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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国昌对唐瀚民的死,心里有十分复杂滋味。可以说是三分哀戚,三分惋伤,三分窃喜,还有一分说不清。这唐瀚民赚了那么多钱,年纪轻轻也不懂得自己好好享受,整天倒象是个平民百姓似的,总爱去老城区的那些老地方,没钱的穷人才会找那不化钱的地方休闲。古树底下看穷人下棋,能走出什么惊世妙着来?小巷半月亭听二胡,还不都是自顾自的调。就算是过过平民生活,也得要讨个老婆,留个后啊。虽说他身边的两个女人出落得象仙女似的,确实是够品位,想来他也不会寂寞,但毕竟不是名媒正娶,也不会帮他传种接代。现在他这两脚一伸,早早的死了,连个捧骨灰盒的子孙都没有,值吗?人家一个下岗工人一辈子,虽然穷点,但至少不会绝后啊!俗语有说“聪明绝后”,倒让这唐瀚民给印证了。
费国昌内心里还是真心敬佩唐瀚民的,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做人,这唐瀚民贼聪明,鬼点子又多,水平和能力确实不是一般人可比。要不是有唐瀚民的汉人集团大旗飘着,这吴梁早就成了温州商人的天下。
1998年底,陈再清的光彩公司开发东华汽车市场,刚刚奠基,预售的场面就空前热烈,很多温州老板轰抢着将铺面一扫而空。费国昌在汽车市场旁也拿到了一块地,看到汽车市场需求强烈,便决定也按照汽车市场的布局来开发,与东华汽车市场形成一片,将东华汽车市场做大。
陈再清非常欢迎,也很仗义,说他本来是要立马开发二期的,现在可以先缓一步,权当费国昌开发的是他的二期。做市场不怕做大,做大更能吸引来客商。陈再清还主动介绍了很多在他那里没有定到铺位的温州老板给费国昌。那些温州老板口气天大,他们声称,只要有铺面,多少他们都会吃,说是要将东华汽车市场做成温州人主导的中国最大的汽车市场。
尽管费国昌是踌踌满志,信心爆棚,但他对温州人还是有份提防心,他始终认为温州人精明有加,也不免狡诈。所以,动手前他还是虚心了一番,去请唐瀚民把把脉。唐瀚民给足了面子,化了一个小时接待了他。
唐瀚民一口肯定东华汽车城是个有前途的好项目,还称赞了陈再清一番。但他又怀疑汽车市场已经象陈再清预售的场面那样出现了强烈需求,更怀疑温州人是为了做汽车生意而扫光了铺面。汽车消费正在热起来,但要热到一个需求强劲的度还需要几年过程,这是有很复杂的综合因素决定。而温州人抱团打天下,历来是做小不做大,做快不做慢,根据国内目前汽车市场状况,让温州人一窝蜂地投资做汽车生意,这有点不符合温州人做生意习惯。所以,陈再清的华东汽车城不象是为了做,而是象要拿来炒。但要是为了炒,什么铺面才会炒得起来?那一定要是能马上赚钱的铺面,一定要是市场有真正强劲需求的铺面。
唐瀚民给了他一个建议,不要步陈再清后尘,而是让他自主地做相对独立的汽车配件市场,商铺的结构和布局则与陈再清的汽车市场完全不同。
费国昌听信了唐瀚民的建议。
果不其然,陈再清的东华汽车市场被温州人扫光铺面只是个障眼法,他卖了三年,自己的铺面都没有全部卖光或租完,别说是再要帮他费国昌租卖二期了。汽车市场一直是冷冷清清,形不成市,直到2001年以后才有了起色。但他费国昌的汽车配件市场就大不同,一开盘就吸引了精明的温州人目光,原本是陈再清请来炒汽车市场商铺的,但最终这些人都转向了费国昌的汽车配件市场,因为有真正的市场需求,费国昌汽车配件市场的铺面不出三个月就售卖一空,买他铺面的几乎都是温州人,而且最早买进的人都赚到了大钱,而更多的温州人买来不是为了炒,而是要做生意。温州人将汽车配件市场的生意做得是红红火火,与对面不死不活的汽车市场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这事,让费国昌打心眼里服贴唐瀚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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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啊,你有赚钱的运,但未必就有化钱的命。唐瀚民说死就死了,做过大事,赚到大钱,又有什么用?哎,人生苦短,人生无常啊!费国昌颇有感触。
