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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渝浚疾步来到御书房外,却被挡在外面。
“英王殿下,皇上正与秦大人商讨您大婚的事宜,吩咐过不见任何人。”御书房外,宦臣恭谨地把应渝浚拦在书房外。
应渝浚闻听,心里不禁一沉,忽然,他推开房门,迈步而入。
“儿臣参见父皇。”
“英王殿下!您——皇上!”宦臣与侍卫紧随而入,齐在尚隆帝面前跪下身去。
应子魏挥手,示意宦臣、侍卫退下,淡淡开口道:“浚儿,你有何事?”
“父皇,儿臣要回颐州。”
“胡闹!七日之后便是大婚之日,你该知道的!”应子魏拍案。
“父皇,请您让儿臣回颐州。”应渝浚坚定地抬眼看向高高在上的父亲。
“为了那个女子,你敢抗旨不成?!”应子魏面无表情地看着儿子,冷冷地开口,“来人,将英王押下去,好生看管!不到大婚之日,不得放他出来!”
“父皇!”
“皇上!您……”秦大人恭身跪下,欲为应渝浚求情。
“秦爱卿不必多言!把他押下去!”应子魏挥手,不容置疑。
两名侍卫毫不留情地将应渝浚押了下去。
“皇上,依臣拙见,英王殿下如此专一深情,实属难得,不如将实情……”秦大人小心翼翼地开口。
“秦爱卿,快快平身。”见秦大人仍跪在地上,应子魏走下龙案,亲自去扶他,“爱卿,皇子大婚不但是国事,更是朕的家事。有时儿子太任性,让当父亲的威严扫地,作为父亲是不是该让他吃些苦头呢?”
第66节:爱之初(66)
秦大人呆愣了下,然后恍然大悟地说:“皇上所言极是!”
应渝浚被关押在刑部大牢,泉峥得知此消息,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直至翌日,万般无奈下,泉峥自作主张地前往“霏秋宫”。
事到如今,惟一能救三爷出来的怕是只有梅贵妃了。
梅贵妃听闻泉峥带来的消息后,既震惊又心疼,她一刻不耽误地直奔刑部大牢。
“母妃!”应渝浚看到母亲,震惊地上前,隔着牢笼轻拂去母亲焦急心疼的泪水,“您怎么来了?”梅贵妃摸摸儿子憔悴的面容,缓缓地划着手语:浚儿,你受苦了。
她不会原谅他!他怎么能如此对待她的浚儿!
“母妃,我没事。您不要担心。”
与此同时,怕再生变故而守在宫中刺探消息的泉峥,正一路策马向刑部疾驰而来。
……
泉峥到了刑部大牢外,不待坐骑停稳,已飞身跃下。他手握圣上钦赐的令牌,一路挡开阻碍,直奔向关押应渝浚的牢房。
参见过梅贵妃后,他上前一步,急道:“三爷,不好了!
“何事?讲!”
“皇上命净王监刑,钦赐毒酒给越姑娘!”
“什么?!”
“三爷,昨夜刑部官员已奉旨带着毒酒,出发前往颐州了。”
“为什么……父皇……”应渝浚低喃着踉跄退后,靠到阴冷的墙上。倏然,他冲上前,紧攥牢固的铁栅大吼:“来人!放我出去!让我出去!”
浚儿!儿子失去理智的举动与狂吼,让梅贵妃也感受到同样的焦躁与心悸。她想安慰儿子,忙用双手捧握住儿子冰凉的脸。
“母妃!求您!让我离开这里!我要救她!她不能死!我不能失去她啊!母妃!”应渝浚用头抵着铁栅,泪水不觉滑下。
浚儿!应渝浚的泪水,落在梅贵妃双手上、心上,像是用刀在剜剃、割噬她的身躯与灵肉。
她再不犹豫,冲向看守官员的桌案,提起笔写道:放了我的孩子!
官员忙与士卒们一齐跪下身,道:“贵妃娘娘!圣上有旨,不到殿下大婚那日,英王殿下不得离开!”
