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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君岚明白,所以给了他一个紧握,更慷慨地附赠鼓励的笑脸一张,无言地告诉他,不管在哪里,她和安安都会是他最温柔、最坚强的倚柱。
陆人崎终于按下了门铃。
“是谁?”刚硬年迈的声音从室内传过来。
声音也是会老的!商场上叱吒风云的陆任峰终究也老了!陆人崎感慨地想,那句“是我,人崎!”却迟迟出不了口,哽咽在喉。
“是谁啊?”再问了一次,语气已经有着明显的不耐。
父亲这等不得的个性似乎--也没变!
安安扯了扯他的手,悄悄声地说:“阿崎,这里是哪里啊?你为什么不回答那位老爷爷的话呢?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点生气耶!”
有人主动开门了,是陆宇槐。
“陆叔叔!”安安看到来人,开心地叫了出声。
“宇槐,是谁啊?”陆任峰皱起眉头,对于有个小女孩的声音出现在自家门口感到不解。
陆宇槐没有回答父亲的话,只是静静地开了门,就让当事人自己说话吧!
见儿子没有应声,陆任锋只好放下手中的报纸,自己转头瞧个究竟,却在看到来人时,心颤了、手也颤了。
父子俩僵在当场,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是这样四目相对。
“你回来做什么?”最后先开口的还是陆任峰,冷冷地说,回过头去重新就看报姿势,却无法忽略自己拿着报纸的手是微微颤抖的。
陆人崎没有说话,倒是安安先对宇槐说话了。“陆叔叔,坐在客厅的是陆爷爷吗?”
“是啊!”宇槐抚了抚她的头。“安安有没有叫爷爷?”
“陆爷爷好!”安安乖乖照着他的话喊人,只是比陆宇槐告诉她的又多了一个字。
这下子,陆任峰不得不放下报纸转身了,有些愕然地向陆宇槐发出质问。“她是……”
“我叫做陆慈安,大家都叫我安安。”她笑笑地自个儿报上了名。
陆慈安?这么说……她是……“她的母亲是宋丹缇。”陆人崎抑着声说,为父亲心里的疑问解答。
意思已经再明确不过,当年父亲强迫丹缇打掉的那个胎儿,就是现在的安安!
老人脸上抽搐了一下,表情很复杂,没办法具体形容现在的感觉。刹那间的苍老向他扑袭而来;人真的老了,才会连承受这点消息的力量都赚不足!强硬的线条终于垮了下去,还留着的,是一个老父亲对落叶归根的激动。
“安安……”他试着叫了这个未曾谋面的孙女一声。
安安有点慌,刚刚在门外听到这个陆爷爷的声音,好像在生气咧……她迟疑地把目光转向阿崎和阿岚。
君岚噙着微笑,对安安眨了眨眼,鼓励她到老人的跟前;而陆人崎更轻轻推了推安安的身子。
安安还是有些迟疑,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三个大人,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慢慢走到了陆任蜂的跟前。
“陆……爷爷。”安安怯怯地唤了一声。
“好!好!”老人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迟了七年才看到的孙女儿,眼角轻轻沁出了一滴泪。
陆任蜂在岁月的涤洗下,早就不是刚强不折的商业传奇了……
***
在陆任蜂的坚持下,陆人崎和安安今晚就在陆家落脚。
“安安睡着了?”
“嗯。”
“被子够不够暖?不够的话,宇槐知道哪里拿。”
“够暖了,安安怕热,不喜欢盖太多被子,盖太多她反而到后来都踢光了,一条也不留。”
老人点了点头,用心在记一些有关这个孙女儿的习惯,毕竟七年的空白不费点心力是很难补回的。
“人崎……”陆宇槐的语气倒显得很沈重。“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发现自己知道的似乎不是事实。
老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崔君岚则望向陆人崎,她知道的版本和陆宇槐的一样。
陆人崎眼光在众人身上梭巡一遍,曾经不顾面对、不敢面对,但是今天他知道自己必须为这件往事去除封印,然后让它成为风逝的过往。
他终于缓缓地开口。“当年,在事情爆发以后,父亲很生气,送大哥到国外去,就在这个时候,丹缇发现她有了大哥的孩子……”
“果然……”陆宇槐喃喃道,安安果然是他的女儿!
“我知道这件事以后……”陆任峰抢过陆人崎的话,有关他的事,还是他自己说,让儿子数落,他的最后一点颜面就保不住了。“就给了她一笔钱,叫她去打掉这个孽种,而且最好离我两个儿子远远的。”
“什么?”虽然尘封多年,这件事对他而言却是新闻,陆宇槐睁大了眼,不敢相信他向来尊敬的父亲竟然私下做出这种事。“叫丹丹去堕胎?为什么,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任蜂看着大儿子的表情从不可思议到痛楚难当,只觉得扎得他年迈的心好疼好疼。过去的错,如今也只能扼腕浩叹。
“我觉得我的儿子可以找得到更好的,没必要为一个孤女拖住了前程。尤其,那时候你们两兄弟又为了她反目,看在我这为人父的眼里,我只想用我的方式恢复家里的平静。”他喟然长叹说。“我只是为你们好。”
人,总是习惯把自己所谓的善意加诸在别人身上,而犹沾沾自喜地以为功德无量。
“丹缇收下钱,人却从此不见了。”陆人崎继续说,脸上浮现深深的歉疚,回忆的同时,也在鞭笞着过去那个不成熟的自己。“而我,这个嫉妒得昏了头的家伙,居然没有通知大哥,我只是离家去找丹缇,天真地以为在她脆弱的时候支持着她,也许她就会回心转意。”
“人海茫茫,当我找到她时……丹缇已经将近临盆,之后,就是你们所知道的了,我和安安在南部的乡下居住,直到今天。”
偌大的客厅陷入完全的静默,各人以不同的方式在为过去的那段错误哀悼。
而崔君岚这个旁观者,在聆听整个故事后,也深深感到遗憾。对她这个“外人”来说,她看到这里坐的是三个活生生的平凡人,不是什么“传奇”、“英雄”还是“伟人”,有情绪,会犯错,甚至有的面目现在想来是可憎的,但是……人,不就是这样的吗?在这些错误中,学习克服人性上的弱点,学习彼此宽容。
她轻轻地把手覆在阿崎的手上……是的!她承诺过,她要做他最温柔、最坚强的倚靠!
