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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梦妮来到里屋,她走到床前坐下,看着面容憔悴的方母,心情沉痛地说:“大娘,听说方晴突然病逝,我心里非常难过,今天特地来看看你们。虽然我和方晴相识的时间很短,就一个晚上,但是她给我的印象很深。她为工作、为这个家耗尽了所有的心血。她这么年轻就走了,真是太不幸了!”说到这里,兰梦妮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站在一旁的方青也忍不住泪水扑簌。
方母强忍着悲痛说:“兰姑娘,方晴已经走了,再也不能复活,你不要太难过。”她停歇了一下,接着说:“方晴的命太苦了,这个家全靠她支撑着,每天起早贪黑,一天也没休息过,她是被累死的。这都怨我啊!”
方母禁不住老泪纵横。
兰梦妮反过来劝慰道:“大娘,这不能怨您。您身体不好,别太伤心了,保重身体要紧呵。”
方青拿了条毛巾过来替母亲拭泪:“妈,你别哭了。”
方母悲切地说:“我是想不哭,可还是忍不住。”
兰梦妮从身上拿出钱来,说道:“大娘,现在方晴不在了,你们母女的生活就更困难了。我马上要离开西安了,这一千块钱就留给你们吧。这既是我的一点心意,也是我所能尽的微薄之力。”
方母推辞道:“兰姑娘,虽然我们生活很困难,但有政府关照,日子总还过得去。你一个人在外奔波,更需要花钱,所以这钱你还是留着自个儿用吧。”
方青也跟着说:“是的,兰姐,你就听我妈的吧。”
兰梦妮微笑着说:“我虽然需要钱用,但我能挣钱,而你们却不行。大娘,您就把钱收下吧。”
方母接过钱,感激涕零:“兰姑娘,你真是大好人!希望菩萨保佑你!”
兰梦妮起身告辞:“大娘,也希望菩萨保佑您!好,我走了。”
方母说:“青青,你替我送送兰姑娘。”
方青点头答应:“唉。”
兰梦妮走到房门口,回头道:“大娘,您千万要好好保重身体。今后我有机会来西安的话,一定再来看您。”
方母应诺道:“兰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再见!”
“再见!”兰梦妮说罢走了出去。
来到门外,兰梦妮说:“方青,别送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你母亲,并坚持把高中念完,争取考上大学,这样你姐姐在九泉之下也就安心了。”
方青眼圈微微发红地说:“兰姐,你真好!我会记住你的话的。请走好,一路平安!”
兰梦妮点点头,转身走了,沿着狭长的青石路渐渐远去。
从方家出来后,兰梦妮来到月亮湾夜总会,不巧的是方女士不在。梦妮到财务室结了账,并给方女士留了张便条,附上她为自己预付的住宿费,然后乘上一辆中巴去了火车站。
来到火车站,兰梦妮走下中巴,穿过马路,朝车站售票厅走去。这时,她看见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胸前挂着一块纸板站在人行道边,纸板上用毛笔写着一封“求援信”,字迹歪歪斜斜,引得不少路人驻足观看。一些人看后或多或少丢下一点怜悯钱。兰梦妮心怀好奇地走了过去,把“求援信”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原来,这个女孩家住四川,今年十岁,一个月前被人拐卖到距西安不远的山沟里,后乘机逃了出来。眼下她想回家,可是身无分文,乞求人们可怜可怜她,捐给她一点钱,使她早日回家与亲人团聚。
小女孩的遭遇不禁使兰梦妮“同病相怜”。她走到女孩的跟前,蹲下来和蔼地说:“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孙小燕。”小女孩说。
“你家在四川什么地方?”
“我家在川西腊巴,离这儿很远。”
“你家里有几个人?”
“我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爸爸身体不好,家里的活大多靠妈妈干,我也帮妈妈干些活。现在我心里挺着急,真想快点回家去。”
听了这话,兰梦妮更加不能忍心看着瘦小的孙小燕如此孤苦伶仃地站在大街上乞求路人施舍。她当机立断,要设法将孙小燕送回家去。可是,从这里去川西,路途遥远,途中还要转车,而且自己又难以担负这一重任。那么有谁能完成这一使命呢?兰梦妮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去找车站治安处,他们一定能把孙小燕安全送到家。于是,梦妮取下孙小燕胸前的纸板,将地上的零散钱一一拾起,放进她的衣兜里,说:
“小燕,阿姨想办法送你回家去,好吗?”
