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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块钱的foreer-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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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所以晚安——”他作势要挂电话。
“等等!”林荫高呼,忧惧他挂他的电话。“对不起,因为临时出了一点事情……”
“我知道。”一定是出事才不能来嘛。睡过头也是出事,忘记了也是出事,放他鸽子也是出事……无论怎么样都是出事。“我也只等了十分钟而已,就这样,晚安。”
简单,俐落,收线。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给来人任何的机会。
过了三秒钟——“嘟……嘟……嘟……”
张膺麒甩都不甩,他“攀”回床上掀起被单蒙住头,索性学起缩头乌龟当作什么也听不到。
“嘟……嘟……嘟……”
吵死了!这样怎么睡啊!
顾不得是懒还是累,抑或是纯粹不想听到林荫的声音,他猛起身就把电话线给拔掉——不管这台电话以后还能不能用,他现在最想做
的事情只有睡觉!睡觉!
尤其是一个混蛋叫做林荫的东西,他这辈子最不想见第二次的家伙,识相的话最好不要打扰他大爷的安眠!
原本倾泄于室内的电话铃声倏止,突来的静谧便这样兜住了空荡荡的屋子……
张膺麒闷着头,努力忽略四周的墙壁带给他的强大压迫感。
他很好,他没事,他一点事情也没有……
张膺麒做着深呼吸,伸手抚了抚隐隐发疼的胸口,那里并没有如他预料的破了一个洞……身体好好的,可他就是觉得哪里好痛,一种欲泪的预感缓缓围住了他。
他咬唇吞咽喉间突生的硬块,奈何怎么也吞不下去……他的舌间满是苦味,眼眶发涩地几乎要放弃所有的防线,大声呐喊。
他做不到。
他很明白这样的预感只是短暂的插曲,一旦放任自己的欲望,反而怎么也哭不出来了。他知道,他很清楚,当年身边很重要的事物忽然消失的时候,他也很想放开一切束缚,任由泪水侵蚀他的躯壳……但是他没有。他哭不出来,无论如何他就是哭不出来。冷眼看着丧礼中寥寥无几的亲戚们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他觉得很神奇,也……很羡慕。
当一个人悲痛到极点的时候,大概,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就是这种人,是以他没有办法和别人分享他的悲,他的苦,更遑论什么哭泣的时候需要的肩膀……他根本哭不出来,有个肩膀给他哭也派不上用场。
“叮——咚。”
寂静的室内响起了铃声,吓坏了张膺麒。
他平复陷入哀凄中的心绪,拍了拍脸,疑惑到底是哪个家伙有这等闲情逸致来找他嗑牙。
“叮——咚。”
第二声。他刻意装作不在家。如果开门瞧见的是管理员收管理费的嘴脸,难保他不会气得一拳揍过去——泰半是为了迁怒——而且对方知道他没有开门的意思之后,应该也会放弃的……
可惜他料错了。来人似乎不懂得放弃二字是怎解,门铃依旧叫个不停,每个间格大约有二至三秒钟,是很中规中矩的按法。
啧,真是吃饱了没事干数这个。
“来了来了……”张膺麒不甘愿地起身,苦着脸打开大门。入目的是一张他此生再也不想看到的嘴脸——来不及问他为什么在这里,张膺麒已然先一步要关上铁门。
“等一下!”慌急地喊,林荫伸出手欲阻止张膺麒关门的动作——“呃!”
什么?张膺麒吃了一惊,赶忙推开大门,抓起林荫卡在门缝中的手左右端详。但见他的手整个被门夹得渗出血来,一道明显的红痕看起来煞是可怖——至少可以确定他刚才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
“你这个笨蛋!你在搞什么你!”见林荫的脸吃痛地糊成一团,张膺麒气得脸红脖子粗。他把林荫攫进门,差点没有在他本来就很难看的脸上再加上一拳。“你小学老师没告诉你关门的时候要小心夹到手吗?”