梅贵妃不动声色地上前,伸手扶起官员,突然夺下挂在他腰间的钥匙,用力扔给泉峥。然后,她将手按在官员肩上,肃然示意,要他跪下。
“贵妃娘娘……”官员错愕地愣了一下,随即命令:“严守此地,不能让英王殿下离开。”
“遵命。”
众士卒领命刚要起身,却见梅贵妃退后一步,高贵、肃穆地站在应渝浚的身前,所有人被她的雍容、庄重所倾倒、震慑,全部跪在原地不敢妄动。
“母妃。”应渝浚冲到母亲面前跪下,“母妃,对不起,我……”
浚儿,去吧。梅贵妃含泪注视儿子,用眼神催促他。
第67节:爱之初(67)
应渝浚点点头,起身向外奔去。梅贵妃久久地望着儿子消失的甬道,不知过了多久,她无力地走向桌案,在纸上写道:各位大人,让你们受委屈了。皇上怪罪,梅妃一人承担。
她将纸展在官员面前,并亲自上前,扶那看守官员起身。
“贵妃娘娘言重了,娘娘慈母之心,臣等怎会不明白。”官员由衷地说。
突然,外面传来“圣上驾到”的通报声,在场的所有人还来不及重新跪下,应子魏就已站在梅贵妃的身后。
“参见圣上!”众人高呼着复跪下身去。
“皇儿已经走了?”应子魏淡然地开口。
“禀圣上,英王已走。”
应子魏点点头,拥着惊愕的梅贵妃向外走去。
皇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梅贵妃站在邢部大牢外,质疑地看着应子魏。
应子魏轻抿唇角,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只是拿出一张探子加急送来的快信。
他看着梅贵妃,自顾自地低语:“梅儿,朕该为我应家长孙取什么名字,替朕想一想。”
“越姑娘,你胃口如何?感觉怎样?心情还好吧?”季成小心翼翼地问道。
“季大人,我很好。”自从那日从颐紫湖畔回来后,他几乎没隔几个时辰,就要问一次相同的话,织初简直哭笑不得,“季大人,如若您有什么事,直说无妨。”
“越姑娘多虑了,没事、没事,”季成挠挠头,急急摆手,“在下不打扰越姑娘休息了。”季成说着,便关上了织初房间的门。
门一合,季成立刻垮下脸来。三爷到底要他怎么做嘛,为何还不给他指示?!
自那日被“鬼面医”告知越姑娘有喜后,他即刻派人快马加鞭、马不停蹄地送信给三爷。一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三爷;二来,他也要问三爷要不要先别将此事告诉仍没有丝毫察觉的越姑娘。他是怕越姑娘的性子太烈,万一她执意不要这个孩子的话……更可怕的是,也许三爷那夜根本就是霸王硬上弓。别看越姑娘现在装作若无其事,也许心里已经将三爷恨到骨头里去了。一旦她知道自己有了三爷的骨肉,带着孩子玉石俱焚的话,那可是一尸两命——不!是三命!若出这种事,他的小命一定跟着陪葬!他边想边苦着脸向外走。
季成哪里知道,那信并未到应渝浚手中,而是直接落在了当今圣上的龙案之上。
这时,迎面走来了一群人,为首的竟是一身锦袍的净王应渝沣。
季成一怔,随即躬身跪拜,“臣参见净王。”
“起来。”净王一脸淡然地看着他,“越织初在哪里?”
一股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季成正色道:“不知净王为何事找越姑娘?”
“胆子不小,你在质问本王吗?”净王冷淡地哼了一声,越过他向里走去。
第68节:爱之初(68)
“净王殿下,英王令臣在此守护越姑娘的安危。”季成起身,绕到净王身前,挡住他的脚步,抱拳垂首道:“如有冒犯,请净王恕罪。”
“季成,要挡本王的路,你怕是不够格。”净王淡淡看着他,无情无绪地下令:“来人,拿下。”
下一刻,季成已被净王带来的兵士牢牢束缚。
“将将军府彻底搜查。”净王淡漠下令。
“净王殿下,您不能……”季成挣扎着喊道。
“不必劳师动众。”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织初镇定自若地站在一行人的正前方,冷然地注视众人,然后将目光锁定净王,“您找我?”
