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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瘦桐又闭上了眸子,他心中开始感到有些不安,可是外表上看起来,却永远是那么安宁!
“飞刀李”蹲在船头上,正笑着和乔子玉聊天,眼前已来到了两股水道的岔口。
一名水手趋前请示道:“乔舵主,我们走哪一条呀?”
“燕尾镖”看了一下,皱眉道:“先定住船,我去问问看!”
一言甫毕,忽见左面水道上,飞快地驶来了一艘大黑船,朝金舟直冲过来。
这艘船通体漆黑,只在船头上悬有一盏小小的红灯,乍然而来,就像一个幽灵似的。金舟上的人无不大吃一惊,哗然大叫起来。
“飞刀李”不由得大喝了一声道:“呔!来船想找死么?”
这艘黑漆黑帆的大船,行得快定得也快,竟在眼看就要撞上的一刹那之间,忽地定住了。船身两边翻起了水龙似的两股水花!
金舟上的人清楚地看到,对方大黑船的两腹之处,伸出了两排长桨,少说也在四五十支以上。那么疾猛的势头,吃这两排长桨一定,大船立刻就停住了,只有动荡的哗哗水响之声。
乔子玉口中“咦”了一声,奇怪地愣住了,原来对方那么大的船面上,竟看不见一个人影。
“燕尾镖”乔子玉口中“呛”的一下,把背后的一口青钢剑撤了出来!
他左手一捞长衣,就要纵身跃到对面的船上去!“乾坤掌”花天五这时正由后舱匆匆赶上来,见状急忙喊道:“乔舵主不可莽撞!”
乔子玉回头恭谨地答了一声:“是!”
因为精武堂主花天五,在本帮来说,有着崇高的地位,他不敢不听。
花天五匆匆走了过来,定住了脚,见眼前这艘大黑船好大的气派,从船体大小看来,这艘金狮座舟,比它还小一点!它通体漆黑,乍然看去,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它停在两条水路岔道口上,不进不退,不左不右,使得金狮大船“进退两难!”
很显然,这艘大船是有为而来的!
“过天星”曹用急步走了过来,冷冷笑道:“我料得不差吧?祸事果然来了!”
花天五面色一沉,大声道:“前面这条大船听着,无缘无故挡住了我船去路,是为何情?再不出来答话,可别怪我们无礼了!”
大黑船上,依然只有那一盏小小的红灯,在微风之下左右摇动着!
花天五心中一惊,不由退后了一步,他吸了一口冷气,沉声对曹用道:“我看事情不大妙,你快快去通知帮主注意,待我查个清楚!”
这时,金狮大船之上,已起了一阵骚动,十八名水手,全都愤愤地来到了船头。乔子玉要他们站在一边,叫他们不要乱来!
“乾坤掌”花天五又照着方才的话,一连喊了三遍。大船之上,除了“吱吱”的风帆之声,仍没有一声回话。
他不由嘿嘿地冷笑一声,道:“这算是哪门子英雄?”
“飞刀李”挺身而出,道:“花堂主,让我过去看看!”
“乾坤掌”花天五点了一下头道:“不可贸然与他们动手,只请他们主人出来答话!”
“飞刀李”哼了一声,身形一起,“嗖”地一声,已纵上了大船,口中叱了声:“呔!”
忽然,风门一开,一条瘦长的灰白影子,当门而立!
李元春“哦”了一声,猛然认出了这个人,不由吃惊地道:“是你……”
话还未曾说完,倏见那人嘴唇一张,一丝冷气直向他身上袭来!
飞刀李“啊呀”一声,正要转身,却被那人拦腰一抱,顿时就昏死了过去!
立在金狮大船上的众人,只看见大黑船上的风门一开一闭,光华一明一灭,就没了下文。一个个都是一怔,飞刀李那一声“啊呀”!他们也都隐约地听见了。
花天五脸色一变,道:“这是怎么回事?”
乔子玉冷笑了一声道:“我去!”说着一跃而过。他冲至船舱前,猛然一脚,直向着大船舱门之上踹了过去!不料,他的脚未到,舱门已开了!