“您真的要送我回家吗?”
“当然是真的,阿姨不会骗你。”
“可是我没有钱。”
“阿姨有钱。”
孙小燕望着兰梦妮,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在判别事情的真伪,一会儿才说:“阿姨,您真是天大的好人!谢谢您!”
“走吧。”
兰梦妮将孙小燕带到车站治安处。她向治安处的同志说明了孙小燕的情况,希望他们能派专人把小燕送回家。治安处在场的一位领导听后,询问了孙小燕几个问题,然后表示同意兰梦妮的请求。
“小燕,这下你可以安全地回家了!”兰梦妮欣慰地说。
“阿姨,您不送我吗?”孙小燕问。
“阿姨有事,不能送你。”兰梦妮说着,把身上剩下的钱拿了出来,交给治安处的领导,说:“小燕,这四百八十块钱给你作为路费,我把它放在治安处叔叔这里了。”
此刻,孙小燕的眼睛模糊了:“阿姨,您叫什么名字?我要永远记住您!”
兰梦妮张口欲言,但又停住了,心想还是不说出自己名字的好,于是歉意地说:“小燕,对不起,阿姨不想说出自己的名字。请你记住,我姓兰。”她用食指在孙小燕手掌上写了一下。
“兰阿姨,我记住了。”孙小燕说罢,终于忍不住哭了。
兰梦妮的眼睛也潮湿了。
治安处的领导说:“兰小姐,小燕就交给我们了。你放心吧,我们一定把她安全送到家。等我们安排一下,最迟明后天就能启程。”
兰梦妮最后看了看孙小燕,擦掉她脸上的泪水,说:“小燕,阿姨走了。一路上要听话,啊。”
孙小燕点头说:“嗯,我知道。兰阿姨,再见!”
“再见!”兰梦妮摆摆手说。
就这样,兰梦妮再一次囊中羞涩,因而不得不离开火车站。看来她还得去月亮湾继续当招待。她心说要是没有结账就好了,这下又要麻烦方女士了。
于是,兰梦妮又来到了月亮湾夜总会。正当她准备走进夜总会的侧门时,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这人一看见兰梦妮,便冲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说:“爱华,你怎么在这儿?你叫我找得好苦啊!”
兰梦妮吓了一跳,身上立刻起了许多鸡皮疙瘩。她定睛一看,原来这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瞧他的模样和穿着,就知道他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家子弟。兰梦妮甩开他的手说:“你认错人了吧?谁是爱华?”
小伙子愣住了,仔细端详着兰梦妮,自言自语地说:“太像了,太像了。”接着抱歉道:“对不起,小姐。我是认错人了。”说罢,他慢慢走开。
兰梦妮被小伙子的话给弄糊涂了,她追上去十分好奇地说:“请问爱华是谁?我像她吗?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小伙子停下来,踌躇了一会,然后点点头,向兰梦妮讲述了事情的颠末。
这位小伙子名叫冯德宝,出生于西安远郊一个农户家庭,父亲前年过世,母亲如今病卧床榻。冯德宝有一个妹妹,名叫冯爱华。冯德宝只念过初中,曾跟人学过服装裁剪。自父亲离世后,他就来西安开了一家裁缝店,妹妹冯爱华在店里做他的帮手。由于冯德宝勤奋好学,手艺精湛,裁制的衣服颇受顾客欢迎,因此店里的生意十分兴隆,一家人的日子过得较为红火,冯母的病情也有所好转。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冯家平平安安过日子的时候,灾难从天而降。原来,在冯爱华15岁的时候,她父亲曾口头允若把她许配给邻村汪家老三,然而冯爱华本人并不喜欢汪家三公子,也从未跟他单独来往过。随着岁月的流逝,汪家老三和另一个女孩好上了,因此冯汪两家的这门亲事也就自然而然地一笔勾销。嗣后,汪家老三进了一家建筑工程队。