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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工厂里，又开始议论纷纷，工资发不出来就成为了现在的话题，如果引申，就是晓升经理要走了，他不可能呆得长了，所以他开始留一手，把钱都存着呢。晓升他现在有了国外的护照，随时可以走的。一系列的议论和小道消息，使得大家的心里开始发慌。
面对这样那样的议论，我只好对大家坦言：“如果我能够在这里干一辈子，我也会干下去的。但是大家知道，合资企业也是有时间的，十五年也好，以后再延长时间也好，毕竟要有一个时间性。我作为董事会的聘任总经理，也是可以随时离开的，但是我的身份有些不同，我是代表外方在这里工作的，因此大家不必担心。我只要在这里工作一天，我就会努力让大家满意的。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接到任何董事会的意见。任何的议论和小道消息都是没有根据的。我会和大家在一起的。”
不论我的话不知道能不能给大家信心和安慰，但是我的话是坦诚的，没有任何的敷衍了事。
这个就是老厂的风格，大家遇到问题还是认真解决的，工作上没有任何的松懈，这是因为大家知道，出口的产品必须要保证质量和交货期，没有这一条作为保障，我们就很难做下去的。或者这个就是人们大脑里的条件反射。
第五十五章
应该如何将自己的位置摆放在合理的地方，这个是一个领导者应该具备的素质和心态。有了这样的素质和心态，你才可以笑看一切的。我就是这样。尽管我不是什么圣人，但是我好像具备这样良好的素质和平稳的心态。这一点，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为什么会是这样，是谁教育我变成这样的呢？我不清楚，可能是父母的遗传。我父亲就是一个有胆识的人。记得他告诉过我，一次训练中，天空刮起了大风，可是还要跳伞。大家都知道在这样的气候下，是会有风险的。又是我父亲，自己亲自挂帅，给学员们做了示范。我可以想象，一朵小小的白伞，在大风中晃来晃去，根本掌握不住方向和重心。这个是要有勇气的。
我也是这样。面临眼前的一切困难，我没有退缩，而是迎面而去。平时带给大家的没有气愤和怨言，总是带着微笑，做事情还是那么地认真。
自从爱上阿红以后，我一方面是到工厂来开会和处理问题，一方面我可以同阿红在一起。这些好像成了习惯的事情。没有她的存在，我好像在工厂里就没有欢乐，没有自己在工厂里落脚的地方。我的生命中已经离不开她了。
这周末，我还是照常地来到工厂。
阿红没有在办公室里等我。在楼道里，碰上面，她也是很快地扭头走了。平时晚上，她要来看电视，但是她这天没有来。我也不敢去问别的人。我的心里烦躁起来。
她是在躲着我。我的第一意识里反应出来这个想法。
我一个人做在办公室里，处理完工作，找人谈完话，就准备回到北京。
我下了楼，打开汽车的门，自己坐了进去，发动起来，慢慢地出了厂门口。零零散散的工人从宿舍区走出来，他们看着我开车离开。在拐向大道的路口，我减速，看看周围，是不是有阿红的影子。我失望了。她没有出现。
一路上，我的心情非常地不好。但是我反过头来想，她要是真的离开我，我也不能够说什么。我总不能够那边不离婚，这边又拉着她不放呀！我也是非常客观的人，不可能强迫别人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阿红能够不计较我是已婚的男人，我就很知足了，再往下想的事情，我没有想过，也不敢想。阿红也没有提出让我离婚。跟她在一起的时光是那么美好，我不应该有什么其他的奢望了。想到这里，我的心情才似乎平缓了许多，但不论如何，我应该知道她的真实的想法。
我回到北京的办公室里。周末，就我一个人。我坐在那里，想着阿红的事情。不好面对她说什么，那就写出来，交给她。我想这样就可以消除她对我的误解。
我开始写道：“阿红，你好！
这次到厂子里来，总是见不到你。见到你，也是公事公办的样子，你不愿意同我多说一句话。其实我开始理解你此刻的想法，我知道你不愿意破坏我的家庭，毕竟我有妻子和孩子。你如果有这样的想法，可以直接对我说，不要不理我。你知道，我来到厂子，除去工作之外，我满脑子就是同你在一起，哪怕是见个面，哪怕是说一句话，我都感到是那么的知足。
我是一个结了婚的男人，已经没有资格同你讨价还价，这种自卑的心理占据着我整个的心。看到你是那么单纯真诚，我有些自愧不如，我没有能力全身心地去爱你。我这个年龄要考虑的事情比你们要多些，而且我还有家庭和孩子，我必须要处理好同他们的关系，不愿意任何一方因此而受到伤害。
