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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燃起。吹起他的风衣。衣领被扬起时,露出他的V字衣领下缠绕着的纹身。缠绕的十字架,罗马数字的七。九惜摸着那个纹身,痴了,呆了。
手术房前,她一个人流着泪。她终是个没有用的女人,到头来,除了流泪,她无所适从。
泪湿了,干了。她便一次次想起他,想起他的笑,他的怒。他温柔地对她说要照顾她一辈子。他说,从今天开始你就叫顾九惜了。让我带你回家。
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却始终没有人能留下分毫。
第82节:倾巢乱(82)
洪冉是在半途中接到的消息。他们说七墨快死了。她弟弟的生命危在旦夕!发了疯似的赶来,病房前手术中的灯已不知亮了多久。她看到九惜,呆呆地像成了木偶。手术中途有个医生出来低低吩咐。“快去血库多拿些B型血来,病人大出血。”
“B型?”洪冉经不住拉着医生的袖子傻了。“你说七墨是B型血?怎么可能!”
瘫软的身子倚着墙滑落,她只觉脑中有把锤子,不停地敲打着。她父亲母亲皆是A型血,连着顾老头都是,哪来的B型血的弟弟?这个世界就这般与她开一场玩笑。
窗外开满了烟花,手术室的门打开时,医生叹着气与他们说节哀顺变。洪冉仿若看到自己的双手,将九惜的世界摧毁殆尽……
踉跄着走到司燃的病房,这个可怜的杀了自己父亲的男人还不曾知道七墨的死。医生吩咐再不能给他脆弱的心脏以任何刺激。她远远看着他的脸,依旧找不到母亲的影子。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任何人的离去而停止转动,所以七墨死了,司燃却还是病倒了。心脏已到了使用极限。如同用烂了的机器。
暮来了,照顾着九惜,安排一切。九惜自此之后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人明白她的感受,亦没有人与她分担所谓苦痛。洪冉在酒吧灌酒时,暮来了。
“B型?”她笑,“父母都是A型血,哪来的B型血的七墨?”
“或是一切都是注定。”他微笑着安慰。“听说你已决定将心脏捐给司燃?”
“他快死了。暮,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死,何况司燃还是我亲弟弟。他今日沦落到如此,多少都是我害的。”
“亲情真有这么重要?”
“或许。暮,我别无所托了,这些年只想着报仇,而现在顾老头死了,我要做的事也就全都结束了。”
“一切计划都似回到了原轨。”
“可七墨死了。”她苦笑,“暮,我死后,请照顾九惜。”
回去时接到了医生的电话,一切匹配度都惊人的吻合。是否排斥还需要进一步检测。空时去了父母的墓地,墓前的百合还未凋谢。也去看了九惜,肚子里的孩子并没有打掉,手术进行一半时她变卦。那次七墨离开,她晕倒,这才知道的真相。现在看到洪冉,九惜便不时地搂着肚子如临大敌。她轻轻走过。
九惜,对不起。 梦里一次次被泪海淹没。却只懂得了无能为力。
九惜,背上的伤口会好,可心里的伤呢?我们都回不去了是不是。为什么无论睁眼几次,看到的都是黑暗。你哭着说恨我的泪颜从不曾消却。那么,至少,希望你能看到光明的,起初的起初,即使是现在都是这么希望着。
可是为什么,偏偏掌控不了命运?妈妈,会原谅我吗?在开始的开始就已违背了你的嘱托……
第83节:倾巢乱(83)
※ ※ ※
三天后,手术进行。洪冉死了,带着一具缺了心脏的躯体离开了尘世。她的遗容是微笑着的,只是眼神中的那点惊愕,再是无人能懂。没有人知道她的离去,如同她的出现。她于世人来说,最多也便只是个难以捉摸的女人。或是其他,谁人能懂?
