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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苇摇了摇头,道:“我已记不起来了。”
瞿涛哼了一声,道:“你我虽是兄弟论交,可是你却是受我武技最精的一人。你如今被那姓边的打败了,我这老哥脸上总是无光,所以……”他冷笑了一声,道:“我虽明知那边瘦桐为人不恶,却也要会他一会了!”
萧苇苦笑了笑,道:“想不到,你的火气还是这么大;不过,我先说在头里,这可是你自愿的,我并没有勉强你!”
瞿涛微微一笑,道:“小苇子,在外面跑了几年,你倒是变得聪明多了,我喜欢你也就是这一点!”
萧苇和车钗都忍不住笑了。可是车钗内心却暗暗地为边瘦桐担心!
边瘦桐这个人,虽和她不过数面之缘,可是不知怎么,在她内心,竟会占下了这么大的一个位置。
她默默地回想着这几次和边瘦桐会面的经过,第一次,是在父亲八十寿筵上,这也是最令自己痛心的一次!第二次,是在边瘦桐中毒后,移居“虎风岭”,自己伪装投降见过他,也就是这一次,自己对于这个人的认识开始有了转变,并偷偷地爱上了他。第三次,是在押送边瘦桐的途中,自己偷偷把他和哑童放下小舟,可是仍然被南海双鸥追上,劫走了。
车钗还记得,那一次,她是多么的伤心,多么至诚地为他祈祷!
第四次……也就是最后这一次!
想到这里,她的眼圈红了。
她还记得,边瘦桐当时那种愤怒的样子,可是在自己的目光下,他竟变得那么柔顺,那么听话地走了!
想到这里,车钗心中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知道自己已偷偷地爱上他了。她也知道这种爱是多么荒唐,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可是无论如何,自己爱上了他,这是真的。而现在要让自己计划着去对付他,将是多么不自在的一件事呀!
她默默地不发一语,用绣计一针针地绣着缎面上的鸳鸯,气氛暂时平静下来。
他二人走出了长廊,来到了平台上,瞿涛忽然回过身来,用力地抓住了萧苇的双肩,道:“小苇子,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萧苇心中不由吃了一惊,道:“爱上谁了?”
瞿涛鼻中哼了一声,道:“这位车姑娘呀!”
萧苇不由呆了一呆,他面色微微一红,笑道:“大哥,你不要开玩笑!”
瞿涛摇了摇头,道:“你不要骗我,我是看得出来的!”
晴空一羽萧苇不由苦笑一下,讷讷道:“瞿涛……”
瞿涛伸出大手,重重地拍了他一下道:“不要害羞,我知道!”他叹了一声,接下去道:“也许现在我劝你已太晚了,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
萧苇后退了一步,摇头道:“现在说这些太早了,我和她不过结识几天而已;而且这姑娘是有很重的心事!”
西北风瞿涛冷笑了一声,道:“年轻人,拿准了主意,就不要再三心二意,迟则生变!”
他又在他肩上拍了一下,道:“这件事我可以帮助你!”
萧苇呆了一下,道:“大哥,你可不要乱来,这事情是冒失不得的!一来人家姑娘不一定愿意;再者,我眼前事情太多!大哥,你不瞒你说,赤城岛完了!”
瞿涛哼道:“我早就对你说过,夏侯三那人不可久处!”
萧苇冷哼道:“你猜错了,赤城岛并非坏在夏侯三手里;而是被红线金丸边瘦桐一手挑了!”
瞿涛“哦”了一声。这老人满头乱发,一阵颤抖,根根的挺了起来,双瞳内泛出了两道精光,他沉声道:“是怎么一回事,告诉我听听!”
萧苇叹了一声道:“详细情形你也不要问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和夏侯三以及西珊岛的海胡子,都栽在这个人手里。我们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如今……”说到这里,他牙关紧咬,星目放威地哼了一声:“如今我和他已是不共戴天的大仇人……此仇不报,这口怨气永不能消!”