林荫苦中作乐地勉强一笑。“我……不记得了……”
哇咧!“你记不记得不是重点……你……”张膺麒火大得找不到话骂,这种近乎失控的恼火和下午那一种怒火不太一样,是一种无可奈何,也是一种……不舍。
很单纯的不舍,不需要任何理由。
今天被夹的如果是裴悠痕或楚夜羽,他或许会有相同的感觉。
可是……为什么他会这么气恼?林荫想被夹死是他的事,他这么怒气冲冲干嘛啊?也不想想生气会长皱纹……
对林荫这种宁可冒着残废的险也要向他解释的举动,张膺麒只想嗤之以鼻。他不是吃软的性子,人家想死就随他死好了,这种“苦肉计”一点值得称许的地方也没有,偏偏……一旦碰上了,普天之下又有几个人可以不感动?张膺麒仍是生气,可生气也不能改变现状。他让林荫坐在小沙发上,从柜子里拿出急救箱来。“我这里也只能替你擦个药,等会儿记得去医院看看,也许骨折了还是怎样……”张膺麒边替他上药边说。眼角瞥过林荫吃痛的脸,他不觉放缓了力道。
“医院……”林荫付之一笑。“我今天和医院很有缘呢……”他刚才就是从医院赶过来的?张膺麒闻言骇然。“什么跟医院很有缘?”难不成……他的假设成真了?他抬头细瞧林荫,可除了方才被他夹到的手之外,一切都好好的,没少一只手、没断一条腿,全然看不出有任何车祸的迹象。
难不成……他是肇事的那一方?林荫尴尬地垂下头,对张膺麒露骨的目光有些承受不起。
他解释道:“我……今天出门的时候,筱敏不小心从楼梯跌下来,动到了胎气……我送她去医院之后,就……一直待在那里了。”叹口气。“我试着联络你,可是……”
筱敏?胎气?“等等,你……你的老婆生小孩了?”这个认知硬生生地切入张膺麒的思海。终于确定了林荫的性向,他……是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林荫已经结婚了,甚至还有一个小孩。
真是男大不中留……
“不,不是我的。”林荫浅言否认,神色窘然。他刚才……的确是语无伦次了点。“筱敏是我弟弟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弟媳。她今天生产,一直折腾到近八点才好不容易结束。”是个很可爱的女娃儿呢,幼白的绵颊有一种惹人抚弄的欲望。
“八点?”现在时刻……九点整。他瞥过钟,略为讶异地问:“那还有空过来?”
林荫陡然住口,没有搭话。他目光定在张膺麒替他包扎的伤处,歉疚地开口说:“对不起……我不想让你误会。”
误会?误会什么?“你主动约我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只是没想到出了事情。无论如何,失约是我不对,真的很对不起。”林荫的表情恬然,语波轻柔。他的动作、他的声音仿佛一道清流,舒和地流荡在原本沉寂的空间,缓缓渗入张膺麒的心口。
张膺麒不禁默然。林荫的话说得太直接,毫无遮掩地令他难以招架。明明是唬烂到不可思议的话语,由他的口中吐出竟出奇得自然……张膺麒甚至找不到一丝丝的反感去拒绝林荫所流露的挚诚挚意。
以往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软绵绵的话语,唯独林荫说的他却不需要任何思考,就能够毫无窒碍地接受。
竟是为这种理由……张膺麒哑口无言。没料到林荫只因为怕他生气而跑到这里来受过,然无法否认的是,假如林荫现在没来,他敢肯定这一辈子他们再也不会有任何关系。
“你……”真的是没长脑子吧?他欲言又止,蓦地想起林荫还有一个弟弟。
既然弟弟都结婚了……做哥哥的应该没理由单身吧?张膺麒纳闷地想着,对林荫的身家背景开始产生了兴趣。从过去的谈话中,他略略知道林荫的父母亲是个怎么样的人,可对于林荫的家庭状况他倒是了解得不多……当然,了解这种事也没什么用,他只是纯粹好奇罢了。
“你有弟弟?”张膺麒改口一问。
林荫错愕,不是很能够理解张膺麒的突问。“嗯……有四个,我是老大。”
“四个?”好一个人口过剩的家庭……张膺麒愕然。“那你们家不是很吵?”
