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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完,他的眉头依然深锁。
杨散笑:“萧先生都有对策了,怎么还黑着脸?”
萧从影抿住嘴角,带了几分愤恨之情:“就怕她要明天陪着一起出国。如果是这样,我白费了力气。”
所以他还在犹豫,犹豫要不要现在就展开行动。
杨散看着忧戚至深的萧从影,微微沉吟,最后下了论断:“萧先生不必过于忧虑。李小姐受到惊吓,我想从常理出发,康、明两人委托沙宝照应她的可能性比较大。”
毕竟康盛与明天都属未婚男性,假设他们形影不离陪着李离,名节上说不过去。杨散想通了这点,萧从影却踌躇了两天,不敢下定决心赌一次。
今天傍晚韩管挖出的内幕算是最大契机。五点借反杨党之口透露消息,七点就让它上了晚间新闻。当暴风雨来临时,杨散当机立断,致电萧从影,要求他马上放出封杀的帖子,也是萧从影纠结很久的方法策略:“萧先生,我这边突发了点意外,处境和你差不多。我已经安排白寒明天送去英国双飞十日游机票,如果能说动李小姐和沙宝同时离港,相信就解决了后顾之忧。”
萧从影和杨散同时明确了关键:一定要说服两人离开,躲避这轮或真或假的风波。
“好。我会劝服李离。”萧从影爽快答应。
杨散收线,再转播白寒:“你欠顾翊一次旅游还记得吧?赶紧想办法弄两张这十天的双飞票,我代他取过来。顾翊以前放出过这方面的消息,安排你送过去最好,这样就合情合理,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白寒耳目多,效率高,真的找来了后天起飞的机票。杨散叮嘱他明天送到康宅李离手上,殷殷转告细节言辞。白寒低头听了一会,又回到来前质疑的问题上:“哥,顾先生那边呢?也是凑巧?”
杨散扣齐袖口,弯腰拉起外套:“具体情况不清楚。不过我劝你一句,这事最好不要去问顾翊。盈盈你没处理好,他帮你善后,结果还被捅了漏子。”
白寒掐灭烟,烦躁站起身:“盈盈,又是盈盈。现在他妈的一整个炸弹挂在我身上……”
杨散笑着拍拍他的肩:“你是男人,多担待些。”白寒烦乱挥两下手,先告辞离开。小皮捂着内线电话匆匆走进来:“哥,韩小姐的电话,接不接?”
杨散按了下额头,停顿一秒,说道:“给我吧。”
韩之凝在电话里先致歉,再爽朗提出化解谣言的方法,表示即使被假传和他订婚也不在意。杨散听后微微叹息,为她的坚强执着,仿似也为自己的爱而无果发出感慨:“谢谢韩小姐,不过我还是不能接受。你的这番好意我只能心领,耽误人的事真的不能做……”
韩之凝语声哽咽:“杨散,我看我是中邪了,这么作践自己你都不答应!”喀嚓挂断通讯。
杨散掌握手机,低头苦笑:“自救尚都不能,何况顾及他人?”
小皮试着凑近,眼睛里带着警惕:“哥,那个韩小姐始终关注你的动向……不会真的爱上你了吧?”
杨散穿好外套,手没有停顿,整理衣摆和检查衣扣。他审视衣着,淡然说:“她提过一个有效建议,我委婉拒绝了。”
杨散委托保镖吸引走围在公寓外的新闻记者,和小皮钻进了车里。小皮追问杨散发生的事,杨散三言两语拣无关紧要的说了说,笑着安抚他。
小皮回头注视,恍然惊叹:“哥还能笑出来,定力好强啊。我想你心里肯定有办法了。每次都能看到哥翻手盖过天,这次准没问题!”
杨散拍了下他的头,叹口气:“专心开车吧。”语句既没否定也没承认,一贯的风格。
路上没再交谈,驱车直向冷双成公寓。进门后,两人突然看到冷双成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脸上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
“冷小姐,你还好吗?”
六月底已起热意。冷双成穿着浅领薄毛衣,外面还罩住一件衬衣,安静坐着不出一滴汗,杨散看了的确有些惊奇。
“还好。”冷双成稳坐不动,喝口水说道。
杨散明白她冷淡的原因,毫不踌躇地说出:“沙宝的事我会处置好,请冷小姐先放心。在这之前,还得请冷小姐帮忙说服她。”
冷双成先消化了杨散的两条讯息,问出第一个疑惑:“杨先生用什么方法平息谣言?”