乔子玉因用力过猛,身子向前一冲,咕咚地一声,栽了进去,也就没有下文了!
这么一来,金狮大船上的人都怔住了!
花天五狂笑一声,道:“何方的朋友?这个玩笑可是开得太大了!”
他这句话刚刚出口,就见黑船上舱门倏然一启,一个高瘦的人影闪身而出!
这人一身灰白的长衣,瘦削的白脸,灰白的头发,就像是一阵风似地,飘身而出,站在了船头。他用冷峻的口气道:“不要吵!惊动了两位岛主,你们可是一个也活不成!”
花天五一见此人,不由吃了一惊,怔了一下道:“朋友,你是何人?因何拦路不放?”
那人阴森森地一笑道:“自然是有原因!”
花天五冷笑一声道:“我派去的两个人,可有什么得罪?”
那人发出老山羊似的笑声,道:“他们对我无理,自讨苦吃!”
这时,有人偎在花天五耳边小声道:“禀堂主,这人就是在路上扰乱的那个怪人!”
花天五听在耳中,嘿嘿一笑道:“朋友!你一路跟踪我们,还当我不知道么?你心存何意?”
那人笑了一声道:“明明是你们跟着我,怎么说我跟你们?你没有看见我们的船在前,你们的船在后面么?”
花天五赫赫一笑道:“不论如何,朋友你招子要放亮一点!你可知道,在长江行船,容不得任何人撒野!”
那怪人又笑了几声,正要答话,忽然由舱内传出一阵叮叮的铃声,他面上立刻现出紧张之色,掉头而回。
就在他推开舱门的一刹那间,花天五等人看见舱内闪耀着五光十色,别有洞天。
乾坤掌花天五白眉微颦,不解地道:“怪呀!什么人有此胆力,有此气派?”
思绪未断,舱门复开,那个高瘦的怪人又出现了。他冷冷地笑道:“二位岛主有令,传你们主人来见!”
乾坤掌花天五一怔,遂笑道:“你们的岛主说颠倒了,该是贵岛主上船来,求见敝帮的帮主才对!”
那怪人一瞪眼,哑着嗓子道:“胡说!”
花天五哈哈一笑,道:“堂堂的红衣狮门的帮主,岂能去拜见你们的什么岛主?也罢!让我去看一看,是两个什么样的狂傲人物?”说着他双掌一抱,足下一登,平着身子“嗖”的一声,来到对方的甲板之上。
那灰衣怪人发出了一声冷笑,说道:“你是……”
乾坤掌沉声道:“红衣狮门精武堂堂主花天五!”
怪人森森一笑,点了点头道:“花堂主,我奉劝你要收敛一些,否则,你可要自讨苦吃!请进!”说着,倏地拉开了舱门。
乾坤掌花天五大步而入,舱内五光十色的灯光,令他有些头晕目眩。他定了定神,才看清这舱内布置得极为华丽,一色的红漆家具,其上覆以各种不同的兽皮,四周壁板上装饰着各种野兽的头角,数不清的五色琉璃吊灯,垂吊在顶棚之上,富丽堂皇。乍一进来,真不知自己是置身何地!
就在他眼前丈许以外的地方,悬着数层红色丝绸的幔帘,由慢帘透视进去,朦朦陇陇,模糊不清,看不清有什么人或什么东西!
乾坤掌花天五愣了一下,回头看了那灰衣怪人一眼,皱眉道:“你们的岛主在里面么?”
那怪人向他摇了摇手,忽然匍伏在地,把脸贴在地上,像一条狗似地道:“禀二位岛主,大船上来人求见!”
丝幔之后传出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是那姓车的小子么?”
灰衣怪人伏地答道:“是精武堂的花天五堂主!”
才说到此,就听得一个年轻人的声音斥道:“混蛋!什么堂主不堂主?你去告诉他们,在半盏茶的时间之内,那姓车的不上船求见,我就烧了他的船,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灰衣怪人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口中连连答应着。待里边话音落下,他才颤抖着立起身来,对着花天五微微摆了摆手,指了指门外。
可是,花天五听了这番话后,却气得面目通红!他忍不住大笑了一声道:“朋友!你们也太狂了!莫非我乾坤掌花天五连见你一下也不配么?”
