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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屠子吓得魂飞魄散!连想也来不及想,一把将燕丫头扯离桌子。婆娘哪里肯放过这个好机会?她猛然挥舞屠刀,对着燕丫头的后背狠狠砍去。
“我见了她就讨厌!给我去死吧!”
电光石火间,燕丫头突然觉得背上变得无比沉重,她给那重量压得抬不起头来,暖暖的液体从后面流到她脸上,她挣扎着想起身,却听到婆娘疯了似的哭了起来!
燕丫头好不容易挣脱了那重压,转过身来一看人屠子那张没了气息的脸就在她眼前,她张大了口,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就在这时候,楚沛冲了进来。
“该死的!你这该死的!”婆娘凄厉的哭吼着:“连这么小的丫头你也染指!”
楚沛眼前顿时黑了!
燕丫头衣衫不整,而人屠子正压在她身上。
“我也不想杀他!我真的不想杀他的!只是……只是我实在受不了!我实在受不了这对奸夫淫妇!我受够了!”
燕丫头最后一个印象,便是听到婆娘恶毒地这样哭吼着。???
“铜牛山有铜牛山的规矩,我们虽然是赋,但也有不偷的东西;铜牛山的人绝不偷自己兄弟的老婆、不偷姐妹的汉子,这就是铜牛山的规矩。”
那天,楚霸天在铜牛山所有人面前威严地说着。接着,他命人将燕丫头绑上了木桩,高高地挂在铜牛山寨的大门前——前一个挂在这里的男人是关刀老四,如今他尸首不全,老早给扔下山崖。
“七天,只要她能熬过七天,我就饶她一命!这七天之内,谁敢给她送吃的、喝的,一律处死!绝不宽贷!”这一天,铜牛山格外的冷,路过门前的人得用力压低了头才能忍住不抬起头来看。有些人忿忿地朝木桩吐着口水,有些人心里则想着:早知道人屠子对这丫头没安好心眼,只不过那么漂亮的娃儿给那丑老头遭蹋了实在可惜。
一个俏生生、清秀绝伦的女娃儿在满是马贼的山寨里之所以能保全清白,全是仗着人屠子的保护跟少寨主的喜爱,现在人屠子死了,少寨主连看也不肯再看那丫头一眼。
如果那丫头真能活下来,以后的日子恐怕比死还难过。
所以他们不敢抬头,怕自己起了色心,更怕自己起了恻隐之心。
燕丫头……终究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娃儿。
而她,则静静地想着,想着过去十年来的一切。
那天,小小的她给扔在柴房,横眉竖眼的人屠子走了进来,狠狠地掐住她的脸,龇牙咧嘴地说着要将她做成包子,如果她不肯把那些人肉馒头给吃了,下一顿就得吃小娃娃做成的人肉包子。
她吓得哭也哭不出来,只能拼命地将馒头往嘴里塞。等她长大了才知道,原来馒头没有用人肉做成的,馒头就只是馒头。
人屠子待她极好,虽然他样子丑,但却是疼她的。
人屠子婆娘每天打她,人屠子却每天给她上药;人屠子婆娘不许她吃饭,人屠子却总是夜里偷偷地夹带好吃的鸡腿给她;偶尔人屠子会带着她下山去采买,那是她最快乐的时候。她的眼睛瞧着什么,人屠子便给她买什么,糖葫芦、麻花卷、糖窝窝头、桂花凉糕,应有尽有,吃不完还可以偷偷塞在衣服里,足以让她快乐许多天。
人屠子的扁担里一边担着菜肉、一边担着她;上山的时候人屠子还是挑着她,直到了后山前,他才让她背些菜,粗声粗气地吼她,可是她知道那是做给人屠子婆娘看的,人屠子不愿她又挨揍。
她病的时候有人屠子煎药给她喝,她哭的时候有人屠子陪着她,这一生在她的印象之中,人屠子是这世界上待她最好的人。
可是人屠子死了。
死了,再也活不过来,再也不能粗声粗气地叫她陪他下山买菜,再也不能粗手粗脚地替她上药。
只有人屠子从来不逼她说话,人屠子看着她,叹口气却又笑着说:“不说话也好,不说话就不会惹事,不惹事就不会有人来烦你,让大家都当你是个傻丫头,也好……也好。”
她的脑海里全是人屠子,人屠子说话的声音、人屠子说话的模样、人屠子做菜、人屠子煮饭——泪水就这么一滴一滴地往下落。这么多年了,她第一次为了别人哭,第一次又开始想到原来自己是一个人——一个孤苦无依、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人。
那天,楚沛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怨恨,好像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可憎的人。他甚至不屑再看她第二眼,连寨主命人将她绑上木桩的时候,也没再来看过她一眼。
他恨她。
他恨她宁可选择人屠子,也不肯跟他在一起。
封闭已久的心灵因为极度的痛楚而渐渐苏醒,讽刺的是当年她也因为极度的痛楚而封闭了自己。
她耳边响起人屠子死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快逃……”
快逃,他临死之前惟一想的仍然是她。
燕丫头抬眼看着蔚蓝的晴空,脑海里不断回响着人屠子所说的话,可她这次不会再听话了。
她咬着牙忍住泪水想着:如果她还有命……如果她还有命能活下来,她一定要报仇,要替自己报仇,要替人屠子报仇!
