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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与两个男人的宿命纠葛:色蔷薇-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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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我不再响,心底有若干疑问,但是出于一种奇异的自尊,我什么都没有再问。
隔了一会,他郑重地看看我,“不要再来找陈薇了,听到了吗?”他没有趁机继续刚才的话题,是羞于启齿(细说)还是欲擒故纵?还是不想我太知道“她”的事?
我不响,只默默地点点头,现在除了听他的,我还能听谁的?
“那胶卷与光盘现在在你手上?”
我摇摇头,“不,在我家里……”
“我先做一下相关的安排,后天中午我会叫人去取胶卷与光盘,这件事你就别再插手了,知道吗?”
我老实地点点头,“嗯……”
“肚子饿吗?要不要去吃点东西再送你回去?”
我摇摇头,“我想早点回去睡觉……”除了睡觉(梦乡),我还能躲到哪儿去?
柳果庆沉吟了一下,点点头,“也好,早点回去休息,你的病刚好。”说完,他踩动离合器,将车子倒了倒,驶了出去。
一路上,开了小半边车窗,我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心底反复地想:这场处心积虑匪夷所思的3P陷阱对我到底意味着一种机会还是一场劫数?遇见这个男人,到底是我的运气还是命中注定了在劫难逃?

第十五章 死亡的阴影(2)

“那还是算了吧,你那里也不是你一个人,也不太方便。”
我知道她只是想今晚有个人陪她说说话好借以转移注意力,想了想,我说:“实在觉得怕,要不,你出去上上网找网友聊聊天吧?”
“我已经好久没上网聊天了,上次去网吧,还是‘非典’流行前的事,时间过得真快,夏天就要来了……”她絮絮叨叨地感慨着,不肯放电话。
我沉默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过了一会,小乐轻轻叹了口气,“算了,明天见面再谈吧,明天你来店里吗?”她期待地问。
“来的。”
“好吧,明天见……”她有点依依不舍似的。
“明天见……”我说。
终于挂了电话,我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转头看看阿娣,“穿针线干什么?”我问。
阿娣从针尖上抬了抬头,冲我笑了笑,“噢,你这件牛仔裤的铜纽扣有点松动了。”她一边说,一边拍了拍旁边一堆叠好的新晒干的衣裳,“我替你钉钉牢。”
我不响,怔怔地看看沙发上这个正在穿针引线的非亲非故的女人,忽然之间觉得非常非常的心酸,已经多少年没有人为我操心缝缝补补这类琐碎的事了?
柳果庆派了这个温柔能干的女人来打理我的生活,是不是故意想要给我以母爱的感动(或依赖)?抑或他只是无心而为之?
这个魔鬼一样深不可测的男人,恁地会用心良苦,我到底是应该离他远一点,还是坐在这里束手就擒?问题是,就算我不束手就擒,我能逃得出他的魔掌吗?
“小姐,有人跳楼死了?”阿娣忽然问,语气忍不住的好奇而恻然。
“嗯……”我点点头,“是我一个同事的邻居,一个男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就跳楼死了。”
“可能是遇到什么挫折了。”
“也没什么挫折呀,有的吃有的住的,还是一个中专学校的语文老师,研究生毕业,上海户口,就是一把年纪了还没找着老婆。”
“那可能就是得了什么相思病了。”
“这个人也是你们安徽的,好像是什么宿县的。”我忽然想起来。
“宿县?穷地方,那里的乡下,好多人讨不到老婆都是通过人贩子买老婆的。”
“什么,通过人贩子买老婆,这么恐怖?”我惊愕的。
“北方很多穷地方都是这样的呀。”阿娣一边轻描淡写地说,一边低着头飞针走线。
“当地的政府跟妇联不管吗?”我问。
“太多了,哪管得过来。”
“买卖妇女都没人管?”我诧异的,“既然没人管,那这个老师不如回宿县老家也去买一个老婆好了,跳什么楼呢,真是的。”
阿娣缝完了牛仔裤的铜扣,把针线凑到嘴边拿牙齿咬断了,然后一边将裤子叠叠好,一边发议论:“读了点书的人,心里总是不安分的,大概总是想在城里找一个吧,可是城里的女孩又不大看得上没什么底子的外地乡下人,高不成低不就的,也难弄。”
“那也不至于要寻死吧?”