接到唐瀚民去世报丧电话的第一时间,费国昌表现出了十分震惊和悲伤,恨不得在电话里要嚎哭上几声。他在电话里再三请求对方转达他对唐瀚民家人的哀悼和慰问。但一放下电话,他突然就兴奋得大笑了起来,象个赢了玩家家游戏的小孩,满屋子兜圈子的跑。还没挂下电话,他就意识到了:唐瀚民没了,这最大的得益者应该是自己。
这几年,他也没少吃唐瀚民的苦头,他的宏利集团开发的“雅园住宅小区”,是他去年下的大赌注,原本是想卖过三千元一平方,大赚一票的。谁知那唐瀚民做好人,说是要平抑吴梁市涨速过猛的房价,抛出了汉人集团开发的“清风住宅小区”,低价销售。
“清风住宅小区”位于市区古运河两岸,比“雅园住宅小区”位置好、配套好、绿化好,他却只卖了一千九百八十元一平方,更可恨的是他唐瀚民的那个小女人居然还在电视里宣布,如果百姓住宅的房价继续猛涨的话,汉人集团将会推出微利的百万平方米的大型社区,以满足低收入阶层的市民需求。那小女人比电视主持人还老道,说话的那神情就象是个市委干部,那口气一点也不会让置疑,就象那百万平方米的大型社区她说有就会有似的。
这不是明摆着要置同行于死地吗?这开发微利房是政府的事,要你唐瀚民掺和什么?为了让政府推迟开发微利房,少开发微利房,他费国昌和吴梁市里的房地产商谁都没有少化公关费用,你唐瀚民倒好,要与大家叫板?
但恨归恨,恼归恼,房子价格又不能不降,大家被迫着不得不降低售价,因为开发的钱是银行的,到期要还本付息,要是得罪了银行,那这房地产开发也就玩完啦。
94年银根松动时,唐瀚民介绍了一位银行行长给费国昌认识,费国昌在银行里一笔就贷到了五百万。五百万喔!那签完字钱就到了帐,就象是自己拥有的一样!要怎么化都可以,真的好爽啊!同期有很多人都贷到了款,但没那么多,几十万一二百万的都有。那几年里拿到贷款的人,如期归还的很少。很多人拿到贷款就真当是自己的钱了,又是买车又是买房,三下五除二就化完了。感觉那几年的大款特别多,原来都是在化银行的钱。
费国昌没学别人耍懒,而是听了唐瀚民的劝告,如期将贷款还上了。那些懒帐的,钱来得容易去得也快,没见一个后来发达的,虽然比百姓日子好过点,但总是要被银行和法院追,整天东躲西藏,过的也不是人过的日脚。而他多亏还上了那五百万,如今他在银行的贷款最高时达到过一亿五千万。要是没有银行支持,这房地产开发对谁都是一句空话。
去年宏利集团着实被汉人集团刷了一把,至少要少赚上五千万。再看看今年“清风住宅小区”和“雅园住宅小区”市场的买卖价,就一年的功夫,不是都被炒到了一平方三千五?每当他一想起这事,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想找帮兄弟去收拾唐瀚民的心都有。
在费国昌的脑子里,唐瀚民的影子总是抹不去,唐瀚民就象魂灵一样时刻都嬲牢他,就象一张罩在自己头上张开着的巨大的网,能让你自由动弹,但要是弹得高了,它就会挡住你。他不知道这个平日里从不抛头露面的人,身后到底有多大的料。就连费国昌在市里很多有头面的朋友也大都吃不透他唐瀚民背景的人脉根底。他曾经为了弄清唐瀚民到底抱着多粗的腿,靠着多高的山,还专门化钱找过专业探子,二十四小时的监视过他住的菊园,跟踪过他本人,但就是没发现他和什么重量级的角色来往。
在费国昌化钱买来的从菊园运出来的垃圾袋里,他从纸屑里居然拼凑出了印有“xxxx办公厅”字样的信封,这不是通天了吗?他找市里朋友来看,那朋友居然也说那信封是真的。从此,每次电视新闻看到高官出来,费国昌就要将高官想象成是和唐瀚民结了把子的,看看个个都象,再看看个个又都没可能。电视里天天在“三讲”,还真难发现唐瀚民真正依靠的主。但他对唐瀚民有通天能力这一点始终也没怀疑过,这年代江南可是出龙子龙孙的地方。唐瀚民越是低调,费国昌越是以为他身后那主了得。只有象他费国昌和陈再清这样的人才会刚认识个局长,便要满世界去张扬自己认识了市长。