墓地在她父母的陵墓一旁,连同顾老爷子的墓,都建在了一处。他们两人,都似早早的安排自己的死,连墓地都是预备好了的,无须劳驾他人分毫。
顾家的财产皆由司燃接手。他一夜成了富翁,只是始终不曾知道捐献给自己心脏的究竟是何人。不是没有想去照顾九惜。只是她不曾答应。
九惜哑了,自那天后,再没有开过口。喉咙口长了息肉,医生说并不影响正常发音。可她就是再说不出话来。
※ ※ ※
半年后
九惜在机场时等了许久,她想着即便暮迟到留她一人也是要去的。八个月大的肚子多少带来些许麻烦,她又开不了口,走路缓慢,常常得依托着别人才能生活似的。再度蹋上叶卡蒙,告知的只有司燃和暮。叶卡蒙是她与他的城市。她希望他们的宝宝至少能在那里出生。
“抱歉,来晚了。”远远看到暮拿着份文件,手上的电话并没有停。她微笑,看到他浅色皮鞋沾染草渍。那日自墓地回来时也曾见过。也是那天,她收到的白色信封里,掉出了他给的戒指。一直后悔的,是未曾对他说过一句爱。手轻轻滑过指端。深深吸了口气。
暮不是个不注意仪容的男人,她想他是真遇到了什么急事。上机后一反常态地吸了根烟。暮阻止,她笑着摇头,半年来克制着自己不做任何对宝宝不利的行为,只这次,原谅她的纵容。
一个男乘务员微笑着走来。男人,长相上成,眼似桃花。“小姐,请将烟掐了。”她斜魅着眼,多熟悉的话。头还有些疼,眼中看到的只有他一双邪长的眼,一下子闪了神。
“小姐?”男乘务员再次提醒。“啊,是你啊。”男乘务员恍然大悟般敲了敲自己的头。他还是不像七墨的,七墨的话,定会敲着她的头捉弄。
“等到了吗?你的爱人?”瞧她像是认出了自己,男人用英语在她耳边轻语。眼瞟到腹部,又是满意的点点头。九惜也是淡淡微笑着点头,眼却望向了窗外。窗外,飞机滑过云层。
暮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想他了?”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但笑不语。怎么会不想?何时不曾想他。下机时,正好有帮小孩子在游戏,外国的孩子,小时候总是特别可爱,洋娃娃似的。有个孩子撞在她的腿上,摸着头,抱歉得说对不起,她弯着身,竟不觉看痴了。
第84节:倾巢乱(84)
屋子,小屋,简陋。悄悄躲匿在巷子后。
一路的回忆,现在想来只剩微笑。走遍了这个不大的城市,只是刻意绕过有过他们回忆的街道,长久的观望却不敢接近分毫。后来终是去了那所房子,房子已被七墨买下,据说对着主人游说了许久。都还没有告诉她,真傻。
早就决定要睡在小屋里。一张床一张沙发。桌子旁摆着好看的酒瓶。草莓的台布,可爱的玻璃杯,还是她离去时的模样。她将窗台的玻璃窗打开。风就吹动了她的画稿。一张张,全是他。
七墨,那天去老屋时看到了你大妈妈的画,可爱的男孩,果然不是司燃也不是你。也画的可真好。你的大妈妈终究是个好人吧,我看着她的画,能感受到她对你们强烈的爱。
晚上时,暮来过一次,带来了食物。还有她照常要吃的药。中药,已让人在保温瓶里煎好,她情绪并不稳定,医生说中药调节效果好,也不怕对孩子有不良影响。
“给。”倒着水递过药、又有谁想得到最后留在九惜身边的竟是暮。她点头道谢。吞下药,却见暮惊喜着自地上捡起粒糖果。“给,正好用来过药。”
糖果有着五色糖衣。九惜睁大了眼,眼又酸了。背过身子悄悄擦掉泪,等暮走后,才敢一点点打开。一点点打开,泪就落了下来。五彩的糖纸,白色的纸衣,却满是他的字迹。
“叶卡蒙的第三天,九惜还是不肯说话,我猜不透她的心。伤口开始愈合,她大概是痒极了,总暗地里挠着背,像只偷腥的猫。忍不住想吻她,我想我有些变了,真可怕。”
泪一滴滴滑落。她下了床,像是发了疯般翻边了床底。
43颗。
从他带她离开,到他离开,他们在一起总共才43天。43天,来得太短,也太快。她将糖果一粒粒打开,每一粒都纪念着他与她的从前。
“九惜真是个孩子,半夜囔着要吃东西,我不去竟还咬人,凶极了。半路却闹着说走不动,结果还是我背着到了其他地方,累个半死,她却睡着。”
“生气,气得再不想理她,躺下时却隐约听到她在哭。走到楼下,看到她哭泣的脸。心好疼。可是能回来真好,她肯定不知道我有多么怕她真的就这么走了,很怕很怕。忍不住的吻她,想拥有完整的她。”
……
一张张翻开,有时笑了有时哭了。想起有此见他鬼鬼祟祟,被她抓着了还脸红藏匿着的,原来是他与她的回忆。
颈项里,是他送的戒指。她是没资格奢求他原谅的,这辈子,本是她欠了他全部。
七墨,九惜哭了,你可曾听到?