“可能也是读书把脑子读坏了,这种书呆子,他父母还不如当初不送他读书呢,可是话又说回去,在乡下不读书也没出路的,咳,说千道万,乡下人最苦了……”阿娣叹息着,一边拍拍衣襟站起来。
不读书吧,没出路(书中自有黄金屋与颜如玉),死读书吧,又有可能读成书呆子,做人可真累,可能做男人更累,做女人似乎还稍稍轻松一点,至少没有置房讨老婆养家糊口的压力,这么说,投生女人还算是不幸中的一种万幸了?可是,话又说回去,(现在)文明社会,女人得出去抛头露面地跟男人争饭碗,又何尝容易?
说来说去,(普通大众的)生命,总是苦海无边。
我暗暗叹了口气,摸到药瓶,吞了两粒安眠药,重新躺下去,蜷卧着,一边等待睡意,一边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这两天发生的事比过去两年发生的事还要多。
不久,阿娣也洗漱妥了,抱了被盖回到沙发上东摸摸西拍拍地铺好她的被窝,现在那沙发是她的盘据地,也不知道她私底下有无抱怨过。
“阿娣,你在瑞金路有自己的房间跟床吧?”我忍不住地问,据说上海现在好的保姆待遇不菲,有人已经在尝试着引进菲律宾女佣了,月薪三千五(起步),身价比一般大学生还高。
阿娣点点头,“嗯,在瑞金路我有自己的房间,有差不多二十个平方大。”
“有那么大?”我诧异的,我这一间也不过才三十个平方,“里面有电视吗?”我又问。
阿娣点点头,“有,但是很少有时间看,那边房子大,每天楼上楼下打扫抹地板都要两次,柳太太那个人爱干净,而且有时候他们也在家里招待朋友。”

第十五章 死亡的阴影(3)

“什么,在家里请客?去饭店不是更方便气派吗?”
“有时候他们嫌馆子里的菜洗不干净,味精又太多。”
我不响,不由地默然,家有心灵手巧的佣人是一种福气,样样小菜别出心裁,干净家常又清淡入味,但凡尝过阿娣手艺的人客恐怕都会过舌不忘的,换了我,也宁愿选择去他们家吃她手做的小菜,沉默了一会,我又问:“那边就你一个人吗?如果要招待一桌子的客人吃饭,你一个人忙得过来?”
“那边还有一个王妈,有时候也来厨房做做下手的,这几天我不在了,她就负责全部家务了,平时她只负责洗衣、打杂、打理花园一类的粗活。”
“花园大吗?”我问,原来那边还有花园?瑞金路,那种寸土如金的地段,他们竟然拥有带花园的房子!柳果庆到底有多少钱?
“大倒不是很大,有三分自留地的样子。”阿娣说。
“园子里都种些什么花?”我又问。
“一半种玫瑰,一半种蔷薇。”
我恁地一愕,“一半种玫瑰,一半种蔷薇?白色的还是红色的?”
“有白色的,也有粉红色的。”
“有白色有粉红色?”我惊愕的,这么说,春天里那些一篮子一篮子的玫瑰花,是他们自己花园里的了?是柳的主意还是她的主意?既然他们花园里种满了玫瑰与蔷薇,既然她的名字叫玫瑰,为什么却对白色的马蹄莲情有独钟?
“嗯,阳春季节,蔷薇花比玫瑰花还要开得好,红艳艳白雪雪实累累的,花枝都压得弯了……”阿娣闲闲地回忆说。
我听得呆怔怔的,想起莲花路公寓那间满是蔷薇花的套间卧室,一切的(精心)设计到底是柳的手笔还是她的手笔?
“地上落的全是花瓣,跟下雪似的,王妈每天早中晚要扫三次,扫起来的花瓣拿篾竹扁子晒干了收起来,留着一起塞枕头囊子,太太说玫瑰蔷薇花塞枕头可以治失眠。”
我不响,怪不得那一夜,那些枕头都有一股子隐约的玫瑰干香,她可真懂得享受。
“四月里的第一批花蕾,是要摘下来的……”阿娣又打了个哈欠。
“为什么?”
