被子,躺下。
干部走了,小丁就开始说小黑,不能老是出事,等等。不管小黑愿意不愿意听,我同意小丁的说法,不能总是让干部说,毕竟他是号头。
事情虽小,李干部也没有追究责任,我们还是平静了一段时间。
第二十三章
小于被判了两年半,他接见时让家里托人留所搞外劳,李干部也希望他能够这样,所以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上面。他与小何不同,他是郊县的,本身与本市的相比就差一些,另外从家庭经济能力上看,这都是不可比的,小于家里没有什么钱,家里又是城市户口,没有土地,所以要想留在看守所对他来讲是非常不容易的事。但他家里却是非常和睦的,坚决要想办法让他留所。
这天吃过早饭,大门的小窗口又打开了,送进来一张奖状和八个包子。这份礼物是给小于的,他获得了本月的文明人犯,看守所里给发了八个包子。大家都非常高兴,都来吃他的包子。当然,小黑要分配的,赶上吃就吃,赶不上就没有办法。我赶上了一个韭菜馅的包子,看到李军没有,我就分了他一半。天天吃米饭,能够吃上一个面食包子,对我来讲是非常惬意的事。
“北京人,”小于坐在我的旁边,对我说:“出去之后我们一起做点什么?”
“可以呀,可做什么呢?”我赞同道。
“我很想包下我们家门口的水塘,养鱼卖鱼,再养几只肉狗。你知道狗肉在我们这里是非常走俏的,春天养,到秋冬季就可以卖,而且还很挣钱。”他充满希望地说。
“没有问题,我想等你出来我们会合作的。”我肯定地说。
“我现在就想我家里人能够帮我留在看守所搞外劳。我也真是对不起我的母亲,她为我都操碎了心。”他又说。
“你父母就你一个儿子吗?”我问道。
“是,家里家外都是我母亲忙来忙去,我父亲天天就是知道喝酒。”他心里沉甸甸地说。
“老人不易呀!”我自叹道,“那天,李干部说你留所差不多,是吗?”
“是,那天李干部跟我谈心时让我等着,基本可以留所。”小于有些激动。
“那就太好了。”我为他高兴。
下午,小于就又被接见,回来后,兴奋不已,口袋里还揣了三、四个苹果。小黑接过苹果,给了我一半,后面的人是一人一片。小于讲,是他姐姐姐夫来的,告诉他已经托好人,就等着办手续。我们都为他高兴。
吃完晚饭,小何又兴师动众地让大家帮他数纸鹤,数得大家头晕脑涨。他点了又点,生怕弄错了数,可见他对他女朋友的一片痴情。
我躺在被子里,用自己的体温刚好捂热,我跟小蔡睡在一个被子下。看着看着电视,我朦胧地睡着了。
突然,大门的小窗口打开,值班干部大声命令到:“于杰,收拾东西,马上送人。”我们被这声音弄醒,开始关注小于。他赶紧起来,收拾好自己的被子和垫被(方言意思是褥子),从铺板下拿出自己的东西,其实他是一个非常细致的人,虽然打算留所,但也简单地整理了自己的东西。然而,我发现他的神色有点发呆,泪水不住地流下来,嘴里喃喃地自语,不知道在说什么。我知道,他的留所就差一丁点儿,那就是时间,没有时间等你家里人将人托好再安排他的去向。
大门“哐”地打开,小于带着行李和失望走出去,我们都希望他好好地,平稳地度过农场的艰苦关。他走了,我失去了一个好朋友,曾经最耐心帮助我、关心我的好朋友,我心里空荡荡的,而且还有些难受。小于,等你出来后,我们还会见面的,我们会实现我们的小小的梦想。
这一晚上,大家都没有睡好觉。
两天之后,小丁他们这一批人,开始宣判,他穿戴得非常整齐,把我的那双皮鞋也穿去。为什么?其实不为什么,就是希望让法官看得顺眼一些,可以获得所谓的恻隐之心,但是这次,小丁可没有得到宽大处理,而是从严惩治。我们在号子里听到看守所的铁镣哗哗地响,估计是在看守所宣判的。
一会儿,大门开了,李干部站在门口,小丁脚下拖着镣。
“你收拾一下东西,调到一号去。”李干部说。
“李干部,我还在十号吧,跟他们都熟,我也会跟小黑搞好关系的。”小丁乞求着。
“不行,一个号子里放两个戴镣的不方便。”李干部说话还算客气。
“那,好吧。”小丁无奈地说。
我们赶紧给他收拾东西,他是一个细心的人,平时也存下许多的衣物,小黑又给他拿了些方便面和榨菜以及必要的生活必需品。小丁拿出笔来,让我们几个人把地址留下,他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但强忍着没有流下来。他的脸色是那么苍白,没有一点血色。我们都知道他没有想到他会被判得这么重。但我们从李干部的口中得知,他们的事情造成的负面影响很大,在社会上反映强烈。
他们是在第一被告的指使下集体重伤了被害人,他的后脑被打坏,但他却能开车行驶几十公里的路回到家中,后来就送进医院,十天后死亡。周围的医生护士们看到被害人的头肿得像个南瓜那么大,死时的情景不忍目睹,义愤填膺。谁是直接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