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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咖啡馆」是一家仿造地中海沿岸建筑特质的浪漫咖啡屋,阳台外推之後露出的大梁被修整成拱状,地面以小卵石衔接白色的地砖,让整个咖啡屋充满了度假的氛围,所以就算这家咖啡馆的名字取得很女性化,但杨柏庆跟沈元介两人有空的时候,还是习惯在这里小聚一下,也好过在乌烟瘴气的PUB内消磨。
然而今天很不巧的,杨柏庆有事耽搁了,他心想,不晓得元介走了没?
杨柏庆急急忙忙的推开幸福咖啡馆的门,却看到沈元介正要付帐离开,他连忙走过去拉住好友,解释著,「对不起,我来晚了……」
沈元介却一手挥开他,「我现在没空理你,我有急事要办,我们改天再聚。」
沈元介丢了两千块给WAITER,心急地想要马上走人。
看到好友这种态度,杨柏庆急了。
「你该不会这么小气吧!我又不是故意要迟到的。是我妈啦!临出门前叫我送她去牌搭子那里打牌,去了之後,那些婆婆妈妈又拉著我,不让我走,直说要帮我做媒……总之,我只是迟到而已,干嘛不理人?」
「我没有不理你。」
「那就是在生我的气罗?」
「没有,我只是想去追人。」沈元介指著前脚刚离开的那两位女孩。
他本来想跟柏庆解释的,但又怕一解释,自己就要错过那位与他有一面之缘的有趣女孩了,所以最後只好拉著好友一起走,「你跟我来。」
「去哪?」被沈元介拖著,杨柏庆趺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後。
两人才到门口,沈元介就看到那两个女孩坐上计程车。
「该死的。」来不及取车了!
为了追那个女孩,沈元介只好拉著杨柏庆跟著跳上计程车,「追前面那台车号八七七六的车子。」沈元介趴在驾驶座跟副手座位中间,两个眼睛直直的盯著前方的车子。
杨柏庆到现在还满头雾水,「她们欠你钱喔?要不然你干嘛追她们?她们欠你多少?一百万?一千万?」否则元介不会这么急!
不,也不对,依元介的身价,她们可能欠了元介好几亿才对。只是她们是谁啊?这么狠,一次A了元介好几亿。
「你别瞎猜了,她们没欠我钱。」沈元介大概的把刚刚遇到她们的事说了一遍……
「你是说,你对那个替朋友出气,把那个劈腿男人狠狠削了一笔钱的女孩一见锺情?」
「我没有对她一见锺情。你别瞎说。」
「不是一见锺情,那你干嘛追人家?」
「只是觉得她有趣,所以想认识她。」至於能不能谈恋爱,就等到他追上去,两人谈过话之後,再决定也不迟。倒是这位司机先生,开车有够慢的。
「司机先生,你能不能开快点?」他不想追丢那个有趣的女孩,但很显然的,他坐到一辆龟速至极的计程车,他开车慢又有一大堆藉口。
「先生,我们赚钱不容易,要是超速或是闯红灯,我今天跑的全白费了。」
司机罗哩巴唆的,实在烦死了。
沈元介从皮夹里抽出几张千元大钞给他,「今天的罚单算我的。」
司机一看到钱,两个眼睛马上亮了起来,明明很爱,但又要装作不好意思,「这样……不好啦!」
「没什么不好的,你只要专心开车,开快一点、快一点!」沈元介咬牙切齿的说,很怕就此跟那个女孩错身而过,一辈子都遇不到了。
「好好好,我开快一点。」司机忙不迭地点头,一边加快油门,一边还得抽空把沈元介给的钱收进口袋里。
杨柏庆坐在时速失控的车子里,很没胆地冷汗直流,而且恐怖的地方不只如此而已,司机竟然一边开车一边收钱,没看见街口突然冒出一个女鬼……呃!不是啦!是人啦!只是她穿著白衣服,又长发披肩,猛一看,真的很像鬼。
「快踩煞车!」沈元介也看到那个女人了。
她走路不看路的吗?像个游魂似的在街上飘荡,她想死是不是?
