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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付虚怀若谷的模样,李岩拍着晁衡的肩膀,他个子矮,拍起来不吃力,舒服,亲切说道:“不能说赐教,你我兄弟情深,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我支持你,改日让皇帝下个诏,允许你们归宗认祖,赐汉姓,嗯,今儿天色不早了,就在府中用饭?”
这个喜讯太让人震撼了,晁衡心道,李待诏可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他说的话还是可信的,虽然那美酒诱人,但日后喝得到的……晁衡忽地在书房中跪了下来,把张若兰吓了一跳。
也不说话,晁衡在地上“砰!砰!砰!”磕了几个硬邦邦的响头,双目噙泪,掉头飞奔出去,李岩跟着跑到书房门口,怎么喊也喊不住。
那一双矮腿,跑动的频率就像密集的鼓点似的,渐渐消失在李岩的视线之外。
岛国之民就是这自卑偏激的性子,一旦受辱,便挥刀自宫,哦,说错了,剖腹自裁,他们把生命看做樱花,凄美短暂,哪及得上华夏民族的坚忍不拔,宽弘博大……李岩摇了摇头,转身却撞上鼓腾腾的胸部。
软玉温香就在怀中,李岩手忙脚乱,手一时不知道往哪儿放,竟鬼使神差般的落在她的结实的翘臀上,还顺势捏了一把。
不想岩哥儿如此大胆,竟然顺势把自己抱住,还在臀上……张若兰心儿就如小兔慌慌,半边身子酥麻,“嘤咛”一声!双颊酡红,似醉了酒一般,软软地靠在李岩怀中。
糟糕,若兰的性子我不喜欢,就当她是一哥们,这下招惹上了吧,又不好马上将她推开,就这样暧昧地抱在怀中。
“岩哥儿,听父亲说,你在勤政楼大殿上,擒下无礼粗蛮的吐蕃王子,好勇敢哦。”张若兰的声音第一次这样娇媚,“圣人还赐给你十二名歌姬,怎么一个也不见?”
别提了,永穆公主全调到公主府去了,说是要培训一段时间,教点规矩,说制科秋试之前不能沉湎美色,不知是她的主意还是腾空的主意,反正她们现在跟亲姐妹似的,无话不谈。
我也养精蓄锐,好好练练身子骨,让她在床榻上受不了我,只得叫侍女帮忙……想到这儿,李岩如同做了亏心事,手慢慢松开,昂首挺胸道:“嗯,男儿大丈夫,没有一番功业,哪能沉湎美色?那十二名歌姬我送给了永穆公主。”
若兰的腰肢有惊人的弹力,平坦的小腹滚烫……李岩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想驱赶走脑子里的邪念,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若兰,你回到自己府里,将我给晁衡说的话,告知你父亲,征服日本等番国的人心比刀剑都还有用!”
书房里,张若兰只是紧紧地抱着李岩,想将这一刻的温柔永远延续下去。
第一47。结朋党(上)
胜业坊正对着兴庆宫西开的大门,坊中有一处宽阔华美的府弟,那是右监门卫将军高力士的居所。
下午,府门前来了几乘轻骑,马上俱是少年,一身羽林骑的轻便皮甲,脖系红巾,携弓背箭,显得勇剽轻捷,为首的是个清俊哥儿,翻身下马,到了高力士府前,亲自向门房递上拜帖,顺手送上两贯铜钱。
这又是监门卫的军校上门巴结来了,那门房见惯不怪,鼻孔朝天,面色倨傲,伸手将铜钱推开,嘴里冷冷说道:“将军今日休沐,一律不见客人。”
宰相府的门房权势不下一个七品官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岩脸上的微笑却一成不变,道:“翰林待诏李岩拜见高将军,还望大哥通传。”
“啊,是翰林待诏李岩李大人,怎不早说,高将军吩咐了,您一来,不用通传,快请进。”那门房变脸之快,态度殷勤地让李岩也吃了一惊。
李岩前段日子曾送来四十坛山中仙酿,十坛青梅蜜儿酒,这门房也有幸尝了一口,高将军可吩咐过,李岩是他的弟子,就是府中的少主子。
