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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年之前,叶欣的追求被阮世昭婉拒了,她伤心之极,去酒吧买醉,差点被一群同样喝高了的人给拉进包厢。
文正南也在其中,因为小时候也在大院呆过,和叶欣有一面之缘,便拦下了狐朋狗友,帮她解了围。
文正南比起阮世昭来,多了几分成熟的性;感意味,他又善于察言观色,安慰当时还年轻的叶欣毫不费力。叶欣大倒苦水,文正南温言劝慰。只是,叶家文家本来也无甚交情,叶家一向家教严格,她和文正南熟悉的这个契机是不敢告诉家人的。
文正南给她留了个电话,说遇到麻烦可以找他。他的稳重让叶欣莫名的信赖,渐渐的,联系多了起来,渐渐的,叶欣爱上了他。
文正南当时是有女朋友的,可是依他的性子,他不会拒绝送上门的痴心女人,但是他也不会认真考虑叶欣。为了华盛,他一直在寻找个更有实力的靠山,叶家虽然不错,可是,没有什么实权。
可惜他太会隐瞒。叶欣心甘情愿做他的地下情人,将此事瞒得滴水不漏,甚至联系他都专门用一个别人不知道的手机。
甚至,在最后叶欣落马的时候,她还痴痴的相信,文正南和她不能在一起,是因为文正南有苦衷,她相信文正南是爱她的。
她一直不离手的相思豆手串,是文正南送她的所谓爱情信物。
红豆生南国。
她觉得,手串在身边,就和文正南在身边一样。
颜玉从怔忡中回过神来,涩涩一笑,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知道等会儿发型打理好之后,自己又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她已经很少哭,想起往事,心中只觉得微微的发麻,然后本能的回避了。她的容貌恢复得差不多,她的神情淡然,似乎从未受过伤一般。
可是一个转身,一个回眸,一个手势,其中总透出着萧索之意。她自己浑然不觉,可是那天晚上她独自在咖啡厅里坐着,遇到搭讪,那个男人的话是:“小姐,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谁没有一点故事呢?她笑,她也拒绝,那个男人看起来也不错,可是……和程书墨比起,云泥之别。
她清楚,今生今世,她身边不会再有别人。
头发做好了,她端详了下自己,头发短了太多,连肩膀也没达到。发梢微微卷起,很俏皮,显得她还年轻了不少。
满意,付款,起身离开。
外面起风了,她的围巾和大衣下摆被吹了起来,她侧过头,橱窗玻璃反射着光,像镜子一般,里面自己的影子看起来倒真是不错。
电话响了起来,她微微有些诧异。回到市她就立刻换了号,只有自己父母知道。可是当前时刻,父母应该都在课堂讲课,会是谁呢?
她盯着那个似曾相识的号码许久,也没想出是谁的电话。
接起,她轻轻说道:“你好,请问你是……?”
正文 似曾相识(二)
电话那边过了几秒,才有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慵懒而古雅的气息似乎能通过电话传到身边,无端让人想起江南古宅之中,一袭长衫,手执书卷的贵公子。
“颜玉,是我。你不会把我忘记了吧。”
颜玉怔了怔:“世昭,你……你怎么知道我的新号码?”
阮世昭轻轻一笑:“想找你太容易了。颜玉,我现在就在市,林荫中路,凯宾斯基二楼咖啡厅,不见不散,有重要的事情,你不可以拒绝。”
他不给颜玉再说话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颜玉心跳了起来,只能拦了车,匆匆的往酒店而去累。
咖啡厅里疏疏的坐了几桌,很空旷,中央的舞台上摆着一架三角钢琴,一位优雅的女子正在弹奏,悦耳的音符从黑白琴键流出。
一眼就看到了他。
虽然他静静坐在靠窗的角落,可是整个咖啡厅的光芒似乎都聚在了他身上了一般。
“为什么要把那么好的头发剪了呢?”
颜玉笑了笑:“懒得打理。”
“哦,这样也真漂亮。”阮世昭也不再提,转头叫过侍者,低低吩咐了几句,过了一会儿,有一盅甜丝丝的糖水送了上来檬。
“养胃的。你现在身体好点了没有?”
颜玉点了点头,问道:“世昭,你怎么会突然到这里?”
阮世昭微微眯起眼,双手手指贴在一起,意态闲闲,声音却有些冷:“你说呢?你为什么突然交了辞职信,给我解释解释。”
颜玉手中的小勺一滑,叮的一声响,悠悠回荡着。她低下头,脸颊有些红,眼中也浮出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工资待遇不满意,还是同事不友好,还是发展前途不明朗?”
“都不是,恒宇挺好的。”
“那么……还是因为那个原因?”阮世昭缓缓呼出一口气,温柔的看着她道,“何必?那可以告诉我,你离开恒宇之后,有什么打算呢?”
颜玉道:“做下简历,网上投递。”
阮世昭点点头:“嗯,凭你的能力和资历,找到工作是很容易的,但是,在小地方去,真是屈才了,你的能力我清楚,性子也清楚,如果不能施展,你过得不会愉快的。如果去大城市,又要重新打拼,那样的工作强度,你不怕自己的胃又出毛病?”
