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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明依言上前。边瘦桐这时才注意到,大厅两则,内廊纵横,每一廊道都通向一个房间。
这些房间都关着门,在红木的门上,分别镶有一块白色的站牌,上面号码分别为:一、二、三、四……
就在第三条廊道的岔口处,边瘦桐看见了七号门牌!
何七走上前推开门,带着哑童走进。室内布置得极为整洁,白色的被单、枕头,洗得一尘不染,壁上挂着草书的条幅,地上也铺有松软的地毯,有书案、坐椅,无不精美,富贵景象之中透出一种幽雅的气氛!
哑童放下主人,何七冷声说道:“边相公如有事,就请拉动这根绳子,”他指了一下床边的一根红色绳子道:“这绳子通着一个银铃,自然有人来照应!”
说着他看了哑童一眼道:“照规定,他不能和相公住在一起,可是二位岛主特别宽待,特允他在此侍奉相公!”
边瘦桐冷冷一笑道:“多谢了!”
何七朝旁边走过去,信手推开一扇小门,现出一间小套房。他指着房内道:“他可以睡在这里!”室内有一几一床,也颇为整洁。
何七龇着白牙,微微一笑,道:“主人对你们真是太宽大了,你们所带的东西,甚至连兵刃,都允许你们带进来!”说着他指了指楼上道:“比起他们来,真是优待多了!”
边瘦桐忙问:“他们是些什么人?”
何七答道:“他们都是来自中原的名人,每人都有很好的武功!”
边瘦桐点了点头,道:“他们为什么都住在这里?”
何七愣了一下,道:“是二位岛主请他们来的!”
边瘦桐皱了一下眉道:“请他们来此,是为了什么呢?”
何七顿了一顿,讷讷地道:“和二位岛主互相研讨武功。你也是这样的!”
边瘦桐点了点头,立刻明白了。当时不由冷冷一笑,暗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他冷笑一声,道:“方才那个叫十一婆的老婆婆说,她的武功已经都传授给你们岛主了,可是你们为何仍然要把她关在此处,不放她回去?”
何七面色一红,不自然地笑道:“你误会了,那个十一婆一向疯疯癫癫的,她的话你怎么可以相信?”他阴森森地一笑,又道:“如果我们主人对她有恶意,她还能活着?我们也不会请她住在这地方了!”
边瘦桐冷笑了一声,正要再问,何七却鞠了一躬,道:“相公不必多问,我还有事,现在要走了!”说着直起腰来,又道:“有一件事,主人吩咐要我告诉相公!”
边瘦桐没有作声。何七笑了笑道:“这红楼附近,里许左右的地方,可以自由活动;如果越出了这个范围,最好不要涉足!”说着阴阴一笑,道:“那时要有人得罪了,可不要怪我们!”说完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边瘦桐看了一下四周,单就环境来说,那是没有什么好挑剔的。
两面轩窗敞开着,从窗前可以看见美丽的庭院,茂盛的铁树,茁壮的仙人掌,高大的椰子树,树上结着累累的椰子!
在司明的室外,泉水不停地流着;浴、厕都极为方便;衣架上叠着各式衣裳,且都洗熨得干净平整!
边瘦桐仰卧在床上,长长吁了一口气,心想道:“南海双鸥果真能为我把蛊毒治好,我也不妨传授他们一些红线金丸的绝技,算是答谢他们救命之恩!”
晚饭的时候,有一名蓝衣仆人,送来了一大盒饭食。
边瘦桐问他什么,他只是笑而不答,惹得边瘦桐生了一肚子闷气!
自从身中恶蛊,失去自由之后,边瘦桐对于人生,开始有了一种新的体会,过去的那种火辣辣的脾气,现在显然是收敛多了。
自住进“海角红楼”后,一晃三天过去了。边瘦桐不急、不躁,倒是哑童司明显得有些沉不住气了。边瘦桐叫他推着自己到外面去散散心。房内有特别为他准备的轮椅,司明推着他,慢慢走出房间,来到院中。
阳光下的草坪上,有一个白发黑袍的老人。这么热的天,这老人仍然穿着一袭黑袍,足下是一双福字厚底履。他在草地上背手散步,看见边瘦桐走出来,似乎很是吃惊,一双深邃的眼睛,牢牢地盯视着他。
边瘦桐猜知,他必定也是海角红楼的“客人”!