“为了使对手松口不挖掘沙宝的事,我明天会召开记者招待会,宣布退出竞选。”
“哥!”一直保持沉默的小皮吃惊地大叫。杨散背对他,扬手制止了他继续发言。
冷双成默然良久:“你考虑好了吗?这关系到你一生的仕途。”
“我想得很清楚。”
“那你要我做什么?”第二个疑问。
杨散交握双手站立,沉吟:“帮我劝劝她,看能不能出国避开一段日子……”
冷双成笑着起身:“这事得取决于沙宝自己。随她的意,我不好勉强她做什么。 ”
“好吧,我去劝沙宝。她人呢?”
“康盛家里。”
冷双成礼貌送走两位客人,再次坐下。杨散的决定像股冲击波,狠狠砸在她心上。她反思很久,觉得该为顾翊做点什么,拨通了电话。
晚十点,顾府。
顾翊按熄了电视,坐回沙发沉思。一晚上他都没出去,看各路消息像煮沸的油,最大限度地炸出滚热。
手机放在茶几上,右手边,蓝色屏幕闪着幽幽亮光,陪他一起沉寂。他吩咐过不准接进内线,房间里被隔离出清静。
下午银光禀告过一件事。盈盈逃脱白寒的管制,私下会见专栏记者,吐露孩子的父亲姓顾。“少爷,盈盈明显在造谣,让我去频道组封杀那条新闻吧!”
顾翊思考了几秒,抬手制止了他:“不用了。”
“为什么?”
“范盈盈不会死心。消息流传在北部我还能控制。”
银光惊异:“你不怕冷小姐误会?”
顾翊看着他,眉眼深沉:“这是个好机会。冷双成以前总是推脱不嫁给我,现在盈盈一闹,她肯定有话要说。成不成功就看这一次了。”
能预见的结果有两种,一是正妻出面澄清谣言。二是当事人被谣言中伤,名声扫地。
银光领命离去。到了晚上,顾翊果然看到了盈盈掀起的风波,他自岿然不动,像是浪潮里的礁岩。
与之同时炒作的还有萧从影和杨散。港旗那边的情况他清楚,杨散曾经转达过。他们三人现在连成了一体,每个环节都要确保为大局服务。
今晚发生的事虽然有些例外,不过还没有脱离掌握。
没必要担心。
顾翊低下头,继续破解先前的机关游戏。九九归一图分成横竖九排,对应不同的木楔子方块,就好比他正在参与的布局,关系错综复杂,牢牢把住阵眼才是关键。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侧头看了一眼。
终于等到了冷双成的电话。
“不忙。”顾翊右手按开通讯键,拿起电话凑近耳边。为了避免冷的盘问,他直接先声夺人。
“在干什么?”冷双成在那边也平静。
顾翊左手推动方块找寻路径,淡声说:“玩拼图。”
“好有闲情逸致。”
“要不你回来陪我?”
冷双成嗤笑:“得了吧顾翊。我不信盈盈的事你还坐得住。”
顾翊知道她看不见,默然笑开嘴角:“前面都被你说中了,后面不需要我吃惊。”
“顾翊,你装鬼的功夫天下一流。我只说过盈盈要给你戴绿帽子,没说过她会胡闹吧?”
顾翊又推动一块图形,闭嘴不答。
冷双成继续揭示,洞悉了分:“杨先生算得上是官方人物,他的消息你不方便压制。盈盈披露的八卦刚好在你旗下,我不信你一点没收到风声。”
顾翊低头思索。过后突然说:“冷双成,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不退缩了。”
“是说过。”
“这事你先摆出态度。”
“你想我怎么做?”
“嫁给我。”
冷双成声音停顿一下,不带惊讶:“你真是个王八蛋,婚姻大事也拿来开涮。”
顾翊沉声问道:“答不答应?”
那边没了声音。这边屏住呼吸。时间凝滞。
“好。”轻轻一个字力道千钧。
顾翊站起身:“说了就不准反悔。”
“不会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盈盈拖你下水,就算明知道你在背后推动了一把,我还是做不到完全袖手。”
顾翊高兴地笑:“婚期定在本月中旬。”
冷双成想不吃惊也不行:“这么快?”