06
楚霸天半醉了。这些日子以来他总是醉着,山寨里大大小小的事都由楚沛管着,他则不停地盘算着如何从单戈嘴里套出那了不得的“门路”。
他暗地里盘算着再干几票大一点的,之后便消声匿迹去当个土财主,也不用整天战战兢兢担心官府的捉拿;现在有了单戈的帮忙,这愿望应该很快就可以达成。
“爹……”
楚沛来到他面前,厅里多半的喽们都已经醉得东倒西歪了,只剩他跟单戈还醒着。
“唔……什么?”
“爹,你还记不记得前一阵子你说过,我可以要任何的东西,就算皇帝老子头上的紫金冠你也要弄来给我?”
儿子说话的语气让楚霸天坐直了身子,他微微眯起眼睛,酒意退了大半。
“老子是这么说过。”
“我现在想跟你要一样东西。”
“你要的最好是个‘东西’。”
楚沛挺直腰杆,无畏地直视父亲的双眼道:“我要燕丫头。”
厅下的单戈没动,但他锐利的眼神飘向楚霸天父子,隐藏在阴影中的他,像只随时准备扑杀猎物的野兽。
楚霸天呼地一拍桌子猛然站起来!
“我说过不许任何人求情!连你也不肯听老子的话了吗?”
“爹!”楚沛没退缩,他的腰挺得更直,眼神更加坚定。“燕丫头是我的,她本来就是我抢来的人,要死要活都得由我决定。”
“你敢跟我顶嘴?!”
楚霸天气得发抖!胡子不住抖动。厅下的喽们也意识到不对劲了,寨主好久没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们悄悄退到厅边,谁也不想在这时候激怒他。
楚沛再度坚决地开口:“爹,算是我求你。”
“你求我?”楚霸天气得抡起了拳头吼道:“为了那么个贱丫头你求我?她到底有什么好?你忘了她跟人屠子的事吗?现在我放了她,接下来你要什么?是不是也求我让你娶她?不行!绝对不行!”
“爹!”
“不许再说了!这件事你要是再敢提起,你就不是我儿子!给我滚!”
“爹!”
“滚!”
厅里的人都闪光了,只剩下楚沛咬着牙怒视着自己的父亲。
“爹,你不放她,我就离开铜牛山!我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死在我面前!
她死,我就离开这里,永远不回来!“
“你恐吓我?!”楚霸天不可置信地看着儿子,他们父子之间向来亲近,眼下儿子居然为了这么个小贱人威胁他!
“我不是恐吓你,我是说真的。”楚沛惨惨一笑。“我早知道你不会愿意放了燕丫头,我也早知道燕丫头心里没有我,但是我甘愿。爹,你懂不懂什么叫甘愿?我甘愿为了她死。”
楚霸天一个箭步冲到儿子面前,毫无预警地给了他老大一巴掌,同时吼道:“来人!把这逆子给我捆起来!”