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张膺麒无法体会这种很多人一起住的生活,自小父母忙于工作,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他一个人在家。全家子怎么数就他一个,从东嚷到西、从北叫到东,叫来嚷去不但无趣得要死,甚至连回音都使人感到无聊。
“嗯,很热闹。”林荫擅自解读了张膺麒口中的“吵”。“我父母亲不是很会带小孩,所以从小都是我在照顾他们。”说着,林荫愉悦地放柔了面上的线条。“他们都是很可爱的弟弟。”并且都很敬爱他这个大哥。
张膺麒静静地听着,只觉得有这样坦率的哥哥,想必弟弟的日子亦不甚好过……
他脑中的思绪千回万转,不知怎地,似乎有一点点的羡慕?很久以前开始他就是一个人,纵是没有一个扰人的弟弟或妹妹,偏有时候就是会觉得……很无趣。小的时候他曾拉着母亲的衣摆吵着要一个弟弟,像是要糖吃的模样。当时母亲只是笑,后来大了,他也渐渐习惯“一个人”的存在了。
直到父母亲骤然离世,他才惘惘想起来。那个时候他才考上大学不久,不禁有些庆幸他们只留他一个孩子下来,也因此他未来的生活才能过得这么无忧无虑,不需要担心其他自己以外的人。
一个人的生活不过是“习惯”两个字而已。习惯了,一切亦是过得很惬意,犹如自始就只有他一个人。
事实也确是这样。
看出了张膺麒的恍惚,林荫缓然开了口。
“有空的话,我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呃?”什么?
林荫轻道:“我弟弟。”
啊?张膺麒傻了一秒钟,竟慌然摇起头来。“不、不用了!”这样……跟见公婆有什么两样?呸呸呸,他在胡想些什么!他才没有倒霉到和这个丑男人成为一对呢!张膺麒连忙挥掉脑中多余的想法,光想都开始发抖……好可怕。
林荫抹上笑,没再说话。似是想起了什么,他从随身的纸带中抽出了预备好的资料,递给张膺麒。“对不起,这次的展览没看成……里面是关于这个画家的一些介绍,我不知道有没有用……总之,你可以看一看。”
张膺麒愣愣地接过资料,约略翻了一翻。里面的资料很简单,大部分都挑出了重点,甚至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林荫还标上了红色记号……他目不转睛,无法否认这份资料对他的确有用。一抬头,再瞧瞧林荫的脸,他不晓得还能说些什么,胸口一阵莫名的震荡,他喉咙讷涩,只道:“那个什么柯的展览……就算了。有这份资料就很够用了……反正……谢谢。”
他一张脸实在热得厉害,似是要遮掩真正的心意一般,张膺麒低下头假装专注于资料之中。这种被人重视的滋味多久未尝过了?他不知道,唯觉得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浑身暖暖的,心中盈满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感动。
林荫听见他的话,浅浅地漾起了笑纹。很单纯的唇角上扬的动作,明明没什么特别的,但林荫的笑牵动了颊上的酒窝,连带改变了他平凡无奇的五官,扎得张膺麒眼睛好疼好酸……
他曾看过这样的笑吗?张膺麒想不起来,却觉得这样的笑痕美好得令他心悸……
其实,林荫并没有他想像中的难看啊……
只有在笑的时候喔,在笑的时候……
带小孩很麻烦,却很有意思。
尤其当小孩子不是你的时候,带起来更是快乐无比。
娃娃的手在空气中抓来抓去,抓到林荫的鼻子上抹了一抹。似乎是觉得好玩,她摸索着林荫的五官,左边揉揉、右边捏捏,愈玩愈觉得有趣,弯弯的眉上都是笑色。
林荫任小娃娃抓玩,亦开心的堆起笑弧。
孩子的手哪有什么力道,娃娃没有抓痛他,反而是她软绵绵的小手触感令他感到温暖,婴儿的肌肤摸得他好舒服,隐隐想起了过去那一段帮母亲带弟弟的日子。
有些累,也有些温馨……
“娃娃,不要玩你伯伯的脸。”甄筱敏轻声斥责,倒也没想孩子是否听得懂。