“晒干了收起来,一半送朋友一半留着自己泡茶,太太说玫瑰蔷薇花蕾可以疏肝健脾养血调经,还可以预防小叶增生。”
“玫瑰蔷薇花蕾可以防小叶增生?”我诧异的,“你们太太倒是什么都懂的。”
“是啊,太太很能干的,自己还会设计衣裳,她的好多演出服都是她自己去董家渡买布料自己设计好了样式再拿去叫裁缝定做,她心肠也好,待我们下人很客气的,什么事都轻言轻语的,从来不给什么脸色给我们下人看的。”
“你们太太她经常出去演出吗?”我问,她那么衷情于白色,演出服会不会统统亦是白色?
阿娣想了想,“她工作上的事我不太清楚,只知道有时她晚上出门不是去演出就是陪柳先生出去应酬。”
出去“应酬”?到哪儿?莲花路?抑或宣化路?他们到底有几个玩3P的香窟?
在这个城市里,有多少人连自己的半窟都没有,他们却活得如此放纵奢侈,他们凭什么这么享受生活?为什么上帝如此眷顾他们?
在上帝的眼中,到底什么是罪(对于那些匪夷所思淫乱的人,难道上帝会熟视无睹不与加罪)?千方百计处心积虑地诱惑一个良家少女堕入肉欲的游戏陷阱,算不算罪?
“咦,对了,小姐……”阿娣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
我抬头看看她,“嗯?”
“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去瑞金路玩过?”阿娣奇怪地问。
我怔了一怔,“噢……我也是刚到上海来不久,以前也没见过你们太太,所以还不太熟……”我搜肠刮肚地含糊地编着谎。
“噢,这样啊?”阿娣仿佛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怀疑的,然后,她打了一个哈欠,“那我睡了……小姐,你不睡吗?”
“我也睡了。”我说,一边扭熄床头的灯。
阿娣也关了沙发边的灯,房间顿时一片黑暗。
不知为什么,我有点大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幸亏阿娣没有多想,否则,她要是稍微朝下一问,岂不破绽百出?
为什么柳果庆(或她)一点不担心我会揭穿他(或他们)?是不是他已经算定了我逃不脱他的手掌心?从头至尾,他并没有拿绳子缚住我,我为什么还不逃(逃得离这个魔鬼远远的)呢?我到底在等什么?
还是先睡觉吧,思想是痛苦,是包袱,一切,待新的太阳升起来,再做决定亦不迟。
安眠药强制下的睡意慢慢地降临,黑暗中,我疲倦地闭上眼。
我做了一个惶急的梦,在梦里考试,一大堆的试卷,数学语文合一张卷子,通篇都是选择题,连篇累牍铺天盖地的选择题,似乎怎么做都做不完,做啊做啊(选啊选啊),好不容易挥汗如雨地做完了选择题,又要做作文,题目是《最后的选择》,要求写满一千八百字,我东拼西凑地胡乱发挥一气,才写满大约一千字,铃声就响了,我不甘心,握着圆珠笔趴在那里争分夺秒地不肯抬头,心里想着能多写一个字是一个字(能多争取一分是一分),直到监考老师走过来收卷子,喝斥我:“哎,同学,不好再写了!”我才迫不得已地放下手里的笔,卷子被收上去了,我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想着作文才做了一半,30分都拿不到的(满分好像是50分),但觉心中一片惶急,然后铃声又响了,班主任(一个白胖的中年男人)戴着眼镜背着手踱进教室来宣布说下一节课考历史,我一听,急忙低头去课桌抽屉里找历史书(想临时抱佛脚翻上两页也是好的),可满抽屉的书与笔记簿就是找不见历史书,找啊找啊,忽然听见后边有人吵架,吵得甚是激烈,似乎就要打起来了,我忍不住诧异地想:马上就要考试了,谁还有闲心思吵架呢?一转头,即醒了过来。

第十五章 死亡的阴影(4)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听得门外一片激烈的争吵声,原来真有人在吵架,我从枕头上够了够头,看见阿娣已经起来了,正在阳台上晾毛巾,我看看她的背影,惺忪地问:“外头在吵什么?”