俗话说:“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边瘦桐想:红楼内,定必成分复杂,自己不要多管闲事,独自散散心算了。
黑袍老人看了他二人一会儿,又回过头去,双手剪在背后,在草地上慢慢散起步来。
边瘦桐细细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只见草翠花红,亭台楼榭,无所不有。在里许以外,是宽广的大海;三面环绕着小岛,像有意围困着这所“海角红楼”似的;只有一面隔着一段十丈左右的海沟,连接着另一块陆地。
边瘦桐对着司明道:“司明,我们被困在这儿了!”
司明口中呀呀怒叫着,一只手拍了一下胸,比划了一个飞的架势。边瘦桐冷笑道:“你太天真了,凭你这点本事……”说到此,他忽然顿住,猛然回头!只见那个白发黑袍的老人,出现在他们身后,距离不过数尺光景。
黑袍老人大概没有想到会为对方发现了身形,显得很不自然地嘿嘿低笑了两声,然后点了点头,道:“朋友,你说得很对,在这地方,要想出去,真可以说是难比登天!”说着嘻嘻笑了几声,道:“死了这条心吧!”
边瘦桐闻言十分不悦,他冷笑了一声,对司明道:“推我到那边去!”
司明瞪了那陌生的老人一眼,把轮椅推到一座假山旁,停了下来。
边瘦桐叹了一声道:“在这地方,你我一切举动都要特别小心,不要自取其辱才是!”
话刚说完,忽然听得背后笑道:“朋友,你说得不错,一切都要小心!”
不需要回头,边瘦桐立刻就知道,又是那个黑袍老人在答话。
他缓缓地转过脸来,果然见那个黑袍老人正站在他的背后。
方才他没有仔细端详这老人是什么模样,这时接近一看,才发现黑袍老人相貌好不惊人。
只见他颧骨极高,右面腮上生有花生米大小的一粒黑色肉瘤,上面生着两寸多长的黑毛。
这老人身材很高,皮肤焦黄,一双招风耳,向两侧挺生出去,唇下留着一小绺山羊胡子,也是黄焦焦的颜色。
如果仅由面貌上来推断,此人实在不像一个好人!
边瘦桐忍着内心的不悦,笑了笑道:“老丈,高姓大名?也是在此间作客么?”
这“作客”二字,说得老人面色一红。
他嘿嘿一笑道:“一点不错,我是这海角红楼的客人,你大概是前几天刚来的朋友吧?我已听人说过你了!”
边瘦桐苦笑道:“时运不济,无可奈何!”
黑袍老人冷笑了一声,道:“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不要打逃走的主意,这里的客人,有好几个因为要逃走,都作了刀下之鬼!”
边瘦桐不由一惊道:“此话怎讲?”
黑袍老人冷笑了一声,样子很是吓人,他说:“这里的总管也许你还没有见过!”
边瘦桐冷然一笑,道:“你指的是那个索仑人?”
黑袍老人一惊,看着边瘦桐,奇怪地点了点头道:“咦,原来你知道!”说着哼了一声,两边看了看,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那个索仑人,他是个杀人如同杀鸡一样的家伙!”
说到此,他阴森森地笑了笑,道:“夏侯三和萧苇,真算没有自养活了他。这是一个软硬不吃的家伙!”他走近二人一步,低声道:“要是想逃走,必须先把这个家伙解决掉!否则,哼哼……一点办法也没有!”
边瘦桐奇怪地道:“这人为什么这样甘心为他们卖命……”
黑袍老人咬了一下牙,道:“他们供他一种烟抽,一抽就上瘾,不抽就难受。如此一来,那索仑人就不得不听他们摆布了!”