吴梁最后的处女地要数老城区了,他知道唐瀚民是志在必得的。费国昌是既挨着面子,又背后使着阴招,没少给唐瀚民找麻烦。他的实力还不足以与唐瀚民抗衡,表面上他是支持汉人集团的,但私底里,他又和陈再清的外来资本串通一气,他的如意算盘是无论他们谁得势都会分他一杯羹。但最终大家都没有敌过唐瀚民,让他独家拿走了合同。虽然他很无奈,但心里还是老大个不服气,总想找到个咸鱼翻身的机会。算命先生都说他在这几年里,要交大运,发大财,八成是与这唐瀚民的死有关,吴梁市里有唐瀚民,就没有他费国昌的出头日,现在这唐瀚民一死,也许真的该轮到他费国昌渔翁得利啦!
葬礼正在进行中,哀乐伴随着哭声一阵阵地传来。费国昌并不关心葬礼的仪式,自已本来也只是来走个过场,免得被圈子里的人指脊梁骨。此时,他开始在为自己打气,在默默地对自己说:唐瀚民已经死了!他已经烧成了灰,就在那个方盒子里装着呢,现在正在放进那水泥的墓穴里!这吴梁从此再也不会有唐瀚民了!
在吴梁,咱是爷,咱就是爷!咱就是老祖宗!——他差点叫出了声。
费国昌开始意气扬扬;甚为自得地环顾着四周,在这墓地里站立着的一个个有模有样之辈都不是孬的,谁背后没有几个当官挺着,各有各两把刷子!但他们比起自己来毕竟实力还小些,根基还浅些,资历还嫩了些。要说还称得上是对手的那个温州佬陈再清,嘿,毕竟他不是吴梁人,强龙哪里斗得过地头蛇!再说东华汽车市场一役,早让陈再清服了他“大帅”,对自己甘拜了下风。他们不是唐瀚民,没一个可与唐瀚民比!没了唐瀚民,以后在吴梁这地盘说话,应该轮到听他费国昌戗声了!
扫了遍墓地现场,费国昌突然想起什么,忙探头探脑四处看着,“嗖”地一下子便弹了起来,腆着肚子问身边跟班:“怎么今天没见他们钱总?钱复兴那张国字脸怎么没看见?”
反背着手站累了的跟班一下子蹦直了腰,赶紧四处张望,终于他们发现了目标,忙低头汇报:“老板,姓钱的正在山下上来。”
钱复兴生得一张国字脸,浓眉毛,厚嘴唇,戴副瓶底眼镜,一副憨厚模样。如果没有人介绍他,断不会有人相信他是汉人集团的首席执行官,美国北卡罗莱纳州立大学土木工程博士。这时他正气喘吁吁地带着林义夫从山下急匆匆地向墓地奔来。
林义夫,长得有几分清秀、斯文。他是吴梁古城保护和发展办公室的主任,是钱复兴的老同学,也是唐瀚民的好兄弟。他从小和唐瀚民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唐瀚民的母亲更视他如亲生儿子一般。
林义夫随着钱复兴上山,两人是一路小跑。林义夫顺手揪了几把野菊花,一边快走,一边拣选成一把花束。
也就在此时,山上唐瀚民的骨灰盒正好葬入墓穴,顿时,鞭炮声大作,浓烟四起,墓地里的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炸药燃烧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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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义夫手里是有点实权的,他是市里有名的“独行客”。他最不喜欢与人劜堆,市里的很多干部都喜欢经常在周日或节假日相邀一起钓鱼、打牌,或去宾馆、酒楼与家人休闲一番,唯独就是请不动他。除了唐瀚民,他从不与任何商人有往来。有人说他清高,他笑笑。有人说他是怕老婆,他还是笑笑。遇上亲近点的人,他会笑笑后说,“不是我怕老婆,是老婆不怕我。”也有人说他纯一个书呆子,又傻又耿,他也不辩不争。但对那些企图靠送点钱来拉笼他的人,他会很严肃地说,“我做人是讲人格的,我穷得就剩下这点宝贝了。我要收了你的钱将这宝贝卖给了你,那我真的就穷得一无所有了。”于是,就有人说,他有了个唐瀚民做兄弟,金山银山也不会在眼里,铜板那里会是钱?他也不置是否。他向来独立孤傲,从不顾忌别人如何看他。我不求你,我会怕你不成?