瞿涛只是频频冷笑,不发一语。
晴空一羽萧苇道:“夏侯三眼下和岛上剩余的兄弟,也来到了中原,他们也在找寻边瘦桐,欲报此仇。赤诚岛是完了……我们只要有三分气在,此恨必雪!”
瞿涛闻言冷笑了一声,自语道:“这娃娃也太狂了……”
萧苇脸色微微发窘,道:“不瞒你说,这次来到巫山,我是想学你的‘乾坤一十三掌’,你肯传授我么?”
西北风瞿涛冷哼了一声,道:“你说得艰轻松!这乾坤一十三掌,岂是三朝五夕能学会的?以你今日功底,虽是事半功倍,可是如无一年的苦练也不易见功!”
晴空一羽萧苇闻言之后,现出一副失望的神情,叹息道:“这么说来,我的仇短时是不容易报了!”
瞿涛冷哼道:“小苇子,沉住气,你这笔仇,包在我身上就是了。”
萧苇冷笑了一声道:“这是我萧苇的事情,我不想让大哥牵扯其中。”
瞿涛哼道:“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到时候再说吧!”
萧苇不由心中一动,讷讷道:“这么说,大哥莫非要诱他上山不成?”
瞿涛点了点头,遂又笑道:“你既有心学我的乾坤一十三掌,就该从今天起,痛下功夫,自不难有所成就,报仇的事先丢开不谈才是!”
萧苇星目一亮,不由大喜。他知道眼前这个怪人,已答应把他生平的绝学“乾坤一十三掌”传授给自己了。这是一个极难得的好机会,萧苇自不会放过。他当时紧紧握住了瞿涛一只手道:“一言为定,你却不能说了不算数呢!”
瞿涛沉声一笑,道:“我这醉风楼多年冷清,如今来了你们两个客人,好像又恢复了生气,使我这丑怪的老头子,也有了伴儿。只要你们愿意,可以永远住下去!”
自此以后,晴空一羽萧苇和车钗就在这“醉风楼”里住了下来。
萧苇自此绝口不谈“仇”字,只是每天辛勤地随着瞿涛苦练掌功;可是这种高深的武学,进展是极慢的,短期内很难看出有什么特殊的成就。
至于那位车钗姑娘,在伤心、伤情双重打击之后,更由于身上的伤病,使她厌恶江湖,怀恨家里的人。而眼前这个地方,倒是一个舒畅身心的最好的地方,她也就暂时住在这里不走了。
瞿涛虽是一个又丑又驼的老人,可是当车钗获悉此老以往的那些经历之后,对于他非但没了厌恶之心,反倒生出无限敬爱钦佩之情。对于萧苇这个人,也同时有了好感。可是,这并不能取代边瘦桐在她心中的位置,这是多么的矛盾!
未来是那么渺茫,谁知道以后会生出些什么特别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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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一年,江湖上掀起了一股“讨边”的潮流!
红衣狮门教主铁麒麟车卫、武当掌门杖仙朱白水和天池上人,还有南少林派的涵一大师,是“讨边”的激进派。
在消极的一面,有南海双鸥和西北风瞿涛,西珊岛的海胡子……还有那青须客雪亦赤。
这些人,在江湖上,无不是有声望、有势力、技艺超群的人物,他们多是上了年岁的老人。不要以为老年人好欺侮,火性小,就拿眼前这些人来说,简直没有一个是好说话的。而且,他们更经不起挫折,皆都是些自负、狂傲的人,一点点小仇也要报复的,因为这关系着他们每个人的“面子”!
在消极派仇人中,还包括晴空一羽萧苇。他虽然同样是边瘦桐的仇人之一,可是他却和他们表现的不同。他只是静静地一个人退隐深山,向他的老朋友瞿涛苦练绝技,他要以本身的功力,来洗雪前耻,他并不希望他的老朋友瞿涛牵扯其中;至于瞿涛怎么想,那就是瞿涛个人的问题了。
反过来,有些人物就不同了。比如铁麒麟车卫,为报父仇,就拉拢了不少人,有天池上人、朱白水、涵一大师……
他一败再败,可是仍不死心,还要发动更多的人,来达到他复仇的目的!
