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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空长老面色一沉,道:“你快说来听听!”
涵一大师苦笑了一下,道:“师兄,你许久不入江湖,现在江湖上一些事情你也不知道了,这件事……唉!”
海空长老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不发一语。
涵一大师直直地坐了下来,很是发窘地道:“师兄,现在江湖上出了几个少年人物,很是飞扬跋扈。其中有一个号称红线金丸,叫边瘦桐的,师兄可知道么?”
海空长老沉着面色,点了一下头,道:“这人我有耳闻,他怎么样?”
涵一大师心中一动,他本以为长老不知道,却想不道他竟然知道,当时顿了顿,嗫嚅地道:“这人……这人……”
海空长者冷笑一声,道:“不必吞吞吐吐,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就是!”
涵一长叹了一声,低下头道:“我有辱师兄教诲,如今被迫还俗,尚请师兄做主,以求公道……”
才说到此,就见海空长老身形一晃,已来到了他的面前,只见他双臂一张,已按在了涵一的肩头之上。
涵一吓得面色大变,道:“师兄!请手下留情!”
海空长老厉声道:“一定是你在外胡作非为,有辱我佛门规矩,才落得如此模样!涵一,你快快实说,要知我这个师兄,对于本门孽徒,向来是不宽容的!”
涵一吓得额角直冒冷汗,连连点头道:“师兄请先息怒,容我慢慢说来。”
海空双手一抖,涵一整个身子由不住踉跄退出了数步,差一点一跤摔倒。涵一长叹了一声,双手合十道:“师兄不必如此,其实这件事,师兄不管,也就罢了,何必如此动怒!”
海空长老冷冷一笑,道:“涵一,你辜负我对你多年的心血了,这几年没有见你,现在竟然弄成了如此模样!居然背佛入俗,你……你真……”
涵一叹了一口气,道:“师兄,这全是那个边瘦桐逼我如此的!”
海空长老面色一沉道:“你这是胡说!你和那边瘦桐有何仇恨,他会逼得你如此走投无路?”
涵一大师苦笑道:“因为红衣狮门的车飞亮是我故交,那边瘦桐因与车飞亮有仇,因而以他独门暗器红线金丸毙车飞亮于酒宴之间。这件事本已了啦,可是那边瘦桐又兴起斩草除根之心,更欲加害车飞亮的一双子女,是我看不下去,才出面干涉,不想那厮武功了得,我竟险些命丧其手……”
说到此,连连摇头汉息不已,又道:“那小辈尚且扬言,即使师兄你出面,他也不怕!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海空长老笑了一声,道:“老衲不信,凭你数十年功力,竟会连一个娃娃也敌不过?你一个佛门高僧,落得如此模样,不觉得惭愧么?”
涵一大师垂首红面道:“我方才所说句句实言,师兄不必多疑!莫非我还会骗师兄不成?如今江湖中人,哪一个不对这边瘦桐畏之如虎,却又莫可奈何!”说到此,他冷笑了一声,道:“我此次来找大师兄,并非是为雪我自己私仇;而是想请师兄为武林同道,为我佛门主持正义,对边瘦桐略为处置,以昭天下!”
海空长老手持银髯,冷笑道:“你以为老衲会听你一面之辞么?涵一,你既来到了凌云寺,就好好在此住下来!”说着目光在他身上一转,道:“这身衣服,你快快与我脱下来。”
说到此,摇头叹道:“师弟,你自幼随我学艺,我早就看出你尘劫未了,质根虽高,可是面佛不专,少进取心。是以你虽是我师弟,可是论佛术武功,却并不比我座下龙虎风三位弟子高明。如今又造下如此罪过,有辱我佛门法规,唉!你也真该痛定反省一下了!”
涵一大师昔日在江湖上,是何等声望威风,今日在这位师兄面前,却有如一名受戒的小僧一样。
因为,他自幼就对这位师兄心存敬畏,如今虽然年岁已老,这种心理却并未改变。
这时闻言,他的眉头紧皱,冷冷笑道:“师兄你不问外事已久,如此谴责,怎能令我心服?我暂在凌云寺歇息几天,自行下山就是!”说着站起身来,双手合十拜了一下,转身就走。
海空长老忽然长叹了一声道:“师弟,你且回来!”