边瘦桐正要再问,却听得黑袍老人咳了一声,同时他自己也听见草地上有人走路的声音。当即转过脸去一看,只见头缠白布的歪头老九,正自步出红楼!
黑袍老人冷笑道:“这家伙烟瘾过足了,又该练他的功夫了!”
“练什么功夫?”边瘦桐不解地问道。
黑袍老人退后了一步,席地而坐,道:“这是他每天的功课,是专门练给我们这些人看的,你看看就明白了!”
边瘦桐倒是很希望见识一下此人的功力,于是一声不哼地注视着他!
歪头老九歪歪斜斜地出了红楼,伸了一个懒腰。他远远地对着边瘦桐龇着黑牙一笑,忽然背脊向后一拱,像一条蛇似的“嗖”地一声,已纵跃起来!就以这种姿态,不停地纵跳着!看起来,就像是在抽疯。
可是他一下比一下用力,一下比一下拔得高,开始一拔三四丈高,数次之后,每一下拔起都达到八九丈甚至十丈开外!
他的嘴里不停地发出“呼呼”的声音,在草坪之上,他就像是一头脱了缰绳的野马,到处纵跳着。
黑袍老人阴森森地冷笑道:“看见没有?这哪里是人!”他顿了一顿,又接下去说道:“这是人能够练到的?”
边瘦桐没有理睬他,只是全神贯注地看着歪头老九的身法。黑袍老人又悄声道:“我告诉你,这家伙是装疯卖傻,其实他比谁都精明!”
转眼之间,歪头老九已跃到三人身边。蓦地,他的身子在三人面前站住了。
黑袍老人怪笑道:“你的功夫长进多了!”
歪头老九咧开嘴傻笑了一声。他那双绿色的眸子,死死盯在边瘦桐身上,嘴里发着嘶哑的笑声。
忽然,他身子向下一栽,整个身子霍地倒立了起来,只凭着两只手,在草地上飞快地转动起来!速度愈来愈快,渐渐地连他的身体都看不清了,只能看见一团转动的白色影子!
黑袍老人冷笑了一声道:“这家伙今天是成心练给你看,这哪叫什么功夫呀?简直是杂耍!”
边瘦桐微微笑道:“老朋友,你说错了,这是西藏的‘大转金轮’,如无真纯的气功,绝难至此地步!”
他感叹了一声,又道:“想不到这地方竟会有此异人!”
黑袍老人不由怔了一下,口中“哦”了一声,侧过头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边瘦桐一眼,点了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倒是我看走了眼了!”
边瘦桐目光始终注定在场上。忽然,歪头老九啸了一声。只见他身形一阵疾转,一声狂笑,却又正正地立在三人面前!
黑袍老叫了一声好,用力地拍着双手。
歪头老九对着黑袍老人点了点头,忽然由身上抽出一条极长的白布带子,看来约有丈许长短。他哈哈一笑,张开了大嘴,忽地腹下一吸。只听得“刷”的一声,那条白布带子,就空一闪,如同“长鲸吸水”一般,整个儿地全都到了他的肚里!然后,他身子向后一倒,以双手托住地面,大嘴一张,用力地“哈”了一下!只听得“哧”的一声响,那条白布带,竟如同白链似地,又由他口中喷了出来!
这条喷出的白带子,有如“长虹划空”一般,在半空里只一闪,已自无影无踪!
这情形,直令黑袍老人看得目瞪口呆!
边瘦桐也感到惊异,可是他心中有数:歪头老九这种功夫,一半却含有障眼法在内。其实这种功力,是天竺人常练的一种“瑜伽”术,只不过这怪人有所变化就是了!
他不由点了一下头道:“好功力!”
这时,歪头老九已收住了式,他目光看着边瘦桐,搓动双手,慢慢地走了过来!
边瘦桐见他过来,不知是何用意,心中很是奇怪。
黑袍老人脸色一忧道:“他来挑战了,小心!”
