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刘影从上铺探出半个身子,长长的头发瀑布似的垂到圆圆的脸上。她说;“咱们发动一下全班同学,看看谁的家长是当官儿的,让他们回家跟家长说说,帮帮忙。”
佟琰琰拽一拽刘影的长发,仰着头说:“呦,长发妹。主意不错嘛。我看这样行。下午上课咱们就办。你说哪秦晓红?”
“你们张罗吧,我随着就是了。”
“什么叫随着呀?我爸是市政府秘书长,秦晓红你爸呢?刘影你爸呢?”
秦晓红微微一笑:“我爸可没你爸官儿大。”
刘影把长发甩成扇形缩回了头:“我爸是个小科长。”
佟琰琰露出骄傲的神色。她眉飞色舞地拍着圆圆的肩膀说:“晚课我领你去我家找我爸,叫我爸帮忙。不,叫我爸的司机开车来接咱俩儿。”
刘影又探出身子羡慕的问;“佟琰琰,你爸有专车呀?”
“当然有了。奥迪A6,德国原装的。那车,嗖嗖的,特快。舒服。”
刘影好像看见了那辆飞驰的车似的赞叹道:“天哪,真过瘾。”
秦晓红默默地走到电话旁伸手按着键盘仔细查看着来电显示,然后回到自己床上整理着书准备去上课。
圆圆也站起来拉着佟琰琰的手客气道:“那就先谢谢你,佟琰琰。等我家餐厅开业了我一定好好招待大家。”
在去教室的路上,和佟琰琰并排走在前面的圆圆被秦晓红叫住了。
“有事儿么?”圆圆小声的问。
“你家的餐厅在什么地方?”秦晓红关切的小声道。
“北柳区和平大街十八号。”圆圆告诉她说。
“餐厅叫什么名来着?”秦晓红又问。
“川味馆啊。”
“哦,对了。你说过的。看我这记性。”秦晓红微笑着说,“也别说,你妈还真挺能的,愣是一个人把餐厅办起来了。”
圆圆无奈的说:“没有办法呀。我和我妈要活下去呀。”
“是啊,现在就得想法自己救自己。”秦晓红颇有感慨的说着又忽然问道,“5987687的电话是你家餐厅的?”
“是啊。”圆圆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停下脚,“你怎么知道啊?”
秦晓红挎着圆圆的胳臂,一边走一边神秘的说:“我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怎么样?”
俩个人追逐打闹着进了教室。
第一节晚课后,佟琰琰果然把她父亲——市政府佟秘书长——德国原装的奥迪A6轿车叫到了学校门前。和圆圆上车之后她对司机说:“王叔,一会儿去我家办完事儿,你先送我同学回家,然后送我回学校。”司机说了声“好嘞”,车就拉响警报,消失在夜的车流中。
在圆圆的叔叔阿姨好和佟琰琰的妈妈的请坐让座的招呼中,圆圆拘谨的坐在秘书长家宽大的客厅的沙发上。圆圆并拢着双腿,手捧着佟琰琰的妈妈给她打开的一听冰镇的可口可乐,大气不敢出一口。流光溢彩且灯火辉煌的客厅压抑着圆圆的头,使得她只盯着手中饮料发呆,像是一个做了坏事的来承认错误的孩子。
佟琰琰朝圆圆挤了一下眼,便拉着刚从厕所出来的佟秘书长进了书房。圆圆站起来礼貌地冲佟秘书长点点头打招呼。这一瞬间的功夫她觉得这个戴着黑边眼镜,梳着背头,白白胖胖的秘书长的架子蛮大的。因为刚才向他点头的时候秘书长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她一下,好像自己是他们家新来的小保姆或是他们老家死了爹妈的来投奔他们的穷亲戚。圆圆后悔到佟琰琰家里求秘书长。她长这么大头一次感觉到低三下四寄人篱下的滋味。要知道秘书长是这样的态度她说什么也不会来,圆圆心里有了马上就走的想法。她不在像刚从学校出来时有的那种怕见大官儿的忐忑的心情。她现在觉得这些当官的并没什么了不起,和老百姓比不过就是肚子大一些保养好一些神态牛一些手里有点权罢了。我不求你就是了。圆圆心里这样的想法越来越强烈。她不在低头拘谨的看着手里的可乐饮料,而是挺起胸脯面带微笑的端坐着。不一会儿,佟琰琰扭曲了五官怒气冲冲地摔响了书房门疯疯癫癫的出来。她高喊着“走!马圆圆!”圆圆没有忘记和佟琰琰的妈妈说声阿姨再见,就和佟琰琰下了楼。
奥迪轿车朝着圆圆家的餐厅方向驶去。
车里,马圆圆和佟琰琰谁都没有说话。佟琰琰始终怒气冲冲的注视着前面慑于警灯警报而迅速躲闪的车。快到圆圆家餐厅的时候,圆圆探着身子,对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佟琰琰说:“对不起啊佟琰琰,给你添麻烦了。”佟琰琰侧过身子长长叹口气,说:“没事的马圆圆。我说帮忙就一定帮忙。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腐败。”圆圆安慰她说:“你别这么说你爸。他肯定有为难的地方。”佟琰琰瞪大了眼睛说:“什么呀?他说要好了好了不说他了。一提他我就来气。”
8
知道圆圆要回来的秀珍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她见圆圆从一辆黑色的闪着警灯的轿车里下来,心里咯噔一下。车开走之后,秀珍迎上来好奇的问:“你怎么会坐警车?”
