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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句;每天,他努力提醒自己放下所有思想、停止一切思维当好一名酒馆的小伙计心悦诚服地面对兴痛快淋漓的人们;每天,他盼望早早的收工,然后一头扎进“鸟笼”,他估计当他睡下之后只要人们愿意便可像抬死猪一样将他抛入楼下的垃圾堆这样的生活不知比陆晓凯当初说他“无法无天”要远甚多少倍。
六个月之后,他的一部从政治、经济、人文角度出发探索慕尼黑社会的《一位东方人眼中的慕尼黑1933…1945之慕尼黑》著述终于问世。他为写作速度感到惊讶,当然,更令他瞠目的是出版速度。他非常高兴,在匆匆完成慕尼黑的首发后,他立即赶往埃伯斯贝格,他一定要风光的、自信的出席那里的首发式。他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特意为埃伯斯贝格的首发式准备了一份充满激情的发言稿,而且他盼望摇头晃脑、抑扬顿挫的时刻早早到来。到了埃伯斯贝格后,他异常兴奋,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成就感他的眼珠子活络地转动着,他相信德文版封面上赫然印着的王志敏三个中文足以吸引她的目光,他相信第一个揿响门铃或是打电话上来的一定是她。
恰恰相反,王志敏错了。当他怀着希冀从旅馆舒适的大床上起来迎着晨光踏过柔软的地毯推开宽大的窗子欲图领略一番埃伯斯贝格的晨景时,埃伯斯贝格送给他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华德正挽着一位金发漂瀑的欧洲小伙子,小伙子手推一辆精制的摇车,车中是一位显然长着中国脸相的孩子。看着他们有说有笑、亲热不凡的样子,看着他们俨然像一双情侣正带着自己的孩子漫步石砌长街的场景,他不得不赶紧掐住即将发出的声音,极不情愿地收回已扑出窗外的身子。好在慕尼黑的六个月,他不仅仅是打工、写作,而且,他被周围的一切耳濡目染,他学会了如何面对现实。他知道在这块土地上同情心往往给予丧失劳作能力的人们,在自己这个年龄段所能获得的唯一便是通过努力取得不俗的成功赢得人们的尊敬,而这又恰恰需要足以使人们信服的理由;若非,便像陆晓凯所说,多瑙河的水下乐园是最好的去处。他突然觉得自己现在唯一重要的是如何驱赶金发小伙子从而夺回自己的爱和属于自己的生命,可他却偏偏不知这件事在埃伯斯贝格或者是欧洲人的眼中意味着什么,是荣耀还是可耻;更关键的是他不知从何下手,如何下手。尽管如此,王志敏还是非常兴奋,毕竟看到了华德和孩子。
王志敏记得那是一个星期六的晚上,他发现陆晓凯正站在办公桌前看地图,陆晓凯聚精会神以至于没有发现自己的出现。他不得不在远处轻轻叫了一句,他眼中的陆晓凯却显出惊人的异常。正在这时,陆晓凯接了个电话,便匆匆合上地图册,出去了。王志敏坐在陆晓凯椅子上翻看地图,他发现了三个用铅笔画的圈,九江是双圈。起初,他并未当一回事。一天,他到市府办事,金致远现任市长王国基的秘书,当时是市里的一名处长与他打了个照面。“唷,王秘,五一的线路选好了吗?”