说话之时,那索仑人歪头老九已笑嘻嘻地站在了边瘦桐身边。他用手指了一下黑袍老人,道:“他功夫不到……差得远!”说着蹲下了身子,嘻嘻一笑道:“听岛主说……你叫……”他用手摸了一下头,思想了一会儿才道:“边瘦桐,对!边……瘦桐!你名字叫边瘦桐是吧?”
边瘦桐含笑点了点头,道:“有何见教?”
歪头老九咽了一口唾沫,颈上的喉结蠕动了一下,站起身来,傻笑一声,说道:“听说你的功夫很好……”说着拍了一下手道:“来!我们来比一比!”
说着话,倏地伸出了薄扇大小的一只手,直向边瘦桐面门抓去!
边瘦桐全身瘫痪,此刻如果和他比武,简直是太可笑了!可是他那种大侠的风范和慑人的气质,却使人不敢轻视!
歪头老九的手已到边瘦桐脸前!
这位名闻天下的年轻奇侠,忽地双目一睁,低低叱了一声道:“住手!”
说也奇怪,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歪头老九,竟忽地把手给停住了。他怔了一下,嘻嘻一笑,说道:“你……怕我?”
边瘦桐冷笑了一声,道:“你是认为我眼前身子不能动,就好欺么?”
歪头老九收回手摸了一下头,退回了几步。
边瘦桐微微笑道:“你的功力虽然很高,但是取巧使诈的地方很多!”
歪头老九黄须一翘,道:“谁说的?”
边瘦桐面上仍然带着轻蔑的笑容道:“你骗别人尚可,却骗不过我!”
歪头老九面色一红,怪声哼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边瘦桐道:“你的内功轻功都不弱,但也不见得就能超过我。你的气功,比我红线金丸边瘦桐更是差一大截!”
索仑人大叫道:“胡说……你这个小汉人!”
黑袍老人一听这个年轻人竟是自己久仰大名的青衣边瘦桐,不由惊得目瞪口呆!当下嘻嘻一笑,道:“原来阁下竟是边大侠,老夫真是失礼了!”
边瘦桐苦笑道:“同为落难之人,老兄不必客气!”
歪头老九气呼呼站在一边,那双深陷的眸子里,闪闪放着绿光。
黑袍老人有意说道:“边兄,你方才所说的使诈可是真的?”
歪头老九怪声道:“你……胡说!”
边瘦桐点头笑道:“大家都是明白人,一说出来,反倒不大好意思了!老兄,你的瑜伽术,表演得十分精彩,只是手法还欠高明!”
歪头老九后退了几步,讷讷道:“瑜伽术……你是怎么知道的?”
边瘦桐微微一笑,道:“天竺,西藏,我都去过,如何不知?”
黑袍老人忙道:“他手法怎么不高明?”
边瘦桐回头笑道:“以气吸布是真,这一点是够惊人了,只是他不该再卖弄吐布一节,未免节外生枝,而且显然有诈!”他微微一笑道:“老兄,你当那白布,真的吐空而去了么?”
黑袍老人怔了一下,道:“不是么?”
“不是的!”边瘦桐回过头来,面向歪头老九,道:“我想那条白布,此刻仍在你的袖子里,如不心虚,请拉开袖子,让我们看看!”
歪头老九怪目一转,泄气地叹了一声,狠狠地瞪了边瘦桐一眼,转身而去!
黑袍老人见状,呵呵地笑了起来,道:“这家伙竟也会有服输的时候,倒真是少见!”
边瘦桐目视着歪头老九,微微笑道:“但是你却不可轻视他,他的功力确是惊人,能够一口气吸进丈许白布的人,中原还真不多见!”
黑袍老人冷笑道:“所以南海双鸥以其为看家狗嘛!”
边瘦桐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以为南海双鸥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如今看来,实在是典型的小人作为!”
黑袍老人叹了一声道:“这也怪我们功力不济,才会被他所擒。可是边大侠,你如此功力之人,却如何也会……”
边瘦桐哂然一笑道:“我如今已是一个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