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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子、敏敏:
我跟谢军去深圳他阿姨家玩几天。暑假结束前我就会回来的,而且谢军他对我很好的,所以你们不要为我担心。我怕你们不同意我跟他出去玩,可我却实在很想去,只好用这样的方式跟你们说再见。对不起啦!
记得帮我转告月月,告诉她我会很想很想你们的!月月,等我回来给你讲故事。你们也要想我哦!
还有,不要生我的气啦!再说一次对不起,你们要笑笑哦!
爱你们的叮当
我将这封信拿在手上反复看了好几遍,梨子和敏敏始终一言不发。我抬起头,看向遥远的天空。已经九点多了,太阳还没有出来。今天,没有阳光普照吗?
“谁告诉我,这个谢军,他是谁?”
敏敏轻轻地说:“就是上次在舞厅,请叮当跳舞的那个男的。”梨子接着补充道:“你看见过的。”
我沉吟着,脑子里努力地回想出那个男孩子形象。高高瘦瘦,皮肤很白,有点像女孩子,看起来一副斯文的样子的那个?应该是那个,我才跟她们去过一次舞厅,只有那个人请叮当跳过一支舞。
“那谁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看不明白!”我扬了扬手中的信。我很生气,语气有些激动。我只不过去医院住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里她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全然不知!
梨子和敏敏对视了一眼。梨子开始诉说,敏敏在旁边不时补充着。我在脑子里整理着她们说的一切。
那次从舞厅回来后的第三天,梨子又去找敏敏和叮当去舞厅玩。她们三个找过我,可我却不在家,家里的电话也没人接。她们就三个人一起去了。在舞厅里,她们又遇见了请叮当跳舞的那个男孩子。叮当和那个男孩子跳了很多舞,交谈中知道了那个男孩子叫谢军,是本地人,在本地一个机关单位工作。谢军比叮当大七岁,叮当十七岁,谢军二十四岁。谢军是一个很有些抱负的男孩子,那个年代流行下海经商,谢军的一个阿姨在深圳做生意,很是有声有色。谢军一心想创建自己的事业,于是停薪留职去了深圳闯荡。谢军说在深圳呆了两年,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但那时正时兴改革开放,谢军倒也在其中捞了一笔小财。谢军这次回家是因为父亲生了重病,在家无聊时被朋友拖来了新开的鸿门歌舞厅,也因此邂逅了叮当。据说谢军对叮当一见钟情惊为天人,叮当确实是很漂亮的女孩,这一点我从不否认。谢军的追求攻势汹涌,叮当原本就处在少女情怀总是春的阶段,再加上谢军能言善道、外型也不错,又懂得拉拢梨子和敏敏。叮当见自己身边最亲密的两个朋友对他都印象不错,也常常在叮当面前流露出羡慕叮当得遇良缘的神情,自然也芳心暗动了。梨子和敏敏说,谢军这人看起来挺稳重的,也不大乱说话,对叮当非常好。她们四个有时一起去逛街,叮当只要对喜欢的东西多看了几眼,谢军立刻就会买下来送给叮当。。。。。。
眼见她们俩说的眉飞色舞,我的脸色越来越沉:“那你们告诉我,叮当现在人呢?她不是说开学前会回来吗?你们看看现在都开学一个多月了!”
梨子和敏敏顿时安静下来。敏敏有些迟疑地说:“也许、也许他们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有什么事情会耽搁这么久?”我压抑不住怒火,大吼起来:“你们两个也太不懂事了!叮当才多大?她刚满十七岁。这么早谈什么恋爱?你们居然不拦着她,还在旁边推波助澜。那个谢军是什么人,你们根本就不知道!都是他说的,什么在机关工作,什么下海做生意,你们都是听他说的!你们知不知道现在有很多人骗女孩子都是这么说的?他住在哪里有没有告诉过你们?他以前到底在什么单位上班有没有告诉过你们?你们就这样相信了他?还让叮当跟着他跑了?你们脑子有病啊?不知道想问题的吗?”
