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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跳上车,扬尘而去。四
尹晓冬从美国回来了。
秦仪红对于丈夫尹晓冬的回国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兴奋和热情来。她仿佛觉得没有尹晓冬的日子也很好,家里很安静,至少没有琐碎家务事儿的烦恼,她可以每天按部就班地去上课,去图书馆查资料,在家里写写文章和画画。生活似乎是那一泓清清的水,沿着已筑好的河道静静地流淌着。然而,尹晓冬的回国却把她现在的一切都搅乱了。
一大清早,刚刚起床,尹晓冬穿着睡衣裤,站在地板上冲着秦仪红大声地嚷嚷道:〃喂,我的花格衬衣呢?〃
〃不是在衣柜里嘛。〃秦仪红一边刷着牙,一边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在哪儿呢?〃尹晓冬一边叫着,一边打开衣柜门向里面望着,他在衣服堆里上上下下地翻腾着,也没找到他的那件衬衣。于是他有些不耐烦地又冲着秦仪红大声地喊叫道:〃没有啊,在哪儿呢?〃
秦仪红嘴里堆着白色泡沫,急忙从洗漱间里跑了出来,冲进卧室,一只手从乱七八糟的衣服堆里拎出了尹晓冬的那件皱巴巴的花衬衫,嘴里还咕噜不清地说:〃这不是在这嘛。就知道叫,自己找啊。〃
〃我要是能找到,还要老婆干什么?〃尹晓冬有些不快地说。
秦仪红听着尹晓冬说的话,脸上顿时呈现出一抹愤然的表情。她最讨厌尹晓冬的这句话了,如今的女人经济上独立,没有什么非得依靠男人的,可是男人为什么一定要麻烦女人呢?这就是秦仪红想不明白的问题。
尹晓冬把衬衫从秦仪红手里接了过来,他打算熨一下,他知道这种活儿秦仪红根本就不会给他做,于是尹晓冬自觉地熨起了衬衫来。他一边熨着衬衣一边冲着外面的秦仪红大声嚷道:
〃喂,今晚请朋友来家里吃饭,你早点回家来准备一下。〃
秦仪红一听尹晓冬要请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正站在梳妆镜前,眼睛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拿着毛巾擦着她那绸缎般细腻的皮肤,然后在脸上薄薄地涂了一层〃资生堂〃乳液,她一边用手轻轻地拍着脸颊,一边冲着尹晓冬大声地说:
〃你自己请吧。晚上学校有讲座,我得回学校去。〃
〃你干吗走啊?我的朋友们要见见你呢。你就不给我一点面子呀?〃
尹晓冬说话的语气变得舒缓了一些,显得微微和蔼了一些。
〃请客去饭店多好呀,干吗非得在家里呀?〃秦仪红不理解地问道。
〃在家里请客不是显得更有人情味吗?还有个美国朋友要来。人家美国人最讲人情味啦。〃尹晓冬解释着说。
〃美国人讲人情味?哼,没看出来。〃秦仪红从鼻子里发出抗议的声音。她最瞧不起尹晓冬的那副奴才相,见了洋人的东西,什么都认为是好的,一点儿自己的主见都没有。他这次从美国回来显得就更为放肆,仿佛他里里外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这让秦仪红觉得不可思议。你尹晓冬不就去了美国吗?有什么呀?为此,秦仪红打心里看不起这种一味崇拜美国文化的哈巴狗。
〃好啦,好啦,又扯远了,你到底在不在家呀?〃尹晓冬又问道。
〃我有事,你自己请吧。在家里请客多麻烦呀,喝起酒来没完没了的,真烦死人啦。行了,我不在家,你们也不用太拘束,好吗?〃秦仪红有一点担心尹晓冬听了会生气,于是又在话语里加了一些柔和的口气,但她可不愿意留在家里,侍候他那些生意场上的狐朋狗友们,再说了,她那高雅的气质也不愿浪费在那种场合里。所以,她决定逃走。
