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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最为头疼的就是钱方的钱，毕竟他是私营公司，应该通知他，不要给他造成太大的损失。能够拉点东西就拉点东西，可以补偿一下。
很快，钱方就来了。
“晓升，怎么了？”他急火火地问。
我拉他到楼道里。
“在这里说吧。其他的人，我还没有正式宣布。”我对他说。
“怎么会突然宣布停业呢？”他问我。
“我也不知道。你看，这个就是文件。”我给他看安斗送过来的文件。
他接了过来，看了一下。
“我能够复印一下吗？”他问。
“可以。我一会儿给你安排。”我说。“我觉得你还是安排拉些东西吧。”我建议道。
“东西有什么用！”他回答。就是不要东西。
“那你说怎么办呢？”我问他。
“我回去商量一下。”他回答得非常让我失望。
他走了。
我回到办公室里，心里想着我的事情。
我把北京业务部的人员召开一个会议。
“你们可能已经感觉到，我们的合资企业已经没有了，因此为了避免没有必要的麻烦，我决定关闭这个办公室，你们从明天开始就可以回家了。企业欠你们的工资，我将给你们打条，我知道你们的工资他们是不会给的。相信我的话，我就给你们打条，争取尽快将工资给你们。”我严肃地说。
坦率地讲，他们一直跟着我，工作也是非常努力的。
他们没有说什么话，他们知道我面前的困难将是非常大的，他们能够理解我的做法。
我一个一个地把工资算好，给他们打了条，然后就安排他们回家了。
老于也过来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帮助我开车，东跑西跑的，没有回家。
我弟弟作为财务一直在工厂里，他要等待他们的查帐和交接工作。
小凡来了，他听说后，也非常地气愤，但是很快是想到他熟悉的几个我们的业务户，要求我想办法把他们的问题给解决了，他就是关心这些人的利益。
是的，我本身也要解决一点小的账目的。考虑到我父亲开的服装店里还有些工厂的库存货，还有在东北也有一部分产品，我决定拿这些货物抵给那些小的债权人。我不知道我这样做是不是正确，但是我知道我这样做是为了我以后的声誉和以后的发展。
大多数的债权人肯定是要找工厂的，包括钱方。
第六十四章
我不能够回家，所以我简单地把我的情况告诉了小媛。她过几天给我送来了换洗的衣服。但是她没有说什么，很少是关心的话语。我知道，我是不可能给她任何的钱去买房子了，我本想让她退掉房子，使我在自己干的开始有些资本。但是我的想法断然被她拒绝了。她就是想让我给她最后的两万块钱，可是我没有，她不信，还去询问我的父亲。我不明白，在这个时候，她为什么开始发生了变化。
钱方做出了决定，他们又开始借我可能逃跑为由，二十四小时监视我，我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这回他安排了一个社会上的人，他可能以为我有钱，就是不能够给他们。
一般人都会这么想的，你作为总经理，经营了四年多的工厂，难道你没有自己存些钱吗？难道你是一个傻子吗？他们没有人相信，不能够相信。
我应该如何解释我没有钱呢？我就是把嘴皮说破，也不可能得到理解和相信的。
干脆我就不去解释，解释多了，好像我真的有什么似的。
几家外贸公司的人员也来了，我把合资企业终止的文件给他们复印一下，让他们回去考虑如何去办理。你知道，这里涉及到许多的债权债务问题，大家都只非常着急的。
我并不想推皮球，可是我个人也是不可能去承担整个企业由于中方提出终止而造成的债务呀！如果企业生存着，大家还可以看到希望，但是现在企业倒闭，万念聚灰，只有赶紧起诉和拉东西了。我能够理解他们。尽管他们对我有着很大的不满，但是我还是说理解他们的心情和做法。
五天的时间是很快就到的。
李玉平在家里来的电话。
“晓升，一切都办完。该交货的都交了，就差一个扫尾，出了点问题。工人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突然就乱了，开始抢衣服等等。休息的工人也都来到厂子。安斗他们临时组织了人来维持秩序，开始封了车间的门。技术部的样品，甚至是电话也都被拿走。人都到了疯狂的地步。最后，安斗承诺在月底之前把工资发完，这样工人才开始平静。”
“我真的感到非常地伤心。我想安斗他们也是没有想到结果是这样的。企业就是在他们的一念之中就消失了。我成为了他们的千古罪人。”我伤感地说。
“你不要这样说，理解你的员工还是很多的。”她安慰我。“并不是你的错，你也是没有办法。”
“如果真的能够这么想，我也就满足了，毕竟我在那里奋斗了四年多。”我说着，鼻子有些发酸。
“你自己要多保重吧，需要我帮忙的，我会去安排的，也会去做的。”她放下了电话。
