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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戏花旦。她丝毫不觉得自己的选择有何不妥,反而认为他爱装门面,活在金钱堆砌的印象中。“圆山饭店的牛肉面会有士林夜市的好吃吗?少花钱去当冤大头了!”她如是说。
与她相处,他仿佛由云端落入人间,无关乎沦落,只是踏实。
“你为什么骗我修理那辆车十万块绰绰有余?”她盯着满手浅绿色的青草渍。
又是为了那辆车!他只差没直接对她大喊“我不要你赔”,难道她还不明白?小白痴一个!
“十万块真的够嘛!我没骗你。”
“少来!我已向朋友打听过,起码要三十万才够。”还想骗我!她瞪他。
他突然低笑出来,越笑越厉害,右臂把她紧紧搂在怀中,笑得两人的身体都震动起来。
“你笑什么?”她好奇得没想到要推开他这么亲密的拥抱。
“笑你。”他亲吻她的鼻尖。“没见过有人像你这样急着把钱往外送的。”再轻啄一下额头。
她终于发现两人的姿势在公共场合很不雅观,连忙推开他。“色狼,快放开我。”
他不想打草惊蛇,只好乖乖松手。“走吧!去吃午饭。”七月盛夏的正午,喜欢坐在公园里“看人”的疯子恐怕只有她林淑慧小姐。
“我要回家了。”她红着脸拍掉身上的草屑。
他一怔。“才出来不到两个小时呢!”
“我又不是出来陪你吃饭的。”她忽然想起来,从皮包中掏出去票。“对了,这回可别又忘记。三十五万的即期去票,你拿去吧!如果不够再通知我。”仔细考虑过了,无论他肯收多少,她都不打算少给一毛,欠债是种很难过的感觉。
他不接,俊朗的浓眉皱成一团。“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借来的,你收下吧!”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你向林先生借的?”他可不希望她傻傻的跑到地下钱庄借高利贷,届时被砍手砍脚可不是好玩的事。
她连忙摇头。“喂,我弄坏你车子的事还没让我爸知道,你去店里时不要说溜嘴哦!”看来他不问个明白是不会死心的。“我向我未婚夫借的,他很照顾我,不会催我还钱。”
他张口结舌。老天!
“你……你有未婚夫?”语气不敢置信地提高。
“是啊!”她随口回答,走向公园门口。
“慢着!”他冲过来抓住她的小手。“把话说完再走。你以前为可没提起过这件事?”
“提他做什么?你又不认识他。”
这个王磊脑筋似乎不太正常,总是正事不谈,尽问她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相处一个多月,她多多少少明白他并非她想象中的乡花枕头,肚子里还算有点真材实料。可是他这种“不务正业”的个性依然教她不敢敬同。
“你……你这个笨瓜,少根筋。”他气得口不择言。“我在追你,你没感觉吗?”
她瞪大眼睛,追她?“少无聊了,你追我做什么?”
哪有人这么问的?“你当初也是这样问我的未婚夫?”
“我何必问?他又没有追我。”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他原本一直怀疑林淑慧的脑袋构造和别人不同,现在终于证实了。
“好!”王磊发挥了莫大的耐心。“那么你何不告诉我当初为什么会和他订婚?”
今天非弄清楚她和“未婚夫”的关系不可。三个星期前他已经改变做个普通朋友的初衷,觉得放弃淑慧这个奇葩实在太可惜了,好歹也得成为男女朋友,谁知此时爆出这个大冷门来。
“我不知道你问起这件事情有什么目的,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别想追我!我才不会看上你呢!”她继续朝出口走过去。
“为什么?”王磊被惹毛了,他哪一点比不上那个人?
