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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律回到王府时,已近傍晚,奶奶、阿玛、额娘及妻子全在家中候着。
岳上弦见他一脸倦态,不免心生不舍。可以想见的,他肯定彻夜未眠又忙了一整天。
胤律也没有错失她眸中的忧心及关切,没来由的,这让他倦怠的心及身体都舒缓不少,他以眼示意,看了僵硬的肩膀一下,她立即明白上前,走到他身后为他槌背。
他随即将马场目前的情形约略提了一下,也提及日后将会加强戒备,所有饮用水及食物,将会有三组人员特别检查后,才送给马儿食用等事,当然,接下来还会更忙……
云福晋看儿子一脸疲惫,不忍的看着丈夫劝道:“既然都处埋好了,就让他去休息吧。上弦,你伺候他去。”
“嗯。”她柔顺的点点头。
两人随即往东轩园走去,岳上弦还体贴的要小梅备来吃的,叫丫鬟们准备洗澡水,不过,胤律只想上床睡觉。
“那我出去了。”不然,她呆站在这儿也奇怪。
他以眼示意要小梅及丫鬟们退下,再看着她道:“你留下,我没让你走,你就给我待在这儿。”
怎么还是这么霸道?!岳上弦坐在床边,看着他很快就入睡了。
真的累了?她凝睇着他美得令女人羞愧的容颜,一颗心不由得起了一阵悸动。可以吗?她真的可以动心吗?这个男人曾经深深的伤害过她,但他也曾舍命救她,她可以爱他吗?
还是不能呢?他先是因她受伤,现在连他最在意的马场又出事,虽然不是因她而起,但红颜祸水,她会不会为他招来更多的不幸?
她突然觉得好害怕啊!
福王府上下的人都觉得岳上弦变了,她脸上的笑容变少了,常常发呆,府里上下的人全关切的询问,但她又推说没事。
偏偏胤律这阵子大半都待在坤舆马场,好友建宇则忙着运河的建造疏浚并前往南方水乡探勘,因而无人帮忙,他是忙得不可开交,常常夜宿马场,让人更觉岳上弦的孤单。
今天,胤律好不容易将马场的事全忙完了,回到王府,众人也很有心的让小俩口就在东轩园用餐。
他很想她,见到她也相当开心,可没想到她瘦了一大圈,“你是担心我而吃不下吗?”
她摇头,而他挟了好几块鸡腿肉到她碗里,但这回她只吃一块就不动了。
“怎么不吃?”
“胃口变小,早吃不多了。”
“有心事?”
的确是。对他倾心,又想抗拒,更害怕会发生什么让她更后悔的事,她近日辗转难眠,胃口欠佳。
这女人还是一样单纯,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他挟一块肉到她唇边,“吃吧,马场与你无关,你不要胡思乱想。”
她眼眶一红,“可是以前不曾发生这种事的,不是吗?靖忆格格说过你不曾受伤,可我来了之后,你受伤了,万一苏州城真如她所说的又会发生——唔!”
那块肉他直接塞进了她的嘴。
她咳了一下吐了出来,“你怎么——”
胤律眼内冒火,“我看你是太闲了,才会有时间、力气去胡思乱想,既然如此……”
不意外的,他开始对她颐指气使,命令她做这、做那,跑这儿、跑那儿,让她饿得饥肠辘辘,不得不大口大口吃饭,一上床就累得呼呼大睡。
这样让他操个没几天,岳上弦的气色又转回红润,肉也长回来了。
可是,胤律并未因此就对她好些,他一样将她呼来唤去的,让她累得像条牛,家里的长辈可看不过去了,单独找了他到侧厅训了一番。
“奶奶、阿玛、额娘,我这是为了她好。”面对炮声隆隆,他的态度倒是气定神闲。
“这样叫为她好?!”
福王爷火冒三丈的怒吼,而这一声怒吼也将本在厨房备膳的岳上弦给吼了来,但她没有进到侧厅,而是在窗外偷窥着。
“至少她吃得下、睡得着了,不是?”