我越说越生气,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右腿刚动完手术,狠狠一脚跺在了地上。顿时一声惨叫跌坐在地。敏敏急忙跪坐在我旁边,一手抚上了我的右腿,眼泪就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对不起,月月,我们、我们根本没想那么多!”
梨子紧咬着下唇,蹲下身来握住我的手,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流转。我看着她们,知道虽然这件事情其实根本不能怪在她们头上。叮当是我们中最温柔善良的一个,却也最是固执。就像当初她认定了要做我的好朋友,无论我怎么给她脸色看,她都死命缠在我身边一样。
我终于流下泪来。“不能怪你们。你们不像我,我从小生活的环境让我对很多事情都抱有质疑不信任的态度。可你们都比我纯真善良,你们对爱情的向往注定了你们在它来的时候根本不会去怀疑。我只是后悔,为什么那天我走路那么不小心,把腿摔断了!如果我和你们在一起,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叮当,叮当去了哪里?”
叮当啊,我的天使,你到底去了哪里?
(九)寻找叮当的日子
我受伤的右脚显然比我的想象要恢复的快,不到两个月,我走路时已经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差别。虽然韧带的折损让我的脚尖再也无法完全伸直,也因此我得到了一张残疾证书,但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我和正常人一模一样。
我们三个人开始逃学。每天下午我们都会去鸿门歌舞厅,我们向每一个和我们搭讪的男人打听谢军这个人。可是没有人知道。谢军和叮当她们在一起时一直都是一个人出现,梨子和敏敏根本不认识他的任何朋友。而谢军到底住在哪里,在什么单位工作做,梨子她们也一无所知。我心底的牵挂和担忧越来越深,梨子和敏敏也渐渐地笑不出来了。曾经的乐观和快乐仿佛跟着叮当一起远去了,我们只能在心里不停的祈祷:叮当是那么温柔、那么善良、那么可爱,上天一定会对我们的天使很仁慈的。叮当会回来的!
转眼就到了新年。没有叮当的冬天好象格外的冷,我们三个变得越来越沉默。但我们始终没有放弃去鸿门歌舞厅向所有认识的人打听谢军这个人的下落。那个时代的年轻人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流行起蛊惑仔,电视里天天放着什么洪兴十三妹和陈浩南。我一直以为宁静安定的小城也被这股所谓的“江湖”之风吹皱了春心。那时的舞厅里开始时常有人争执,有人大打出手。甚至也有人模仿着电视里的镜头,拿着刀喊打喊杀。
那是快散元宵的一个黄昏,朦胧细雨刚停,天空仍然灰蒙蒙的仿佛被拢上了浓雾。我们三个随着舞厅散场的人潮走出了鸿门,就在那个大门口,我们亲眼看见一个男孩被三个人围在墙角,然后一把枪顶住了那个男孩的下巴上。我们清楚地听见了枪响,四下人群轰散,所有人都惊退开来,身边好象有一个女人正在惊声哭叫,震得我耳膜隐隐生疼。一切都像电影里的慢镜头,我看着那三个人分散逃窜,那个男孩靠着墙角慢慢的倒在地上。他的脸颊上露出一个小小的洞,我甚至看见里面有什么白色的东西闪动了一下。接着,是满眼触目惊心的红。那些血用涌动的姿态奔腾而出,他的整张脸迅速的被埋进那片深红里。
一向自命胆大的梨子用手捂住了眼睛,连连后退。敏敏早已经将整张脸都埋在了我身后,紧紧箍住了我的手。我清楚地感觉到敏敏的颤抖。可是很奇怪,人群都跑开了,我们三个仍然在原地,谁都没有逃。我心里甚至找不到害怕、恐惧的感觉,我只是在想:这个人会不会死?