他顿了顿,又道:“市也不错,可是想必你不愿意留在这里,对吧?”
颜玉默然。亲戚朋友的各种追问,早让她不胜其烦,可是其中苦楚,她怎么好说呢?
“颜玉,别辞职了。我知道,留在市对你来说是件伤心事,那么……来上海吧,公司扩容,正好也缺人。有我在,可以适当的照顾好你。”
颜玉抬起头,微微愕然。
“换个环境对你有好处,你能得到的,也会比在别的地方别的公司得到的多。”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留下我?”
阮世昭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是想把过去都斩断?颜玉,不可能,记忆是不能被抹去的,即使你再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把与老程相关的所有人的关系都切断,你就能保证活得好?”
“我记得你说过,你的生活里面除了爱情,还有很多别的东西,事业,友谊……现在你要为了一段已经过去的爱,把事业和友情都放弃完?”
颜玉低下头,看着自己搭在一旁的大衣和围巾,看着穿在身上的毛衣,裤子,精致的靴子,都是他的礼物,甚至……自己举手投足的优雅,也有他的痕迹在里面,他曾经细细给她讲过各种礼仪,告诉她,如何举止端庄。
割舍不掉,他已经融入自己的血液,融入自己每一次的呼吸。不管自己如何逃避,他的气息总会如影随形。
阮世昭端详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薄唇轻轻挑起:“颜玉,我想,我们是朋友,对吧,而且我们两次共过生死,和别人不一样,你不至于绝情如此吧?你曾经愿意把生存的机会让给我,这样的大恩,你不给我报答的机会?”
颜玉微微一笑:“谢谢。”
阮世昭亦笑:“决定没有?更大的空间,更高的职位,完全的新生活。我保证,你会愉快的。”
颜玉略略仰头,将泪意给憋了回去,深深呼吸,看着阮世昭眨了眨眼:“涨工资。”
阮世昭扬起眉毛:“没问题,一定让你满意。住房也会同时解决。还有没有?”
“等我想想,想好了告诉你。世昭,那个……”颜玉问道,“你来……就是来给我送这样一个大馅饼的?”
“不行?反正我还不能立刻去公司,家里让我先旅游,彻底把身体养好再说工作的事。正好,我也是第一次来这儿,颜玉,你们这有什么好玩的没有?”
“老板你见多识广,应该都瞧不上,城外倒是有些好去处,可是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去了也来不及返回……”
“室内呢?我看了看房间里的旅游手册,你们这有座千年古寺,般若寺,带我去去?”
颜玉脸上的笑僵了僵。
上次程书墨来见她父母,两人也同去过,在佛前进香,祈求一生一世。
看来……佛祖实在是太忙了。
“好,去吧。”何必总是逃避?既然忘记不了,就直面回忆吧。
进香,拜佛,香烟袅袅,佛音阵阵。
阮世昭兴致不错,抽了签,老和尚解签,微微蹙眉:“刚渡过一场大劫难,可是……”
“可是什么?”
“又遇情劫……”他抬眼看着阮世昭,“凡事不可强求,施主切勿执着,今后自有好姻缘,切莫被烟雾蒙蔽。能渡过这一劫,今后将一帆风顺。施主可以做个功德,请一盏佛灯供于牟尼之前……”
颜玉揪住围巾,憋着笑。说到底,还是破财消灾嘛,老和尚很会做生意。
阮世昭微微有些怔住,不自主回头看了看被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的颜玉。
“你也来吧。”他微微一笑。
颜玉实在不想送这冤枉钱,可是抵不住阮世昭兴致勃勃,抽了一支,递给老和尚,静静等待解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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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似曾相识(三)
老和尚看了看签,又看了看颜玉,眉毛挑了挑,眼中有光芒闪过。
阮世昭问:“师父,怎样?累”
颜玉微微歪着头,手指轻轻弄着围巾的流苏。旁边有个看起来极虔诚的中年妇女,带着她看起来还是高中生的儿子站一边,笑吟吟的对颜玉说道:“这位明空大师算得很准的,还有人专门从辽宁赶来找他求签呢……”
颜玉有些紧张起来,虽然她不是很相信这个,可是谁都希望讨个吉利不是?这老和尚想了这么久,到底会说啥呢?
老和尚终于开口了:“这位女施主,欲得今后果,还请种下今日因。”
颜玉不解其意,老和尚解释道:“就是说,你的选择,会决定你的未来。”
他算了这么久,就给个这样的答案?颜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把“废话”两个字给憋了回去。
“请师父明示。”颜玉咬了咬牙,露出一个虚伪的笑檬。
老和尚沉吟。颜玉抿紧了嘴,如果他敢说什么“佛云,不可说不可说”,那她就不客气了。
“你现在的苦果,只是因为你曾经种下了苦因,想必你已经深有体会。今后是苦是甜,全在你一念之间。切莫因为执念而自苦。”
颜玉怔了怔,目光迅速在四周人群里扫了一圈,见已经有数人点头称善。
“具体该如何做?”