“可是她跟我说你答应了她,若她将你伺候得好,你就带她上北方,可那儿在传瘟疫啊!”云福晋反而比较担心这件事。
“我不可能带她去北方的;永远都不可能……”
窗外的岳上弦身子一震,随即愤怒的转身跑开。可恶!可恶!她竟信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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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夜色如墨,福王府内一片寂静,大部份的人都睡了,但一抹白色身影突然从厨房里步出,一路来到西厢的御峰堂,守门的奴仆乍见这一抹白,吓得睡意尽消,但再瞪大眼看清来人后,急忙行礼,“少福晋。”
白影没有任何停顿,继续走进去,奴仆搔搔头,不明白少福晋怎么只穿着白色素服就来找胤贝勒了?!
岳上弦走到胤律的床边,看他的样子是睡着了。
她深吸了口气,瞪着这张漂亮的脸。他骗了她!在她仍担心会不会带给他不幸时,他却毫不客气的要她、恶整她,那她顾忌那么多做啥?
她气,她真的好气,既然大白天不能向他宣泄怒火,那晚上总成了吧?她假装梦游,做什么事都可以不负责!这种事儿,她从前跟妹妹也常常玩。
没有一丝迟疑,她将手中的食物全数倒在他的脸上,有汤、有饭、有茶……
“搞什么?!”胤律从睡梦中惊醒,一见到满脸满身的东西已经够让他惊愕了,却又见到岳上弦站在床前,仅着一件内衫,他更是不解。
“吃饭了,相公。”她假装还在伺候他。
“该死的,瞧你弄成什么样子?你这只笨手笨脚的猪!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还敢骂她!简直是皮在痒!她心里嘀咕,但仍面无表情的欠身行礼,“我退下了!”
“什么?!你——”胤律突然闭口,这才发觉到她的表情不对。“岳上弦?上弦月?”他很快的起身,拍掉身上的食物后,跟在她身后走,门口的奴仆们一脸错愕,但他没理会他们,一直跟着岳上弦,却发觉她像游魂似的又走回东轩园后,就在床上躺平,闭眼即睡。
他难以置信的盯了她好一会儿,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皱着眉头回到御峰堂,他唤了丫鬟进房整理后,却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他马上把岳上弦叫到房里来,打量她的神情有没有什么奇异或得意之色,但全没有!
他蹙眉问她,“昨儿个半夜时,你到我房里来……”
“不可能的,我累到一碰到床就睡着了。”她一脸无辜。
胤律抚着下颚,仔细观察她的神情,但怎么看都不像在说假话。
拜托,这一招可是练了好几年呢,最后,连苏婆婆都看不出真假,已经是炉火纯青的地步了,你哪看得出来?!她心里可是得意扬扬的。
“槌背吗?”
“嗯。”
这一天,他指使她的次数明显减少了。
然而,当夜,就在五更天时——
“洗澡了!”
沁凉入骨的井水突然哗啦啦的从天而降,胤律再次从睡梦中惊醒,浑身湿透的他怒不可遏,瞪着站在床边的女人,“岳上弦!”他咬牙怒吼。
但她木然转身,“我再去提水。”
“上弦月!”
顾不得浑身湿透,他仓卒的套上鞋子追上去,却见她突然又转身,竟然将手中木桶扔向他,直接敲在他的陉骨上,他痛呼一声又气愤咆哮,“你在干什么?!”
她却仍是一脸木然,“你欺负我,坏人!臭家伙,以为是丈夫就了不起,你是我的天吗?阴天打雷,难伺候得很,我打,我踹,我踢!”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她样样都来,虽然不怎么痛,但可也将他逼回床上去,他浓眉拢紧,瞪着继续手来、脚来的大美女。这家伙到底来真的、来假的?