看母亲一脸的怀疑,圆圆忙解释说:“妈,你想哪去了。那是我班同学佟琰琰她爸的专车。她爸是市政府秘书长。”
“哦。”秀珍半信半疑的点点头,又嘱咐说,“非亲非故的,咱可不随便求人家办事。”
圆圆有点委屈的顺口说:“我已经碰钉子了。”
秀珍盯着圆圆的脸:“你去求人家了?”
圆圆忙解释:“是她主动要找她爸的。跟我没关系。”她仰头看着牌匾对秀珍说,“妈,这牌匾真漂亮。妈你打开灯让我看看,妈。”
秀珍说:“咱又没开业,亮灯干啥?浪费电!”
圆圆搂着秀珍的脖子不依不饶的说:“妈,你给我晃一下就行,我就看一眼。”
无奈,秀珍只好回到餐厅里推上电闸开关。餐厅的外面顿时霓虹闪烁,门前和窗外亮堂堂的照亮了周围的一片天空。她听到圆圆高兴的在拍手大喊,“妈,太漂亮了!太漂亮了!”女儿的兴高采烈让秀珍心花怒放,她暂时忘记了这几天所发生的不愉快的事,心情随着女儿的欢快跳跃而尽情释放。
秀珍领着圆圆看了厨房看了包间看了大厅和大厅的装饰,乐得合不拢嘴的圆圆搂着秀珍转着圈儿的跳着蹦着。餐厅的每一处装饰每一套餐具每一个细节都令圆圆悋惜不已。高兴之余的圆圆体会的到这餐厅背后的艰辛与苦楚,体会得出父亲的超前预见和得体设计与母亲的果敢胆量。看着明显的瘦了一圈的母亲,圆圆的心像被揪了一下,疼的她眼泪都要流出来。她牵着妈的手让妈坐下来。她仔细端详着妈的消瘦的脸庞,手轻轻地抖着妈的柔顺的头发,心里一酸,无论怎样强忍着也控制不住的眼泪噗噜噜溢出眼帘。一串串泪水打湿了母亲的肩,蓝底小白碎花的短袖衫已湿了一大片。圆圆愈发哭的伤心,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不一会儿就在地上丢下了一堆手纸。圆圆想起爸爸去世后的三年多里妈妈没有添置一件像样的衣服。她每天只吃两顿饭,而且是强伯伯的小吃部里的免费工作餐;她每天早出晚归的挣钱只为女儿出落得像个样子;她忍气吞声招人白眼的学艺就是想自己经营一家在她们看来尤为重要的餐厅;她让女儿穿着得体的时装拿着时尚的手机念着重点的中学,就是要证明没了父亲的孩子母亲一样能让她生活的更好。圆圆是为了这些事情而哭的。她是个有志气且读得懂母亲心愿的姑娘。她回报母亲的是高二年级理科前五十名。她看到母亲为自己成绩的上升而露出满足的笑的时候,想到那一刻母亲竟遗忘了为此的艰难付出,真的感到了母爱的伟大。所以,她将母亲搂的越来越紧,越哭越是难过。
圆圆莫名其妙的哭使得秀珍也不禁跟着流起泪来。她搞不懂女儿是因为餐厅就要开业了而高兴的哭还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伤心的事而哭。娘俩就这么哭了一阵子之后,秀珍扶起圆圆,轻轻地拍了女儿屁股两下说:“咱俩这是怎么了这是,刚才还乐着呢说哭就哭上了。”看女儿还在擦着眼泪就又哄着圆圆说,“好了,好了。鼻涕泡都出来了,弄的脸像花蝴蝶似的。”
圆圆揉着眼睛噗哧笑出声:“就是。本来挺高兴的,怎么还哭了呢。”
娘俩就又笑成一团。
秀珍猛然想起一件事,就问:“饿了吧圆圆?想吃什么妈去给你做。”
母亲的问话似乎提醒了圆圆。经过刚才的折腾她还真觉得肚子有点饿。她看看表已经是快十点了,就皱着眉头问:“那你现在能做什么呀妈?”