涵一大师回过身来,苦笑道:“如今江湖皆知我败在这少年手中,南少林寺数百弟子皆蒙上羞辱。师兄如不出面作主,亲自教训那小辈一番,找回脸面,少林弟子将何以自存?”他冷冷一笑,道:“如此说来,师兄你造下的罪过,却较我更甚十分了!”
海空长者闻言后,长眉紧紧皱在了一起,哼道:“我即刻差遣龙虎二弟子,入少林寺主持寺务也就是了,你可以暂时在凌云寺住下来!”
涵一大师鼻中哼了一声道:“龙虎二弟子去了又有何用?他二人武功虽高,未必如我,却又怎是那小辈对手?再说此仇不雪,南少林数百弟子,何以心服!”
海空冷冷一笑道:“这都是你一念之差,惹下的祸根,平白无敌,出头管人家闲事作甚?”
涵一大师见师兄已有几分动情,自是抓住时机,不加放过,当下垂首道:“我虽做错了事,可是当初却是心存侠义。我辈僧人,习武为何?如果如图自在,弃苍生为何?”
海空长老不由冷冷一笑,冷然道:“我如今正行大关之际,如何能分心江湖?即使能抽身下山,以老衲如今身份,又岂能向一少年出手?你莫非没想到这一点?”
涵一微微笑道:“这一点师兄倒是多虑了,莫非师兄忘了,南少林百年一度的开寺大典,百名弟子剃度皈依,正要请师兄主持盛典。师兄正好藉此前往,到时,自可传那小辈一会,岂不是一举两得?”
海空长老闻言,半天没有哼声,过了一会儿,才问道:“这边瘦桐多大年纪?是怎样一个人?”
涵一心中暗喜,遂道:“不过二十五六,为人傲慢,可是武技之高,却是天下少见!”
海空鼻中哼了一声道:“如此年岁,即使有功力只怕不纯,我想龙虎风三位弟子,足可以抵挡得了!”
涵一冷冷一笑道:“师兄如果以为此子年岁太轻,而无实在功夫,那就是大大不对了!”
海空长老此时,已被涵一大师说得心动,正巧他日来坐关不定,总以为尘缘未了。凑巧涵一前来,以此事相告,这位佛门长老竟以为是与他有关。他这时内心已决定下山,往少林寺一行,只是却不愿直说,当下步出偏殿,来到禅房。
涵一大师随其身后,在禅房落坐。这时龙虎风三位禅师,已然听到消息,连袂来见。
在年岁上来说,涵一大师和这三位弟子,俱都相差不多,可是在辈份上,却要高他们一辈。
因此,三僧皆以弟子之礼,参见这位长辈,见他如此模样,俱都不胜惊异,纷纷询问其故。
涵一大师自是不便隐瞒,照前又说了一遍。三僧闻言皆怒形于色,俱都在海空面前自告奋勇,要会一会那位少年奇侠红线金丸边瘦桐。
海空长老叹息了一声,道:“你等随我多年,平时皆能自持,为何今日一闻此事,却忍不住愤怒动心。可见‘心佛静止’这一说,做到是多么不易了!”
三僧一时俱都垂首不言。海空长老鼻中哼了一声,道:“看来这件事不管是不行了,悟龙、悟虎,你二人即时整装下山,入南少林寺,暂任住持,以免众僧乱了规矩;老衲半月之内,即偕同涵一师弟下山,处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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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巫山风雨晚来急
毛毛的细雨,把满山的竹子,洗得绿油油的,益发可爱。一条羊肠小道,曲曲折折,一路绕上去,道上泥泞陷足,很不容易走动。
这时,却有一头小毛驴,正向山上走着。
驴背上坐在一个剑眉星目的年轻人,这人一身灰衣,外罩油绸子雨披,坐在小小驴背上,就像粘在上面一样,一任那驴子起伏,他却是毫不经心!