岳上弦打累了。这家伙的皮骨都是铁铸的吧,怎么是她的手痛、脚痛,而他只有皱眉而已?!不玩了,她装成游魂似的又回房间去,即使明白他仍跟在她身后,但她一样像木头人似的上了床,盖上被子闭眼睡觉。
胤律抿紧了唇站在床边,一手抚着下颚凝睇着这个看似在瞬间就熟睡的丽颜。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她是梦游?!
他再观察几天看看。
胤律给了岳上弦五天时间,而这五天她都没闲着,夜夜都来报老鼠仔冤,让他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找来家中长辈提及她晚上梦游的情形,而岳上弦则不忘装出一脸愧疚、忧心及无措的表情。
这其间,老夫人的眸中在闪过一道几难察觉的笑意后,一直保持着严肃神情,福王爷夫妇则是一脸凝重,在多次询问,确定媳妇真的对晚上的言行举止毫无印象后,他们赶紧要老总管去请大夫过来。
“少福晋应该是白天压力过大再加上气血过虚,晚上才会有此脱序行为,老夫给她开个安神补气的药方,应能改善。”
老大夫提起笔墨在纸上写了药方后交给胤贝勒。
“只是恕老夫直言,这也并非根本之道,心病还需心药医。”他也听闻胤贝勒将少福晋关在东轩园当下人使唤的传言。
胤律拧眉,“大夫的意思是?”
“请胤贝勒对她好一点,多带少福晋出去走走,也许病情就能不药而愈了。”
“我明白了!”他那双透着忧心的黑眸直勾勾的看着仍低头下语的岳上弦。原来问题全出在他身上!
老夫人将这个眼神全看在眼底,苍老的眼眸浮现出笑意。
从这一天开始,胤律对岳上弦不再大吼大叫,即使叫她“上弦月”,那声音虽说不上温柔,也算悦耳。
她喜欢吃甜食,他就带她到糕饼店享用刚出炉的甜糯点心,她喜欢游山玩水,他带她一路玩罢盘门、吴门桥、瑞光塔、沧浪亭、虎丘塔、寒江寺……苏州名景一个也没错过,两人形影相随,再加上胤律那双不时含笑的黑眸,让不少苏州人是瞪大了眼直瞧,但瞧不了多久,他那双足以杀死人的锐利怒眸再现,众人是吓得急忙看天、看地、看左、看右,就是不敢再盯着两人看个没完。
不过,只要两人一离开视线,众人就又议论纷纷。敢情火爆贝勒转了性?还是动了真心,懂得怜香惜玉了?!
“真是吵死人了!”
胤律火冒三丈的回过头,瞪向那群交头接耳的老百姓。他对妻子坏,众人嚼舌根,他这会儿对她好,他们又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没了!
“那条被子好美哟。”
岳上弦清脆的愉悦嗓音一起,他立即回过头,将那些烦入耳语抛诸脑后,跟着她走进一间年代久远的丝绸店。
店家一见胤贝勒偕妻进来,笑得阖不拢嘴,又见少福晋一双眼就盯着绣着鸳鸯的蚕丝被,他连忙靠过去,“少福晋,依风俗,新婚夫妇一定要买床蚕丝被,而老夫老妻嘛,也该买床蚕丝被……”
“为什么?”这话是胤律问的。
“禀贝勒爷,一床蚕丝被要千丝万缕才能织成啊,这代表夫妻两人的心紧紧密密,永不分开啊。”店家笑眯眯的哈腰解释。
“什么无聊理论!”
“好令人感动啊!”
他瞟了一直抚着那床被子的岳上弦一眼,闷闷的问:“你喜欢?”
“嗯。”
“好吧,店家,送到福王府去。”
“是是是!”店家眉开眼笑的直点头。
岳上弦却愣了愣,“可这很贵吧?”