“越织初?”净王没有温度地开口。
“是我。”
净王看着她,说道:“周大人,你可以宣读圣谕了。”
“是。”周大人垂首领命,他上前一步朗声宣读:“越织初,接……”
“英王殿下驾到!”与此同时,一个声音突然直传入府内。
季成听出是泉峥的声音,不禁长吁了口气。
应渝浚与泉峥都没有下马,而是直接疾驰进来。在众人面前,应渝浚勒紧马缰,马儿长嘶着跃起,他端坐在马上,目光直直地射向织初。
是他!真的是他!
织初毫不避讳他炙热的注视,这些日子以来的思念伴着眼中的他,与泪水一起浸热了眼眶。她深深地吸着气,想借此平复起伏的心绪,却不论怎样也无法如愿。
“三弟,你来得好巧。”应渝沣看了看弟弟,勾起的唇畔似笑非笑。
“二皇兄,好久不见。”应渝浚翻身下马,看了眼被绑缚的季成,不悦地对应渝沣道:“这是干吗?”
应渝沣做了个放人的手势,“为兄只是在履行圣意。周大人……”
“周大人等等!”应渝浚上前一步,意欲制止周大人宣读圣旨。
“三弟,规矩你该懂的。”应渝沣侧头看看他,“父皇圣谕本王可代周大人告知……”他无波双眸转而看向织初,“听好了,越织初。圣上给你两条路:第一,嫁予英王渝浚为妃。”顿了顿接道:“如若不选此路,那么——周大人。”
只见周大人拿出一个锦盒,抽起盒盖,里面是个精致的玉酒壶和玉酒杯。
“这是剧毒之酒,也是你的第二条路。”应渝沣看着织初的双眼,平淡低述。
闻此,应渝浚心内一惊,百感莫辨。本以为织初会遭遇不测,却原来父皇竟已默认了织初!这对他来说不能不算是个意外惊喜。可那毒酒……她不会无情、偏拗到如此地步吧?她不会如此狠心对他的!她不会要那毒酒的!
强抑住内心深处的不安,应渝浚紧紧地看着织初,等着她的回答,等着她对他的“宣判”。
第69节:爱之初(69)
“越织初,你要选哪一条路走?”应渝沣问道。
“酒,我要那酒。”织初沉静地回答。
“织初!”应渝浚冲上前,按住她双肩,“你在胡说什么?!”
“越织初,你当真?”应渝沣向来平淡无波的眼底泛起了一丝波澜,“你当真要饮下毒酒?”
“是的。”织初回避着应渝浚的眼神与质问,轻缓地答道。
“既然如此,周大人,行刑。”应渝沣道。
“慢着。”应渝浚喝道,然后他深深注视面前的织初,“二皇兄,我要单独和越织初说几句话。”
“三弟……”
“不会太久!”
“随你好了。”
“为什么?!”应渝浚的声音嘶哑异常,“告诉我为什么,我就转身便走,绝不会阻拦你的舍生取义!”
织初站在他面前,抬眼望着他。他显得很憔悴、满身风尘,却丝毫掩饰不住他俊朗的五官与英挺的身姿。如果能与他厮守一生的话,她一定会很幸福的,他会疼惜她——比任何人更甚!她知道!但是,她不能!她还是不得不在乎他是尚隆帝的儿子。
尚隆帝不可一世地给她两条路:生路、绝路,一定以为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吧。赴死之心,早已有之。与爹娘团聚,对她——其实是盼望已久的!只是,舍不下他啊!对他的歉然、愧疚,压得她难以喘息,对他浓烈的爱,撕扯着她的身心!
