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犁耕黑夜2-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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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天使说,走吧,浪迹天涯,一同吃糠咽菜。
虫虫说好,你先走。
在一个水乡的小镇,先走了的黑天使找到了一份工作。
黑天使写信给虫虫让他去,虫虫从家里偷拿了五十块钱,买了俩盒烟,偷偷地上路了,他没有敢让四嫂知道,他怕她哭。
虫虫想,从此他要挣很多钱来还娘的希望,要买多条比那条让他上高中还要好的母牛。
虫虫就住在黑天使她们女工宿舍的楼顶天台上,一块纸箱和一个单被,他住不起旅馆,连来都坐的是逃票的火车。
天帮助了虫虫,晚上不下雨。
那么高的楼顶,能飞上来的蚊子都是健壮的或是饥饿的蚊子,整夜地与虫虫的双手作战,不惜留下自己的尸体也要把来人弄的满身是包。
黑天使说漂亮的男人,工也好找,但虫虫却总是找不到。
纺纱织布的工厂,没有技术,潘安也不要。
虫虫连高中毕业证也没有。
黑天使一次在与虫虫做爱时忘情地喊着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一连三声,声声清晰。
虫虫穿好衣服,给了黑天使一个耳光。
黑天使承认就与那个男人有一次,谁让你好长时间也不来,在这里好孤独。
虫虫又给了她一耳光,很重,血从鼻子里喷出。
虫虫转身走的时候,口袋里还有二十多块,但他走的义无返顾,他听到身后有人哭泣,他已不在乎那莫名其妙的眼泪,走,就绝不回头。
虫虫离开的时候想到了去上海,上海有好长时间没有联系过的小芳。
在上海火车站的时候,天拼命地往下倒水。
虫虫的鞋子把脚泡的实在不能忍受。
虫虫想出站,但一列火车已经走动,虫虫又犹豫地爬上火车。
杭州车站的站台,满是看着光脚虫虫的眼光。
虫虫的鞋子扔在了上海。
找到二蛋的工地,二蛋弄了一壶老酒喝下后,衣服湿透的夏天才不太寒冷,醉了的虫虫哭的放声。
二蛋准备做生意的本钱还没有余下,虽然忙的他连娘和爸的坟好久都没有回去烧纸。
虫虫说他认识一个女人在厦门做歌女,朋友的朋友,也许可以去帮她做打杂。
找到歌女的时候,歌女好客气。
在西餐馆子了,虫虫和二蛋还没有等正菜上完就吃饱了。
一个光头的壮汉对歌女小声地在耳边说了些什么,歌女笑了笑,摔给虫虫和二蛋一张花花的钱,让他们赶快走人。
壮汉以为虫虫和二蛋是要饭的。
陌生的海边,大海不住地吐着令人恶心的白沫。
睡在市中心高大的雕塑下,数着满街的摩托车尾灯,是仅有的快乐。
那么多的工厂,就没有一家可以容留。
趴在人家自来水池边喝水时,虫虫发现了自己的形象,打着绺的长发和凹下的腮帮,鬼一样。
虫虫从大街上拣到一个漂亮的商标卡片,他记得今天是小芳的生日。
虫虫要去寄走,二蛋说,一共还有八块钱。
虫虫说去了一张邮票,还有七块多。
回家吧,这么精彩的世界不属于我们。
家还有三千八百多公里,坐火车要五天四夜。
当乘警把他们撵下火车时,离家还有三百多里。
虫虫说回家后,他要好好念书,考大学。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他懂了什么叫白眼和冷漠的眼神,他说他不想在看。
二蛋说,他一定要做生意,有钱才是硬道理,即便挣不到钱,他也要做生意,因已经没有其他出路,他现在是个长大的孤儿。
(二)
今天的安尊武更是红光满面,前年的两场大架把他推到了乡党委副书记的宝座上,现在可是正经的国家科级干部。
那两架,一场是与南禅,一场与妙桥。
与南禅的那场是小意思,花亭根本没有花多大的力气,花亭打到南禅的人不足三百人。
就在南禅的北面不足一里的地方,南禅人也准备了麻袋工事,顽强的抵御着花亭的进攻。
双方每一支枪里都装满了火药,大战一触即发。
当站在双方阵地前制止大战的民警被一声枪响打翻在地时,有人说不亏,谁让他天天下来抓赌,对人太狠。