企业彻底地没有了。
安斗他们没有想过要继续经营下去，而是采取的终止中外合资企业合同，这种低劣的做法，毁了企业，毁了大家的生活，也最终毁了我的个人的生活和事业。其实这样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我想是没有的，因为他们也要随后走出历史舞台的。
小曹来电话，安慰我。她是我值得信赖的人，她的努力工作使得我们后期的工作完成得很好。我要感激她的努力和勤奋。
“总经理，你也不要太伤心。”她安慰我。
“电脑软件和设备怎么样了？”我问她。
“电脑让安斗给搬走了，其他的东西他们也没有用，都放在了那里。”她告诉我。
“太可惜了。这些对于他们来讲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可是对我们来说，那个是钱。”我忿忿地说。
阿红来电话。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我都为你急死了。你怎么样？好吗？我知道现在对你的打击是相当大的。”她也是在安慰我。
“等你们拿到工资，就到那家工厂去，我在那里办了一个小的车间，把没有做完的活给做完。如果干得好，我们就继续做下去，如果不好，就再说吧。”我衷恳地对她说。
“好的。你一定要多保重。”她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电话。
此时此刻，我很想见到她，只有她能够理解我的思想和苦衷，只有她能够理解我的打击。
坦率地讲，我还没有完全考虑我自己。我的全部身心都在想如何处理后事。
我把东北的货调了回来，分给了小的债权人。我父亲的店铺关闭了，货物也是分给了小的债权人。其他的人，我要通知他们到工厂那里去登记一下，避免出现工厂清算的时候没有他们的登记会出现不理睬他们的问题。我不知道以后政府将如何处理这个企业，但是现实的问题是要登记上，也许是最好的说法。
我让跟着我的人告诉了钱方，要求他尽快到工厂里登记。
钱方开始忙碌起来，把原来没有做的手续做好，开始到工厂那里登记。他是工厂最大的债权人，所以他应该是非常积极地去做的。但是他的思想里存在着问题，一方面他想找工厂要钱，口里也说是工厂的责任，同我没有关系；另一方面，他还是紧盯我，让我想办法支付货款。
“不管如何，我看中的是你晓升，不是工厂。所以你应该想办法解决我的问题。”他急赤白脸地对我说，顺便点起了一支香烟。
“我没有办法支付工厂的问题，我现在到哪里找钱还你呢！”我确实是没有办法。
“你工作了那么久，没有一点钱吗？我们谁也不信。”他冷笑道。
“我没有。”我也冷静地回答。
“我们到工厂去过了，他们说我的钱应该找你要，工厂不负责任。”他说。
“他们这么说是没有意义的。我不想多解释什么。”我没有好气地说。
“那你就不要怪我不客气。如果换了我，你能够像我这样吗？”他还在说。
“你要是认为我有钱，我也是没有办法。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我严肃地对他说。
他根本就不信。但是他派的人，开始相信了。
我的车还没有及时退掉，害怕有些什么事情。可是我开始觉得我自己根本就没有能力再租车了。我咬牙同我父亲那里借了最后一次车费。使我没有想到的是，钱方派来的人竟然把我的车开到了东北，还出现了问题，我赶紧去接回来，退了车。这个时候，我才突然发现钱方派来的人就是要用我的车。我的车给退退，他也就不经常来了，不方便了嘛。
钱方的骚扰是我最大的心病。让他拉东西，他不愿意，认为自己有能力要回钱来，可是事实上不是这样的。他应该积极地起诉了，没有别的选择。
局里领导给我打电话。
“晓升，工人的工资还差一部分，你给解决一下。”他还在要求我来解决工资。
“不好意思，我离开了工厂，身无分文，我的提成你们也不同意给，那么说让我如何帮助解决工人的工资问题呢！”我回敬了一句。
“可是现在差这么一部分，你也应该协助解决呀！”他有点不高兴。我承认我们原来是不错的关系。
“唯一的办法就是卖掉我们新置的设备，还能够值些钱。”我对他建议道。
是的，整个工厂里，就是我买来的专业设备还值钱，他们可以卖掉它们。
我想他们自己也没有想到要出卖工厂的设备的，他们就只想把我赶走，可是他们错了，错在我的一切全部在这里，他们毁了我，就等于毁了工厂的全部，包括工人。
第六十五章
我的小车间开业了。阿红他们也来了。李玉平和小曹他们也来了。