※ ※ ※
本还想在这里住上几日的,可第二天收到了急电。急电,报到的是司燃的死。
第85节:倾巢乱(85)
司燃……死了。司燃死了,顾家群龙无首,能想到的只有九惜。九惜,本是姓顾的。没有人知道司燃怎么会死。九惜回来时尸体还有处理,硬生生躺在顾老头的墓地前,只是尸体缺了颗心。很久后,有人在洪冉的墓前发现了一颗干涸了的心脏。
司燃的秘书说,那天司燃接了个电话,之后就让人去楼下的信箱里拿了个包裹,包裹封得很严实,他看着那个袋子,就变了脸色。一个人呆在办公室就是一整天,拒绝任何人打扰。第二天胡子没刮就出去了,自此再也没有回来。
司燃是自杀的,刀子割裂胸口,直直挖到了心脉。是他自己将那颗不属于自己的心脏还给了洪冉,是他甘心还却一切接受死亡。隐约间,九惜记得曾在某日阳光灿烂时接到了个陌生电话,电话没有声音,却只有低低的哭泣。电话挂断后的某时,司燃死了。
冬去夏来,究竟是几度春秋?
故人都已离去,时间终能叫人遗忘,死去的人终会消失。能永远埋葬他们的心,又有几颗。屋子里,男人只套了件衬衣,衬衣正露出他锁骨边的伤痕。大片的伤痕实在可怖,像要遮掩掉过去。
※ ※ ※
“真的要去?”女人穿的是件粉色的小礼服,身材窈窕,霎是可爱。她走过来,从背后抱住了男人的腰。男人刮着胡子,轻轻嗯了声,没有更多回应。门口有了声响,女人开头,对着来人轻轻咕哝了几句。
“真的没问题?”
“小姐该相信我的专业技术。没有人能在这样的催眠下恢复神志……除非他一开始就不曾受我控制,可如果真是如此,他又何必一呆就是两年。”
女人还想说什么,却看到身后的男人已回到了房间。他冷哼着在床上躺下。闭眼……镜子中,身体上,都已没有了她的任何踪迹。可心里呢?顾九惜。只两年而已,你的背叛。恨到想杀了你的背叛。
※ ※ ※
热闹的宴会,流走的人群,代表的是一场婚礼。也是祝家和顾家的合并。女人总是分不清爱情和习惯。两年过后,连顾九惜都已分不清。
人来人往,大家暗下私语,笑话祝家大公子讨了个哑巴做老婆。九惜自是听到。宾客一个个到来。在门口挤得热络。她看到个熟悉的背影,心不禁跳得猛烈,眼眸追随,只一转眼就已消失。
“今天我妹妹也会回来。说是要恭贺我们新婚。”暮走来,轻轻揉住她的肩。“累不累,要不要歇歇?”