民警倒下就没有起来,这个噩耗让民警怀孕的妻子跳楼自杀。
全省都震动了。
花亭人好象因没有与南禅真正打起来感到失望,转身回到村里就与妙桥展开了决一死战。
战线从罗汉寺一直延伸到花亭西,五六里路的长。
花亭还是有老侠指挥,看来这次战斗非常严重,双方都打红了眼。
女人和孩子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有人把家里值钱的东西也转移到亲戚家。
决一死战,就是鱼死网破。
每天都有年流着血被抬回。
双方都用上了叫老虎条子的一种土炮,那一炮都能打四五里路远,威力吓人,土炮的子弹不时地怪叫着从人们的头上飞来飞去。
双方赶过来的警察显然警力不足,上百的警察不过是杯水车薪,警察们只好教着参战人员躲避子弹的技巧,别无他法。
整整都打了七天,出现了死亡现象。
一个年轻的妙桥三好学生被土炮炸死。
妙桥人用黑色的棺材把他的尸体抬到阵地上,让他看着所有的妙桥人向花亭人开火,为他报仇。
麝战到了昼夜激战的程度,花亭人已经用上了南家九梓的五百多人。
从一列列军车上迅速跳下一队队军人,他们手里有机关枪和催泪蛋,机关枪的声音象炒豆子一样,催泪弹的浓烟虽然在这空旷的田野实效不大,但很有威慑作用,从胳膊粗的枪管里打出的子弹谁不害怕?
两村人都退到了村里。
花亭被部队快速包围,所有的人只准进不准出,这时才有人真的害怕了。
四狼狗蛋们好象顿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就在部队还没有完全合围之前,让他们抓住了空挡,逃出了花亭,俩手空空。
狗蛋说要到他五叔秃老五那,安全。
慌张中他们扒上的火车却南辕北辙,等火车停下的时候,他们发现这里是南方。
饥肠滚滚的他们找到一家有着巨大牌子的酒店。
等把一桌子饭菜狼吞虎咽地消灭,女服务员娇滴滴地上来结帐的时候,四人发现把身上所有的钱加在一起时还不够一个零头。
有三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向他们走来结帐。
因为没钱,所以就打开了。
狗蛋用凳子把一个大汉的腿打了,让他躺在地上不住哀号。
三孩用砸开的酒瓶把一个大汉的耳朵割的就剩一丝皮,肚子上还被扎了一下。
四牛带的小刀刀把实在不好,捅在一个大汉的小腹里把刀尖短在了里面。
小五实在倒霉,一开始就被人家一椅子砸在地上,所以三人架着他跑开的很慢,在离酒店不足二百米的地方就被警察抓住。
其他三人被抓住的时候都看着小五,小五觉得很不好意思。
这次带队整理花亭的公安是那次搞‘钓鱼行动’时把化肥搞丢的刘队,刘队象报仇似的在花亭小学设立了临时审讯室。
老帐新帐一起算,特别是被打死的民警是少数民族的,上面对此事已有所指示,宁左勿右,绝不放过一个坏人。
对有劣迹的人立即可以进行逮捕,直接送往县城看守所。对抓不住的人对他们的父母进行拘留,什么时候抓住人就什么时候放父母。
在审讯的一开始,军队开始挨家搜枪,对有枪的人家,立即带到临时审讯室,不分昼夜。
对反抗者,可以立即进行枪击,先斩后奏。
拔出萝卜带出泥。
潘大牙买小蛮的事情也被眼红的人举报,老牛真的不能吃嫩草,那小蛮真的才十四岁。
公安去抓人的时候,潘大牙觉得亏,自己花钱买人,让别人先睡了还又拿出一千块钱,抓自己,为什么不抓睡他媳妇的人,自己是有结婚证的,凭什么犯法?所以要逃跑,跑的时候,却被警察一枪打在肚子上,没有跑掉。
潘大牙的枪伤在号子里发作死了。
‘四狼’,被送回县公安局后,通知到各家的人时,说四人都有病。
问是什么病。
警察说是好事干多了,就是那种让皇帝得上也死掉的花柳病。
几家人大哭。
花亭被判了三百多人,跑掉的人很少。
妙桥的人跑了不少,听说都是成群的跑。
为了更好的维持当地的治安,妙桥和花亭各抽一人作为乡干部,所以,妙桥村支书崔世界也成了与安尊武级别一样的乡副书记。不过崔世界在妙桥所在的乡里任职。
红光满面的安尊武一进虫虫家的院子,就高声大叫虫虫的大名安圣。
虫虫冷笑一声,当年想让他办个身份证明外出,都不帮忙,现在也好意思来看。