〃好吧。真扫兴。〃尹晓冬无可奈何地答应着。
此刻,尹晓冬把熨帖好的衬衫穿在身上,站到了镜子前,先在衣领、袖口、腋下喷洒了一点古龙香水,又在头发上喷上美国生产的GDO高级摩丝,顿时一股芳香气味飘然而出,他轻轻地梳理了几下头发。一刻钟内,全都搞好了。
尹晓冬三十岁出头,高大白胖,有着运动员般的体态,一张满月式的圆脸,一对没有特色的眼睛,整个面孔透着精明和智慧。他原是大学教物理的老师,两年前他辞去公职,现任北京博通公司的业务主管,如今公司由于业务的需要派他去美国的分公司工作,薪水很高。他经商两年多来,无论是生活方式,还是人生价值观都发生了质的变化。这次回到北京有公务在身,昨天又刚刚在国际贸易中心做了一笔不小的生意。如今的尹晓冬脸上带着成功的喜悦,原来当老师时的一脸的穷酸相早已一扫而光。
二十六七岁的秦仪红面如桃花,个子高挑,肥瘦适中,整个容貌和风姿里都蕴涵着无穷的艺术味。她平时最讨厌应酬了,尤其是不愿和商界里的男男女女打交道,她觉得自己与那些商人仿佛是活在两个精神世界里的人。尹晓冬就搞不清秦仪红想要的东西,他弄不明白秦仪红为了追求艺术竟然放弃深圳的高薪回到美院念起研究生来。相反,尹晓冬极力追求经济利润的热情,秦仪红也不可能理解。她最讨厌为了某些个人目的而使用心计和手腕的那种人,可商场如战场啊,商人如果不使用手腕怎能获得丰厚的利润呢?这就是他们思想分歧的本质所在。
尹晓冬一不小心把香水洒在地板上,一股浓浓的香水味飘然而出,弄得满屋子香气逼人。秦仪红最讨厌香水味,搞艺术的女人大多不用香水,她们喜欢最自然和最淳朴的东西,也许自然和淳朴才是艺术家所追求的最高境界。
秦仪红闻着满屋子的香水味,随即被呛得打了一个喷嚏,然后,她便大声嚷嚷道:
〃喂,什么味呀,真难闻。熏死我啦。男人洒香水干什么呀?〃
第7节: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你就不懂了,美国男人大多都用香水,这是社交场合的需要嘛。〃尹晓冬解释说。
秦仪红不想再跟他争辩下去,反正她觉得尹晓冬这次回国,已隐隐约约感到了她与尹晓冬之间有了距离,主要是心理方面。秦仪红前两年放弃深圳广告公司的高薪,回到美院又继续读书,现在做起了学问过着清贫的日子。而尹晓冬是放弃清贫的教书生涯,去了美国却过上了商人的富裕生活。他们的生活方式在这短短的两年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因此说,他们原本和睦的感情生活在分别两年后,已撕开了一道不小的裂缝,需要弥补时,但两个人都没太在意。
秦仪红为了能逃避这次请客吃饭,正在兴致勃勃地收拾她的书包,一会儿,一切都搞好了。她又在白皙的脸上略施粉黛,穿上一套深蓝色土布长裙,颈上配了一条暗红色的木质项链,戴了一顶宽边草帽、一副太阳镜,肩背大书包,冲着尹晓冬摆了摆手,用她那特别柔美的嗓音说了句:〃拜拜!〃
于是她扭了一下那窈窕的腰身,迈着悠悠的脚步,心情愉悦地走出了家门。
秦仪红从家里逃了出来,表面上看起来是轻松愉悦了,可内心却掠过一丝冰凉的寒意,她带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去了学校。
晚上,尹晓冬请了五六个朋友来家里喝酒、吃饭、聊天,饭后,尹晓冬又请他的客户朋友们一起去洗浴中心洗了桑拿,应酬一直到天亮时才结束,然后他由一个女人开车送回到家中。五
星期天的晚上九点钟。家住北京的学生们都陆续地回到了学校,安静了两天的校园里又喧哗起来。林小旋回到学校,走进宿舍时却意外地发现了秦仪红,她眨着惊奇的眼睛看着秦仪红,以为她一定是哪根神经出了毛病,尹晓冬不是刚刚从美国回来吗?她怎么不住在家里跑到学校里来住呢?于是她不解地向躺在床上的秦仪红问道:
