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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强哥的小吃部里打工三年的秀珍,记忆里好像头一次看见强哥穿着黑色的皮鞋、灰色的西裤、短袖的白衬衫和梳理的很柔顺的头发。加上强哥的一副富态的身材,看上去已完全不是小吃部的老板或厨师的模样。强哥今晚的反常表现让秀珍感到不安。她从眼前一直回忆到认识他开始也没找出自己有过于强哥的地方。是的,在秀珍为难的时候强哥曾经给予了她最直接的帮助,但是,秀珍想,强哥还不至于因为自己的辞职而找借口来阻止餐厅的营业,况且他是支持秀珍经营餐厅的。莫非是他知道了是他的媳妇诬告了秀珍所谓的患有严重的传染性肝炎的事?秀珍想,无论事情发展到什么程度,看在强哥的面子上,她决不计较。做了这样的决定之后,秀珍便无所顾及的直接面对强哥了。
蛋青色的地砖上已经用脚捻碎了十几个烟头,餐厅的顶部也飘荡了一层薄薄的烟雾。
秀珍让服务员给强哥沏一壶浓茶,强哥说什么也不许。秀珍见他默默的用烟发泄了心中的郁闷的情绪之后问到:“出什么事儿了么强哥?”
强哥低着头,两手反反复复的搓个不停。
“我把小吃部给兑出去了。”强哥说。
“为什么啊?你不是干的挺好的么?”
“你走了以后,小吃部就不行了。来吃饭的就少了。你嫂子,她也闹。完事,我就把小吃部兑出去了。”
“那你准备干啥去?”
“大老黄让我去给你们厂子的工人做饭。”
“大老黄真的要把厂子救活?”
“就是。这小子还有点他妈良心。”
“那,嫂子也和你一块去?”
“去他妈个狗臭屁!我他妈的和她离婚!这个该死的老娘们儿!她要把我活气死!”
“你怎么能这样啊强哥?嫂子人还是挺好的,你们老夫老妻的都这么多年了啊。”
“我没法儿跟她过了。我丢人哪我!她现在是人事儿不干哪!”
“那你也不能离婚啊。离婚了谁管嫂子呀?”
“谁爱管谁就管!反正我是不管!”
强哥说完就怒气冲冲的向外走。
出了餐厅的门,他回头对秀珍说:“以后有啥事儿就叫我一声!保证好使。”
迈了几步,强哥又回头冲秀珍大声说:“有个事儿,对不起你了秀珍!”
秀珍还要说点什么,强哥已经一边摆着手一边远去了。
在比家美小吃部的方向,秀珍看见小吃部的门灯下有一个人也在伸长了脖子向自己这边望着。那一定是强哥媳妇。想必她也看见了自己。秀珍长长的叹口气,默默的在心里说:“都是女人,何必难为自己呢。”
回到餐厅,服务员告诉秀珍圆圆刚才来过电话。秀珍连忙回话。圆圆说,她已经召集了她们寝和别的寝的共计十几个同学帮忙散发明天的宣传单。作为答谢,中午,她想请同学们到餐厅先搓一顿。秀珍说,好啊,明天中午你们来吧,我提前给你们准备好。圆圆说,她班的佟琰琰不知道为什么两天没来上课了。秀珍问是不是秘书长家的姑娘。圆圆说就是她,白天走,晚上回来。我们同寝的都问她干嘛去了,她也不说,还神经稀稀的。秀珍说人家可能有要紧的事去办。圆圆说,同寝的刘影可恶心了,看见佟琰琰回来就去给人打洗脸水洗脚水,看人爸是秘书长就贴乎人家。秀珍说你可不许这么评价人,人家那是互相帮助,能帮的你也要帮。圆圆说,溜须拍马的事你姑娘我可不干。秀珍笑着说,咱们一家人啊都犯一个毛病,就看不惯别人虚头巴脑的。所以呀,咱们就得平庸一辈子。娘俩几乎异口同声的说出她们家的这句至理名言的话儿。
第二天是一个云高天朗的日子。天空泼了纯蓝墨水似的晴朗朗的沁着人的心肺;稀稀拉拉的几朵白云悠闲得好像池塘里浮游的白鹅;太阳散发着炽热的光,使得从早上的时候就有娇气的女子撑起了五颜六色的遮阳伞,城市里又多了一抹靓景。
今天是星期日。明天就是餐厅试营业的日子。眼看着餐厅开业时刻的一步步离近,秀珍的脑子也在高速飞转,并仔细盘算着能够影响明天开业的每一个细节。她安排厨师们一遍遍的对照菜谱准备主料、调料、配料,查看还有没有应买没买的东西和库存货物的数量是否可以满足正常营业的需要,然后安排服务员将餐厅临街的橱窗玻璃、餐桌餐椅、墙面地面统统的彻底的擦拭一遍。在吃伙食饭的时候,秀珍又具体的强调了主灶副灶切配打荷迎宾领位传菜走菜结帐买单礼貌用语等等事宜,同时严肃的宣布了若干条纪律。
还没到中午,就已经有人拿着宣传单问今天中午能不能先吃。秀珍说我们定的是明天开业,今天怕是准备的不充分。小四川听说前厅有人要来吃饭心里一下子高兴起来。又听秀珍告诉人家明天才开业他就急了,就从厨房跑到前厅,急冲冲的说:“啥子明天开业呀秀珍姐,厨房大伙手都痒痒了,有客人咱就招待了不是。”
秀珍心里没底。可听小四川这么说,自己即担心又开心。然而嘴上却依旧说:“能行啊小四川?”