那个人没有死。不知道是谁打了电话报警,很快警车便来了。我们三个就那么站着,看着警察把人抬上警车。然后有警察走过来问了我们一些什么,我根本就没有听,我只是一直楞楞地看着地上那一大滩被血染红的泥土。梨子后来嘲笑我,她说警察都说我是被吓傻了。其实没有人知道那个时候我在想什么。那个时候,我心里想到的是叮当。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极度强烈的不安笼罩着我,我看着那个人躺在血泊里,我心里一直在念着:“叮当,你在哪里?我的叮当!”那一天,我也发现了一件事情:其实,我一点都不怕看见血。我的心里,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恐惧的感觉。就连胆子最大的梨子都忍不住后退的时候,我居然眼睛都没有眨过!
我们仍然每天都去鸿门歌舞厅。自从枪击事件过后,鸿门的生意萧条了许多,旁边不远处又新开了一家叫百乐门的娱乐城。虽然名字叫娱乐城,其实也还是个舞厅。在那个年代,舞厅好象是小城里唯一的消遣场所。
我们好象都遗弃了自己的理想。敏敏不再喜欢捧卷而读,不再时常挥笔疾书。梨子也辞去了学校通讯社的职务。我们经常逃课混迹于舞厅,曾经喜爱我们的老师在一次次劝导无果之后,终于对我们大失所望。我永远记得最喜欢我的语文老师对我说过的一句话。他说:“岳月,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子。你的聪明,就算不好好读书,也千万别用在学坏上!”
什么是学坏?我不懂!我只知道,我要找回我的天使。我只想知道,我的叮当究竟在哪里???
那些混迹于舞厅的日子,我们认识了很多各种各样的人。曾经,那样的一群人在我们眼里都是坏孩子,都是社会上的小瘪三小混混。可是后来,梨子学会了吸烟,我和敏敏学会了往自己脸上涂抹各种的颜色,我们也成为了别人眼里的坏孩子、小混混。
终于,十八岁那年夏天,我们在百乐门遇见了一个男人,他说他认识谢军。
那个男人说,谢军的本名确实是叫谢军,他确实在本地的一家机关单位工作过,他也确实是停薪留职去了深圳下海经商。那个男人自称是谢军的朋友,说谢军两个月前回过小城,曾经在X县的红灯区某个美容美发厅出现过。至于谢军现在在哪里,他却不知道。然后,男人说:“我可以陪你们去他曾经出现过的那个美容美发厅打听一下,那里可能有人知道吧。”
眼前这个男人矮矮胖胖,看起来很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我心里却满是怀疑。他不问我们找谢军干什么,也不问我们和谢军有什么关系,这么热心要带我们去找谢军,天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梨子和敏敏一直看着我,自从叮当失踪以后,她们俩大概是出于愧疚,许多事情都会由我来做主。红灯区,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改革开放给中国大陆带来了经济与商业的繁荣,也带来了无数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说白了,红灯区就是合法的卖淫场所而已。
去?还是不去?也许能找到叮当的念头在我心里不断盘旋,最终还是占了上风。我沉吟了很久,终于说:“好吧。明天下午你带我们去一趟。”
回家的路上,梨子问我:“月月,为什么要明天去呢?”
我说:“我不相信这个人。”
“什么?”敏敏大惊失色,“你怀疑他骗我们?那你为什么还答应他?”
我淡淡地笑了。也许是因为我长大了,思想和行为也在改变。我不再喜欢大哭大笑,好象自己每次笑的时候心里其实都不想笑,那其实是一种很冷很冷的感觉。我说:“不管怎么样,有可能找到叮当,我就一定会去!明天你们都别去了,在家等我吧。”
“不行!”梨子大声的反驳道:“我们三个人是一起的,要去一起去。我们已经把叮当丢了,可不能再把你丢了。以后我们三个人不管去哪里,去做什么,都要在一起!”
敏敏赞同的点了点头,握住了我的手,深深地凝视着我说:“月月,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要一起去,那就一起去吧。回到家里,我打了个电话给在舞厅里认识的一个男人。那个人据说在本地混得很好,别人都叫他“东哥”。他曾经请我跳过一支舞,对我大有好感。在舞厅相遇过多次之后,他给我留下了电话。留电话的时候他说:“有什么摆不平的事情尽管跟我开口,只要我办的到,一定会帮你解决!”