她是这么的自私、懦弱,怎么配拥有他的爱?!只要她从世间消失,他便可以忘记她……以后……他会得到最美好的女子,与她相爱厮守。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彻底消失于他心底。
“对不起。”过了许久,她看着他,缓缓开口。
“对不起?!”她的回答是对不起!只是一句空洞的“对不起”?!他紧紧地盯着她,看了好久好久。然后,他绝望地开口:“越织初,你一直在利用我!我其实只是你向应家报复的工具!开始,你也许只是想要我的命。可后来,你终于发现,离开我、在我面前永远消失,是更彻底的报复方法!你清楚地知道,那样,我便会魂飞魄散、生不如死!对吗?!”说完,他突然大笑起来,“是的!怎会不是?!越织初!你实在残忍啊!”
“不!应渝浚!”他的笑声像钢刺扎进她心里,她痛哭失声,情难自已地抱住他微颤的身躯,“不是这样!不是!请相信我,不是的!”
“不是这样?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他无力地扶住她双肩,拉开她柔弱的身躯,“二皇兄,周大人,请进。”
应渝沣与周大人先后进入房间,周大人将酒壶中的毒液尽数倒入玉杯中,轻放在檀木托盘上。“行刑。”应渝沣略颔首道。
织初深深地看了应渝浚最后一眼,深刻地将他的样子烙印在脑海中。然后,她走向托盘,拿起了那冰润的玉杯。
第70节:爱之初(70)
“等一下!”应渝浚走向她,“我说错了是吗?其实你爱我是吗?”他说完,俯首吻上她的唇,用尽所有剩存的情感,然后,抵着她的额际,低喃道:“织初,我该相信你吗?我该如何相信你?”
倏地,他握住她双手、举到自己唇边,将她手中的毒液一饮而尽。
“不——应渝浚!”织初手中的精美玉杯掉落在地上,四散碎裂。她狂乱地抓住应渝浚,大喊道:“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
应渝沣望着两人,未置一词。他示意周大人退下,自己亲自将门扇紧紧关上。
应渝浚抬手抚摸着她面容,凄怆地说:“你总是让我痛苦难抑,我要你也尝尝这滋味。我要你为自己的倔强后悔。听着,越织初,即便死去,我也要纠缠你一生一世!我要你记住,永远记住——我是……为你而死。”
织初绝望地摇头,痛不欲生地看着他。
他继续温柔地低语:“如果我误会了你,我要你证明给我看,我要相信你,让我相信你……织初,爱我吗?嗯?”
“我爱你!是真的!我爱你!应渝浚!我爱你!”织初止不住泪水的肆虐,她冲进他怀中,用淌着血的心低喊。
应渝浚紧紧地拥住她,再不愿放开。他俯首,疼惜地吻着她的发丝、额际、脸颊、双唇……在她耳畔辗转轻喃:“织初,记住,我爱你……记住……记住……记住……”说着,说着,他突然松开双臂,无力地倒了下去。
“不——求你!求你别离开我!”织初扑跪下身,捧着他的脸,乞求着。她感受到了!这种痛苦,他所说的痛苦!他永远离开的痛苦!不!别这样对她!她错了!她错了!他离开她,她会魂飞魄散、会生不如死的!
应渝浚紧闭双眸,似睡着了一般满足、安然。
织初轻拭去泪水,捡起地上玉杯的碎片,“你要等我,应渝浚,我要跟你在一起。所以,你要等我。”她仔细地抚摸他的面庞,俯下身吻上他的唇。他的唇还是温热的,他没走远,他在等她。
她微笑地看着他,将玉片抵上臂腕。
这时,门扇突然被撞开,应渝沣一行人迈步而入。很快地,应渝沣身后贴身侍卫万循随手折下块烛台上的蜡块发出,那力道刚好打掉织初手上的碎玉。
“越织初,你最好别做傻事。”应渝沣上前弯腰察看弟弟后,抬起头,“来人,将英王抬回‘英王府’休养。”
织初震惊地紧盯着他,突然拉住他的袖子,阻止他向外而行的脚步,“你说将他抬回‘英王府’——休养?!”
“三弟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无论何时,父皇都不会拿他的性命冒险的。”应渝沣以少见的耐性解说着。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安静了下来。织初仍沉浸在刚才大起大落的情绪中,难以自已。原来她竟那么迟钝,她已经如此深刻地爱着他了!生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