“啰唆,回去了,我饿死了!”他们已经出来好久了。
“嗯。”
凝睇着他那张不输自己的美丽俊颜,她的心是甜滋滋的,再看着他握着她的大手,她更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暖意。
虽然他狂迈的步伐让她追得有些辛苦,但他的手一直是紧紧牵着她的……
“看到没有?少福晋一句喜欢,胤贝勒就要店家送了。”
“没想到火爆贝勒这么疼爱妻子……”
胤律己离开店家,但身后又传来耳语,他撇撇嘴角,走得更快,但一发现岳上弦得小碎步追上后,他干脆抱住她的纤腰,将她提起,让她几乎是双脚腾空的被抱往轿内。
“你干什么?好丢人,快放我下来!”
“我是你丈夫,有什么好丢人的?!”
他几个大步就拥着她上了轿,轿夫很快的将帘门放下,扛起轿子往前进。
轿内,胤律只是瞪着她,瞪得她浑身不对劲,但又有一份莫名的心喜,因为他仍拥着她,这个拥抱虽然充满了霸道,但她却一点都不排斥。
其实,胤律愈来愈不喜欢带她出来,虽然她已是他的妻,但她过人的美貌总是赢来太多的注视,不管是男人的倾慕或女人惊艳的眸光,他都不舒服!
“你可以再变得更小一点吗?”如果可以放在他的袖袋里就更好了!
“什么?!”没头没脑的,什么意思?
“没什么。”他闷闷的看向窗外。
在气什么呢?她不解的也跟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见到一家卖着童趣小玩意儿的店,她的眼睛顿时一亮,“好可爱哦。”
他蹙眉又喊了轿夫,一停轿。”
岳上弦惊喜的看着他。
“想看就下去看啊。”
他先下了轿,在她准备下来时,他却是一把握住她的纤腰将她整个人抱出来,她的粉脸酡红,因为两旁的老百姓都看到了,她困窘的瞥了他一眼,但那家伙根本没半点不自在,握着她的柔荑就走进童玩店。
没多久,这间童玩店的小玩意儿,也在胤贝勒的指示下,全数送到王府去,但她可吓到了,“不要啦,这不好,府里又没孩子。”
“少福晋,你跟胤贝勒感情这么好,不用多久就孩子成群了。”
老店家笑眯眯的接话,而他敢斗胆接话,也是因为他从未见过这么温柔的胤贝勒呢!
“店家别乱说……”她羞红着脸儿猛摇头。
“他是乱说吗?!”胤律含笑的眼神突地一冷,她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其实,在生气什么呢?她又没说错话,他们连洞房都没有,哪能生孩子?!
“呃,这个好可爱。”避开他的问题,她装傻的拿起一个小陀螺玩起来。
好在他没追问也不再瞪她,只是握住她的手又朝前面街道逛去,吃了些点心,约莫在黄昏时分才回到王府,而那床蚕丝被及几箱童玩已经送来了。
“准备生娃儿了吗?”老夫人一句话,让小俩口的脸都蓦地一红。
“咳,谁会跟只猪生孩子!”胤律否认,但一张俊颜却更红了。
“我是猪,可是相公跟猪拜过堂,也是同类哦。”
岳上弦俏皮的回答。事实上,有老奶奶在场,那股单独跟他相处时的悸动心跳就能缓和些,她的脑袋也不会痴痴笨笨的。
“你!”他居然想不起话反驳。
“你们小俩口打情骂情,看来挺好的。”云福晋掩嘴而笑,对儿子那张红通通的脸是感到既新鲜又有趣。
“谁跟她打情骂俏?”他的脸愈来愈红了。
“我们是没有,不过,他对我真的愈来愈好了。”岳上弦甜滋滋的笑看着他。
闻言,胤律直觉的回给她一个笑容,但看到一厅的人也笑看着他,脸色微微一变,再次因困窘而脸红,“我……我是因为不想晚上被揍、被淋水才这么勉强对你好的,你别会错意,笨蛋!”
“单纯的家伙,表情都泄了底了!”她咕哝一声。
他黑眸半眯,“你说什么?!”
“没什么,乖。”
“欠揍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