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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区远了,车速飙快了,路上的行人几乎绝迹,一场暴雨来得措手不及,公路上的车辆都要拼着命的往家赶。在这样儿的天气情况下,宝柒不敢再叫方惟九疯狂飙车追击黑色汽车了。既然已经通知了范铁,只要车跟不丢就行,等待他们过来会合才是王道。
倾盆的大雨里,两辆汽车,一前一后,慢慢的就脱离了主干道。
黑色汽车一拐,往京都市郊县的螺子沟山区方向去了。
方惟九跟了上去,看着挡风玻璃上越发密集的雨水,勾起唇笑着问宝柒:“小妞儿,还追不追上去啊?再往这个方向走,一片都是采石场和矿区,路况不太好哦。”
撑了撑额头,宝柒黑眸灼灼望着前面的汽车。
一咬牙,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算了,咱们先在这儿等着范队过来吧!我也不太确定究竟是不是那个人,万一路上出车祸什么的,就实在太对不住你了!”
摸了摸鼻子,方惟九似笑非笑,“怎么了,担心起九爷了?”
白了他一眼,宝柒鼻子里哼了哼,不置可否。
微眯着浅蓝的眸子,方惟九的目光掠过她的小脸儿,不经意间,笑容更深了一些。懒洋洋踩在刹车上,火红的限量版法拉利,就徐徐停靠在路边儿。
吁……
看着远去的黑色汽车,宝柒怅然若失。
倏地——
就在他们的车停下几秒后,不料前面那辆黑色汽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就在宝柒怔忡的稍顷,它的车窗打开了,一个小男孩儿的脑袋被一只手狠狠按着伸出了车窗外面,带着哭腔尖叫了一声儿,“妈咪——”一声尖细如小猫般的叫声之后,小男孩儿再次被拖进了车厢。
黑色汽车又启动了,以更快的速度往螺子沟方向去了!
宝柒心里一凛,心胆俱裂。
小雨点儿,真的是小雨点儿的声音?
一转眸,她望向方惟九,目露恳切的请求,嘴唇不停抖动着竟然说不出话来。
“放心,跑不了她!”勾唇笑着,方惟九没有迟疑,再次发动了汽车,跟着就向黑色汽车追了过去。法拉利的轮胎碾在积了水的路面上,水花四溅,水声反复溅在了宝柒的心里。
找了几天的孩子就在车上,对她来说,多大的震慑力?
那个断腕的中年女人,肯定就是游念汐。
她是故意要引她上勾,还是被她无意撞到惹恼了她想要报复?
现在她无从猜测,一边儿紧跟,一边儿再次和范铁进行了电话联系,向他确认了自己的行动路线。
得知范铁已经带了几个警通大队的特种兵跟着追过来了,距离他们的位置大约就五六公里时,宝柒的心里又踏实了不少。
果然,前面的道路,越来越崎岖难行了,两边的景色已经变成了被暴雨洗劫过的狭沟小山,在那些为了利益的不合理的挖掘和开采中,破坏掉的不仅是山坡表面的景色,到处堆放的裸露石块和渣土坯,已经严重破坏了螺子沟地区的自然环境。
正如方惟九所说,这个方向到处都是采石场和矿山。
黑色汽车沿着坡道绕上了山,越来越往里面走了。
里面,基本上都是已经被开采完废弃掉的采石场区。
路状越发不好,方惟九的限量版法利拉跑车,底盘较低。在大公路上还能耀武扬威,可是在这种地方,比起前面的黑色汽车来就严重吃亏了,不仅坐在车上震动明显,还不断和坑洼不平的地面发生严重擦剐。
下意识抱着自己的小腹,宝柒颇为不好意思。
“九爷,汽车的维护费用算我的。”
“什么?小妞儿,怎么考虑问题的?你瞅着九爷我是缺钱的男人么?该说你傻呢,还是说你太过认真?”方惟九故意大喇喇的笑着,掩饰唇角拉过一抹苦涩。
试想想,一个为了见她整天不断制造‘巧遇’的男人,会在乎那点儿微薄的汽车修理费和磨损费么?
当然,他知道,宝柒懂。
明知道他什么意思,小妞儿只能装蒜!