“早点稳定下来。我不想再等了。”
顾翊手指不禁捏紧了手机边缘。对于他来说,下面的答案很关键。他不能在拆分康明之后,突然又看见冷双成倒向了康盛那边。
所以先下手为强。趁她彻底反应过来前。
冷双成先是一阵沉默,再应答:“好。七年时间说短不短,既然注定在一起,我们就好好过吧。”
顾翊笑容不减:“很高兴你还相信命中注定。”
他说的是事实:Rh阴性O型血的女人最好找同类结婚,要不孕后容易诱发溶血症,对后代不利,这个道理她懂得;当年她问他取什么公司注册名,他不假思索地答道“天成”。
他的心底也在希求缘分——佳偶天成。
“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当初你为什么收留盈盈?”
顾翊回答:“多留一条后路。”
冷双成切断了通讯。他捏着手机还看了一会,眉目依然沉敛。一种淡淡的喜悦充斥全身,他压下了笑意,静寂枯坐。
直到白寒的火急内线传进来:“顾先生吗?我哥那边你得劝劝他。”
“出了什么事?”顾翊神色不惊,冷淡问道。
“刚接到确切消息,哥打算退出竞选,明天召开记者发布会。”
“稍等一下。”
顾翊眼底一惊,阖上了手机。窗外悠悠传来夏花清香,淡而飘渺送进鼻端,大脑清醒了不少。他踱步阳台上,远眺夜景。顾府视野开阔,在一片明亮的烘托中,磅礴的地势显得影只形单、曲高和寡。暗黑里喧嚣了万千灯火。夜深远寂寥,似乎在诉说什么。
顾翊隐隐约约想通了点。走回去拨通了白寒:“让他宣布退出,我明天调出十个频道宣传。”
“为什么?”白寒吃惊地叫。
“扩大影响。”
“顾先生,您到底在做什么?”
“赌一把。赌大众心理。如果一个男人为保护爱人放弃权势,我相信能感动不少选民。我现在要做的,是尽量帮他煽动群众感情。”
晚十点半,差不多同一时间。毫不知情的杨散驱车赶往康宅。
豪华璀璨的吊灯照得人目眩神迷。地板与天顶互相辉映,照亮了沉身坐在沙发里的影子。光亮从四周投散过来,杨散保持着沉默的姿势,如同雕塑。
相信不是为了找沙小弦,他宁愿一辈子不踏进这个地方。不需要抬头看壁钟,他也能计算出时间过了七分钟。
大厅里寂静无声,陪伴着他的沉默。
“杨先生,沙小姐已经睡了。”康盛急步走回,语带歉然。
预料中的结果。她不可能出现在视线里。杨散站起身,微微一笑:“不要紧,她能好好休息我更放心。”
康盛回以笑容,握手相送:“我送杨先生出去。”
杨散矜持地握了握手,抽回来站定:“康先生。”吐出这个称呼的确很艰难,他的脸庞尽量显自然,“外面谣言满天,很抱歉我的麻烦也连累到你。”
康盛左手延请,让出道路:“没关系。”
“康先生明白现在的形势,沙宝的事一旦被曝光,以后她的生活很难得平静,所以我还想请你帮个忙,劝她离开一段时间避避风头。”
杨散回过身,眼神沉沉地强调。康盛笑着应允:“好。”他的神情也透出一丝轻松。
两人再次握手作别。杨散走下台阶,身影渐渐融入夜色。康盛转头,发现明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远视大门相连的道路,挑眉问道:“怎么了?”
“他就是杨散?”
康盛笑:“如假包换。”
明天摸下巴,正容说:“气势沉稳,处事不惊。康盛,你的情敌很厉害啊!”
康盛失笑,拍了兄长肩膀一下:“什么情敌,别乱说。”
“也是,康盛对着沙宝小姐,只有招架的份。”明天频频点头。康盛脸浮起难堪:“哥!她只是有些孩子气,爱追在后面尝试新鲜劲,不是真的爱上了我。”
“所以你忙不迭地把她送出去?”