“没啥子关系的秀珍姐,有客人来,你就只管招呼就是了。”小四川说。
“那就招待客人吧。”秀珍说。
于是,餐厅便开始营业了。
没有喝彩没有鲜花没有礼炮没有祝福没有亲朋好友的捧场,秀珍的川味馆就在那些并不相识的客人的鼓动下,前厅后厨一起忙碌起来。吧台里的秀珍一边观察着客人的表情一边注意着服务员的一举一动,不时的还记录着一些什么东西。她心跳的厉害,手心也冒了汗,衬衫紧贴了后背不说,一滴汗珠还顺着脊沟“唰”的流进股沟。秀珍觉得自己太过于紧张了,这种紧张的情绪会直接影响着服务员的情绪,接下来就会使餐厅进入精神的紧张而不是忙碌的紧张。忙碌的紧张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积极的乐观的,那是餐厅客人多的标志;而精神的呢?无疑是不成熟的或者是空虚的。所以,秀珍暗地里嘱咐自己一定要放松心情。她反复地慢慢地做了几个深呼吸,进而微笑地面对眼前的一切。这样一来,秀珍立刻感到浑身上下轻松自如了许多。她看见顾客就餐是津津有味的模样;她看见服务员们是淋漓尽致的模样;她看见自己的餐厅是红红火火得到模样,她于是从吧台里走出来,将自己融入餐厅里融入服务员中融入热热闹闹的生活境界里。在生活的这样一个普通的瞬间里,秀珍发现自己好象变了一个人,变成了一个有独立思维的可自由畅想的四肢舒展的人。原来呢?那是被别人束缚的只剩下服从了的日子。秀珍感到了从没有过的舒坦与敞亮,就像双手咔嚓的使劲儿揭开胸部的肋骨让习习凉风吹拂着五脏六腹,那种舒服的感觉实在是美妙的和自由自在的。
像飞进来一群山雀,圆圆和她的十几位女同学说说笑笑蹦蹦跳跳的进得餐厅来。
有就餐的顾客惊喜的叫起来:
“哎,就是那个姑娘发给我的传单!”
“我的传单是那个胖姑娘给的!”
“怎么样?我们说来就来了吧。”
被认出来的女孩们大大方方的围过去叔叔阿姨的叫着,问餐厅的菜好不好吃是不是很地道。
秀珍笑着喊着孩子们都赶快回来,别影响客人就餐。她像展开翅膀护着小鸡雏的老母鸡似的把女孩们一个个搂在一起,“哎呀,看看,一个个都晒黑了。”秀珍心疼的说。
“没事的妈。”圆圆开玩笑说,“她们本来长得就不白。”
女孩们听罢蜜蜂采蜜似的一轰而上。
圆圆指着同学们给秀珍介绍:“这是佟琰琰,这是刘影,这是秦晓红,这是李艳,这是”
秀珍边点头答应着边捋着这个头发拉着那个手,哪个她都喜欢。有一顾客看出苗头,就大声说:“老板娘,这些都是你姑娘啊?”