设备不是什么好的，但是勉强安装起来可以用。由于没有太多的钱，我们也没有粉刷车间的墙壁。这个是我自己开的工厂，同其立有很大的区别。可是我知道我自己的弱点是什么，还没有可能去做具体的事情。我的特点不是在具体的工厂做工上，而是应该在接订单上。这个时候，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必须要把没有做完的活给做完。我计算要在春节前，将一个客人的衬衫和ANDREY的棉服做完，板都是小曹他们打好的。如果以后好的话，我们再图发展。
我也很清楚，他们是非常不愿意在这个地方工作的，特别是李玉平他们，觉得这里的人不是很好，不像其立那边的人那么实在，可是寄人篱下就是这样的感觉，也没有什么办法。小车间的条件不是很好，他们只是做了简单的安排。他们的老总非常支持，但是其他的人还是担心，甚至是什么都不愿意支持，除非你给他们钱的时候高兴。我不是非常会搞人际关系的，所以我也就是想先在别人的眼下把订单做起来，以后在说。
我现在真的成了一只独舟，任风浪在那里推涌着，自己无法掌握方向。连我自己都没有足够的信心，就不要说大家了。因此我想我是能够理解李玉平他们此刻的想法的。
这天晚上，我没有回去。这家工厂给了我们一个房间。我又和阿红单独在一起了。
这些天来的不眠之夜，给我最大寄托和牵挂的是阿红。
我们拥抱在一起，我的泪水扑簌簌地掉了下来。我的委屈和失望，我的失落和郁闷，使我不能够说出话来，只有泪水是最好的表现。出事以来，我没有掉过一滴泪水。
“别伤心了，一切可以重新再来。”阿红安慰我，用她的手抚去我脸上的泪。
“你是怎么过的？好吗？”我也问她。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工资也都发了。”她笑着对我说。“告诉你，我怀孕了。”她的声音很低。
“是吗？还是不要为好吧。现在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考虑这个呢？再说我还没有离婚呢。”我劝她。
“我要的。你不用管。”她是那么地坚定。
我没有同她争论，还有时间可以慢慢谈。我转了一个话题。
“其立那边怎么样呢？”我打听一下情况。
“你弟弟还在那里等他们查帐和核对财产。工厂乱了，有的要帐的搬走了东西，有的都是法警来的。工人都坐在工厂门口，不让警车进来。但是最后安斗害怕，驱散了大家。”她告诉我。
我明白此刻的工人只是想到他们的工作将没有了，这个是他们干几十年的赖以生存的地方，他们不舍得任何的财产受到损失，不想让工厂关闭，造成他们下岗。
“外地的都送走了吗？”我问她。
“是的。都走了。正式的工人全部回家等待通知。大家都不干，还在县里静坐呢！”阿红的话里带着无奈。
“可惜呀！”我只有用这个话来表达我全部的思想。
我们相拥着，靠在被子上就睡去了。我今天睡得非常地安静。
这个时候，我感到爱情超越了一切，超越了家庭的束缚，爱情给了我无限的勇气和力量。
天亮，早霞已经把它的鲜艳的光芒投到屋里。
我吻了阿红一下。
“又该开始工作了。”我对她说。
“我会安排好的。”她让我放心。
她虽然没有在车间里做过，但是她的灵感是非常好的。这几个工人都是她来照顾和安排的。
李玉平和小曹他们来了。我每天是租了一个车，每天来接送他们。没有好的师傅，肯定是不行的。可是我现在变了，不是总经理了，所以他们对我的更多是关心和担心。总之是缺乏了激情。
我们开始生产，简陋一点，但我们只要有钱赚就可以，别的什么也不用想。
我回到北京，办公室我还没有退，避免出现不应该出现的问题。
钱方这一段时间没有了社会上人的支持，加上他要到工厂那边登记和催款，就放松了我这里。
小凡也开始来找我，鼓励我同他一起做。
“小凡，我不知道应该如何说。我现在不想同任何合作。”我对他说。
“没有关系，我们毕竟是朋友。我依然会帮助你的。”他看到我的困境，也到是没有说什么。
“钱方他们逼得很紧，不知道以后还要出现什么事情，所以我想我还是自己抗着就是。”我说。
“害怕他做什么！”他嘴里是这么说。可是毕竟钱方来的时候，他并没有直接的帮助我，同他们产生冲突。
“不是害怕，我不愿意添乱。”我解释道。
“小车间还可以吗？需要我去管理的，我可以帮助你管理的。”他关心地对我说。
“生产着呢，但愿能够做得好些。”我没有多说什么。
“我那天碰到你老婆。你是不是很久没有回家了？她有些抱怨你。”他说。
“是吗，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够回家呢！我不愿意引乱到家里。”我说。
“我能够理解，但是你老婆恐怕是不能够理解的。我也希望不要因为阿红的关系使你们夫妻之间出现问题。你老婆也是不错的。”他这样对我说。
“哦。”我不想过多地解释什么。
“元旦回家看看吧。”他建议道。
“是的，我是要回家看看。”我说。不管如何，我们没有离婚，也没有任何的争执，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