“线路?噢,没计划,”
“保守。王秘,如果出不去或者不准备出去的话,那我现在就邀请你加入我的‘郊外团’。”
显然,金致远的话提醒了王志敏,他想起陆晓凯桌上的地图,他肯定陆晓凯五一长假计划外出;当然,如果是,那么,他也非常高兴,因为这种时候陆晓凯往往会带上他,四人行,这样行、宿毫不浪费。他越想越觉得这是王八吃秤砣,铁是这么回事儿了。
“陆区长,这几年长江流域经济发展得不错。”王志敏没话找话。陆晓凯没在意。等了一会儿,他又说:“有的城市依托,”
“这是你的论文题目?”陆晓凯放下鼠标,看着他。
“论文,没有,陆区长,我只是说说而已。”
自己没看错,陆晓凯画那几个圈干什么!事实上,陆晓凯五一长假确实没外出。五一后上班,他趁陆晓凯不在办公室立即去找那本地图册,但他再也没找到。那时,他便觉得陆晓凯神情似不寻常,颇有蹊跷。自他在这儿工作,这本地图册就一直在架子上摆着呢。
二零零三年天气最炎热的时候,谷小保找到王志敏。谷小保告诉他,有几位要好的朋友有事想与他接触,自己推不脱,便答应在中间牵线搭桥。可是,等他赶到时,只有谷小保一人。谷小保给他一个解释:那几位朋友临时有事出差,但这晚餐不能浪费。谷小保请他喝酒,他不喝,请他抽烟,他不接。
“王秘,要不,把陆区长请来,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谷队,已经下班了,我不知道他在哪,应该,在家吧。”
“王秘,最近工作怎么样?”
“挺好,我感觉挺好。”
“那,陆区长呢?”
“我不清楚。也应该挺好吧。”
“你不是他秘书吗!”
“谷队,你们也经常在一起,而且是同学,你也应该清楚,何必问我。”他看着谷小保。他发现谷小保似乎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也许心里还这么想着:小子,软硬不吃,老子火起来现场拎你一顿。
同样的事也发生在苏国庆的身上,不过苏国庆要比谷小保稍好一些而已。
“王秘书,秘书是领导的影子。其中很重要一个方面是要了解领导的心态、动向。”
“苏书记,我记住了。我一定按你的要求去做。”
“近来,陆区长的重点工作是哪些?”
王志敏便一项一项汇报。
“算了,算了,这些我都知道,这之外呢?”
“那,我不清楚。”
“这叫做影子吗?”苏国庆略停片刻,“王秘书,一定要积极投入到工作中去,要忘却研究所,你现在是一名专职秘书。最近,他在做生意?”
“我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一问三不知。”
陆晓凯刚失踪时,王志敏就感觉这两人的态度发生了剧变,他顿生伴君如伴虎之感,这也是他毅然决然辞职的原因之一。凭自己的能力不可能找不到饭吃!他原想应同学之邀出国,但陆晓凯之事悬而未决,而且,他觉得这事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自己心头,如有一个定论他可能早就一走了之。他思来想去不知如何是好,正好华德有意,他便进了科尔的公司先干着。时间一天天地拖下去,他心里急。当听说劳春燕准备向法院起诉时,他便下定决心:谷小保,你以为你厉害,隔三差五做一副笑脸来调查我,我让你当一回我的探雷兵,我让你听一回我的指挥,不,我要你乖乖地听我的调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事!
当然,他算一个有骨气的人,他拒绝了苏国庆和那位女大学生的帮助,他以漂亮的言词搪塞了所有的关心和寻问;他缺的是伟岸,他只是太瘦了,其实,他挺精神的。
从埃伯斯贝格回来后,王志敏回到酒馆继续上班。