康盛尴尬地笑:“……有时候她追得太紧了,我连招架都不行……”
明天呆立。眼神掠向欧式楼梯顶端。
沙小弦的房间就在二层。
晚饭后李离听闻网上传闻,淡淡皱起眉头,心绪变得不宁。康盛哄着沙小弦形影不离地陪着她,并按照要求买来《咒怨》的碟片。
恐怖画面一个接一个上演,李离即使心不在焉,也委实被阴恻恻的声音效果吓住了,不由得紧张地捏住沙小弦手臂,朝她背后躲:“沙宝,换个片子好么?”
沙小弦瞳仁里映照所有片段,她看得丝毫不避。“不换,以前在KTV时,你不是说喜欢看电影吗?”
李离忍不住紧了手掌:“那是文艺片。”
“看,小女孩出来了。”沙小弦突然指着荧屏,轻轻咧嘴。
李离上了当,果然转头看了一眼。一条白色身影直挺挺漂浮在空旷走廊里,脸部淌着白色汁液。“啊!”终究受不住惊吓,李离喊叫了起来。
与此同时,落地窗也砰砰直响,一个压扁的脸贴近玻璃,五官怪异地挤在一起:“沙宝姐,下来一趟!”来人大叫。
李离好不容易从沙小弦臂弯里抬头,眼角扫到那张陌生的脸,顿时不敢动弹:“鬼……”
吓得不轻。
沙小弦皱皱眉,随手从茶几上拈起一个橙子,呼的扔了出去:“小皮,怎么你也装神弄鬼?”
小皮本来在车里等杨散。他看着杨散背影融进黑暗,不知怎地突生一种心酸之情。他弄不清楚杨散和沙小弦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他亲眼目睹大哥相思入骨,又被逼着退出仕途,内心很是激荡不平。
“沙宝姐对哥太狠了。也不看看韩小姐正在追他,哥要是娶了别的女人,那他们两个不是掰完了?”小皮刚点燃一根烟,又掐熄,走向康宅车道,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哥就是太斯文了,追女人讲什么绅士(风度),直接上了不就行了?”
骨子里的轻浮气再次占据上风。小皮利索爬上二楼壁沿,沿着一个个房间窗台搜寻沙小弦身影。靠东最里间,终于被他找到了。“沙宝姐!”他惊喜地大喊一声,一个橘红色猛飞过来,他忘记有玻璃格挡,伸手捂住了额头。
没了攀援,小皮直接掉向一层绿化地面。“沙宝姐!我不行了,快来救我!”他抱住膝盖,倒在草丛里翻滚。
沙小弦朝外探了下身,单手撑住阳台,呼的带起风声跳了下去。两脚刚一着地,小皮利落跃起,一溜烟跑向车道,边跑边喊:“想打我就来追我啊!”
沙小弦冷淡地咧咧嘴,就着光亮找到了那枚橙子。她蹙起脚尖一削,橙子滴溜溜转上来,再被她捏在手里狠狠一砸,前面飞奔的目标应声而倒。
她转身走向正门。
“沙宝。”杨散的声音突然转过一丛紫杉,低沉地响起在阴翳里。
沙小弦慢慢侧伸脑袋,看清了站在树后的人。有双眼睛在暗中发亮,一动不动攫紧她的脸。
她避开遮掩,继续朝前走。
杨散猛地伸出手,使了蛮力将她抱在怀里:“十六天没见面,我很想你。”宽阔的胸膛隐隐萌生颤抖,他的两条手臂逐渐收缩,形成了一个强大包围圈。
炽烈的气息铺天盖地。
“放手!”沙小弦左右挣扎不脱,不耐烦地提起膝盖狠狠撞击。杨散有见地,更是贴紧了身体,不留一丝缝隙给她:“沙宝,沙宝。”他先是轻唤两声,再把头埋在她脖颈处,不断亲吻:“你打死我也行,不要离开我。”
外人不明白他根深蒂固的感情,他从来都清楚自己内心。喜欢什么,要什么,一笔一划说得果断。每次从深夜醒来,梦见最爱的人冷言讥讽,他不敢探究她眼底,那种心痛使他长久伤神,苦涩吞了一层又一层。
但最致命的打击躲在后头。她开始不理他,眼睛里完全没了他的影子。
他害怕她爱上别人,一想到有这个可能,什么财富地位都变得轻微如尘,不再让他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