她微微点头,并不习惯这样的场面。头上的发卡掉了,她翻动抽屉,无意间翻到个古旧相框,需要用手打开的那种。她终忍不住好奇。悄悄翻过来看。
第86节:倾巢乱(86)
“九惜!”相框刚打开,有人在身后喝住了她。她心里一吓,手里的东西就统统掉在了地上。玻璃,碎了一地。隐约间看到孩子的脸,象足了画上的他,那个被司燃的母亲一遍遍素描着的画像。
暮低着头捡起相框,始终没有说话。沉默中,九惜忘了抱歉,待到冷静,人已被暮拉开了。下了楼无意间却是瞟到了某处。一切事情倘若没有发生,婚礼依旧进行,好不热闹。听说暮的妹妹来了。她深吸口气,低着头看到两双脚向她走来。脸上露笑。才一抬头,却是真真正正地惊了。手上的玻璃杯砸在了地上,葡萄酒溅满了白色纱裙。
“新婚快乐。”他拉起她的手,礼貌性的一吻。
他……顾七墨!旋舞之音响起,她却不明白为何所有人都那么冷静。暮拉起她的手。“九惜,让我们共舞一曲。”
她的眼却是再难离开他了。顾七墨。他还活着?活着为何至今不曾找她?七墨拉着那女孩的手,她倚在他的怀里,他的眼中已竟是她。那个经营纹身的女孩,她本叫祝雨欣。
“再不轻离。”她记得曾答应过他四个字,可今日,到底是梦是醒,是她负他,还是他负她?祝暮拉着她的腰慢慢已收紧。“九惜,世人都只知道顾老头的妻子叫严九惜,父家姓严,却不知她的母亲原是祝家老头最为疼爱的千金。祝家家训,欺顾家子弟者,必已十倍相还。你父母死了,顾老头死了,洪冉死了,司燃死了……十倍,你说是否已是够了?”九惜看着暮那双笑红了的眼,只觉他掐着她的身体愈来愈重。她看着七墨,他的眼中却只有别人。偶尔瞧她一眼时,他是如此不屑。九惜只觉身体越来越沉,一切意识像要土崩瓦解。
弦乐换了节奏,隐约间看到一双手像她伸来。“暮,我来带我老婆回家。”
他果然带着她离开了,只是表情依旧冷漠。七墨看来是早有计划,屋子里很多警方人物,暮并不敢越池分毫。回到家,却是冷战,他冷着脸不肯跟她多说一句。漆黑的深夜里,她流泪,他在黑暗中吻着她,疯狂地要了她一次又一次。
“年后就去做手术,我不想要个哑巴。”他是这般冷酷。可她分明是笑了。七墨,待到能开口。第一句想告诉你——爱你竟已这那么多。
番外:
年后曾去老家收拾物体,再次看到了严九惜曾一遍遍素描过的画像,七墨在一旁整理着其他,她禁不住用手抚过了画像。
“七墨,我曾在暮家看过他小时候的照片,埋在抽屉最深处,却是珍藏。”
他走过来,轻轻将她抱在怀中。“九惜,暮或许是大妈妈的亲生骨肉。”
“怎么可能?”她在他怀中惊讶回头。
“我曾打听过,他们说父亲将司燃自你母亲那里接回来时,大妈妈已有了八个月的身孕,那个孩子应该就是暮。”
“可是司燃曾说,那个孩子间接因他而死。”
他叹气。“九惜,你知道大妈妈的儿子叫什么?”
她摇头。“司燃。”
“你把我搞糊涂了。”
“简单说来,大妈妈将自己的儿子和你母亲的儿子调了包,你母亲的儿子成了司燃,而她的儿子却死了。”
“为什么?”
“为了让父亲恨司燃。那时父亲长期在外,更让他对孩子的死深信不疑。他或许一直认为是司燃害死了他与你母亲的最后联系,所以才会如此恨他,可他万万没想到,到头来司燃才是他该最在乎的人。”
“真可怕。”她叹气,突似想起什么。“可姐姐说司燃不是你父亲亲生的。”
“大妈妈的一份假报告以足够骗了大家,何况她亲手交给洪冉,她必定不会多加怀疑。”
“倘若我曾拉住洪冉,或是在四哥打电话时安慰少许,或许他们都不会死。”
“傻瓜,这不关你的事。”
“洪冉死时并不后悔,她至少救了司燃,她一辈子或许是为了你们而活。”
她眼眶已是红了。“可司燃毕竟也是死了。”
“那天给他打电话和寄包裹的或许是暮。有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