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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与两个男人的宿命纠葛:色蔷薇-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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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作声。
“还在生气?”
我不响,沉默地看看他,隔了一会,我问:“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一条弄堂的?”
他有点不自然地笑了笑,“拿着你住的地方的电话找人反查一下114就知道了。”
我抬了抬眉,嘲弄地问:“是不是有钱人都这么神通广大和为所欲为?”
他不响,沉默了一下,温柔地说:“昨天这个时候我也来过,一直等到天黑,都没看见你,是不是昨天加班?”
我怔了一怔,反问:“等我?有事吗?我好像不记得我还欠你什么。”
他不响,探转过身,窸窸窣窣地从后座捧出一大束花来,递到我面前。
我又一怔,是白玫瑰,一大捧,足有三四十枝的样子,包在一层淡灰紫色的玻璃纸里,恁的华丽而美仑美奂。
我呆了一呆,这次他似有备而来,可是,为什么?又为什么是白色的玫瑰?
“这是拿你自己的钱买的,上次的AA制,还没找你五十块,你忘记了?”
我不响,沉默地接过花,一阵微甜的馥郁气扑鼻而来,我心里不由地微微牵动了一下,无论何时何地,花总是无辜而美丽的。
“刚下班吗?”
我不响,不知如何回答。
“好吧,算我上次说话刻薄,向你赔礼道歉,嗯?想去哪里吃饭?”
我把手里的玫瑰转了一转,说:“我是不会跟你回家的,你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KTV,那会更方便实惠一些。”
柳果庆自嘲地笑笑,“老实说,我也没指望你跟我回家。”
我看看他,“那么这样子送花吃饭,最终目的是什么?”
他不响,沉默了一下,坦率地笑笑,“普天之下,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终极目的当然是想跟她上床,可是,既然你把自己保护得这么铜墙铁壁刀枪不入,还怎么上?”
我被他问得脸一热,一时作不得声,转头看看窗外,路两边的梧桐树都还秃着,时近黄昏,太阳光虽然比冬天的敞亮,可还是有点惶惶的单薄气,总要到暮春与盛夏,北亚热带的太阳光才会彻底的明亮热烈起来,晒在皮肤上,那种炽热与融化感,一点点,一寸寸,才像似爱人的抚摸。
是的,只有暮春与仲夏天的阳光才似黄金、似年轻健壮的完美的爱人。
可是,一个年轻的完全合乎心意(一心一意)的爱人,又谈何容易?我不由地暗暗叹了口气。
“好了,不斗嘴了,想上哪儿吃饭?”
我迟疑了一下,“百乐门酒店对面的避风塘吧?”离家门口越近的地方,应该越安全。
柳果庆沉吟了一下,点点头,“也好。”
五分钟后,他在百乐门酒店门口泊车,我在避风塘底楼的大堂门口等他。
他泊好车,过马路,然后,我随着他上楼,手里抱着那一大捧白玫瑰,楼梯拐角处,天天旺火锅迎宾的女孩子仍穿着那件阔绰的麻袋似的红旗袍,肩膀上斜背着一块红布黄字的标语“天天旺欢迎您”,看见我们,她照例职业性地笑脸相迎:“欢迎光临天天旺,请问先生小姐,几位?”
我瞄了一瞄她身上的麻袋旗袍,摇摇头,“不好意思,我们不吃火锅,吃避风塘……”正说着,一抬头,猛地怔住了——
唐可德!但见他戴着一副斗大的雷鹏太阳镜(我认识他的太阳镜),正站在天天旺火锅店的玻璃转门边,一只手拿着一只绿色的汽水瓶子,一只手闲闲地插在裤子口袋里,一副耐心等候的稍息姿势,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同样戴着大太阳镜的年轻女人,粉红的毛草类窄外套配牛仔裤与短靴,正手机捂在耳朵边在讲电话,那平板细瘦的身形与娇俏利落的短发,不是陈薇,又是谁?

第七章 看见了他们的情人(2)

楼梯一级一级的上去,我的心突突突地一阵狂跳,窒息的慌乱中竟然还踌躇地想:如果唐可德上来打招呼,我脸上该用什么表情:微笑还是冷漠?
可能是看见过道里挤满了等候的食客,柳果庆诧异地自言自语道:“哇噻,这里生意这么火爆?”