不过,这事儿吧,说起来他也挺开心。
因为他知道,经过了今天这件事情之后,至少在她的心里,他会和别的男人不一样的待遇了。
宝柒幽叹一声儿。
坐在副驾上,她望着前方雨帘里的黑车屁股,想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即友好不会得罪他,却又不暧昧的方式来表达感激。
“是是是,咱九爷不差钱儿。得了,你要是不嫌弃啊,就给我孩子做干爹吧?”
“干爹?”微眯起魅惑的双眼,方惟九的余光瞄着她的脸,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终于怀上了?”
“对啊。怀上了,要不做干爹啊?”说到肚子里的孩子,想着那鲜艳的两道杠,宝柒有些阴沉的眸光,又熠熠生辉了起来。
呵呵笑了笑,方惟九的面孔却是深沉了几分。
吸了一口气,他闭了一下眼睛,按捺住胸口突然涌动的气血,又吐出了一口气,笑不颠颠的说:“恭喜你啊,得偿所愿当妈。不过么,干爹……”
默了默,他修长的手指不经意敲打了几下方向盘,气息稍微调整了一下,低笑了一声,“挺好!干爹比司机好。这角色挺适合九爷的!”
“哈,那就说定了啊!宝宝,你有干爹了!”为了以示喜悦和重视,宝柒摸着肚子,刻意说得肚子里的孩子听。
车厢后座,一直没有说话的年小井微微翘起唇。
小丫头挺会和男人周旋的,即不失礼,又不暧昧。
方惟九的目光有些涩,按了按汽车喇叭,轻笑了起来。
“行,这一趟没白来,回了京都,就给我孩子准备礼物!”
“还早着呢?至少得等八个月!”
目光复杂看了她一眼,方惟九心有点儿堵,随口笑着说,“早点儿落实了好,你可是一个惯会反悔的混蛋,谁知道过了这茬儿,你还认不认?”
“切~说得我这么没品,有方九爷做干爹,多好的事儿,我干嘛反悔?”
朝她笑了笑,方惟九没有再吭声儿。
宝柒敛了脸色,继续严肃地盯着前面的汽车,心里想着小雨点儿落到游念汐的手里指不定吃了什么苦,脸色便宜再次暗沉了下来。
天上,乌云浓重。
耳朵边上,雷声轰隆,雨声哗然。
一阵又一阵的雷雨声音,像极了在天际爆炸般震耳欲聋。
整个天地,几乎全部笼罩在一片阴沉的磅礴大雨和雷电之中,唯有汽车里一小块儿天地反常的沉寂着。
没有人说话的车厢里,无声无息。
一路追踪着,法拉利在半山腰上爬行着,不快不慢,并没有刻意拉近距离。
车内,沉寂……
时间一分分过去,继续在沉寂……
突然,车窗外面发出一阵‘砰砰砰’的剧烈声响来,接着,好像整个车身都跟着大地抖了几下,坐在副驾上的宝柒被颠了起来,脑袋直接冲到了车顶。
怎么回事?
心里‘咯噔’一下,隐隐觉得不对劲儿。
方惟九侧目一望,嘴唇抖动一下,俊脸儿瞬间变色,吼了一声儿,“不好了,泥石流——宝柒,抓稳扶手。”关键时刻,他竟没有叫她乱七八糟的名字,反而头一次这么认真又正常的叫她宝柒。
泥石流?!
宝柒惊出一身冷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思忖的转瞬之间,耳朵里,再次响过一阵尖锐的声音,夹杂着风声,雨声,雷声,尖啸又刺耳,刀尖般刺入耳膜。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其声,其势,如同怪兽在狂烈的嘶吼!
几乎毫无征兆的泥石流来了,在狂风暴雨中,在一阵阵无比强烈的呼啸声之中,宝柒瞪大了惊恐的眼睛,望着从山下滚滚而下的浓浆伴着沙石土烁,瞬间淹没过山上残留的树木。顷刻之间,就已经冲毁了他们前方的道路。
汽车停了下来,无法再前进了。
而那辆戴着小雨点儿的汽车,到底如何了,依他们相隔的距离完全看不成。
电花火石,灾难突发,天地为之变色。
方惟九重重捶了一下方向盘,“妈的!”接着,他就准备掉转车头往回开。可是,在山体垮塌的巨大震动之下,整个汽车如同筛糠一般颠簸了起来,通过后视镜可以清晰的看到,汽车后方公路也已经瞬间被冲毁了,泥沙石块儿滚动着往山沟里不间断滚落。
其速度,之快,之狠,之暴力,非人为可以做到!