说着,他猛然用手一揭眼前的红幔,谁知那红幔方揭起一半,就由帘内猛然袭出一股他生平仅见的冷锐劲风!
花天五并非泛泛之流,这股劲力一袭来,他已觉出不妙!当下连忙身子一滚。可是饶他身手再快,这股透帘而出的劲风,仍如同一把刀似地,直由他右肋旁边划了过去!花天五那么高的功夫,竟然没有躲开。只痛得他口中“哦”了一声,踉跄退向一边,不禁有些摇摇欲倒。
那个灰衣怪人,一双鬼爪似的手,不知何时已搭在了他的双肩之上,阴森森地对他笑道:“你如再冒失,可是自找死路!”
花天五只觉得右半边身子,几乎全都麻木了。这时,他才知道帘内人物的厉害,不禁勇气尽失。眼前这个灰衣怪人,虽只不过是对方一个奴仆,而他的身手,也已令自己感到神出鬼没了。
这简直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噩梦!
花天五惊得呆住了。
幔帘内又传出那个年轻人的一声冷笑道:“何七,送他回去,告诉他们帮主,快来求见,否则我可就不客气了!”
那个叫做何七的灰衣怪人,垂手恭敬地答了一声“是!”遂带着花天五走到舱外。
乾坤掌花天五本还忍着身上的伤痛,此刻一出舱外,为江风一吹,那伤处有如万支针扎一般,足下几个踉跄,差一点跌倒下来!
何七拦腰抱住了他,冷森森地道:“你已中了二岛主的‘阴尸掌’,如不立时调养,不出两个时辰,将口吐五脏而亡!”
花天五不由吓了一跳,想开口问一下如何调养,无奈一丝丝冷气从脚心直冲上来,冷得他直打寒战,哪里还张得开口!
这时,金狮大船上诸人,见灰衣怪人抱着堂主走来,知已负伤,不禁哗然大叫起来。
灰衣怪人何七身子一窜,已落到金舟的船头,他怪声喝道:“想要命的不要吵!”
过天星曹用正在焦急地等着消息,见状大惊,排开众人上前问道:“来者何人?”
花天五在何七的抱持之下,颤声道:“曹二弟!不可冒失……快……快通报帮主……出见!”说完这几句话,他浑身一阵剧颤就不动了。
过天星曹用大惊失色,对何七说道:“你等一等!”说罢转身进舱。
须臾,铁麒麟车卫大步而出。他面上带出极为愤怒之色,喝问道:“什么事?”
何七怪笑了一声,向他望了一眼,轻轻一跳,已至车卫面前!
他双手把花天五放在舱面上,冷森森地道:“贵堂主中了我家二岛主的阴尸掌,需用热醋浸身三天三夜,方可无虞,否则今夜必死!”
铁麒麟车卫怒吼了一声,狂笑道:“你们岛主是什么人物?竟敢对我红衣狮门中人物如此失礼,我倒要见他一见!”
怪人何七弯腰道:“正要相邀!”
车卫气得面色苍白,厉叱一声,“带路!”
何七阴森森地一笑,道:“我奉劝帮主,等一会儿见了我家二位岛主之后,要放尊重一些,这是我一番好意!”
铁麒麟车卫脸都气青了,冷笑道:“少废话!快带我去!”
何七转身纵上了大船,猛然回身,见铁麒麟车卫已紧紧立在身边。何七露齿一笑,轻声道:“随我来!”遂即推门进入舱内。车卫紧随其后,只觉得舱内灯光璀璨,耀目难睁。
铁麒麟车卫正自感到惊异的当儿,怪人何七已伏下了身子禀道:“红衣狮门帮主铁麒麟车卫求见!”
车卫冷笑了一声,直气得面色赤红,他正要发话,就闻得帏幔之内传出一个极为苍老的声音道:“他来了么?”