如果单单从“复仇”的意义上来说,车卫为了父仇,锲而不舍,倒也无可厚非。可是他所采取的这种手段,却是太不高明;而且可卑了。
他目的是“复仇”,可是结果这个“仇”却变得更大了,弄得到处是腥风血雨,追根揭底,车卫实在是罪魁祸首!
前面曾提到“海空长老”这个人,并说过涵一大师与“海空”的一段渊源,那是一点不错的!
江湖上最后的一次封剑,是在洛阳天池。
在这次封剑大会上,有十六位资深的武林人物参加,其中就有海空长老。据说,海空长老在封剑会上遇见了他一生的十二个大敌。因此会后,人们纷纷谣传,这位年已近百的海空长老,死在他的仇人手中了。
这个谣传,直到如今,人们还是深信不疑。
因为自从那次封剑大会以后,海空长老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可见他是圆寂了。
当然,也有极少数的几个人知道,海空并没有死,目前还健在。他隐居在巴山深处,过着世外桃源生活。
他居住的那处地方,名叫“天台岭”。
这是一处很高的山崖,是普通人很难到的一个地方。海空长老座下有三位弟子,算起来也都有七十开外了。
这三个弟子,是龙、虎、风三位老禅师。
提起这三个人来,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可是随着海空的隐退,这三位禅师也都失踪了。其实他们也和海空长老一样,如今都还健在,而且生活在一起。
在巴山天台岭的“凌云寺”内,这师徒四人,以及二三十个弟子,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他们这种不问世事的日子,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了,海空长老如今已是百岁之龄,命已知天。每天打坐念经,不但自己不问外事;而且关照他的三位弟子,不许无故下山,更不许再管闲事。
所以这多少年来,江湖上没有一件事牵扯到他们,倒也落得个安静自在。
可是,天下事就是这么怪,自来求静反动,既生存在人世之中,要想真正跳出红尘,真是“谈何容易”!
这一天,天方黎明,凌云寺的和尚已早早起来了,早课方毕,诵经的诵经、习武的习武。
龙、虎、风三位禅师在参拜过海空长老之后,各自回到了禅房,自研心法!
这时,凌云寺外走来了一个老和尚。其实说他是老和尚已名不副实,因为他既没有穿僧衣,也没有披袈裟!只是在他那一颗光头上,明显的烙着九个香疤,这是和尚的标记,一般人却是没有办法冒充的!
这个老和尚一睑的失意表情,一双寿眉紧紧地皱着。
他在凌云寺门外徘徊了很久,始终不敢进去。
这个人,正是南少林派的涵一大师,自从败在了红线金丸边瘦桐手中之后,他依誓扯破僧衣,就地还俗;并受了天池上人一顿奚落,灰头土脸地离开了巫山。
在无可奈何之下,他想到师兄海空法师,想请这位老师兄为自己出这口恶气。
可是当他来到凌云寺前,一想到师兄那种严厉的作风,却又望而却步,不敢入内了。
左思右想之下,他才叹息了一声,向寺门内行去。
迎面走来一个和尚,看见他,怔了一下,道:“喂!来人止步!”
涵一大师双手合十,苦笑了一声,道:“老僧涵一,前来面谒长老,请代为通禀一声。”
这位弟子不由呆了一下,他法号“戒三”,乃是寺内幼辈弟子,这时闻言,不由吃了一惊!当时忙上前行了一礼,惊诧地道:“二师祖……你怎么穿起俗衣了?”
涵一摆了一下手,道:“不必多问,快快通禀去吧!”
戒三小和尚道了声:“是!”匆匆转身而去。
涵一大师在寺院内慢慢踱着,心中盘算着见了海空长老的说词。
过了一会儿,小和尚跑回来,道:“二师祖,请随弟子来,长老正在练习气功,请在禅房稍坐!”