秀珍一笑:“我要有这么多姑娘,那可美死了。”说完,就让大家坐下点菜。
佟琰琰一把抢来菜单说:“我点菜。”她浏览了一下菜单接着说,“泡椒凤爪、椒麻百叶、江石滚肥牛、富贵坛子肉、毛血旺、香辣肥肠、香辣大名虾”
佟琰琰还没有点完菜,秦晓红就站起来夺下菜单,说:“你不能这么点菜,这得浪费多少钱啊。阿姨自己经营餐厅不容易,咱们随便吃点就行了。大家说是不是呀?”
佟琰琰的脸已经挂不住了。她又夺回菜单拍着胸脯高声说:“今天我买单。我请客。行了吧?”
圆圆连忙摆手示意她们不要争了,说:“今天就让我妈请客,谁让我妈让咱们给她干活了?”
秀珍说:“你们都是我姑娘,阿姨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今天我让你们吃好喝好玩好。谁想吃啥尽管说。”
其实,秀珍私下里给圆圆她们定的菜单多是店里的招牌菜。她可以不给任何人面子,但一定要给足女儿面子。她不能让女儿的小伙伴们说在川味馆吃的不好。她早已交代了小四川,说女儿圆圆的这顿饭非同小可,一定要精心地做。所以,在佟琰琰点菜的时候秀珍并没有嫌她净挑好吃的菜点;相反,秀珍倒觉得这女孩子是见过世面而且是敢说敢干的那一类,她很喜欢她。不过,秀珍更加喜欢秦晓红。她喜欢秦晓红的文雅懂事和通情达理,看上去秦晓红是那么的有教养有气质。因此,秀珍的眼神总是围着秦晓红转来转去的,俩个人的眼神好几次相遇到一起,彼此都会意的一笑。
看孩子们大口大口的吃着,秀珍也美滋滋的。因为喜欢,她在心里默默的念着秦晓红的名字。秀珍忽然觉得秦晓红刚才说话的声音与那个叫秦记者的声音是那么的相似。秀珍呵呵一笑,顺口叫了一句:“秦记者?”她发现秦晓红先是一愣,后就低头一声不响的吃饭了。
14
尽管从早上八点忙到夜里十一点,整个人已经累得筋疲力尽、腰酸背痛;尽管后厨地上的几个大盆里堆满了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餐盘,杯盘狼藉的让人想到有干不完的活儿;尽管厨师、服务员都一遍遍的劝回去休息,整个餐厅里空荡荡的,可是秀珍还是觉得精神头十足,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从星期天营业到现在的八九天中,生意出奇的好。每到中午或晚上,预约订餐的电话总是响个不停,有的客人宁可晚一点吃也要等位子。这种火爆的场面就像一支强心剂刺激了秀珍的血液和神经,使她感到从没有过的激动和兴奋。她现在完全有理由相信,这回真的是老天开眼让她们这对孤儿寡母从此告别贫困,而且终于圆了一个久违的梦。
不过,高兴之余的秀珍心里还是相当冷静的。她想,餐厅开业之初会有一些人以尝尝饭菜口味为由来此就餐的,这个时候顾客增多也是正常的,但是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客人开着车来她的小店里吃饭,秀珍百思不得其解。看着那些出出进进的保养极好的干部模样的客人,秀珍真想上去问问人家怎么会到她的这个无名小店来吃饭。
经营餐厅就是这样。客人多得让你忙不开的时候着急;客人少了餐厅空荡荡的时候你还急。秀珍现在是前者。这几天她就想着是否可以趁着餐厅的红火势头将牌匾上的红绸子揭下来正式对外营业,因为社区的刘主任他们已经把各种证照办齐了。正式营业的时候秀珍也不想大操大办,只是要像样的安排几桌饭。尤其是当秀珍从电视上得知市委秦书记以现场办公的方式来餐厅就餐,她觉得餐厅的正式营业和安排几桌饭就更加有必要了。
这天上午,秀珍正在草拟请客人员的名单的时候,圆圆打来电话告诉了一个令她吃惊的事。圆圆说,你知道咱家餐厅为啥吃饭的人多么?圆圆说,佟琰琰她爸拒绝帮助咱家餐厅之后,她用两天时间跑遍了她爸管辖的政府委办局,以她爸的名义说他家开了一家川味馆,让他们多去餐厅捧场。圆圆又说,知道秦晓红她爸是谁么?是市委秦书记。秦晓红把咱家的事都跟她爸说了,她爸很生气,就把一些单位的头头给训了,说市委要给下岗职工办什么实事的。秀珍只“哦,哦”的答应,电话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挂断的。