他不时地抬头向上望着,希望早一点上去;而且……雪氏父女如今是不是住在这里?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这几个月来,走南闯北,也真是够累人的了。
他由不住屈指算着,赤城岛大战南海双鸥、海天别墅独破红衣狮门,指掌过处,天池上人、涵一大师诸流无不败在自己手下……
想到此,这位当今第一奇人红线金丸边瘦桐,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声。
他是那么地郁郁不乐,虽然当今江湖上,已把他推崇成泰山北斗一类的人物;可是他却战战兢兢于自己的盛名之不易保存!俗云“树大招风,名高见嫉”,早晚有一天,自己会败在另一个人手下的!而且,自己每战胜一个人,也就是说多树立了一个不利于自己的仇人。现在细心算一算,他已树敌太多,真有些感到不寒而栗了!
他不由暗中想着,这一次见到雪老和用梅姑娘之后,可要过一段安静的日子,决不再四出走动,惹是生非了!
这头小驴,在一片林子前停住脚不动了,边瘦桐看了看眼前,翻身下了驴背!
他由身上取出一串钱,拴在那小驴的脖了上,那头小驴就自行转过身子,顺着来路,一路哗楞楞地跑了回去!
原来这头小驴,早经训练,所走道路,只此一条,到了地方,你就是打死它,它也不会多走一步。
边瘦桐抖了一下雨衣上的水,只得徒步自行一段。当他穿出了这片竹林,却见迎面飞驰过来两匹快马!
这种窄道上,独骑已是困难,对方竟敢并驰如飞,真是大胆已极!
边瘦桐不禁吃了一惊,抬头看时,却见二马之上,各坐着一个身披棕衣的高大和尚!二僧头上,各顶着一顶竹笠,胸前垂着念珠,在泥泞的小道上,策马如飞!只一霎间,已行到了边瘦桐身前。
二马乍然发现前面有人,不禁蓦地扬起前蹄,发出唏吁吁一声长嘶!
二僧似急于赶路,并未注意道上有人,如此一来,差一点儿自鞍上摔将下来!其中一个发出一声惊呼,半个身子,已滑下鞍来,一只左足,踩了一脚黄泥!
这和尚怒吼了一声,一抬头看见了迎面的边瘦桐!他忍不住厉声骂道:“他娘的!你瞎了眼吗?”说着“唰”的一声,一鞭直向着边瘦桐脸上抽来!
边瘦桐不由眉头一皱,右手向上一撩,已把对方的鞭梢操在了手中。
他虽不想惹是生非,可是对方之种强盗作风,他又焉能不问?想不到这个世界上,处处都有恶人!
他发出了一声冷笑,道:“和尚不得无礼!”
右手向后一带,只用了三成功,那和尚整个身子,便由马上栽了下来。只听得“扑通”一声,整个的栽在了黄泥地里,斗笠也摔掉了,亮亮的光头上,溅满了稀泥。他狂叫了一声,道:“好畜生!”向马背上一靠,已自鞍上抽出了一口戒刀,倏地扑过来,目光如火,手中刀由上而下,“嗖”的一刀砍了下来!
边瘦桐怎会看在眼中?当时身形一偏,和尚的戒刀已落了空。就见他分出一手,轻轻地在和尚戒刀之上一磕。
只听得“当”的一下,和尚随之“啊唷”叫了一声,手中的戒刀脱手坠地。
那和尚猛然回身,伸出双手,照着边瘦桐脸上就抓!边瘦桐二指微微向上一场,已用凌空点穴手法,把和尚定在了当地!
另一个和尚见状,已知道此人厉害,他在马背上高声念着佛号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请手下的留情!有话好说!”
边瘦桐微微冷笑了一声,道:“好不讲理的和尚!你们俩人在这小道上并骑纵驰,就不把人命看在眼中么?”