进无可进,退无可退,他们车停的地方,竟成了唯一没陷塌的地方。
三个人,此时鸦雀无声!
左侧的山顶上,不停滚落下来的泥石沙烁,正在大面积的分散和滚动。不用猜测大概也能想象得到了,这些山由于常年的采集,土质改变疏松,再遭遇强烈的暴雨,悲催就这样产生了。
大自然报复人类的邪恶力量,没有人可以抗拒。
年小井面色苍白的愣了一会儿,随即淡然了。
宝柒惨白了脸,嘴唇颤动着惊惧几秒,也恢复了笑意,苦涩又无奈的说:“九爷,小井,对不住了——”
虽然没有人会料到京都地区会突发泥石流,她没有主观恶意,可是这到底是为了她的私事儿而害了别人跟着倒霉,这对于宝柒来说,心里的负担实在太重了。
她是一个最讨论欠人情的主儿,没有想到,一下子就有可能会欠上永远还不起的两条命。
噢,不对,是三条,还有她肚子里没有出生的孩子。
或许,还有前面汽车里的小雨点儿。
此时瞧不到前方,她现在竟特别希望,游念汐那辆黑色汽车能侥幸脱过泥石流的冲击。
“对不起什么?七七,每个人的命运定下了,就没法儿改变!阎王让你三更死,绝对活不到五更。”年小井索性闭上了眼睛,靠在了后面的椅背上,准备坐以待毙。
“妈的,说什么呢?发傻啊!”方惟九大声抻掇着她,眼睛盯着车窗外面看。只见十多米深的山沟已经被滚落的沙石填满了,而来时的道路也全部被封堵了,进来时还能看到山坡度的两处民房,也已被淹没,飞沙走石还在不断往下掉落……
倏地——
他们左边刚才平静的山体正在剧烈下滑,沙石土砾正以极快的速度往他们停车的方向砸落下来,心存的侥幸,顿时没有了。
凶狠的泥石流,几秒时间就要冲击到他们的汽车了。
方惟九眼圈红了。
他再混再浪荡,也是一个男人,关键时刻会比女人镇定得多。
尽管他脑门儿上全是豆大的汗珠,脊背全部湿透了,心脏正在怦怦跳动,但行动却比大脑反复得更为迅速——
在这种时候,他其实没有时间去考虑为了什么,只是凭着某种直觉扑向了副驾驶位置的宝柒,双臂张开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紧紧按在身下,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几乎用吼的声音说。
“躲起来,抱好肚子!保护好九爷的干儿子……”
末了,又冲年小井喊了一声儿,“美人儿,抱头注意安全!”
啪——
说时迟,那时快!
他的嘶吼声刚一落下,带着大自然对人类愤恨之情的泥石流就气急败坏的拍打在汽车上,气势如虹,那种摧枯拉朽的力量,又岂是一辆汽车和三个渺小人类可以抗拒的?
人类文明,不敌自然灾难。
一阵阵巨响之后,在女人无法控制的尖叫声中,豪华的限量版法拉利在泥石流的强烈冲击之下,整个车身在泥浆的包裹中滚动着下滑。
世界变天儿了。
暴风,骤雨,泥石流,大自然的杀手。
铺天盖地,漫卷山河!
速度快得惊人。
人和车,都在翻滚,在旋转。
车玻璃碎了,车身砸出坑儿,宝柒的眼珠子像是被泥浆给蒙住了,只觉得抱着他的两只手臂越发有力,男人好闻的香水味儿扑鼻,他的身体几乎将她的头部都覆盖了起来。
她无力抗拒,被他笼罩在他的躯体之下。
轰——
轰——!