她思考一下,决定很诚实地点醒他。有时想想,王磊其实也蛮可怜的,周围的人全都当是块肥肉巴结他,没人会对他说出真心话,她虽然只是他的泛泛之交,也应该发挥朋友“谏诤”的功能。
“你太游手好闲了,我从没看过你在工作,相形之下我未婚示张伯圣就踏实多了,人家苦干实干才创造出今天的局面;而且他的私生活清白,不会同时和许多女人交往,不像你既有大明星孟影倩,又想来纠缠我。此外,你花钱如流水,两百多万买辆宾士车已经很奢侈了,居然还花五、六十万改装它,这笔钱足够平常人买三辆车,还有……”
“够了!”他大喝,捉住她的手走回车上,冷气开到最强,手指轻揉作痛的额角。
淑慧同情地望着他。现实总是残酷的,此刻他的心情一定很不好受。
他的眼角觑见她的神情,心里直在叹气。如果她只是使小性子才说出这番话,他还不会太紧张。可是瞧瞧她这副笃定怜悯的神色,分明相信他正是那种人。
“小慧,”他握住她的手。“还记得上星期六我原来约你出来,却临时打电话给你,改约在星期三吗?”她点点头。“因为我临时飞到日本出差去了,赶着在七十二小时内完成一星期的工作量,回来见你。在熟识你之前,我连星期天都待在公司工作半天,下午是我整调唯一的娱乐时间,精力全放在我的嗜好——汽车改装上,偶尔才陪我‘干妹妹’影倩外出吃个饭。相信我,我忙碌时你并未看见,平时出来吃饭我又不愿意让公司话题侵入休闲的时间,这绝不表示我是个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
她第一次看见他严肃认真的模样,听得一楞一楞的。
“我不知道这世界的人是怎么回事。一个人如果究困,大家避之惟恐不及;一日遇上有钱人,虚心结讷的面具背后,却是对他人格或生活方式的质疑。难道富有的人只能有玩世不恭或现实势利两种嘴脸?为何我不能用一种轻松愉悦的方式来面对繁重的事业压力?”
她怔怔地望住他。
“无论你心中如何看待我,我都不介意。我只想告诉你三件事;第一,我不是个无知贪玩的草包公子;第二,我追定你了,只要你还没有结婚我就不会轻言放弃;第三,把你的嘴巴合小一点,我要吻你了。”
然后他立刻吻住她。
淑慧的脑筋完全乱成一团。
她——竟让这男人吻她!竟让他的舌头溜进她唇里,纠缠着她的小舌头双双共舞。她从不曾如此靠近一名男性,感受他激烈沸腾的情绪,吸进他淡雅的刮须香味。王磊的存在首次在她生命中显得如此真实。
他双手滑上她的娇躯紧紧圈在怀中,甚至不愿让空气阻隔在两人之间,手指缠住她脑后轻软的柔丝,眷恋着那诱人的光滑质地。淡淡的女性香泽飘入鼻端,益发刺激他早已亢奋如火的身体,粗重的喘息和呻吟震动了他的胸膛,他贪婪地吞噬着双唇下纯真的甜美。
嘤咛一声,娇若芙蓉的脸蛋埋进他颈窝,不愿他停止,也不让他继续。
“你……你怎么可以……偷吻我?”她细声喘息,羞得躲在他怀中不敢见人。“伯圣都没吻过我。”
他的脑袋晕陶陶的,被她透露的小秘密取悦了。此时此刻,两人若非处在他的车内而是房里,那该有多好!他不敢奢想侵犯她的纯真,只想将她拥在怀中更长更久。
“你的人、你的吻都属于我,”他在她耳际轻喃。“他不能随便碰你。”
“可是,他是我的未婚夫。”她抬头,明眸中充满团困扰。
“你不爱他。”他坚定地说。“你不曾让他追过、吻过,无论你对他有何感情,那都不是爱。”
她回想十二年来和伯圣相处的点点滴滴。那关怀,那体谅,那相互扶持的岁月,她不爱他吗?不,她当然爱他,但……
“看着我。”他抬高她的下颚,不忍见她矛盾挣扎的表情。“撇开他不谈。扪心自问然后告诉我,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女朋友?”