老和尚轻轻叹了口气,眼中含了淡淡悲悯:“佛法无边,虽可知过去未来现在之事,也只能给你点拨,具体如何,得你自己去悟了。下一位。”
颜玉差点说出“那就不耽误您做生意了”,还好她定力好,忍住了,挤出一个得体的笑,道谢离去。
阮世昭静静走在她旁边,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她转头凝视着他道:“世昭,你悟出了什么高深道理么?”
阮世昭微微一笑:“感觉……他的话似乎还真有那么一点道理。”
颜玉忍不住摸了摸额头:“我的天……世昭,你竟然信了!”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颜玉正想说话,颜母打来了电话:“小玉,今晚学校过组织生活,我和你爸就不回来吃饭了,你照顾好自己啊。”
“怎么了?”
“今晚得自己解决吃饭问题,没得现成的晚饭了……”
阮世昭道:“那我请你吃饭,顺便聆听下你的高见,如何?”
般若寺外不远处,有一家看起来极有禅意的素餐厅,名曰净莲居。阮世昭见颜玉微微有些疲态,加上素斋里有不少菜式性质温和,适合肠胃脆弱的人,便带着颜玉走了进去。
阮世昭把玩着手上绘有佛教碣子的茶杯,笑吟吟问道:“刚才你对那和尚的话不以为然,那么,请告诉我你的理由。”
“唉,他这哪里是算命,他根本只是会察颜观色,加上懂点心理学罢了。”
阮世昭身子往前倾了倾,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愿闻其详。”
“比如你遇到大劫难的事……”颜玉脸色暗了暗,静默片刻,轻轻道,“你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他一看,就知道你肯定因为伤病吃了苦头,所以说你刚刚渡过大劫难。至于情劫么……你长了一张惹桃花的脸,身边也从来没缺过女人,用乱花渐欲迷人眼来说也不为过……”
阮世昭道:“颜玉,说话还是委婉点,好不好?”
颜玉神色稍微缓和了些,继续说道:“所以他说你要看破这片烟;花迷雾。你这样的条件,真的静下心来想成家,肯定会有非常优秀的女人嫁给你,这不就是一桩好姻缘吗?他说得那么神神秘秘,似是而非,大多数人都可以把自己的经历带入进去。”
阮世昭苦笑:“搞了半天,我被这和尚哄了?”
颜玉笑道:“唉,和尚也得赚钱吃饭不是?”
阮世昭道:“不过,他讲的话倒是应景,比如说,放下执念……”
颜玉垂下眼眸,轻轻说道:“是苦是甜,在我一念之间,我懂。只要我想通了,自然就不会再苦……”她勉强笑了笑,声音里有着缭绕不散的忧愁,“我是不是一脸衰像?否则他怎么知道我苦不苦呢?”
阮世昭凝视着她道:“别这样说,你已经很坚强了,不要苛责自己,好吗?看你,想静养,可是独自一人更容易自怜自伤,要不……换个环境放松下自己?”
“去哪儿呢?”
“看看海,天地的辽阔,会让你心胸也开阔起来的。”
颜玉微笑:“没创意。”
阮世昭道:“确实没创意,不过,有效就好。”
“这是个好主意,只是……现在是冬季,正好是三亚旅游的旺季,人太多了。国外什么的,我又太穷……”
“没必要出国。”阮世昭道,“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保证你满意。”
颜玉怔了怔:“不太好吧,总是欠你的情……”
“又和我客气?颜玉,朋友之间帮忙,理所应当,我希望你能开心一点。实际上也没什么麻烦的,我家里也让我去那里好好养一养,带上你一个也没什么。”阮世昭温言道,“再说了,心情愉悦,身体也好得快一些,早点恢复,早点回公司让我这个万恶资本家剥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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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玉赤足踩在白得耀眼的沙滩上,微微眯眼,看着碧海蓝天,简直寻不出任何能形容眼前美景的词。
阮世昭让她享受了下特权阶级的待遇。西沙群岛并未向旅行者正式开放,寻常人想去领略一下美景需要提前申请,极其麻烦。两人到了三亚,直接在军用机场乘飞机抵达了永兴岛,住在西沙工委的小楼里。
阮世昭虽然在度假中,可是大多数时间都在室内通过网络处理公司的事,不能时时陪同她游玩,便拜托岛上的工作人员领她熟悉一下环境。
颜玉的方向感极好,很快便熟悉了此地。漫步在椰树之下,凝视着蓝天白云,碧海银沙,心中的郁结虽然被美景化解了不少,可是思念仍然如影随形,虽然没有切骨之痛,但是,总归是惆怅的。
不知程书墨现在怎样了?
她弯腰拾起一片贝壳,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只见一个人从前面蓝绿色的海水里升起,缓缓向岸边走来。
心脏顿时剧烈的跳动起来,呼吸似乎也为之停滞,她怔怔的看着那人越走越近,双足似乎被牢牢钉在了沙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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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似曾相识(四)
是因为阳光太烈了,沙滩太白了,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