今年清明节前,汪家老三在一次建筑施工中不慎摔断了一条腿,成了一个残疾人。常言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由于汪家老三残疾在身,事隔三个月,他的女友抛弃了他,远走异乡,嫁给了深圳的一个商人。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上个星期,汪家突然找上门来,重提爱华与他家老三的亲事。汪家的无理要求理所当然地遭到爱华的断然拒绝,冯母和德宝也表示坚决反对,认为汪家早就放弃了这门亲事,现在重提是毫无道理的。但是汪家蛮不讲理,汪老大、汪老二扬言10天后将上门来送定亲彩礼,再过5天就要来迎娶爱华,如果冯家不同意,他们就要砸了冯家的裁缝店。为此,冯爱华痛不欲生,整整哭了一宿。过了两天,她便离家出走了。连日来,冯德宝几乎找遍了西安的大街小巷和每一个角落,也没有寻到爱华的影子。这突如其来的横祸,致使冯母的病情骤然加剧,她嘴里整天不停地念叨着爱华的名字。看样子,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听完冯德宝的述说,兰梦妮对冯家的不幸深感同情。她瞧着冯德宝那张满是痛苦表情的脸,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不过,这时无论如何说什么安慰他的话,已没有多大的意义了。梦妮心里清楚,冯爱华是不可能找到的,除非她自己回来。于是,她对冯德宝说:“冯先生,你妹妹既然已离家出走,那她一定是到外地去了,不会待在这里。你还是回去吧,别浪费时间了。”
“爱华,爱华,你在哪里呀!”冯德宝嘴里凄楚地嘟哝着,缓缓离去。他走了几步,忽然掉转身来冲兰梦妮说:“小姐,我想请你帮帮我。”
“帮你?”兰梦妮摇头,心说自己人地生疏,两眼一摸黑,如何帮你呢? “不,冯先生,我真的帮不了你什么。”她认真地说。
“你可以帮我。”冯德宝说。他走近兰梦妮:“小姐,你和我妹妹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简直就像双胞胎,从外表上很难分辨,就是口音不一样。”
“你是想让我顶替她?”兰梦妮猜测道。
“嗯。”冯德宝点头说,“我想让你顶替爱华几天,主要是为了我妈。她要是见到了爱华,病情兴许能够缓解,可以多活几天。当然,我不会要你去替爱华出嫁,这点请你放心。小姐,我求求你了。”
面对冯德宝可怜巴巴的目光,兰梦妮颇感为难。她掂掇再三之后,终于答应了冯德宝的请求,并告诉了他自己的姓名。对此,冯德宝感激不尽。
冯家的裁缝店在一条比较热闹的街上,店面不大,约有十二三个平方,店的后面有一间卧室和厨房,卧室是冯母与爱华住的地方。冯德宝则每晚打开折叠钢丝床睡在店里。
兰梦妮跟着冯德宝来到冯记裁缝店。走进店里,冯德宝让兰梦妮稍等一下,他到后面房里拿了一件衣服出来要梦妮换上,又上下看了看,然后才领着梦妮走进里屋。屋里面亮着一盏白炽灯,光线有点昏暗,冯德宝和兰梦妮走到床边,冯母正闭目躺在床上。冯德宝对着兰梦妮的耳朵低声说:“你尽量少说话。”兰梦妮会意地点点头。
于是,冯德宝俯身把嘴凑到母亲耳边,轻轻喊道:“妈,妈,爱华回来了。”
冯母慢慢睁开了眼睛,她的眼光一下落在了兰梦妮的脸上,眼睛顿时一亮,嘴里叫着:“爱华!俺的爱华,妈好想你啊,都快要想死了!”她说着想要起身,冯德宝忙将她扶起来靠着。
兰梦妮学着冯德宝的口音,动情地说:“妈,俺也想你,俺再也不走了。”说罢,梦妮难过地伏在冯母身上哽咽了。
“俺的好闺女!”冯母心疼地说。她抚摸着梦妮的头发,深深凹陷的眼眶里淌出了两行心酸的泪珠。
第二天,冯家的裁缝店又照常开门了。兰梦妮除去做家务和照料冯母外,有空就帮冯德宝缝衣裳。她在丁岩家居住期间,在缝纫社里学的一点手艺现在可算派上用场了。