原本躲在门外的喽们立刻一拥而上,将楚沛团团围住,七手八脚地捆起他。
“你们干什么?!爹!你关得住我的人,关不住我的心!燕丫头要是真的死了,我一定会立刻离开这里!”
“把这浑小子给我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他出来!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喽们捆着楚沛下去,一路上楚沛不停地鬼吼鬼叫,整座铜牛山都可以听到他那极度愤怒的吼叫声。
楚霸天泄气地坐在他的豹皮太师椅上,手不由得微微颤抖……他真的老了,竟然连儿子都敢这样忤逆他!
不成,他不能让那小贱人留着!只要燕丫头活着一天,阿沛就一天不会死心。
女人,天生就是贱骨头,除了生孩子之外什么用处都没有!他更不允许阿沛为了燕丫头这小贱人而坏了大事。
楚霸天立刻抓起椅子边的九环宝刀,杀气腾腾地往山寨门口冲去。
只是当他到了山寨门口的时候他却愣住了,人呢?
山寨大门的横梁上哪里还有燕丫头的踪迹?只剩下一条空荡荡的绳子在半空中飘摇而已。
楚霸天气得爆出惊人的怒吼:“谁?!谁那么大胆放了那小贱人?谁?!谁?!”
她醒过来,睁开眼睛瞪着眼前的黑暗,漆黑中她什么也看不到,脑海中一片混乱。
她已经死了吗?这就是死亡?没有传说中的牛头马面,没有奈河桥,甚至连个可以申冤的地方都没有?
她坐直身子,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原来她不是死了,而是身在一个冰冷潮湿的山洞中,风从某个方向灌进洞里来,冷得教她不由自主地打个寒颤。
她摸到身上披着的衣服,上面还残留着陌生的味道,那味道她认得……那是新来的单戈的味道。是单戈救了她?他好大的胆子,竟敢救她!
燕丫头努力想站起来,但她的四肢百骸都像是被拆散了一般酸痛不堪,喉咙也干渴得像有火在里面焚烧。
她搜寻着四周,冰冷的山壁、冰冷的地面,只有她所躺的地方铺了些稻草。这只是个简单的山洞,里面甚至还有过去某种野兽住过所留下来的气息。不远处似乎有水流的声音,是瀑布吗?她想起小水池上方的瀑布;住在铜牛山这么久,她却从来没想过瀑布后面会有山洞。
只是瀑布太远,她没力气为自己取水。
黑暗中某种物体移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紧张地抱住自己,深深地往山壁里钻。
如果她能死里逃生一次,现在就不该让她死在野兽的口中。
“谁?谁在那里?!”
一条人影快速来到她面前,漆黑中她看不到对方的形貌,但那接近的气息让她知道眼前的是谁,燕丫头厌恶地别开脸,沙哑地喊:“你滚开!别靠近我!”
荷叶做成的杯子盛着水送到她面前。
“喝。”对方简单地开口。
“我不想喝。”她没伸手接水。
“我叫你喝。”说话的声音简洁有力,一句简单的命令,里面不包含任何情绪。
“或者,你也可以让我喂你喝……”
他笑着,燕丫头几乎可以想象他那邪气的表情。伸出手接过水,冰冷的山泉舒解了她喉中炙热的火焰,却浇不熄她满腔的疑问。
“你为什么要救我?”她沙哑地问,眼皮沉重得像有千斤大石压在上面。她已经被挂在木桩上整整一天,对任何人来说那都是严厉的酷刑,更何况对她这样娇弱的女子。
她来不及听到解答,只知道在自己再度跌入梦乡的时候,有一双手轻轻地扶住了她,那手温柔地扶着她躺下,替她盖上衣服。
燕丫头想推开他的手,那天在池子边的回忆已经日夜折磨她许久。她不要他再碰她,但他的手好温柔……燕丫头忍不住轻叹一声,在梦中依偎着那双手,就像依偎着战野……
而那双手的主人现在正目光灼灼地凝视着燕丫头。
他们说她与人屠子有奸情,就算那是真的,他也不怪她跟了人屠子。能在铜牛山寨这种鬼地方存活下来,任何人都必须付出一点东西——但从那天在池子边上,从她生涩的表现,他很确定她没跟过人屠子,也没跟过任何男人。