〃你怎么回来了?〃
秦仪红为了逃避尹晓冬的请客吃饭,下午就已回到学校了,她一下午什么都没做,在宿舍里一个人静静地睡了一觉,当她一觉醒来时,心里有了隐隐约约的不快,此刻,她脸上呈现出忧虑不安的神情来,闷闷不乐地说:
〃尹晓冬在家里请客吃饭,我嫌烦就出来了。〃
〃他请客你不奉陪啊?家里没有女主人,尹晓冬多没面子呀。〃林小旋有些不解地问道。
秦仪红有些逞强地说:〃尹晓冬一回来就把我的生活弄得一团糟,他不在家才好呢。我有自己的事儿做,看书,画画,他一回来把我的生活全搅乱了,还得买菜做饭,真浪费时间,烦死人啦。〃
秦仪红往日沉鱼落雁般的容颜泛着憔悴,能看得出来尹晓冬的回国并没有给秦仪红带来多少喜悦,反而给她平静的生活多多少少带来了麻烦。有人说,女人的漂亮是男人造出来的,男人让女人愉悦,女人就会漂亮起来,反之,今天的秦仪红一张失去美丽神韵的脸庞肯定是尹晓冬一手造出来的。
〃我看你呀,就不适合结婚,索性出家当尼姑算了,要不就找个情人,不用每天泡在一起也挺好。我看你和尹晓冬这样下去,你们的婚姻早晚要出事儿。〃林小旋坐在床沿上,一边从书包里往外拿着书,一边说。
〃他这次回国变化可大了,还用上了香水,我最烦男人用香水啦。哎,你说男人用香水干什么?〃秦仪红愤愤地说着尹晓冬的变化,然后她不解地问道。
〃男人用香水?不清楚。我认识的男人大多都不用香水,他们都是很自然的。大概女人洒香水一方面是为了吸引男人的注意,另一方面也是自我享受吧。〃林小旋觉得搞不懂,所以简单地答道。
随后,她们探讨着人们为什么用香水,外国人洒香水是因为身体里分泌物过浓,而用香水来消除身体上的特殊气味。那么,中国人洒香水又为什么呢?有人说,男士迷恋香水往往是有一种自恋心理,但还有什么其他原因还是搞不懂,她们讨论了半天也没有一个定论,但仅仅得出一个单方面的结论来:女人洒香水是为了吸引男人的注意,同时也是一种不自信的表现。
随后,秦仪红又说:〃你说我们还用在身上洒香水吗?像我们这种高素质的美人,应该为我们研究出一种…臭水…来,当我们出行时,洒在身上一点…臭水…,免得有男人骚扰我们,这样会很安全啊。〃
说着两个人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她们清爽的笑声在宿舍里回荡着。两个人说笑后,林小旋端着脸盆去了洗漱间。这时,唐萱草带着诡秘的微笑走了进来。
唐萱草的美中有着一种甜俗的味道,大大的眼睛,嘴唇丰厚,苹果似的脸庞透着淳朴和天真,体态丰满,有几分似委拉斯贵支笔下的受屈辱、受损害的小妇人形象。她来自大西北黄土高原上的一个小镇,来美院上学前在南方一所名牌大学读中文专业,她凭英语的高分考上了T大美院的史论系研究生。但入学已经半年多了,却没找到一点艺术感觉,所以在班里一直是夹着尾巴做人,看同学脸子行事,一颗悬着的心始终未放下来。然而,最近她仿佛找到了一点感觉了,腰杆也直了起来,她的精神面貌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仿佛变得越来越自信起来。
此时,唐萱草一走进来,躺在床上的秦仪红便动作优雅地将那修长的身体调整了一个角度,背向唐萱草。秦仪红从心底里就没瞧得起这个带着大西北浓厚的乡土气息而且有着极强虚荣心的女孩。她曾不止一次地对林小旋说过,唐萱草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美院怎么把她招了进来,真是奇怪。秦仪红还说过,你看她那一脸的俗模样,再看她那素质,哪里适合搞艺术呀。最近几天,秦仪红还发现唐萱草手指甲涂上了红色的指甲油,于是她冲着唐萱草嚷嚷道:哎,快把那手上的指甲油给我弄掉,恶心不恶心啊。