牵马进府,前院是一个可以跑马射箭的小较场,李岩对几个随从吩咐道:“你们就在这儿等着,我先进去向高将军问安。”
自有人领着李岩穿廊过院,往后院而去,李岩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脑海中不断浮出高力士的印象,平日里说话做事哪叫一个小心谨慎,虽为阉人,却有非凡的政治眼光,在遇上皇帝李隆基生死存亡的关键时侯,勇而能断,协助皇帝处理了好几次宫廷危机。
史书评价他为千古贤宦第一人:“中立而不倚,得君而不骄,顺而不谀,谏而不犯。”他对开元后期皇帝李隆基的怠政,宰相李林甫的专权,拥兵自重的节度使,他也屡次规劝过皇帝。
牛人啊!值得学习的对象,不知是谁说他在大殿上为酒醉的李白脱靴,心怀恨意,后来构陷他,让大诗人李白落了个赐金奉还的命运。
贤宦高力士被丑化成一个阿谀奉上的弄臣形象,不由人摇头苦笑
高力士权重四海,犯得着跟一个小小的翰林待诏计较?唐朝诗人多如牛毛,何况李白的名声也是后世才响亮起来的。
嗅着满庭的桂花香味儿,李岩才意识自己已到了后院正堂,抬头瞧见堂上面白无须的高力士着一身青色绢布甲,凛凛一躯,倒有几分少年郎的英武模样,身边坐在一位慈眉善目的夫人。
高力士的夫人吕氏,与他少年时相遇相知,后来被高力士娶进府中,两人相敬如宾,感情甚笃。
“拜见高将军,拜见师母,休沐日安好!”李岩毕恭毕敬执弟子礼。
听见李岩如此叫法,高力士暗赞,好聪明的哥儿,从不在人前显摆两人的师徒关系,此时却师母师母叫得人心甜。
“夫人,你瞧这孩子多懂事孝顺,你爱喝那青梅蜜儿酒,就是他送来的。”高力士转身笑道。
两人膝下无子,高夫人瞧着清俊剽捷的李岩,眼神里充满了怜爱:“看你携弓背箭的,就像你师傅少年时的模样,以后常来府中,就像自己的家一般,好吗”
霎时被一种亲情包围了,李岩有些感动,老老实实应了一声:“哎!谢谢师母。”
高夫人笑道:“力士,你们去前院练习弓马吧,这孩子时间紧,还要准备制举秋试。“
“走,咱师徒俩就去前院小较场练练。”高力士兴致勃勃,起身就走,大步似流星,哪像在皇帝面前垂首恭顺的中官模样。
小较场上,在高力士悉心指点下,李岩练了快一个时辰。
向左奔跑几步,李岩身子忽然一折,脚步未停,一箭朝草靶飞出,在高力士眼中,李岩身形敏捷,忽左忽右,呈“之”字形,手中的雕翎箭在身体转折中频频飞出,十箭有五六箭挂在靶上。
看来岩哥儿没少下功夫,比上一次强多了,高力士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扬声道:“岩哥儿,看我的箭术。”
身未落,高力士如豹子般蹿了出去,张弓搭箭,弓如满月,一箭紧似一箭飞出,水连珠一般,场边几个少年望去,箭箭都不落空,俱中靶心,喝彩声骤然响起。
高力士面不红,气不喘,转头回望时,蓦然发现,自己的妻子站在廊边,手里端着个盘子,托着两碗莲子羹,眼里闪烁着少年时初遇的那种欣喜的神采。
从高力士府弟出来,李岩脑中印着高力士夫妻恩爱的样子,心头一热,就想着跟永穆公主一块儿吃晚饭,打定主意,手中鞭子一挥,向平康里自家的府第飞马驰去。
刚到府门,就被等了好久的司业府管家武福拦住:“岩哥儿,李司业今日去了源侍中府上,请你回来,立即就赶过去。”
“啥事这么急,也得容我换件团衫。”李岩骑在马上问。
武福上前拉住马头,小声道:“李司业知道你去了高将军府第,特地吩咐,让你不要换衣,直接去,户部侍郎宇文融也在。”
父亲的活动能力太强了,刚出狱几天,就成了宰相府的常客。宇文融也是皇帝跟前的红人,检括逃亡户口和籍外占田,为朝廷增加了大量赋税,皇帝还赐予他代天巡狩的权力,恩宠无比。
源侍中与中书令张说,中书舍人张九龄一党不和,在朝中大事上常常意见相左,就如泰山封禅,张说好大喜功,一力撺掇皇帝成行,源侍中却认为是劳民伤财之举。
张九龄这会儿他不劝阻张说,日后他怎么会成为开元名相?