“你想吃什么,妈就能给你做什么。”
“不会吧妈?我想吃什么你就能做什么?就现在?”
“对呀?我还能骗你?”
“真的?那我可真说了?”
“说吧,大小姐。”
“你现在真给我做?可快十点了呀妈。”
“咳,傻姑娘。你爱吃的鱼香肉丝、麻婆豆腐,妈早就准备好了。管它几点呢,走,上厨房,看妈给你露一小手儿。”
“妈你真伟大,太伟大了。”
…
秀珍和圆圆躺在吧台里的小床上就要睡下了。可圆圆兴奋得瞪着眼睛说起没完没了,秀珍就陪着女儿唠着闲碎的磕。
秀珍说:“晚上五点多钟我接了一个电话。你猜是谁?是日报社的记者。”
圆圆一骨碌爬起来:“记者?姓啥?他怎么知道咱家餐厅的电话?”
秀珍飞快地眨着眼说;“我也纳闷儿。是个女的。她说她姓秦。说是要了解下岗女工创业的事儿。”
“你说了?”圆圆的眼睛一动不动。
“说了,我全说了。”秀珍略停一会儿又接着说,“一点没隐瞒。”
“你不认识人家,你就敢啥都说呀?”
“那怕啥?她是记者,她问啥我就说啥。”秀珍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明显的有些不满。
“妈,要不这样。”圆圆伸长脖子东张西望地看了一圈说,“咱们先开业,后办手续。现在好多人都这么做。”
“我倒是这么想过,就怕人家不让。”
“你怕啥嘛。”圆圆不高兴。“别人能干咱怎么着!妈你就开业,咱不欠税还不行啊?手续慢慢办呗。”
“那样能行啊?”
“保证行,妈。你就准备开业吧。我爸活着的时候不是说先试营业吗?咱就试营业!”
“我在好好想想。睡吧,妈也困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想,急死人了。”说完,圆圆生气的扭身钻进被窝,把优美的脊背给了秀珍。
秀珍呵呵的笑了。这使得圆圆更加生气,她用力扭了几下肩膀,猛的转过身大声嘟囔:“这都啥时候了你还笑啊妈,咱啥都准备好了还不开业,这不浪费钱嘛。”
秀珍用力扳住女儿肩膀不让她动弹,然后又在圆圆的鼻子上轻轻的假装使劲儿的拧了一下说:“妈已经准备好了,傻姑娘!”
“我才不信呢。”
“不信你自己看哪。”秀珍起身在吧台的柜子里拿出皮包,打开拉链取出一个本子递给圆圆,“你看看吧。这是妈下午和小四川他们商量好的明天要买的东西。今天下午服务员已经开始训练了。手续,社区的刘主任帮忙办。”
“你中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说啥都办不了,这怎么又行了妈?”圆圆问。
“社区刘主任他们帮忙啊。下午我心里正烦着呢,刘主任他们来了。我就说了咱们餐厅的事儿,刘主任说‘你就大胆的开业,手续我们出面办,别的你就不用管了,有事就找我们。’我这才敢张罗。”
圆圆兴奋的说:“我发现咱家一遇到困难就有人帮忙,真是幸运哪!”
秀珍说:“帮忙是相互的。你不帮别人别人也不会帮你。但帮了别人不图回报才是上等人品。你爸就是这样的人。妈是跟你爸学的,你呀,要跟我们学。知道吗傻姑娘?”