大概是北方男人的豪迈口音起了作用,说时迟那时快,唐可德也看见了我与果庆“这一对”,他太阳镜上的两道浓眉惊愕地拎了一拎,张了张嘴巴,呆若木鸡似的瞪着我(从两块漆黑的镜片后面),那神情活像见了鬼似的。
我的心不可理喻地继续狂跳着,楼梯到头了,一只脚还高高地抬了出去,结果一脚踩空,身体失控前倾,一个趔趄差点跌倒,柳果庆完全出于本能反应地顺势搂了我一把,于是,顺理成章地,我即被圈在了他高大的臂弯里(外人看来,一定似小鸟依人)。
熙熙攘攘的人堆边上,我抱着那捧白玫瑰,身体僵直,木怔怔地呆立着,一时忘了从柳果庆的胳膊圈里转出来。
唐可德也就那样面色苍白地从黑镜片后面一动不动地瞪着我,这时,陈薇的手机从耳朵边挪开了,她无意识地朝我们瞥了瞥(鼻梁上的太阳镜与唐可德的一样斗大,几乎遮着一半面孔,造型颜色相仿,显然是一个牌子),随即面孔朝向唐可德,问:“几点钟了?”说的是上海话。
唐可德闻言“啊”了一声,身子陡地一挺直,仿佛大梦初醒似的,抬手看看腕表,“六点……差五分,肚皮饿勿?”说的也是上海话,语气很温柔。
“还可以。”陈薇细声答,声音轻软温柔,像她身上的粉红色。
有了与陈薇的简短对白后,唐可德仿佛吸入了什么灵丹妙药似的,一瞬间即获得了某种神秘的力量,他不再面色苍白如受蛊惑,他不再看我一眼,亦不再认识我,只一心一意从容体贴地把汽水瓶子递到陈薇手边,转眼间他又恢复了他气定神闲的护花使者的角色。
避风塘着石绿色制服的领位的女孩子迎上来招呼我与柳果庆:“如果你们只有两位,可以不用等,里面现在有小台子。”
于是,我恍恍惚惚地跟随着柳果庆,在那女孩子的带领下,入了与火锅店大门相对的避风塘。
甫坐下,即有侍者送上茶来,是大麦茶。
柳果庆一边啜了一口茶,一边扶了扶棒球帽的帽沿,四下里放眼扫了扫,“环境不错嘛,还弄得小桥流水似的。”然后转过脸看看我,诧异地问:“咦,怎么啦?脸色发白,哪里不舒服吗?”
“没什么……有点头晕……”我含糊其辞的,一边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大麦茶,一边说:“你点菜吧,随便点好了,避风塘的菜我都吃的。”
他点点头,仔细地看着一大堆菜单,“来一只炸乳鸽……一份回锅肉夹馍……一份椒盐蛏子……四两椒盐炸虾……白灼生菜、金针菇……再来一个蛤蜊蛋汤……差不多了……对了,吃什么点心?”
我想了想,“随便……翡翠蒸饺、韭黄米肠吧。”
“好,翡翠蒸饺、韭黄米肠各一份,凤爪吃不吃?”
我心不在焉地摇摇头,“不,我不吃鸡脚的……”一边说,一边心里想:刚才唐可德的脸苍白得一张白纸似的,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尴尬?情人和爱人同时出现,互相惊鸿一瞥,总要有一个要主动避开的,可是,谁是他的情人?谁是他的爱人?
小菜陆续地呈上来,柳果庆殷勤地不住地给我夹菜,“……多吃点……你最近好像瘦多了……女孩子太瘦不好看……”还是他那套老生常谈的“多肉”审美论。
我心不在焉地嚼着一只椒盐炸虾。
天气还冷着,唐可德已经换上了春天的单毛衣,只有荷尔蒙与热能过剩的年轻的壮男才不怕冷,永远走在季节的前面。
鸽子上来,柳果庆撕了一只鸽子腿递给我,“来,趁热吃……”
隔壁的唐可德是不是也在不住地给陈薇夹菜?住筷的间隙,他是不是也会像看我一样的痴痴的中了魔似的盯住陈薇看?
“这家避风塘的菜还可以,估计大师傅是香港请来的,现在上海生意好的粤菜馆子,大师傅基本上都是从香港请来的,月薪至少一万……蔷薇……蔷薇……”
我抬了抬头,“嗯?”