可是我割舍不下我对你的感情，我可以在这里大声地说：‘我爱你。’这种感情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没有任何的虚假成分。
我感谢你对我关心，用你的身心爱护我，使我的精神和身心都得到了巨大抚慰，使我增强了战胜困难的信心。我会永远记住的。
我想你看完这封信，就会了解我此时的真正的想法。
爱你的：晓升”
放下了笔，好像轻松了很多。
我把信折叠好，就放入信封里。我想我可以寄过去，但是又想还是亲自交给阿红比较好。
过几天，我去工厂的时候再亲自交给她。
好久在周末没有回家过了。我驱车回到家里，看到明明在家里看画报。我突发奇想，带明明到游乐园去玩一下。我们好久没有出去玩了。
明明当然高兴了。
北京游乐园，明明只去过一次。我这次就是想让他高兴地玩个够。也算我作为父亲的补偿。
走进游乐园，我带着明明专门找刺激性的玩，什么翻转过山车，什么海盗船。这些都是明明过去没有玩过的。孩子毕竟还是小，感到非常地害怕，大声叫着，紧紧拉着我的胳臂。
不但孩子有些害怕，连我自己都感到了害怕。
我们两个下来，脸色都有些发白，腿还在颤抖。
“明明，我们不玩了，去吃饭吧。”我安慰着明明，紧紧地拥着他。
“好吧。”他同意了。
能够充分献上一个父亲对孩子的爱，对于我来讲，是这么多年来没有的，所以我要尽可能地让明明高兴满意。孩子是听话的，从来不愿意乱花一分钱，零食也很少吃。
我们一同进了一家饭馆，给明明要了饮料，我自己要了一瓶啤酒。按理开车是不应该喝酒的，但我平时也总是习惯地喝一瓶啤酒，只要不马上驾车就可以了。上次，董事会开过后，我请他们吃饭，他们就逼着我多喝了啤酒，开起车来，都感到轻飘飘的。我从里道超车，被警察看见。我慢慢地走到警察的跟前，嘴尽可能地闭着，怕警察闻到酒味。总算过关了，没有挨罚。我知道他已经看到我喝酒了，就是不算严重。
明明爱吃的菜就是京酱肉丝什么的。而我愿意吃的是西红柿炒鸡蛋。
随便要了菜和饭，我们边说话边吃饭。
明明非常地高兴。
第五十六章
我又去了工厂，这次我看到阿红。她没有回避我，她告诉我，她喝多了，足足一杯二锅头。她醉得不省人事，嘴里说了很多的酒话，同宿舍的人也不告诉她，她到底说了什么。
我心里明白她是为了我。说明她是爱我的。
看来信也就没有必要给她了，我心里盘算着。
我打开我的文件，坐在桌前处理订单。阿红在后面看到了我写的信，她突然抢了去。
“这是什么？”她追问我，手里摇晃着信。
“是情书。”我客观地说。
“是给我的吗？”她兴奋地问。
“是的。”我没有掩饰。
“那我就拿走了。”她脸泛着红晕，扭头跑了。
我高兴极了。爱情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老于找到我。
“最近，厂子里安排的怎么样？”我问他。
“生产安排是没有问题的。大家都是非常努力的。”他肯定地说。
“我想主要是生产进度和质量上，还是要下一番工夫。客人几次提出产品质量上还是有些问题的。你要对老许说一下。”我对他讲。
“可以。不过客人要求得太严。”他说。
“没有办法，我们现在能够长期围住这个客人就已经不错了。别的，我觉得就不要多想了。现在的经济形势不是很好，很多企业都经营不下去了。不论如何，我们还是坚定地走着。只要有客人在我们的身边，我相信我们就有出头的一天。”我很有信心地说。这些不是什么大道理。
“我相信也是没有问题的。你看，我们拖欠的工人工资有望全部解决吗？”他提到了敏感性问题。
“我在努力找到钱来解决这个问题。坦率地讲，我的头都大了。”我对他可以诉一下我的苦衷。
“那就太好了。大家现在最为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们做具体工作的也就好做了。”他高兴地说。
“是的。解决了固然是好事，但是解决不了或者只解决一部分，工作还是要做好的。”我追问他一下。
“当然。我知道我来这里是该怎么做的。”他感觉到我的话里有话，就赶紧解释。
“家里一切都好吗？”我转换了话题。
“还好，就是我老婆同公婆的关系处理得不好，所以也是把我夹在中间，不知道如何应付。有时候，我也是非常烦的。”他不好意思地说。
“我想你就处在，老婆和母亲都掉进河里，你先救谁的问题。你是谁也舍弃不了。”我开玩笑地说。
“你说得很对，我就是处在这样的境地。一边是自己爱着的老婆，孩子也大了；另一边是生我养我的母亲。他们一打架，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还是不好意思地说。
“没有关系，挣到钱是真的。现在的社会，连家庭都染上了钱的烙印。”我直截了当地说。