一幅八大的《快雪时晴图》(北京故宫博物院收藏),那么好的作品,唐萱草站在那里看了半天,愣了半天,一点没感觉。她还问了一个特可笑的问题:这幅画到底哪儿好啊?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哪里好呢?她还不懂装懂地说什么中国画完啦,怎么古代人把画画成这个样子?中国画得改革啦!秦仪红说:唐萱草也太可笑了,美术总不能像自然科学那样1加1等于2吧?美术是形象思维的产物,好就是好,哪里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为此秦仪红和唐萱草两人的口水战经常不休。
第8节:楼梯口碰上了她
此时,唐萱草看了看室内没有林小旋,便神秘兮兮地问道:〃林小旋回来了吗?〃
秦仪红勉强地转过身来说:〃刚刚出去了。你找她有事儿吗?〃
唐萱草一张胖胖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说:〃你知道刚才是什么人物来美院了吗?〃
〃什么人物?〃秦仪红表情厌倦,拿出不爱听的口吻问道。
唐萱草笑眯眯地说:〃当代美术界精英人物——许远航。〃
秦仪红有些惊讶,但马上又以略带反感的口气说:〃是吗?〃
唐萱草并不在意秦仪红的反感情绪,她接着又说:〃开车送林小旋回来的,看得出来两个人关系不一般。〃
〃你怎么知道的?〃秦仪红冷冷地问道。
〃我看见的。〃唐萱草眼里闪着亮光。
秦仪红不再说话,显然是不想和唐萱草议论别人的长短,于是闭上眼睛做出要休息的样子来。唐萱草觉得没趣,便扫兴地走了出去。
林小旋洗漱完,拿着毛巾和脸盆走了进来,秦仪红立刻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问道:〃喂,刚才谁来了?〃
〃许远航来了,刚走。〃林小旋答道。
〃唐萱草看见他啦?〃秦仪红问道。
〃我送许远航走时在楼梯口碰上了她。怎么啦?〃林小旋答道。
〃明天你就有新闻了。〃秦仪红有些为林小旋担心地说。
〃怕什么?我们只是一般关系,他原来是我们学校七七届油画系毕业的,今天刚刚请我和表姐吃过饭,随我一同来美院,他也是想过来看看美院这几年有什么变化。〃林小旋不以为然地说。
秦仪红起身下床,沏了两杯速溶咖啡,递给林小旋一杯,林小旋忙说:〃我不喝,明天还有课,晚上又该失眠了。〃
〃明天什么课呀?〃秦仪红问道。
〃上午有个讲座,好像是南方的一个画家来讲课,叫什么来着?啊,叫廖雨村。〃林小旋回答说。
〃就他呀,那两笔臭画,还敢跑到美院来讲课,这几年美院也不知是怎么啦,都请些什么人来讲座呀?〃秦仪红有些不满地发着牢骚。
〃可能是有关系吧。〃林小旋分析说。
〃别去听那讲座了。〃秦仪红建议。
两个人喝完咖啡后,都没了睡意,秦仪红喋喋不休地说着尹晓冬的变化,说他变得简直就像另外一个人似的,她说:〃他没出国的时候,那时我们生活简朴,每当节日来临时尹晓冬都会买鲜花送我,他还说爱我…爱到天荒地老时…,还说…忠贞不渝…什么的,可现在他可是腰杆子硬了,瞧不起我们这些搞艺术的,嫌我穿得太特别,我们真是两股道上跑的车,走的不是一条路啊。〃
秦仪红忧伤地发着感慨。可林小旋一边听着秦仪红讲她的恋爱史,一边在琢磨着许远航这个古怪的〃稀世珍宝〃。此刻,她在分析许远航今天在汪丽雯的面前对她的态度是做得滴水不漏,仿佛他把他们初次见面时的那种美好感觉全都给赶跑了,只剩下虚假的客套。其实,林小旋今天的晚餐吃得并不舒服,此刻她还猜不透许远航那深不可测的内心世界,她想着想着,还是想不明白,于是她想还是不去理会他的好,别自作多情了。随后她想睡了,睡吧,睡眠真好,秦仪红的绵绵絮语像小时候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