涵一大师点了点头,随着小和尚穿廊入殿,来到了后面禅房。
只见奇花异草,绕室环生,一双双蝴蝶儿飞翔于花丛之中,气氛是那么的安宁。如此洞天福地,真正是出家人理想的修行地方。
他不免引起了一番感慨,想到了自己,如今已是风烛残年,好生生的却要管人闲事,以至惹下如此事端。如今被迫还俗,一无去处,比之师兄这种坐享晚运,真是相差何止千里!
想到此,不胜感慨之至。
落坐禅房后,小和尚献上了一杯香茶。涵一挥了挥手,小和尚退出室外。
这地方早先他是常来的,海空长老并非外人。如非是他今日被迫还俗,身份不同,他根本无需通禀,便可直接入见。
禅房左面,连着一溜宽敞的殿舍。
海空长老每日行禅练功,就是在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是禁止任何人出入的。
所以那戒三小和尚,只敢把他带入禅房,而不敢入内禀报!
涵一坐了一会儿,海空长老仍未出来。涵一只知道这位师兄武功高绝,却不知道已达到了什么程度。
他轻轻地离位而起,走到殿门旁边。门前的竹帘深深地垂着,涵一大师轻轻以手揭开一道缝隙,向内看了一眼,就见师兄正自盘坐在一个大蒲团上,闭目调息。
自从上次辞别这位师兄,已有五六年不曾见面了。
如今在涵一眼中看来,这位师兄实在是越活越年轻了。
只见他满头黑发,长可披肩,其色如墨,只是两道眉毛又白又长,像扫帚似地伸向鬓边。
对于师兄晚年蓄发一节,涵一不大明白。
这时见他身上穿着一件纯白的衣裳,赤脚未着僧鞋,脸上皱纹重叠,一层一层,真不知多少层;可是颜色红润,和童子一般。
看到此,涵一就知道,这位师兄,虽是年已过百,可是他的身体,却较以前益发得健康了。
海空长老双手合十,两足相对,纹丝不动地坐在蒲团上,在他鼻端,有两道粗细如小指般的白气,时出时入,最长时几乎触着了地面。
如此吞吞吐吐,时快时慢,进出不已。
涵一心中不由又是惊异又是敬服,他知道这是一种极为高深的吐纳功夫。
由这种情形看起来,海空师兄分明已练成了内功上最精湛的“二气分功”,已臻化虚为实、凝气成质的地步。
这倒是涵一大师没有想到的。
他仔细地看着那两道白气,就像两条通灵的白蛇,随着长老的呼吸,灵活地进出着,一触即收,灵巧到了极点。
如此调息了一阵之后,海空长老面上已微微沁出了汗珠,他那双白眉,也微微蹙在了一块儿,似有无穷痛苦模样。
涵一大师心中正自不解,忽见海空长老的身形猛然大动了一下,口中“啊呀”叫了一声。他鼻端那两道白气,迅速地收了回去。
海空长老气恼地张开了双目,恼怒地回过头来,口中叱道:“什么人偷看?还不与我进来?”
涵一吃了一惊,这才知道,自己帘隙偷看,竟差一点坏了师兄的气机。当时,只得揭帘而进道:“大师兄,是我!”说着双手合十,深深地向着这位佛门高僧行了一礼。
海空长老白眉一皱道:“是涵一师弟?”
涵一大师汗颜地道:“正是涵一,师兄你怎么认不出我了?”
海空长老猛地站起来道:“既是涵一,你怎么会这副模样……你……”说着一只手指着他身上的衣服,责怪地道:“你这是怎么了?还俗了不成?”
涵一大师自幼跟随这位师兄,又敬又怕,闻言吓得身子瑟瑟直抖,他叹了一声道:“师兄,此事一言难尽!”
海空长老面色一沉,道:“你快说来听听!”
涵一大师苦笑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