“也是。如果我很有钱，也就没有必要在她们之间周旋了。要钱给钱就是，大家没有必要为了生活上的点滴小事而争执不休。”他同意地点头道。
我家里没有像他家里这样。我结婚后就到丈母娘家里入赘，所以没有婆媳之间矛盾的概念。由于我们不住在一起，所以我母亲对小媛是非常客气的，小媛也是如此。但是有一点，小媛从内心里就不习惯在我们家里生活。如果在一起生活，我想也会出现问题的。我想肯定会的。
“有时间，带嫂子和孩子一起到这里来玩，这里的山水很美丽的，值得一看的。”我关心地对他说。
“看看情况吧。”他回答。
李玉平走了进来。
“晓升，最近县里开会，主要讨论的议题就是对一些企业进行关停并转的问题，对有些老大难的企业，限期抓好经营，否则就停业或者是宣布倒闭，工人下岗，重新就业。像其立衬衫厂也被列为其中了。原来的三、四楼的员工能够转行业的已经转了，剩下的都是农民工和临时工。”她告诉我政府的新消息。
“像我们这样的企业没有到关停并转的时候呀！其立本身贷款也不多，就是困难的是退休工人这一块有些麻烦，但是由于我们合资这边的帮助，其实他们已经是倒比例，每月还可以从国家那里拿到钱呀。”我不解地说。
“架不住安斗他们都是不负责任，领导怎么说，他们就怎么是。也不去解释现在情况。反正自己不吃亏就可以了。”她牢骚起来了。
“算了，合资公司还是要做下去的。”我说这番话的底气也不是很足了。
“老是有人没有事情向上面告状，什么时候连自己的饭碗都给告没有了，大家都平等了，也就都踏实了。也不明白这些人是在想什么！”她还在愤愤地说。
“那么他们有什么动作吗？”我问她。
“还没有什么动向。现在很多人还是沿用过去的一套做法，说完就算了。大事说完了，变成了小事，小事就自然变得没有了。随他们说什么吧。”她说。
老于在一旁也点头称是。
“不论如何，我们还是要做得好些，对待他们的动向要严肃对待。我们做好了，就不怕他们做任何的事情。”我不动声色地说。
“是的。我们一定要做好。让他们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她好像是很激动地说。
我相信，她讲的是真心话。作为一个在这个企业里的老人，当然都希望这个企业好起来。企业好起来，他们也会感到骄傲的。他们都是企业的主人，这句话现在说有些牵强，但是在他们的心中永远是正确的。
“对了，你再到自来水和暖气站去一下，看看咱们的费用能不能再减一点。现在什么都涨价，企业真的是很难做的。”我对李玉平说。
“好的。我会处理好的。”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看到他们能够努力地工作，为了这个企业，或者说是为了我，我心里非常地感激。能力有大有小，但是只要努力去做，就是好部下，好同志。
有这么多的员工努力地为了这个企业而奋斗，那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呢！
第五十七章
一切还是这么平静，特别是我们这个厂子里，虽然工资不能够及时地发放，但是大家的心态反而平静了。从其他的单位，可以看到，像我们这样能够生产能够开工的企业还是不多。特别是像我们这样的老厂。有很多单位也是一样发不出工资，而且变得没有任何的希望，职工到县里告状，到市里静坐，但是没有我们单位的人。这就说明了一点，我们企业还是有希望的。
安斗找到我：“晓升经理，过两天开一个董事会。”
他的提议使我感到非常地突然。
“有什么事情吗？”我问他。安斗不是愿意主动工作的人，开董事会的问题就更加不可能由他嘴里说出来。
“这是我们的第二次董事会。主要议题是你作一次总结，另外补选董事会成员。”他对我说。
“是吗，你们要推选谁为董事会成员呢？”我追问他。
“一个是局里的领导，另一个是我们厂里新来的厂长。”他回答。
他是应该提前告诉我的，作为外方的一分子，我应该了解上层的变化的。
“好吧。到时候通知我就是。”我对他说。
安斗端着茶杯走出我的办公室。
中方又要做什么举措呢？来了一个新任厂长，这个我知道，也是一个只说不练的人，而且对服装是一巧不通。他们告诉我，他是从一家不景气的企业调过来的，在那个企业，他的工作并没有做好，弄得问题一大堆。现在到了这里，又能够解决什么问题呢！况且，整个生产和管理全部在合资一边，他来到其立也是没有事情可做的。在我们国家，总是这样来处理做不好工作的中层领导，谁都不愿意得罪谁。就是这样的体制才使得很多领导对工作没有上进心，天天就知道一杯茶，一份报纸，天天就知道如何应酬中饭和晚饭的问题，就是知道如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