自己的父亲李林甫难道就是不折不扣的盛唐权奸,对大唐的开元盛世是功大于过,还是过大于功?
谁忠谁奸,身处权力漩涡中的李岩心中迷惘,就如这暮色弥漫的帝都长安,宫门前凤阙成双,豪门府里的画阁中天而起,里面隐藏着多少是非难辨的故事,哪里能够一眼瞧得清楚明白?
李岩策马扬鞭,不过眨眼功夫,来到皇城西边的崇仁坊,长安权贵,多居住在皇城东北,彼此之间挨得很近。
进了源府,李岩还未走到正堂,就听见画鼓伴着清歌声声传来。
正堂之上,边置围屏胡床,前放食案,食案左右有雕花椅,跟公主府的布置大同小异,堂上一对妙丽动人的歌姬头戴绣帽,身着花钿罗衫,脚踏锦靴,伴着画鼓声,扭动纤细的腰肢,光看那身姿背影儿就娇羞动人。
清亮的歌声如黄莺出谷:“……只恐相公看未足,便随风雨上青霄。”
鼓声重重一击,两个歌姬如凤凰收翅一般歇了舞姿,听见身后一串少年爽朗的笑声,“李岩来迟,还望几位伯父不要见怪!“
歌姬好奇,回眸一望,一个红巾皮甲的少年挎弓背箭,英姿飒爽地大步进来!
见那少年走到右首,团团一揖后,寻把椅子悄悄坐下,
画鼓声一停,那两个歌姬这才反应过来,身姿儿斜着,敛身盈盈下拜
“岩哥儿进来了,这可是大殿上勇擒吐蕃王子的翰林待诏。”斜躺在胡床上的源洁大声道,惹得两个歌姬四只妙目又注视过来。
源洁是源侍中之子,吏部考功员外郎。
李林甫与他关系密切,呵呵笑道:“源三郎错赞了,犬子不过是少年气盛,一时冲动罢了。”
刚从一名歌姬雪白的双乳上抬起头来,户部侍郎宇文融嘴角边还有一滴殷红似血的三勒浆,见李岩一身皮甲戎装,诧异问道:“岩哥儿,刚刚秋猎回来?”
不换皮甲,就是为了表明自己与高力士的师徒关系,李岩明白这点,站起来后退一步,叉手为礼,谦恭禀道:“刚从胜业坊高将军哪儿学习弓马回来,蒙源侍中相邀,还未来得及更衣,让宇文伯父笑话了。”
闻言一怔,宇文融也是干脆利索的人物,哈哈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对歌姬都是清纯处子,你就选一位吧。”
源洁仰脖喝了一口山中仙酿,带着醉意吟了几句:“曾经学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比目鸳鸯真可羡,双去双来君不见!岩哥儿,甭跟你三叔客气,挑位歌姬。”
那两名歌姬一听,侧首敛眉,含娇羞态各有风情,只是芳心暗喜,眼神热辣辣地望了过来。
正堂之上,皮甲红巾的少年郎腰背挺得笔直,一股子勃勃英气与堂上诸位大人迥然不同。
结朋党从选歌姬开始?李岩眼神滴溜溜一转,两位都是姿容不俗的美少女,我该选那一位呢?这事儿委实难决!
第一48。结朋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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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入乡随俗,但也不可父子同时在这堂上倚红偎翠吧?李岩细细审视那两个歌姬,脸上露出左右为难的表情:“如果源伯父舍得,我倒想将她们都带回府中。”
将歌姬带回府中就直接交给永穆公主,先来个彻底坦白的交待,日后慢慢再找机会,公主的侍女早晚都是我的枕边人,尤其是以后她怀孕的时候。
那两个歌姬一听,喜上眉梢,含羞低头,静等着主人的答复。
源洁一挥手,爽朗笑道:“我们两府通家之好,有什么舍不得,等会儿你就把她们带走。”
唉,可怜这些歌姬的命运,被主人当做一件礼物就这样轻易送出,李岩心中叹了一声,暗暗立誓,才貌双绝的歌姬只要进了我的府第,不让她们陪酒跳舞,要跳就跳给我一个人看。
“谢过源伯父,就让两位姐姐去收拾行装,等会随我一道回府。”李岩眉眼带笑,赶紧道谢,如此貌美的歌姬不收,我不成了傻子?