何七恭敬地回答道:“车卫现在幔外,恳乞召见!”
那老人嘿嘿一笑道:“带他进来!”
何七站起身来答了一声:“是!”遂向车卫点了点头,走至一边,用手拉了一下丝幔,幔帘向两边徐徐张了开来!立刻,一番奇异的景致,在车卫的眼前展现出来,一下把他惊得呆住了。
眼前是一副极难描绘的图画,西洋红的幔帘,松软得像天鹅绒似的紫红色地毯,五光十色的宫灯,精致美妙的白玉屏风,古色古香的花瓶,一口卧着的白玉水仙缸内,盛开着白脂青郁的水仙。舱房正中,摆着一日透明的水晶缸,缸内翩然游动着数尾色彩斑斓的金鱼!
铁麒麟车卫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
当他的目光再向前观望时,蓦然发现了那两个养尊处优的岛主。
就在大舱的深处,平置着两张睡椅,俱为红木雕制。二椅之上,覆盖着两张白色的熊皮,齿爪毕露,甚是狰狞。就在这两张睡椅之上,分卧着一老一少两个怪人,乍看起来,真令人吃惊!
那个老的,中等的身材,秃顶、白须,面上皱纹之多令人无法想象。他身穿着闪闪发光的白色丝质短裤褂,两只细白的手腕之上,各套着十数枚白色的玉环,光彩夺目。足下穿着一双用白色细麻编织而成的芒鞋,样式十分特别,一尘不染。
看起来,他像是一个在病榻上缠绵了十几年的垂死的病人!与病人不同的是,他的脸上带着微笑。
再看那个年轻人,也是一样惊人。
从外表上看来,他不过是二十四五岁年纪,身体可以用“虬筋栗肉”四字来形容。肤色微黑,极有光泽!他有着一头漆黑发亮的头发,剑眉星目,鼻如悬胆,上唇下巴上,留着刺猬似的一圈胡茬,周身上下,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力”的会合!
这年轻人,身上未穿什么衣服,仅以一块黑色的豹皮遮住肚脐以下的地方。
他似乎没有注意来人,正用一把象牙柄的小刀,在削着一个大苹果!
铁麒麟车卫有些茫然了。
他不明白,眼前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看他们的派头,就是王公大贾也没有这种享受,更不要说武林中人了。如果说他们是商人,他们怎能会有那么惊人的武功?
车卫自掌一门之后,各行各路上的同道,虽没有多少交往,但也有所耳闻,可是对这两个怪异的人物,他却是毫无所知。
这可真是怪了!
车卫正思念之间,那个老人已自榻上弯腰坐起,口中嘻嘻地笑道:“你叫车什么?车飞亮是你什么人?”
车卫冷冷笑道:“我叫车卫,车飞亮乃是先父。阁下又是何人?”
老人启唇一笑,怪声道:“哦!哦!这么说不是外人了,请坐!请坐!”
右手一招,就有一个粉妆玉琢般的童子,端过一张中镶大理石的坐登,放在车卫跟前。
铁麒麟车卫本不想坐,可是听对方问到了父亲,又说不是外人,便情不自禁地坐了下了。
那老人点头笑道:“你父亲没有告诉过你,三十年前,在海南的一个大岛屿上,有一个救命的恩人么?”
车卫茫然地摇了摇头道:“我……不清楚!”
老人嘿嘿一笑,信手捏起一个剥开的桂圆,放在口中,大嚼了几下,又道:“他许是忘了!那就不必提它了。”他咧着嘴笑了笑道:“贤侄!今天我就托一个大,算是你伯伯吧!伯伯我求你一件事,你可要答应!”
铁麒麟车卫面色一冷,站了起来,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居然以长辈自居。求什么事我先不管,你须先把我手下二人放还,否则,我铁麒麟车卫决不与你善罢甘休!”说着紧紧握住一双拳头,摆出一副要决斗的样子!
睡榻上的老人,正在吃东西,闻言不禁一阵怪笑。
他点了点头,道:“在你来时,你手下二人我已差人送回你船上去了。像这种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