阿娣转过脸,说:“楼下死人了。”
我恁地一愕,睡意顿时去了大半,不由地撑着枕头坐了起来,不置信地问:“死人了?”又死人了,怎么这两天到处死人?
“嗯,是二楼的一个什么人死了。”阿娣说,一大早她已经洗妥了一大堆毛巾。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一边吃惊于自己有这么多的毛巾:洗脸的小毛巾、包头发的长毛巾、洗澡用的中长毛巾,浴后裹身体的大毛巾,各式两条,赤橙黄绿青蓝紫白,万国旗似的挨挨挤挤啰啰嗦嗦地晾了一大片。
“我刚才下去买豆浆油条,看见二楼走道里摆了好多花圈,203的门上贴着冥纸。”
“贴着冥纸?”我一怔,这么说是真的死人了?“可是,死了人应该哭才对,怎么在吵架?”
“好像是二楼的人嫌花店送来的花圈上的鲜花太少了,不肯如数给钱,花店的人不答应。”阿娣说。
“什么,为了花圈上的鲜花在吵架?”我惊诧的。
“二楼的人说菊花插得太少了,尽是不值钱的康乃馨,一只花圈不值五十块,最多值三十块,但是花店的人死活不同意,说是一只竹架子进得来还要十块钱。”
我听得怔怔的,困惑地问:“人死都死了,还会在乎菊花多还是康乃馨多?”
“不是死人在乎,是活人在乎。”阿娣说。
我不再响,默默地坐在床头,犹自出着神。
外面的吵嚷声不依不饶,人多嘴杂七嘴八舌(又是上海话)的也听不清楚。
活人是最看不开的,营营逐逐,急急巴巴,但凡有一口气,一块铜钿亦是不肯吃亏的,说来说去,都是为了一个钱字。
阿娣晾妥最后一块白色的毛巾,回头看看我,说:“小姐,你再睡一会儿吧,才六点半,灶头上的粥还没熬好呢。”
“嗯……”我含糊地应了她一声,又发了一会怔,才叹了口气,重新躺了下去,拿被子蒙住头,在被窝里翻来覆去了好久,才复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红光满室,日上三竿。
阿娣服侍我吃早饭:油条、豆浆熬的糯米粥、火腿煎蛋、早晨现腌的脆生生的黄瓜条,我吃得很饱,坐在台子前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出神地看着满地板的淡金色的阳光,简直不想动。
但是,我答应了小乐今天去铺子的。
稍后,下楼梯时,果然瞧见二楼的走道里摆满了花圈,花圈上稀稀落落地插着白与黄色的菊花、康乃馨,中间也点缀着一两枝红色的天堂鸟,挽联纷纷书着:“舅舅吴玉刚永垂不朽”、“哥哥吴玉刚永垂不朽”、“父亲吴玉刚永垂不朽”,等等。
虽然一大早已经知道是死了人,可是,亲眼目睹这些插着鲜花的花圈与白纸黑字的挽联,还是觉得有种寒飕飕的震动感,出了弄堂口,上出租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203,不就是早春的时候那个在晒台上伺弄花草的长脸男人家么?
一个生龙活虎的男人,怎么会说死就死了?
生命,真的如斯脆弱无常?
我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做人,简直不能多想,否则,每一天都像似末日。
我到铺子的时候,小乐正趴在收银柜子上睡觉。我在椅子上坐下去,犹豫着该不该叫醒她。
过了一会,她自己醒了,一抬头看见我,惺忪而吃惊地问:“啊?陈蔷薇,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看看她,骇了一大跳,但见她面色苍白,眼眶发青,两只眼睛血红,仿佛兔子眼睛似的(乍一看,像似没了眼睛珠子),“你的眼睛怎么红成这样?”我诧异地问。
小乐手托着下巴,打了一个哈欠,“哎呀,昨天晚上几乎一夜没睡……”
“你一直在网吧上网来着?”
她疲倦地摇摇头,“没有在网吧。”
“没有在网吧?那你上哪儿去了昨天晚上?”
“派出所。”
我一愕,“派出所?你上派出所干吗?”
“是派出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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