波光潋滟的双瞳中漾满迷惑。成为他的女友?以前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每回想到王磊,附带的形容总是富有、玩世、纨裤不羁。更难听一些的则是神经不正常、讨债鬼。曾几何时,她居然考虑起做这个债权人的女朋友?
然而,她心知肚明。自己若非对他有异于其他男子,又怎会答应与他出游、允许他亲吻她?
望进他跳跃的黑眸,问题的答案呼之欲出。她蓦地双颊绯红,豁羞地窝回他怀中。
“小慧?”
轻声的催促在情意弥漫的斗室中飘荡,两颗急遽跳动的心灵密切相依,她羞涩地奉上芳唇代替回答。
卿须密密知侬意,一路圈到底——
影倩和小婉儿为她们女生国打到一项新娱乐——逗男生国唯一的公民张伯圣脸红。
今天一辆小贷车为检修厂载来七大箱油料、零件,伯圣吩咐她们待在隔壁店里吹冷气看报纸,两个妇生偏不听话,偷溜过来看他和几名工人扛着箱子进进出出。
“好壮观!”影倩的低赞充满崇拜。
“像阿诺。”婉儿附和。
“哇!他有双头肌哎!”语气简直是垂涎三尺。
“像史泰龙。”
“脸也长得不错。”
“像刘德华。”
“你们有完没完?”他停下来低吼,脸色开始加深。
他整个早上忙着搬运机件,就见这两人坐在旁边闲着没事做,拼命垂涎他的身体,只差没流口水。
“教坏小孩。”他低声咕哝。
影倩大受侮辱。“我哪有教坏她?婉儿,我有带坏你吗?”
“没有。”小女生唱歌似的应和。
这两人根本是同一个鼻孔出气,他人单势孤,打得过她们才怪。
“哼!好男不与女斗。”他摸摸鼻子,自顾自地忙碌去了。
影倩和婉儿相视一笑。
“对了。”伯圣想了一想又折回来。“你最近仍然接到那些奇奇怪怪的电话吗?”
“什么电话?”婉儿精灵的瞳仁滴溜溜地转。
影倩亲亲她的苹果脸。“去楼上帮阿姨拿衬衫好吗?阿姨想把衣服换下来。”
“又不准我听。”她嘟着小嘴,不太情愿地走向楼梯。
“最近还好。”影倩等小婉儿走完后回答。“我爸爸替我装了电话过滤器,不知道密码的人打不进来。而我只把密码告诉公司的人和园丁、钟点女佣,耳根子清静了好一阵子。”
他纠紧眉心。“这法子不好,治标不治本。”
她觉得好贴心,趁着没人注意他们,亲一下他的嘴角。“反正骚扰者不得其门而入,日子久了自然不会再打来了。”
他的脸孔开始生热,惹得她格格娇笑。“不准笑!”他凶巴巴地命令,火烫着脸走开。
影倩忍不住甜蜜的笑意,凝视他在众工人中鹤立鸡群的挺拨身形。
呵!没想到堂堂孟影倩居然主动向一个男人示好。两个月前,打死她也不相信自己会“沦落”至此。然而,此刻伴在他和婉儿身侧,她根本不在意应是凰求凤抑或凤求凰,只晓得自己想日日夜夜看着他们。
她踱过去,扯扯他的衣角。
“自私?”他百忙中回头,不忘在转头前,赏给几个痴然望着她的工人和业务员大白眼一对。他们接到充满威胁意味的讯号,连忙各自专心埋首手边的工作。
“过来。”她凑在他耳边吩咐,伯圣温驯地随她走进办公室。
“小狐狸精。”
他用力将她搂入怀中,鼻磨蹭她的粉颊。
“你如果不想留不来,我不会阻止你。”
她漾开一朵魅惑的笑容,随即被一双狂猛的唇封住所有嗔喜。
他的巨掌不老实地溜进她衬衫底下,亲昵地揉弄她白皙的肌肤。被他手指触摸过的地方,全化为火焰的灼热,让两人在心神俱醉中同时得到施与受的快感。
急促的喘息在彼此耳畔响起。她虚软无力地半躺在他怀中,俏靥嫣红如霞。
睁开一双眼睛偷看,却见到一副坏坏的笑容。他低声对她咬耳朵:“想不想叫:‘安可’?”