他喜欢公事公办,铁面无私。因为吴梁是个古城,所有新开发的建筑都必须有吴梁古城保护和发展办公室盖章同意,建委才会批给建设执照。凡是到他那里办事的,规定上可以,你立马可以盖上章走;规定上不行,也请你立马转身走,说什么也白费,谁来说都不行。你要是找个上级来压他,他冲动起来也会骂人,连上级领导一起得罪。他说,做领导的更要讲规矩,这章法不是谁胡乱定的,就象建筑的图纸,那有你随便想改就改的。象他这样的干部也算是吴梁市里的一块活化石。生意人圈子里说他是“吴梁市里最好打交道又是最不好打交道的干部!”
十多天前,林义夫率团去美国考察,当唐瀚民逝世的噩耗传到太平洋西岸时,林义夫一行数十人几乎无人敢信:在他们准备出发离开国内时,唐瀚民还曾与他们一一通过电话,尽管唐瀚民的声音十分虚弱,但也不至于会如此快便命路黄泉。
林义夫一下飞机便被钱复兴的车直接接来了墓地。在来墓地的路上,钱复兴向他介绍了唐瀚民病故的情况:
“董事长这次出门前这段日子,身体一直不好。我劝他去上海好好检查检查,他说只是有点累,休息休息就好啦。他这次去安庆,说好办完事,会上庐山住一阵子,调养调养好身体,所以身边只带了林羽煊和杜殚枫。但还没到安庆,董事长在路上就不行了。林羽煊打电话我时都哭啦!我一看他们所处的位置附近没有大城市,但离红洞县很近,便让他们将车直接开去红洞县了。我随即给红洞县的张书记去了电话,让他准备好抢救。”
“是那位县委书记张一江吗?”林义夫问。
“是他,他和我们是老朋友了!我一放下电话,随即就起身,连夜赶去了红洞县。当我到了红洞县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经抢救,董事长暂时脱离了危险。张书记也陪了他一夜,还从铜陵和安庆调去了一批医生和医疗器材。
“在红洞县美园山庄董事长的临时病房,林羽煊拿出了董事长的病历和很多张X线片,是五个多月前在吴梁市第四人民医院检查做的,CT和MRI检查的结论都是肝癌晚期。董事长始终没告诉任何人,只有林羽煊和杜殚枫知情,但董事长不允许她们说。这次到红洞,情况十分紧急,林羽煊和杜殚枫这才决定对我说出了真情。
“董事长见我赶去了红洞县,非常不高兴。他要我立刻赶回吴梁,立刻!一分钟也不许耽搁!老城区项目刚刚起步,准备工作千头万絮,董事长他是放心不下。他再三交代,无论他会怎么样,都让我不要管他,专心做我工作。他说有林羽煊和杜殚枫在,他的事有她俩负责就行啦!他那天是真动气了,他对我说,就是他死在红洞,他也会交代林羽煊和杜殚枫把他骨灰送回吴梁来,让我也不要离开岗位,只管将自己事情做好!没想到真的就一语成谶……
“我原本是坚持要带董事长返回吴梁的,至少也要送往大城市医院,但当时医生的意思是说,在他病情没有稳定之前最好不要动,林羽煊和杜殚枫也已经联系好了上海医科大学附属肿瘤医院和日本东京都立广尾医院,我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