有一天,酒馆的二位小伙子因从未见他喝酒便嘲笑他:一个男人不会喝酒简直就是做男人的耻辱,一手搂着女孩一手捧着啤酒杯子那才是啤酒馆的生活。酒馆内的伙计还告诉他,在西方女性眼中不会喝酒的男人肯定缺乏勇气,这样的男人既不可能保护女人更不可能保卫国家,所以,这样的男人肯定没有女人喜欢;如果硬是上了她们的床,她们也一定会产生给小男孩洗澡的感觉。其实伙计们并没有恶意,他们只是试探而已。王志敏不喝酒,但这并不等于他不会喝酒。他一开始不愿太认真,他笑着说:我不想喝。听他这样一说,伙计们便来劲了。一位说,啤酒这玩意我能边喝边拉;一位说,喝七八杯没什么问题。结果这二位一边说一边喝,五杯下去之后,便大叫不行。王志敏当即试了试,结果是五杯啤酒对他来说不成问题。第二天,他便对昨天不行的二位说:你们也叫喝酒?一旁的人及时插话说:要不今天下班后喝,非要喝到有人趴下;偏偏这时,酷爱足球、大腹便便的老板过来了,他竟认为这属于体育的范畴,而且,他非常慷慨,他答应到第一位退出比赛时所喝的啤酒由他买单;这时,又冒出一位类似中国的“托”的伙计,他鼓励大家一定要尽最大能力喝,一定要喝得吝啬的老板求饶。为了更好地组织竞赛,老板挂一招牌,将消息广为传播,当然,也就有了一些观众,他们都是临街的住家和酒吧的常客。
未到下班时,老板宣布比赛开始。第一阶段,八位伙计每人二杯,共三轮。六杯下去后,王志敏注意观察昨天那二位,他发现他们不但没事,而且兴趣正浓并不时冲自己挤眼神。管他呢,反正自己没事,喝吧。接着,开始第二阶段。喝第七杯时,观众们一边喝啤酒一边鼓掌。第八杯下去后,王志敏觉得再喝有难度;果真,第九杯他就不能一气贯通了,他分了二次,当然,这不违反比赛规则。这时,他左右看了看,有二三位伙计有些不行了,他担心伙计们又是故伎重演,不过他估计自己再喝一二杯应该撑得住。他抽的是二号签,大伙都看着他,他分三次将第十杯干了,这之后,他有些头昏,他强撑着。此时,八号小伙子真的不行了,宣布退出,第二阶段比赛到止结束。
王志敏正庆幸着,老板典着肚子出来发言:为了让客人一饱眼福,他建议进行第三阶段,老板称其为自由竞喝阶段,但酒钱必须从工资中扣除,以参加者中有一位宣布退出为结束标志。裁判便从大号开始征询选手的意见,接着又有三位伙计退出。尽管王志敏甚感不适,但这个小傻瓜此时却想如果我退了就只剩三位,客人没兴趣不说,酒店也没面子,他强忍着举手参加。第三阶段剩下四位选手,分别是一、二、四、五号。按规定第十一杯他排序第二,第十二杯他排序第三。一号很不轻松地喝下第十一杯。王志敏也够呛,举着杯子微微打颤,他喝了二口便停下来,想歇一会儿,突然,他听到一声沙哑的声音,他定睛一看是邻居汉斯老伯用生硬的汉语叫他:王志敏,王志敏!不知哪来的动力,剩下的啤酒他竟一口气干了。到第十二杯大家都比较吃力,毕竟不是专业喝酒的料,五号、四号尽管摇摇晃晃但均闯了过来。这时客人的目光都落在显得相对瘦小的王志敏身上,他心里想着:要顶住,不能在自己这儿卡着,硬着头皮也要喝完。他举着杯子,一口,一口,他想再听听汉斯老伯的汉语,然而,他没有听到;一口,又是一口,下边鸦雀无声,他一口比一口小,他细细的双腿显然快支撑不住已经下去的十一杯啤酒。这时,奇迹又发生了,整个小酒馆突然漆黑一片,他正发愣时,吧台上方的一只射灯渐渐地亮了起来,而且它直射一位客人…是的,惊喜真的出现。光亮处传来一声熟悉的、标准的、而且是相当亲切的汉语。“王志敏,没问题。”他竟心中一亮,一口超过一口干完了第十二杯。
王志敏的眼光在鹤立鸡群、特别耀眼的华德身上只是短短一掠,他也无意客人的掌声,立即转过身去为一号伙计加油。他希望一号伙计喝下这一杯,然后,再来一杯,他要在华德面前表现一番,即使喝倒了也要喝。在他看来这也许是赶走金发小伙子的最佳办法,也许还是唯一办法。然而,一号小伙子喝了一半便停了下来,如果此时将杯子放在桌面上,那按比赛规则一号小伙子就算自动退出。王志敏急忙双手托住一号的杯子,并用眼神鼓励小伙子,接着又放开手为小伙子鼓掌,观众一看也一同为一号小伙子鼓掌。一号摇晃着又喝了几口,但无奈还是放下了杯子。比赛结束了。
当王志敏将“秦始皇”抱在手中时,他对华德说:“如果小家伙也去了,我不是喝一十二杯,而是二十一杯,而且,我没事。”
太祖母非常不解。“小伙子,能帮我签个名吗?”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递过那本书。“非常抱歉,我刚刚得到,还没来得及看,而且我肯定我读书的速度非常慢,但我知道,我肯定会喜爱它。我知道,我会的。小伙子,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华德却说这本书不好?你能告诉我吗?”