有人大声询问着安尊武什么时候请客。安尊武大理湖刺地支吾着,好象虫虫是他的亲儿子。
安尊文接到虫虫考上大学消息的电报,早就在单位请起暗无天日的客,几乎是念着佛经回家来的。
从花亭小学到南禅中学,从花亭村委到乡政府所有在职的人员,包括现任南禅派出所所长的刘队都包着红包来虫虫家贺喜。
所有亲戚和家下的人也不例外。
请客的日子定在八月十八号,这是个吉祥的日子。
虫虫每天都要接待大批的贺喜者,因为厌恶,所以劳累。
自己所上的中原大学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从前都没有听说过,这么杂牌的学校不值得兴师动众地庆贺。
有人说虫虫学的专业是法律,以后肯定要到公检法机关,真是了不得。
刘队对安尊武说他家的祖坟就是埋的高,这次没有一个犯法的,还出了个本科大学生。
安尊武说罗汉寺没扒干净,要不然花亭还要出很多大学生。
虫虫一肚子的心事往山里走去,去年听说叶飞军定亲不知道现在过得如何。
小蛮在村口遇见虫虫说他终于考上中学了,可以去当兵了。
虫虫看了看他说要带他去山上去锻炼锻炼,小蛮不干,说他要回家睡觉。
虫虫知道小蛮今年考上中学是因为五叔在乡里分管教育。
到叶飞军家的时候,一家人正忙着给一间房子打天棚。
虫虫诧异着,叶飞军在笑。
叶飞军要结婚了。
虫虫吃完午饭就连忙回家,他没有带红包。
家里人都劝虫虫不要走,今天是请客的日子,虫虫说今天是叶飞军结婚的日子,他不得不去。
看样子叶飞军对自己的婚事不太满意,一点都没有当新郎官的喜气。
初中的同学去了两桌,虫虫都认识,但在座的都把虫虫当成了外人,当虫虫说他是安圣时,所有的人都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这家伙不但长的这么高大还那么帅气,象电影明星一样。
象电影明星,这是虫虫几年没听过的老话了。
沈全没来,虫虫有些不高兴。
走的时候,叶飞军整整把虫虫送出了十里地,在一个平整的小路边,俩人坐下不住地抽烟。
叶飞军说他一定要回南京,把技术学好,这山沟里不是他生活的地方,他有自己的梦想。
虫虫说他马上要去念大学,叶飞军起身打了虫虫一拳,算是祝贺。
叶飞军说这下他不用再担心虫虫了,以前认为,沈全人家明年就大学毕业就上班了,只有虫虫是个令人不安的痞子。
叶飞军问虫虫是什么让他上大学的,虫虫回答是残酷的现实生活。
农村人,他不愿再做。
听完虫虫的回答,叶飞军猛然抱住虫虫,象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这家伙,诗人。
都说诗人爱哭。
叶飞军说现在上大学,听说国家不包分配,毕业以后怎么办。
虫虫说他不相信国家会不管,中国的大学生永远没有高中生多。
(三)
在鞭炮声中,虫虫踏上了大学之路,就几件衣服,什么行囊也没有。
本来虫虫坚持要一个人走,但经不住大家的建议,所以虫虫的单薄行李被永化和圣桂抢着背在肩头。
三人蹲在火车节道里的时候,身上是如水的汗。
整整做了十八个小时的车,等到下车的时候,发现这里的夜晚是那么的寒冷。
在火车站出口处,虫虫发现了自己的名字,有人说他们是中原大学接待新生的。
虫虫看了看他们的证件就要往接待的车上走。
永化却不相信,他当兵的时候就知道这座省城是有名的骗子之都。
来人说快上车吧,现在都是夜里三点多,快到学校里休息。
永化不让上车,说他们就在火车站呆一夜也不上车,说完拉着虫虫就走。
三人买了一份报纸,火车站的广场上,人头象黑压压的蚂蚁。
永化小声地说受一夜罪也值得,身上还有两千多块钱,如果丢掉,虫虫上学就完蛋了。
虫虫和圣桂称赞着永化的机警。
天终于亮了,昨夜拉虫虫他们上车的人又来到他们的身边,哭笑不得地指着印有中原大学校名的大客车,问白白在火车站受一夜罪是否值得。
虫虫的心事早就飞到了自己将要生活四年的大学。
车子在一个破旧的大院子里停下,说这就到了大学。
下了车虫虫不信,说要看看大门,当在一个破旧的大门口发现中原大学名字的时候,虫虫的心情彻底失望了,难道这就是自己瘦了十五斤肉才考上的大学?