——
军委办公厅,二楼推演室。
冷枭今天参加的是军方高层的绝密会议,会议内容是关于今年七月与a国进行联合军演的首轮数据性推演。
一个国家的军事演习,其实和阅兵没有什么差别,往往关系到它综合国力的展示和世界舞台上的形象,其军演的战术能力更是会被各国进行参考和研究。演,如何演?都是必须仔细推敲的重点。
和平时期的联合军演,相当于一场战争。
更何况,此次军演的大手笔,大气派,为历年来军演之最。
再次和两国的几位军演单位首脑在模拟沙盘前讨论完演习方案之后,他走出了推演室。
历时三个小时的会议,冗长又沉重。
在外面候着他的晏不二,见他出现就慌不迭的上来了。
“报告首长!有急事儿!”
看了他一眼,冷枭蹙眉,声音冷厉:“讲!”
挺直腰板儿,晏不二原句不动的汇报情况:“范队一个半小时前来过电话,说是宝……嫂子发现了一名潜逃特工,往螺子沟方向去了。他带了四名精锐战士过去接应,让我等您出来汇报一声儿,有情况,他会再和您联络!然后……”
范铁?对哦,范铁是今天回总部报道。
“有说是谁么?”
“报告,半个小时之前,范队长第二次来电,询问你的会议情况,说那个人协持了孩子,有可能是曼陀罗的黑玫瑰。”
心里一窒,冷枭面色顿时凝重,加快了脚步,他没有说话,一边走出军委大楼,一边儿不停的拨打电话,准备联系宝柒和范铁。
可是,电话拨过去,两个人的手机提示如出一辙——对不起,该用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您稍后再拨……。
妈的,手指狠狠一攥,他心急如焚!
一出大楼,暴雨洗剂着地面,已经积了十几毫米的水洼,雨热还在继续加强。司机小巩懂事儿的已经将汽车停在了大楼的台阶下面,撑着军用伞过来接他。
疾步上了汽车,冷枭冷声命令他。
“速度,螺子沟——”
小巩惊了一下,“报告首长,螺子沟方向已经去不了啦!”
“理由?!”冷枭拔高了冷声吼他,心里不自觉有些紧张。
司机小巩跟着这位首长的时间不长,被他这么一吼,握方向盘的手指狠狠抖了下,说了几句,吓得有些说不明白了。
咽了咽口水,他索性拧开了汽车上的电台,“首长,现在各电台都在报道泥石流的情况,你听听——”
拧着冷色的眉头,冷枭突然心揪了起来。
电台里,一个语速较快的女声语气沉重的报道。
“各位听众,今日,一场特大暴雨袭击了京都市,本台记者在京都市防汛抗旱指挥部获悉,此次暴雨中,市区最大降雨量到达了270毫米,城区出现大面积内涝灾害,而市郊周边的郊区情况严重,已经有多处爆发了罕见的山区洪水和泥石流。
其中,最大降雨点位于螺子沟镇,最大值460毫米,创下高峰。特大暴雨引发了该地区山洪暴发,上游洪峰下泄。据透露,灾情造成了较为重大的财产损失和人员伤亡。目前大面积交通中断,通讯中断,有部分地区供水和供电中断。
另外,多处矿山采石场和农村居民房屋被泥石流淹埋,各采石区生产单位和民众约有数万人被困螺子沟镇。据报道,螺子沟地区对外几乎已经成了一座孤岛,因该地区通讯持续中断,目前无法得知具体人员的伤亡情况。
灾情发生后,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近5000名驻区部队官兵,消防官兵,武警战士已经赶赴了抢险救灾第一线参与救援……”
声声入耳,冷枭脊背僵硬了。
冷峻无波的脸上,顿时阴云密布,一身笔挺的校官常服,将他的脸色衬得越发阴鸷冷酷又严肃。
螺子沟,宝柒,孩子,范铁,几万人被困……
几个词儿组合到一起,对现在的他来说,简直就是致命性的打击。
他的老婆,他的孩子,他的兄弟,他的战友,他从当兵开始就身先士卒用生命悍卫了一辈子的人民群众……通通都在那里。
他有理由不去么?
答案:没有。
大掌重重拍在前椅上,他声色俱厉,三个字如同狼嗥。
“螺子沟!”
小巩神色一愣,咽下口水,没敢反对,高声应答。
“是!”
冷眸调转,冷枭再喝:“晏不二!”
“到!”
冷眉拧着再没放松开,冷枭铁青着脸,沉着命令:“与卫燎取得联系,警通大队全体战士立刻参与灾情救援,准备机械设备和冲锋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