这一点,让他的感情更加错综复杂。他宁愿自己找到的是一个已经嫁作他人妇的燕丫头,宁愿自己找到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燕丫头,而不是眼前这受尽折磨的少女。
当他抱着她几乎没有重量的身子,从铜牛山寨逃到这冰冷的山洞途中,心疼几乎教他痛裂了头,那痛楚教他几次步履不稳,险险在崎岖难行的山路上送命!这就是他付出的代价,为了活命,他这一生再也不能爱人,再也不能有任何情绪。
当他凝视着燕丫头再度昏迷的脸庞时,那痛楚再度回到他的脑中,他得死命咬住牙,猛力抱住自己的头,才能遏止拿头去撞墙的冲动。
他想走,逃得远远的!但他走不开,他的脚像是生了根,而那根便是失而复得的燕丫头。
他忍受着……忍受着心火焚身的痛苦,忍受着眼睛像是爆出来的剧烈疼痛,那痛……
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虽然离死不远。
战野几乎咬断了牙,痛到真的一头撞上了冰冷的岩石——“战野……”轻柔的呼唤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很陌生,却也很熟悉……痛苦仿佛被隔在遥远的地方,他终于再度睁开眼睛,眼前飘忽着女人的面孔,半遮在斗蓬之中。
他见过这女人……当年就是她给了他额上这方冷玉,给了他生命,跟后面十年非人的生活。
“你……这魔鬼!”他咬牙切齿,怒视她。
女人叹了口气,幽幽缈缈,仿佛幽魂。
“你恨我?很好,能恨才有力量……只不过你现在需要比恨更强大的力量……别忘了,你有十二个时辰可以动情……很珍贵,别放弃……千万别放弃……”
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战野浑浑噩噩地想着,他不想相信这番鬼话,但如果真有十二个时辰,他该做什么?该如何让燕丫头幸福?
只有十二个时辰,不如没有。
他唇角浮起淡淡涩笑,想到燕丫头这十年来过的非人生活,真能有十二个时辰的幸福,怎么能不要?他惟一能给的,不也就这十二个时辰而已吗?
战野蓦地睁开眼睛,什么动静惊醒了他,像是细细碎碎哭泣的声音。他猛然跃起,燕丫头果然不在山洞里。
穿过山洞狭长的走道,隐约看到小瀑布外的人影,燕丫头正坐在小水池里,头趴在腿上静静地坐着。燕丫头没出声,就算有,隔着狭长走道他也听不见,但他却听见了。
他听见燕丫头的哭声,从心底深处隐约传来。
那声音,让他心痛——战野猛一碰自己的前额,只有心痛,那方玉石当真放过他了!
他舒口气,知道自己得到十二个时辰的自由。
穿过小瀑布,战野来到燕丫头身边,静静坐下。
天才蒙蒙亮,东方透出淡金色光芒,幻着七彩云霓。
燕丫头抬起脸,泪痕满面,她沙哑地问:“人屠子叔叔是不是真的死了?”
战野黯然点个头,他离开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为人屠子殓尸,人屠子婆娘那刀深及五脏六腑,恨意之深教人不寒而栗。
燕丫头的头再度埋回双膝之中,抽搐的双肩不住抖动。战野叹口气,温柔挑起她的脸。
“别哭,人屠子会心疼的。”
“他死啦,死了!死了死了!”燕丫头再也压抑不住地哭了起来,不断地捶着战野的胸膛,哭着喊:“死了怎么会心疼?死了就是死了!再也不会活过来了!就像我爹、我娘一样!死了,全死了!喜欢我的人、疼我的人全都要死!”
“这跟你没有关系。”战野心疼地拥住她,感受她那小小身体里所隐藏的这十年来所有的愤怒、怨恨与伤痛。他忘了燕丫头也是柳树庄的人,承受毁家灭庄的人不止他一个。“他们不是因为疼你才死的……那不是你的错……”
燕丫头的脸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