看来客是非请不可了。
在草拟的名单上除了已经写下了李泠黄亚芬和社区刘主任他们以外她又写上了秦书记和佟秘书长。秀珍考虑一下又觉得不妥。因为第六感官告诉她俩位领导是不会来的。于是秀珍就写下了两个孩子的名字,她要当着孩子的面谢谢她们的父亲。秀珍当然没有忘记强哥和强哥媳妇,她要劝说他们不要离婚,至少她是不会计较强哥媳妇的。当然,秀珍也没有忘记要请的还有李泠公司的几位师傅和帮着发传单的圆圆的同学们。但是要不要请请大老黄,秀珍犹豫了。
川味馆
川味馆
天 塬
1
尽管从早上八点忙到夜里十一点,整个人已经累得筋疲力尽、腰酸背痛;尽管后厨地上的几个大盆里堆满了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餐盘,杯盘狼藉的让人想到有干不完的活;尽管厨师、服务员都一遍遍的劝回去休息,整个餐厅里空荡荡的,可是秀珍还是觉得精神头十足,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从星期天营业到现在的八九天里,生意出奇的好。每天中午或晚上预约订餐的电话总是响个不停,有的客人宁可晚一点吃也要等位子。这种火爆场面像一支强心剂刺激了秀珍的血液和神经,使她感到从没有过的激动和兴奋。她现在完全有理由相信,这回真是老天开眼让她们这对孤儿寡母从此告别了穷日子,而且终于圆了一个久违的梦。
今夜很静。空中没有月亮。满天的星星像一颗颗明珠晶莹闪烁。秀珍打开所有门窗,让深夜的习习凉风吹拂着餐厅的每一个角落。一阵窜堂风徐徐吹来,使得忙碌的秀珍陶醉般的直起腰,情不自禁的深深吸了一口,浑身上下也顿时感到凉爽爽的。餐厅里烟酒和菜肴混杂的气味渐渐随风而去,只留下一片清凉和寂静。
无论怎么忙,临睡前的秀珍一定要到厨房去把液化汽、自来水、电源开关看一遍,然后擦擦身子,准备休息。今天也不例外。她照旧去了厨房,拧紧了液化汽阀门、自来水龙头,拉下厨房的电源开关。她回到大厅,逐一地关上了门窗,顺手拉灭临街窗子的彩灯和餐厅巨大牌匾上的霓虹灯,外面刹时变得漆黑一片。然后,秀珍又拉上落地窗帘,餐厅里只留下吧台内的一盏昏黄的灯照着一张窄窄的床。她就睡在这张床上。开始设计餐厅布局的时候秀珍是不同意在吧台里安一张床的。虽然餐厅就是她的家,但这毕竟是做生意的地方。她说晚上几把椅子并在一起就是一张床,单独摆个床即占地方又怪不好看的。给她装修的李泠坚决不同意。李泠说:“睡凳子只是一时的事儿,时间一长你会受不了的嫂子。”他坚持自己的设计方案,把一张窄窄的床安排在吧台里,白天可当椅子坐,晚上就是一张睡床,而且行李衣物全都放进床下的柜子里,充分利用了本来就不大的空间。经过这段时间的实践,秀珍不得不佩服李泠的细心周密和精巧构思。她不仅对吧台十分满意,就是对餐厅的总体布局装饰装潢也十分的认可。因此,现在如果谁要让秀珍来说说什么是幸福的话,她会不假思索地说,体现了马利明意愿的餐厅设计和经营一家四川风味的餐厅是她一生中最大的幸福。马利明是秀珍三年前病故的老公。她经营这样一家餐厅即是圆了马利明的梦也是圆她们全家的梦。女人生就是爱做着甜美的梦的。她也不例外,她是为梦想而活着的女人。
秀珍经营的是一家四川风味的餐厅。餐厅是马利明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李泠设计并负责装修的。这个设计三年前就初具雏形了,是李泠到马利明家窜门儿几个人在一起喝酒时议论的。餐厅的名字是马利明早就起好了的;所有的餐具上都班印着餐厅的名字;所有的服务员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