“你脸上怔怔的,眼神空荡荡的,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又有什么心事?”
我摇摇头,努力地笑了笑,“没有啊,不是一直在听你说嘛,生意好的粤菜馆子,大师傅基本上都是香港请来的。”
“公司里忙不忙?”
我呆了呆,筷子含在嘴角,虚弱地强笑笑,“就那样,混饭吃罢了。”已经混不下去了,为什么还要撒谎(打肿脸充胖子)?
柳果庆若有所思地看看我,“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应该只过‘混饭吃’的生活,以你的条件,你应该可以过得更好一点。”他的语气很似意味深长。

第七章 看见了他们的情人(3)

我不响,自己搛了一个蒸饺,蒸饺看上去很诱人,薄薄的一层白玉似的皮子,里面透着隐约的翡翠色,看上去玲珑剔透,咬了一口,却有点食而不知其味。
身后不远处的人工小风车“哗哗哗”地绞着人工泉水,这是避风塘的特色,风车、轱轳、树桩、竹子、泉水,连吃饭的桌椅板凳都用特殊油漆刷成木头的颜色,一大堆似是而非的道具,将吃饭的地方弄成一个不伦不类的袖珍公园,居然倒也客似云来。
可是,没有春风与阳光的公园,再喧哗鼎沸游人如织亦是荒芜阴寒的吧,否则,为什么我的手脚一阵阵发冷?
初恋男友有了儿子(生命已有了延续),公司极有可能倒闭,失业,揣着一点可怜的积蓄坐食山空,(冤家路窄)多年的追求者忽然翻目不复认识自己。
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噩梦接踵而来?
我还能坚持多久,才不至于崩溃?
“蔷薇……”
“嗯?”我怔怔地抬起头。
柳果庆困惑而探究地看着我:“为什么你最近总心事重重似的?”
我不响,看看他,又侧目瞥了瞥一边搁着的白色的玫瑰花,玫瑰花暗香隐隐,我忍不住扶住额,疲倦地叹了口气。
“有什么心事?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到你。”
我不响,沉默地吃完筷子上的那只翡翠蒸饺,然后,抬头看看他,踌躇了半晌,我说:“柳哥,吃完了,你带我回家吧。”不知为何,我觉得喊他柳哥,似乎还算合适。
柳果庆闻言,抬了抬眼(眼底分明迅速地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喜),又抬了抬两道弯而长的淡眉,诧异地看看我,手上咬了一半的一只回锅肉夹馍停在嘴边,问:“为什么?”
我转了转手里捏着的竹筷子,喃喃地说:“因为我寂寞……”
“不嫌老男人了?”
我自嘲地笑笑,“或许老男人有老男人的好处。”
他不响,沉默地看看我,隔了一会,才不置是否地笑了一笑。
这之后的一系列繁文缛节,我不想再缀述了。
柳果庆在宣化路的家,是低层的公寓房子,在二楼,单单客厅就大得惊人,足有三四十平米,家 很简洁,显得客厅空荡荡的,靠北窗的一头,摆了一张长方形的六人座的玻璃钢台子,台子中央一只方口的大水晶瓶子,瓶子里插着一大捧白色的马蹄莲,半绽的花朵,像一只只白色的细喇叭(沉默的喇叭),靠西窗的一边,倚壁摆了一张白羊皮的长沙发及一张水晶茶几,茶几上一瓶剩半的马爹利及一只别致的卷荷叶边的水晶果盘子,盘子里盛着青绿色的新鲜精致的苹果与香梨。
天花板上吊着硕大的一盏累累赘赘的水晶灯,客厅的四壁挂满了粉红色的大画框,画框里一律裱着白色的花卉照片:栀子、昙花、玫瑰、百合、铃兰、睡莲、茉莉、夜来香、迷迭香、淡巴菰、风信子、蔓陀罗,皆是(逆光拍摄的)半透明的大小不一的白色的香花,甚至还有梨花、杏花、桃花,偌大的一间客厅,雪白空旷(连窗帘都是雪白的落地长纱)而无人烟气,仿佛只是为了安置这些真真假假的白色的香花。
我看得怔怔的,嗅一嗅鼻子,似痒丝丝的,仿佛一屋子无处不在的妖冶透明的花气,令人有一种忍不住想打喷嚏的冲动感。
柳果庆一边招呼我在长沙发上坐下,一边开了空调暖气,然后削了一只苹果给我,他自己则拿水晶杯子倒了小半杯琥珀色的马爹利,慢慢地啜着。
我心不在焉地吃着手里的苹果,苹果清脆而微酸甜,是美国苹果,吃了一半,我终于忍不住问:“除了这里,你还有别的房子吧?”这里不大像似有人长住的。
他点点头,“对,这只是我的其中一个家。”
我抬抬眉,看看他,问:“那你总共有几个家?”