“哦”
秀珍拍拍女儿打了一个哈欠,说:“睡吧姑娘,妈这回可是真的困了。”
说完,就熄了灯。
娘俩相互搂着脖子带着疲惫的睡意进入梦乡。
9
窄窄的细长的床上本来仅可以睡一个人的。和女儿挤在一起的秀珍尽量给圆圆让出大一点的地方以便让女儿睡一个好觉儿,她自己则伸直了身子侧身躺在床的边上,这样即可以不挤着女儿又可以端详着女儿慢慢的睡去。顷刻之间,秀珍觉得这个世界上惟有女儿是她唯一的真爱,是激活她精神细胞的原始动力,是她生命的全部。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因为有圆圆这么一个亲生骨肉的话,秀珍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生命延续到今天的。在她看来,她的生命已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给了丈夫马利明,另一部分给了女儿圆圆。用秀珍常用的一句玩笑话说,自己好像生来就是为他们爷俩受罪的。这无偿的心甘情愿的而且是乐此不疲的受罪形式秀珍一直保持到今日。尽管马利明三年前就已不在,但是按照马利明生前意愿设计装潢餐厅的这段日子里,秀珍隐隐约约的感觉到马利明的影子就在自己的身前身后转悠着。她时常的以为马利明并没有死,他的灵魂依旧在旺盛的活动,好像有第三双眼睛随时注视着她们娘俩的一举一动。有的时候秀珍也害怕遇到这样的事情,在似乎觉得马利明还在保佑着她们娘俩的同时,又担心说不定什么时候会被马利明的魂勾了去,因为有人告诉她,说活着的人是不可以总惦记死去的人的,而且还列举了某某人家的例子。于是,秀珍尽量不让自己去想马利明,可又怎么也挥之不去对他的思念,她对自己的做法表现出极度的无可奈何。她常常的用顺其自然的话来安慰解脱自己。事实上,直到至今,秀珍在心里仍旧一如既往的深爱着马利明。
每当看到圆圆熟睡的模样秀珍就想起了马利明睡觉的样子,甚至在平时秀珍也十分注意观察圆圆身上体现出的马利明的一些习惯动作,举手投足间寻找着丈夫的影子。人们常说,女儿像爸爸。圆圆长得确像马利明,而且圆圆与马利明之间的父女关系特别的好, 所以马利明不在了之后的秀珍就更加疼爱圆圆了。现在圆圆已经睡着了。女儿睡觉的模样秀珍也打心眼儿里喜欢。像布娃娃似的弯弯翘起的睫毛遮蔽着双眼,一对杏仁般的鼻孔随着起伏的呼吸均匀地颤动,嘴角微微的向上拉起,使得两片粉红的嘴唇流露着一丝的笑意,圆滑的下巴衬托了长方脸的曲线,天真安逸透着娃娃气的脸让秀珍忍不住想好好的亲上一口。夜色下,依稀的可以看得见女儿圆润的脸上
绒绒的汗毛,强烈的发自心底的母爱冲动使秀珍情不自禁的伸开胳臂轻轻的将女儿搂在怀里,额头贴着额头,鼻子触着鼻子,深情的体会着母爱的滋味。
马利明是一位长方脸的北方汉子。三年前,在他刚满四十岁的时候因患晚期肝癌过早地迈入另一个世界的门槛。这个世界往往与人们开着各种调皮的玩笑。越是一心描绘着幸福生活的人越是等不到那个幸福的日子。这个一米七五的浓眉大眼鼻圆嘴阔的梳着三七分的头型、有着一副穿什么衣服都好看的宽厚的肩膀、干净利索白净斯文的男人就没有等到这一天。作为水泥构件厂的材料员的马利明,在大老黄担任厂长之初就明显的发现厂子不走正道了。这绝不是因为大老黄没经验不懂管理,而是他聪明得把厂子真的当作他自己家的了。他从一个锅炉工凭着五万块钱敲门砖打开了区经贸委主任的家门,使他轻易的承包了水泥构件厂。从此,水泥构件厂的厄运便随之到来。大老黄一年就从厂里捞回几个五万块钱,本来好端端的一个集体企业的厂子就此倒闭了。所以马利明早有预感。从大老黄接任开始他就觉出气味不对,他就开始为自己也为全家寻找退路了。
秀珍原来是厂里的会计。大老黄来了之后他的老婆当了会计,秀珍就去厂工会做女工委员。对于大老黄的用心马利明已经看的清清楚楚。于是夫妻俩回家后便商量着今后的打算。
“咱们要快一点从厂里退出来,自己干点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