“老人家,那时,花才刚刚种下,不会有花苞,更不用说开花结果。后来它经受了风雨的洗礼,但是花朵却更灿烂。”
王志敏特别喜欢这儿的环境。小楼四周非常美丽,屋后是高山、森林和皑皑白雪,屋前是小河,空气清新,雨量充沛,阳光充足。尽管埃伯斯贝格非常适合生活,但是,仅仅几天之后,王志敏还是提出了到慕尼黑再找一份工作想法。
“志敏,华德公司总裁要聘一位助理,你愿意参与竞聘吗?”
“我的爱人,我没能力。谢谢你。我想去慕尼黑。”
王志敏的决定得到了太祖母的支持。华德说:“你准备到慕尼黑找怎样的工作?我觉得当一名啤酒馆的小伙计不错。”
“不。小伙计养不活你和孩子。我看中了啤酒馆附近的一家书店。华德,我要开一家书店。”
“书店,我喜欢。专销中国图书。怎么不早告诉我?”
“事情搞定,再回来接你和孩子。你有什么打算,你打算做什么,你帮我打工吗?”
“不。我要找一所学校,我要说服校长开设中文课。我认为聪明的校长应该主动找我。现在我考虑的问题是哪所学校距书店最近。”
王志敏只身返回慕尼黑,直奔那家书店。
“格鲁伯先生,下午好。”
“王先生,你好,慕尼黑市民非常喜欢你的书,这是一本畅销书。进来坐吗?我这里有上好的咖啡。”格鲁伯先生看上去六十多,两鬓花白,穿一套西装,胸前吊一副大大的眼镜。
“谢谢你,格鲁伯先生,我注意到门口的牌子,我猜是书店一九零八年开业的。”
“完全正确。非常遗憾,我认为你是位出色的酒店伙计,所以我推荐你到前面的酒店去工作,很难想象你还是位出色的作家,而且对慕尼黑有深厚的了解。”格鲁伯先生当时一口拒绝了王志敏,他指了指酒馆的方向说:小伙子,到前面去,也许会有好运气。
“格鲁伯先生,我能知道您的书店是您家祖传的还是从别人手中买来的吗?”
“王先生,是我的祖父在二战结束后买下的,那时我刚刚出生。”
“格鲁伯先生,您和您祖父真伟大,为慕尼黑保留了一家有光荣历史的书店。我喜欢您的书店,我感谢你为慕尼黑所做的一切。”
“王先生,您为什么说它是光荣的?”
“格鲁伯先生,因为它见证了二次世界上最大的战争,它见证了慕尼黑人民九十八年的辉煌。这,不是光荣的吗。”
“王先生,你说得不错。”格鲁伯先生递过咖啡。
“谢谢您,格鲁伯先生,这套咖啡杯真漂亮,一定是您家柜子上放着的那一套。我没有说错吧。”
“正是,我的家中只有这套咖啡杯才能佩得上您的身份。”
“格鲁伯先生,我非常荣幸,我再一次谢谢您。”
“王先生,有一天,你在书店门口睡着了,说了不少梦话,你还记得吗?”
“有这样的事?”
“我猜想,你不是唱了一段越剧就是说了一段相声。”
“让您见笑了。格鲁伯先生。”
“你想知道你当时都说了些什么吗?”
“格鲁伯先生,我真的说了?如果是,那一定是我的心里话。”
“你说:我做梦都想开一家书店,我要在书架上唱歌,我喜欢在书店门口睡觉。可是我太穷了。”
“格鲁伯先生,我喜欢您的坦率。”
“王先生,我肯定你看中了我的书店,我觉得,你一定会来,但我没想到你来得这么早。”
“格鲁伯先生,离二零零八不远了,而且,我是位急性子。”
“我要是您,我就先购一批中文图书,那样也许会花费一个月的时间,但这并不算太长,而且,那时一定是最好的时机。”
“我感谢您的恩赐。”
“您要感谢您自己,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