他笑笑,轻描淡写地答:“狡兔三窟。”
“那你总共有多少女人?”我忍不住又问,不是不知道自己小家气得很。
他不响,不置是否地笑了笑,沉默了一下,说:“听听音乐吧……”说着,放下手里的水晶杯子,踱过去开了音响(音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音乐流出来,竟然是一首旧曲《梦醒时分》,我很诧异,好像很少有男人喜欢女性流行歌曲,三十岁以上稍有“乐品”的男人,如果喜欢港台流行音乐,似乎通常也只限于张国荣、谭咏麟之类的男歌星(老愤青们则可能还会喜欢一点罗大佑)。
“怎么样,喜欢陈淑桦吗?”
我摇摇头,老实地说:“没怎么听过她的歌,老一代的台湾女歌星里面,我好像只听过邓丽君,我觉得她的声音有一种无可比拟的噬骨的温柔与优雅。”
柳果庆不响,若有所思地看看我,犹豫了一下,正想说什么,忽然皮夹克口袋里的手机“嘀嘀嘀”地响了,他怔了怔,摸出来看了看,迟疑了一下,埋头写起信息来。

第七章 看见了他们的情人(4)

我吃完了手上的苹果,擦擦手,犹豫了一下,站起来,走到朝南的窗边,撩开一角白纱帘的缝,拉开一点玻璃钢窗,脸贴着玻璃朝外看看,窗户临街,街上没什么灯光,路灯仿佛都憩着了似的,昏暗中只模模糊糊地看见隔了一条窄街,对面是隐隐约约逶迤一片的杂乱无章的老弄堂房子。
因为昏暗,夜空的颜色很清晰,呈深邃的暗蓝色,一轮扁而细的毛毛的黄月亮斜斜的就悬在对街一户人家青黑的屋檐上。
我有点看得怔怔的,在上海仿佛还从未看见过月亮离人间如此之近——近得有点不可思议,仿佛那屋檐下的人开了窗,踮一踮脚,一抬胳膊即能将它摘下来似的。
半晌,柳果庆发完短信,踱了过来,问:“聚精会神的在看什么?”
“看月亮……”我喃喃的,“是下弦月,很纤细柔弱,像怨妇似的。”总是这样的,上弦月惆怅,下弦月忧怨。
他不响,顺着我的目光朝月亮的方向看了看,然后看看我,“蔷薇……”他唤我,声音很温柔。
我转过头,看看他。
“你今天看上去很忧郁,是有什么心事吗?”这是他今天第二次问我这个问题了。
我怔了怔,没响,默默地转过面孔,继续看那天边的月(我的心事,除却天边月,无人知)。
音响里的女歌手唱完了《梦醒时分》,又换了另一只曲子——
“那一夜你喝了酒
带着醉意而来
朦胧中的我
不知道该不该将门打开
你仿佛看出我的犹豫
轻轻哭了起来
然后隔着纱门对我诉说你的悲哀
刹那间我忽然明白
你这样的女人
要的不只是关怀
什么时候应该给你爱
什么时候我又应该走开…… ”
歌声听上去很伤感,但是很温柔,我先是怔怔地听着(老一代的流行歌曲,怎么可以如此贴心贴肺似的?),听着听着,慢慢地眼泪就下来了,簌簌的,似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的落在手背上。
柳果庆轻轻地揽住我的肩,温柔地问:“怎么了?”
我吸了一吸鼻子,抬起泪眼,问:“可以喝一点茶几上的酒吗?”
他看看我,迟疑着。
我勇敢地朝他笑笑,“别担心,我还是有一点酒量的。”
他犹豫了一下,撤回兜在我肩上的胳膊,踱回茶几边,另找出一只水晶杯子,斟了浅浅的两杯酒,踱回来,递给我一杯。
于是,我们两个对着窗外的细月,开始饮酒。
差不多微醺的时候,我说:“柳哥,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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