虫虫对永化和圣桂说他不想报名了。
圣桂说不行,家里都请完客,不上的话就丢死人了。
三人到学生科注册后,又到虫虫分到的寝室整理好床铺已是中午。
永化说得马上回去,小玉一个人在家带孩子不行。
在圣桂和永化转身走上电梯进入候车室的时候,虫虫顿时发觉闹闹攘攘的世界上好象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家被火车站挡的一点都看不见,但闭上眼睛时就在身前。
虫虫在寝室的六个人中,理所当然的是老大,他年龄最大,还抽烟。
老二是个东北人叫小虎,个子没有传说中东北大汉的半点影子,居然还是一个蒙古族人。
老三是个河南人,他的长像让虫虫突然想到那个说黄河是尿布诗人的名字,他的烟瘾比虫虫还大,虫虫当时就喊他小顾。
老四是个浙江温州人,一身的行头就让人突然感觉到中国其实并不穷,都当面喊他阿道,背后喊他小温州。
老五是个不爱说话的白胖子,来自闻名世界的少林寺,因他的富态样,又姓高,大家都叫他高官人简称官人。
老六名字叫大冷,是个说话象含着半口水的安徽人,黑黑瘦瘦的,虫虫偷偷地形容他是只将要来受高等教育的黑猩猩。
军训还没有结束,一房子的弟兄就混的铁熟,说定等军训结束后,到外面喝次血酒。
他们住在三楼,二楼住着大二的学生,总是冷眼看着他们狼狈军训的样子,喊他们是土匪部队。
军训是个体力活动。
小温州就经不住太阳的暴晒,不但晕倒在操场还感起冒来,不过这家伙运气就好,同班就六个女生的情况下,居然有最漂亮长得比他还高的单咏玫给他偷偷送了一瓶药。
小温州半夜还把一屋累的半死撒尿都没力气的兄弟喊醒,光荣地吃药。
这天,军训这种魔鬼般的生活眼看就要结束,明天考完,就全部哦挖了!
二楼的学生有人在鬼叫,撕心裂肺的鬼叫,从鬼叫的音调上判断,这是个酒鬼,舌头都短了三尺。
三楼的新生有人从窗户伸头观看,招来一顿狂风暴雨般的臭骂,骂人的词句一点也没有受过两年高等教育的提升,还是祖宗赤裸裸的生殖器官和要与谁家的妈妈或姐姐妹妹性交,真是白上学了。
被骂的人当然也用同样的词句回敬。
三楼突然来了许多杀气腾腾的人,在找对骂的人。
虫虫本来让同寝的兄弟们睡下,事不关己。
小虎说大二的兄弟太他娘的嚣张,大冷从床上蹦下,就在四处找家伙准备出去看看。
虫虫说都别动,他是老大都得听他的。真是事情闹到头上,他一个人出去相信也能摆平。
虫虫的话还没落音,门就被人踢开,踢门的人并无醉意,虫虫一束寒冷的眼光与站在门口的大汉眼光交织着,来人打了一个冷颤。
“兄弟,什么事情?”虫虫不紧不慢地穿上裤子,露着结实的上身。
虫虫走到走廊里,见五六个人在踢其他的门。
“你们谁是老大?”虫虫平静的问到。
虫虫的平静让走廊里疯狂的人也平静了下来,他们也许知道,遇到了高手。
虫虫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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