天下的父母都一个样,总认为孩子是自己生的,应当与自己有所感应。纵是不懂得语言,也会了解他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林荫不介意地道:“没关系,孩子嘛。”林荫抱着娃娃,边摇边拍着她的背,时快时慢,有时加一点“声效”逗逗她。孩子似乎很喜欢,“咯咯咯”地漾出声音,仿佛是央求林荫继续着。
这孩子是他的侄女呢……一种安心的感觉涌了上来,林荫凝视着娃娃的脸,原本温和的脸部线条,放得更柔了。
“你还真会带孩子。”连她这个做妈妈的都没他来得行。
“以前常常帮着带小孩,不知不觉就习惯了。”林荫闻言一笑。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孩子他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好,或许是孩子的天真让他觉得心暖吧……在这人心叵测的世界之中,只有孩子如白纸一般的无垢是他唯一能寄托的期望。
说到孩子……那个人给他的感觉,也很像一个孩子。
没有理由地,林荫就是有这种感觉。
一开始单是为了还钱而已。然而在言谈中,他却发现张膺麒是一个很单纯的人,想像力丰富,个性有些固执,一张嘴跟蚌壳差不多。可一旦认识了之后,他又很喜欢说一些无厘头的事情,每每惹得他发笑不已……现在的张膺麒尽管不像一开始那样沉默,可林荫隐约明白……张膺麒对他仍保留了太多。
不要求对方一定要掏心挖肺,只是……觉得有些寂寞而已。
林荫扯开一抹苦笑。他有什么资格说膺麒呢?他……其实也差不多呀。
人总是喜欢要求别人自己也做不到的事情,他亦不例外。
“大哥?”
林荫怔仲一会儿,发现怀中的娃娃不知何时睡着了。他无奈地笑一下,将孩子交给甄筱敏,让她把娃娃放回婴儿床上。
“你怎么了?突然不说话。”不说话对林荫而言可是极少的呢。认识林荫到现在,甄筱敏从来不觉得林荫可以有“不说话”的时候。
“只是在想事情。”林荫简单地解释。觑着已然睡熟的孩子,他低低地吐出叹息,道:“孩子……真的很可爱。”
甄筱敏闻言,不由得眉开眼笑。“是啊。”她也是做母亲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这么喜欢孩子,连林荃都忍不住要跟孩子吃味了。
眼珠子一转,她陡然转移话题:“大哥,你什么时候才要结婚?”
“嗯?”怎么话题……跳得这么快?他错过了什么了吗?“像大哥这么好的人,没道理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吧?”甄筱敏朝他挤眉弄眼,使个眼色继续说:“有的话,记得带回来给我们看看。何况大哥你也老大不小了,早就过了适婚年龄啦!”
适婚年龄……吗?“我没有女朋友。”
“没有?”不会吧!甄筱敏瞠眼,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会有女人没眼光到放过大哥这个超级“新好男人”。
林荫不但工作认真,待人亲切,甚至会煮饭,做家事,加上又会带小孩,十足十就是一个居家好男人。而这么全能的“家庭主夫”竟还没有女人看上眼?甄筱敏简直不可置信,假若不是她认识林荃比较早,她才不会傻傻放过大哥呢。
林荫皱眉笑道:“真的没有。”
“呃……大哥,如果不是知道你的个性,我会觉得你在骗我耶。”
“我没骗你。”林荫笑得如春风和谐。“我不适合谈恋爱,很早以前我就放弃了。”
不适合谈恋爱?甄筱敏努努嘴,不太能够接受这样的说法。
“大哥,世界上没有适合谈恋爱的人。”她正襟危坐在林荫面前,表情好不认真。“我们都是经过不断的学习,才懂得怎么谈恋爱的。”她和林荃自然也是这样,想当初他们走得多辛苦啊……她稍稍叹息,道:我觉得是大哥没有试试看。”
“也许吧……”林荫敛眸,含糊带过。
他仍旧是笑,唇际抿着一抹淡淡的……苦涩。
“嗯……这样吧,下次我介绍我的朋友给你认识?”难得有当红娘的机会耶,何况大哥是这么好的男人,她当然要留给好朋友“分享”。
“真的不用了。”林荫拒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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