一连过了三天,冯母的病情稍有稳定,饮食也少有增加,枯槁的脸上略微有了血色。
又过了两天,汪家按时送来了定亲彩礼——一些布料、首饰和两万块钱,并在店门口放了五千响鞭炮,引来了不少的围观者。
冯德宝陪着笑脸请汪家兄弟入座,兰梦妮给他们端上茶水。汪家兄弟目不转睛地看着兰梦妮。兰梦妮忙低下头进里屋去了。
这时汪家老二拿出一份定亲契约递给冯德宝。
汪老大说:“德宝兄弟,你把这份契约仔细瞧瞧,请在上面签个字,这样也显得规矩一点。”他的口气完全是在命令,毫无商量的余地。
冯德宝看完契约,心情十分矛盾。签字吧,可是爱华已经出走了,到时候人家来娶亲如何交待呢?即便爱华在家,他也于心不忍;不签字吧,瞧汪家兄弟面露杀气的样子,他就不寒而栗。最终,他咬着牙,把心一横,在契约上签了字。他心想,我先把这一关渡过去再说。
汪老大拿过契约看了一眼,装入衣服口袋里,皮笑肉不笑地说:“德宝老弟,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我们也就不多打扰了。五天后我们来迎亲。代我们汪家向你母亲问安。好,我们告辞了。”说罢,汪家兄弟起身离去。围观者也纷纷散开。
冯德宝站在门外目送着汪家兄弟走远了,这才转身进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蔫头耷脑,宛若泄了气的皮球。
兰梦妮从里屋出来,瞟了一眼搁在方桌上的彩礼,对冯德宝说:“妈要你进去。”
冯德宝来到卧室里,默不作声地立在母亲的床边。
冯母半躺着,有气无力地问:“德宝,你把彩礼收下了?”
冯德宝朝母亲点头。
“什么?你真的收下了?你这不是把爱华往火坑里推吗?”冯母伤心地大声说。
“妈,我这也是不得已呀。”冯德宝解释说,“我只是先暂时应付一下,然后再想办法。妈,你别难过,身体要紧啊!”
兰梦妮闻声连忙来到冯母跟前,握着她的手说:“妈,哥说的是对的,你保重身体要紧,这件事你就莫操心了。”
冯母吃力地说:“爱华,你是俺生的女儿,俺怎能不操心?俺怎能不操心?俺不能……”突然,她头一歪,昏厥过去。
冯德宝急得大叫:“妈,你怎么啦?你醒醒!”
兰梦妮也急切地喊道:“妈,你醒醒,你醒醒呀!”
冯母完全失去了知觉,一点反应也没有。
冯德宝急晕了头,嘴里嘟囔着:“这咋办?这咋办?”
“赶快送医院!”兰梦妮果断地说。她迅速跑到马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
冯德宝背着母亲从店里出来,上了出租车。
冯母立即被送进了附近一家医院。
在医院急救室门外,冯德宝和兰梦妮焦急不安地等待着。冯德宝忧心忡忡,不停地来回走动。
急救室的门终于开了,一位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冯德宝和兰梦妮马上迎上前去。
“大夫,我妈怎样了?”冯德宝迫不及待地问。
医生脸色黯然地看看他俩,语调低沉地说:“她去了!”
冯德宝听见这三个字,犹如五雷轰顶。他冲进急救室,一头扑在母亲遗体上放声痛哭。
“妈,你醒醒,你不能走,你不能走啊!”他泣不成声地喊叫着。
兰梦妮走进急救室,望着冯母的遗体悲痛不已,泪水潸然。
几天之后,冯德宝把母亲安葬于父亲的坟旁。
按照当地的习俗,父母死了,儿女当戴孝三月,戴孝期间不得婚嫁。对这一习俗,汪家也不敢拂逆,只好耐心等待三个月。
母亲去世了,冯德宝觉得再留下兰梦妮已没有必要。不过说心里话,他确实有点舍不得兰梦妮走,梦妮的善良和美貌深深打动了他的心。但他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因而对此绝不敢抱有任何奢望。于是,冯德宝告诉兰梦妮,说她现在可以走了,并一再感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