那个骑马的和尚,脸色变了一下,由马背上跳下来,愤愤地道:“我们是南少林寺来的,施主,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这句话,倒使得边瘦桐怔了一下,他冷笑道:“南少林寺来的又怎么样?”
这个和尚冷冷笑道:“施主!我们不愿得罪你,还是快快把我师弟解开,要知道,我们南少林寺可不是好惹的!”
边瘦桐一声朗笑,道:“贵寺的方丈涵一大师,我也曾会见过,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不过,看在你们那个可怜的师父份上,我就让你们过去。下次要是再落在我手上,可就不会这么客气了!”说着右手向外平空一扬,那立在泥地里的和尚,忽然身形一晃,发出了一阵咳嗽,身子立刻能动弹了。
这和尚被解开穴道之后,似乎知道了对方的厉害,睁着一双眸子,怔怔地看着边瘦桐,不知如何是好。
那另外一个和尚,见状一惊,脸色苍白地道:“施主,你的大名是……”
边瘦桐一笑道:“你们回去,问涵一和尚,只说是巫山江边那个人,他就知道了。”
这和尚口中“哦”了一声,道:“这么说来,你就是红线金丸边大侠了?”
边瘦桐微微怔道:“你如何得知?”
那和尚立刻双掌合十道:“这么说来,小僧未免太失礼了!”
边瘦桐正自不解,却见这和尚自怀内掏出了一张红色的拜帖,上前一步,道:“小僧二人来此,正是为的向施主你送帖子的!在山上跑了许久,始终找不到地方,这下就太巧了!”
边瘦桐不由暗暗吃了一惊,当下接过帖子。
却见那红封帖子上,写着:“南少林寺百年涌禅开光典礼金贴”。
边瘦桐心中已有了数,微微一哂,打开帖封,见内帖是一张牙黄色的厚签,上面写着:
R%“六月十七午刻,洁樽治敬,敬候
台光谨启
边少侠瘦桐
坛设:南少林寺正殿
南少林寺方丈海空谨上”R%
边瘦桐看完了这张帖子,不禁心头一动,帖上最后那一行字,令他心中一凛!
他不由轻轻念了一声“海空……长老?”
在他记忆里,对这个老和尚印象已很淡了,可是他却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而且是一个极厉害的人物!
当时收下了帖子,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了,到时一定赴邀就是!”
二僧面色一喜,各自对望了一眼,匆匆上马,向着边瘦桐合十告别,策马如飞而去。
他们走后,边瘦桐心情却变得更加沉重了。
他冷冷地一笑,暗忖道:“边瘦桐呀边瘦桐!这一次你可是凶多吉少了!”
当下一路继续向山上行去,在一片桃林的后面,他看见了那幢石舍。
舍前马厩里,拴着三匹马,正自仰颈长嘶着!
边瘦桐心中感到了一阵温暖,他知道雪老、用梅、哑僮他们必定都在家里。大家久未晤面,见面时自是有一番热闹!
想着他快步走到门前。
却见两扇门,微微的掩着。
正要举手叩去,无意间,却看见了一件东西,令他心中一惊!
他看见了一支三角形的红色小幡!这面小旗子,正正地插在门板上。
边瘦桐不由得心中一惊,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当时匆匆把那面小旗子拔了下来,只见这面小旗乃是麻布所制,色系猩红,像是用血所染,隐隐传来一丝腥味儿!
边瘦桐觉得出来,这是一种不详之兆。
他用力地往门上一推,“砰”的一声,双门大开,却不见内中有何动静,他唤道:“雪老!雪老!”
室内没有回音,他匆匆走了进去,却见堂屋内桌翻椅倒、乱七八糟!边瘦桐大声唤道:“雪姑娘!”仍然是没有一点声音。
边瘦桐自语道:“奇怪!莫非他们不住在此处了么?”
想着又向前走了几步,这时耳中却听得一阵“咿咿”之声,自另一间房中发出来。
边瘦桐急忙走过去,看见一间房门锁着,他一抬脚,把房门踢开。
眼前的情形,令他大吃一惊!
他看见一个人,倒剪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