***
陆家和傅家的联姻取消了!
孟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算不算是喜事一桩?算不算是像歌“谣”一样动听的传“言”?
她悲哀地对自己笑了笑。
四、五年了。
暗恋一个人四、五年了,应该已经算仁至义尽,应该可以做彻底底死心了!更重要的是--她累了,真的好累好累!
“孟琛,会客室有访客!”
“唔?会是谁?”她奇怪地挑眉轻问,居然有人还在她自怜自艾的感性时刻造访。
她僵住了身体,在看到会客室里的人时……“嗨!孟琛!”陆宇槐轻松地笑着跟她打招呼,很久没有这么释怀的感觉了。
“你来做什么?”孟琛倒是心防甚严,冷冷地说。这个陆宇槐难道不知道自己正是流言满天飞的男主角吗?而且,这里还是傅家的地盘……他是喜出望外烧坏了脑子啊?
“在婚礼过后,我可能要到美国好几年。”
婚礼?应该是他和君岚喽?孟琛的心微微一痛。果然!应该放弃自己莫名其妙的单相思的!
“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想请你担任婚礼的伴娘兼介绍人。”陆宇槐郑重而诚恳地说。
伴娘也就算了,可是--介绍人?
天哪!这--真是太狠了!虽然说他和君岚的相识,确是她一手促成,可是居然要她在婚礼上担任介绍人,真教她情何以堪!
“好!告诉我时间,我会准时出现。”这应该不算太意外,如果没有傅采霏这档子事,她不也是打算以伴娘的身分参加他们的婚礼?这是当初她和君岚约定过的,谁先嫁入,另一个就做伴娘,而且,背负有抢新娘捧花的重责!
“现在!”
“现在?”孟琛惊呼,这个陆宇槐到底神经正不正常?
他终于决定放弃跟这个麻烦的小女人沟通,拖着她的手,把她架上车,直奔教堂。
她一下车,发现已经有好多人聚在这里,当然里头包括崔君岚,她没有身着白纱,只是象征性地在头上戴了个用白玫瑰编成的花冠,脸上尽是幸福的甜蜜。
咦?不对!她的姨父姨母怎么也来了?
孟琛还来不及去跟姨父姨母寒暄两句,就被架到前排去了。
“你杵在这儿做什么?”她瞪了一眼身旁的陆宇槐,没好气地说。新郎不都是站在新娘旁边的吗?嗯……果然这个陆宇槐……有问题!
“嘘,乖乖看婚礼!”
嗯?他竟然训她?有没有搞错?她可是好心提醒他!
直到俊朗英挺的正牌新郎走进来,孟琛才恍然大悟,原来事情似乎不是她想的礼成后,简单的家庭宴会在教堂的花园里举行,孟琛这才逮到机会跟崔君岚独处,她横眼竖眉地说:“你倒给我解释一下,那个新郎到底是谁?真好笑了,我这介绍人当得还真是一头雾水!”
“他啊?是宇槐的弟弟!”君岚笑了笑。“也是孙奶奶家隔壁那个姓陆的好好先生。”她自个儿说了都觉得好笑,到现在她还是觉得“好好先生”这个词冠在阿崎的身上挺……奇特的!
“你居然什么都没跟我说哦?我还以为你和陆……”孟琛及时住嘴,否则那略显高亢的质问可能会泄了她的底。
崔君岚神秘地笑了笑,眼睛骨碌碌地一转,完全是陆家父女恶作剧时候的翻版,不过转念一想,在自己的婚礼上还是保留一点好了,当作没听到孟琛后头的那句话,只挑前头的回答。“其实,阿崎来过我们那儿。”
“有吗?”她确定没有呀?除非……她睁大了眼,惊道:“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带男人回去?”
“别乱讲啦!”她的名节可不能毁在孟琛的手上。“还记得有个拉丁情歌王子吗?”
“就是他呀!”
崔君岚没有回答,温柔地笑了笑,看着阿崎和安安,突然之间很想感谢老天爷,感谢老天爷在她的爱情协奏曲中,安排了他们!
不是别人,就是她的阿崎和安安!
尾声
是结束,也是开始在经历这许多事情之后,突然想到一首歌中间的独白,是这样写的:年轻的日子里我走了好长好长的路只为了想去找我梦想中的天堂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地方我想是一双渴望的眼睛一双热情等待你的臂膀还有一盏温暖的灯那就是天堂现在,当我们拥着彼此,我们都愿意相信,天堂--就在我们的怀里!
那张证书的署名终于为我们的爱情协奏曲烙上了复纵线,但生活却是不断向前驰动的车轮;未来我们必须悉心奏着的,是属于三个人的“生活协奏曲”,或许乐音起伏并不畅顺,但是我们都愿意付出心力,让它成为天堂里永远不停摆的传奇。
这是爱情协奏曲的结束,也是另一首协奏曲的开始!
陆人崎崔君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