(十) 陷阱
第二天下午,我们三个如约来到了百乐门。那个男人将我们带上了一辆红色面包车。县城离小城其实很近,车开了大概四十多分钟就到了。我第一次见到了小城唯一的红灯区。四周都是三层高的房子,临街是一间间的门口,每个招牌上都挂着红色的小灯。店面里三三两两的坐着一些打扮妖艳的女郎,看到她们被涂抹的花花绿绿红是红黑是黑的脸蛋,我才明白,我们三个人所谓的化妆是多么的清淡。
敏敏在我耳边小声的嘀咕道:“原来红灯区是真的亮着红灯的!难怪叫红灯区呢!”
我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男人很轻车熟路的在前面领着我们七拐八转,路旁不少驻足的红男绿女都对我们投来异样的眼光,甚至有的人吹出了嘹亮的口哨。
男人将我们领进了一家招牌上写着“情缘发屋”的小店。我们进去时,店里正坐着四个男人在玩纸牌。看见我们走进去,他们扔下了手中的纸牌,其中一个对领我们去的男人招呼着:“李哥,这么快就到了啊。来,这边坐。”
原来带我们来的男人叫李哥。我看见他们五个坐在沙发上,神情诡异的嘀咕着什么,眼神不怀好意的上下在我们三个身上来来回回的打量。敏敏显然也发现了气氛有点不对,紧张的拉住了我的手,我感觉到敏敏的掌心湿湿的。
“李哥,谢军现在在哪?”我冷声问道。其实我心里也开始害怕起来,虽然早做了准备,但真的面对着几个明显不怀好意的男人,谁都会害怕。我努力让自己镇静,我知道一向看起来无所畏惧的梨子其实根本不顶什么用,而敏敏更是典型的柔顺型女子。现在我们已经身在了险境,我一定要保持冷静!
李哥站起来,笑着走过来将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终于发现这个看起来憨厚的男人其实笑的分外猥琐。李哥说:“别急嘛。反正都来了,现在天也快黑了,我们先去吃饭。”
我不着痕迹地转了个身对着门口做出举步欲行的姿态。“好,那就先去吃饭吧。”
他们将我们三个带到了红灯区里的一间小饭馆。饭菜被送了上来,梨子拿起筷子,我急忙在桌子下踹了她一脚。梨子不解地看着我,我轻轻摇了摇头。梨子会意的放下筷子。“这什么饭馆啊?这菜看起来就让人吃不下去。算了,我不饿,不吃了!”
敏敏也复合着点头。几个男人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个看起来年龄最大的男人放声大笑起来:“小姑娘,还蛮警惕的嘛。人都到这里来了,还防得了什么?哈哈!”
我心里一紧。我知道,我们上当了!我在桌子下拍了拍梨子和敏敏的手,这时候她们也发现了事情很不对劲。敏敏头快要低到了桌子上,手不停的抖着。我轻轻地拍了她们几下,示意她们不要担心。敏敏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一些,梨子一直咬着嘴唇一言不发。我看了梨子一眼,站起身来:“厕所在哪里?”
一个男人指了指最里面的一扇门。我放开敏敏和梨子的手,向男人所指的方向走去。
关上厕所的门,我急忙从背包里掏出昨天晚上东哥借给我的大哥大。那个年代手机并不普遍,款式也是粗大笨重的砖块形状,握在手里沉甸甸的。电话铃响了一声,马上就被接起。我听见东哥在电话那边急促的声音:“月月?你现在在哪?”
“我在这里一个叫情缘发屋的店里,我有种被人骗了的感觉,可能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你们别离开这个店子,我马上开车过来接你们!”
昨天晚上我就已经打过电话给东哥。我要知道红灯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东哥在舞厅里是见过梨子和敏敏的,听到我说有人要带我们三个去那个地方,便叫我们一定不要去。可我是不可能放弃找谢军的。东哥问我:“谢军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