她羞赧极了,不依地捶他一下。
“今晚留下来。”他的眸子闪耀着熊熊火光。
她考虑一下,摇头拒绝。“不行,我和爸约好一起吃饭,晚上回家里睡。”
今晚是她烹饪课时间,她正在学酸辣汤过程中,不能半途而废。此外,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她不希望留给他一个坏印象,认为自己是个随随便便、容易上手的女人。
他闷闷地坐在办公桌上,活像吃不到糖果的小男生。她浅浅一笑,凑在他耳边说出一句再也闷不住的心语。
“真的?”他露出一个傻笑。
“换你了!”她娇嗔。“我要听你说出来。”
他别扭地搔搔头发。“我当然也是,你明知道嘛!”
“不管!人家要听你亲口说。”
他脸上的红潮加深,随口嘟囔几句走向门口。“满意了吧?”
“我根本没听清楚,”她追上去。“你再说一次。”
门外的工人注意到老板和未来老板娘凌乱的发丝,彼此交换一个暖昧的笑容。
“你们没事做?领薪水来偷懒哪?”他没好气地吼着手下,大家赶紧一窝蜂散开来。
“张——伯——圣!”影倩双手插腰警告他。
伯圣无奈地转身。“爱!爱!我爱死你了!可以吗?”女人!一定要把“爱”字挂在嘴上才高兴。
她心花怒放,开开心心地走回办公室。
“老板娘,”隔壁的业务员隔着窗户叫她。“这边店里有老板的电话,他现在没空接,你要帮他听吗?”
他刚才叫她什么?老板娘?
“好。”她缓缓开口,带着一脸如梦似幻的表情飘向隔壁。他们叫她老板娘!“我帮他接。”
哦,她觉得自己的眼睛一定出了问题,否则怎会一眼望去,世界变成娇艳的玫瑰色?
“那个囡仔是你的?”一个客人带着苦笑问伯圣。
“对。”他的笑容就像个骄傲的父亲。
“生得很水,”客人继续苦笑。“不过嘴巴也很利。”
他纳闷地望向他。“对不起,她说话没大没小,我怎么骂都没有用。她刚才对你讲话没有礼貌,是不是?”
“没啦!只是——”客人举起一只手指头。“她给我咬啦!”
“什么?”他大吃一惊,连忙道歉。“真是失礼,太鬼歉了。我马上叫她来向你道歉!”回头大吼:“婉儿!给我过来!”
影倩才刚挂上电话,立刻听见他暴跳如雷的吼声。这男人的脾气未免也转变得太快了!
“怎么回事?”她跑出来瞧瞧,身旁忽然多了一个又气又怕的小影子。“婉儿,你又惹叔叔生气了?”
“我才没有。”她噙着泪水,委屈地申辩。
“过来。”伯圣拉住她走向客人面前。“向伯伯道歉!”
“不要!”她抿紧嘴唇,固执地不肯屈服。
“婉儿——”他的话尾不详地拖长,小女孩再度泪眼汪汪。
“伯圣!”影倩低声劝他,蹲下来把女孩拥入怀里。“乖乖,告诉阿姨怎么回事?”
她嘤嘤地哭泣起来。
客人登时心软了,拍拍伯圣肩膀。“没关系啦!给囝仔咬一下也不痛,莫惊到伊了!”
“你为什么乱咬人?”又不是小狗!他暗恼。
“谁叫他摸我头……人家叫他不要摸……他又摸……”她哭得打嗝,泪水沾湿影倩上衣。
“没错,没错!”客人很好心地打圆场。“我看伊古椎,给伊摸头,伊不甲意我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