肚子确实饿了,得先用一些酒菜,李岩也不拘礼,对着食案上羊肉鸡鸭下手,埋头胡吃海塞一通。
这堂上也没人拘礼,献舞唱曲的不断,父亲还在调戏歌姬,宇文融这会儿将一杯山中仙酿倒在那歌姬双乳之间,俯身下去吸吮……
这种宴乐李岩实在不习惯,可宇文侍郎位高权重,得巴结他,只得忍着,对此咱视而不见。
这场风靡的晚宴在丝竹歌舞中过了半个时辰,李岩酒足饭饱,在堂上左右张望,李岩问道:“源侍中怎地没见,李岩还有些学业上的疑问要向他讨教。”
好个聪明伶俐的岩哥儿,开始进入正题了,源洁翻身从胡床上爬起:“父亲已在书房煮茶相侯各位。”
李林甫起身,拱手微笑道:“宇文侍郎,源侍中在书房等着,请吧。”
一把推开歌姬,宇文融霍地站起:“李司业,你我还须客气,书房请。”
当朝宰相,侍中源乾曜请客人在正堂宴乐,自己却在书房等候,李岩琢磨这个人物,光凭他这份潜忍的功夫,就让人不能小瞧。
源府的书房简朴雅致,明亮的烛光似水流淌,溢满了整个房间,曲足书案后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紫色团衫老人,容貌谦和,气度从容,见几位客人来了,起身到了书房外相迎。
曲足书案前是两排带茶几的靠背扶手椅,几人分坐,自有温柔俏丽的侍女端上姜茶。
煮的是加薄荷的姜茶,李岩喝在嘴里怪怪的,脸上泛起与李林甫同样的微笑,尊敬地望着曲足书案后紫色团衫老人,当朝宰相源乾曜。
源乾曜乐呵呵地道:“宇文侍郎,李司业父子你也认识,今日到了源府,彼此就有朋友的缘分,希望你们珍惜这个缘分,互相关照,共同提携。”
李林甫父子最近深受皇宠,宇文融暗思,他们虽然位卑职小,但处事圆滑,结交甚广,尤其是李岩,外有苏礼部,内有高力士文武两位师傅,未来的仕途想必一帆风顺,而自己性格张扬,手段强硬,就如李岩所言,孤峭为峰,正需要这一对童子石。
李林甫父子赶忙拱手为礼,李林甫用语气真挚,恭维道:“宇文侍郎,你主持土地、户口的清理工作。共得客户八十余万户,可向国家多交税赋数百万缗。有功于国家,大名如雷贯耳,李林甫倾慕不已。今日一聚,果真气度不凡。幸会!幸会!”
“哪里,哪里,李司业父子为人谦和,处事圆融,都值得宇文融学习,令郎酿出美酒,向圣人进言用奢侈经济战对付吐蕃,令人耳目一新,可笑张说匹夫,竟还赶不上一个少年的见识,还谈什么堂堂之战。”烛光映照在宇文融脸上,一脸的讥讽。
霍地站起,源洁举止神情有几分激动:“张说与我父,同为宰相,在朝政上,见解总是相距甚远。张说不惜劳民伤财,迎合圣意,提出封禅之议时,我父则竭力反对,张说为此愤愤不平;宇文侍郎搜括逃户土地之举,对国家有利,我父十分赞同并积极支持,张说却不知何故,一力反对。”
这会儿犯了糊涂,李岩听起来,倒觉得张说张九龄那帮子是奸臣,而自己这边敢于任事,倒是一片忠心耿耿,眼前这与历史完全背道而驰的情形,让他感到甚是迷惑。
李岩偷眼观察到,曲足书案后的源乾曜微笑淡然,朝争的事仿佛与他风马牛不相及似的,在自家府中书房内,面对几个心腹亲信,还能保持这份心境的确不容易。
源乾曜为宰相,张嘉贞、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