沈元介急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倾著身子探到前头,帮司机将方向盘转到左边,配合司机的煞车……
他们都在第一时间做了处理,但车子还是撞到那个女人了。
车停了之後,司机马上从照後镜往後看。
「夭寿喔!她趴在地上溜!怎么办?」司机好想当作没看到,肇事逃逸,但是他车上的客人似乎不认同他的作法。
沈元介立刻打开门,街下车,蹲在江纬苹的旁边,神情焦虑地看著她,「你还好吗?要不要紧?我送你去医院。」
她看起来很虚弱,身子单薄得像是风一吹就会被刮走似的,沈元介很担心她的身体状况。
「我不要紧。」纬苹摇摇头。
她刚刚只是闪神,才没看到急驶而来的车子,所以一看到车子,才会惊惶失措的跌倒,事实上,车子根本没有撞到她。
「你真的不要紧吗?」杨柏庆跟著下车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女孩脸色惨白,看起来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真的不要紧。」为了证明自己好好的,纬苹撑著身子勉强站起来,事实上,她早就被工作逼到四肢无力,能站起来已经算是很好的体能状况了。
「你膝盖流血了。」沈元介连忙拿出手帕压住她的伤口。
纬苹见状,羞得直拉裙子,想遮住伤口,「你别这样……只是擦破皮。」他犯不著如此紧张。
「我看我们还是先送你去医院好了。」杨柏庆觉得这样处理,良心上才过意得去。
「先生,你们不追人吗?」一直站在两人旁边提心吊胆的司机看到纬苹没事之後,才敢靠近。
经司机提醒,沈元介这才想起自己正在追人,但他头一抬,他追的那辆计程车早已不见踪影,他上哪去追人?还是先处理这桩意外事件比较重要。
沈元介当机立断地决定,「我们先送小姐去医院。」
「不用了,我真的没事。」她还要赶著去上班,哪能为了这点小伤去医院。
见她如此坚持,沈元介也不好强人所难,他想了想,从皮夹里掏出名片。
「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请务必让我知道。」本来他是想给钱的,但是他又怕给钱太伤她的自尊,所以决定留下自己的名片。
纬苹刚收下,她等的公车也来了,她跟他挥挥手之後,连忙跳上车子。
「她走路一拐一拐的,不晓得会不会留下後遗症?」司机觉得那个女孩太善良了。现在的社会难得遇到这种有钱又善良的凯子,很少人不狠狠削一顿的,那个女孩却什么都不要,这不是很难能可贵吗?
哎呀!司机眼尖地看到沈元介的脚旁有一个女用皮夹!虽然那个女用皮夹看起来已经很老旧了,但他还是装作漫不经心地用脚踩上去。
「你在干嘛?」沈元介看到了。
「哪有?」司机装蒜。
「没有?那你脚下踩著什么?拿起来给我看。」杨柏庆跟著起哄。
「哎哟!只是一个女用皮夹啦!看起来破破烂烂的,铁定是别人不要的。」司机边说边把皮夹从脚下拿起来,翻开来一看,「呋!只有一百块!我就说吧!这个皮夹是别人不要的。」
司机把百元钞收进口袋,把那个捡来的皮夹随手一丢,换来沈元介的白眼一记。
「那个皮夹本来就是别人不要的,我……我这样又不算乱丢垃圾。」这位客人干嘛这么有公德心啊!还瞪他咧!他又没怎样。
沈元介懒得理他,走过去,弯下身子捡起那个女用皮夹。
刚刚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他仍然看到里头装著身分证。
一个被丢掉的女用皮夹,是不会放著重要证件的。
他打开来一看,果然是刚刚那个女孩掉的。
杨柏庆伸长脖子,也看到那张身分证了,「真难以相信,她的皮夹里竟然只有一百块,而且连张信用卡都没有。」
那个女孩是活在现代吗?
现在的小孩哪一个不是一堆信用卡、现金卡的,像他哥哥家那个不孝子,还在读书,光是信用卡就办了四张!
「拿来。」沈元介的大手往司机的方向伸过去,看得司机一脸莫名其妙。
「拿什么?」
「一百块。」
「那是我捡到的。」
「你要我去警察局告你侵占吗?」
「哎哟!什么侵占!才一百块而已,干嘛把事情搞得这么严重。」司机无奈地掏出一百元。
沈元介将钱放回皮夹内。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送回她家吗?」司机本来是随便问问的,但是看沈元介一脸认真……不会吧!
「你真要送回她家去?客人,你头壳……」司机本来是想问他头壳坏了吗?但看他的穿著品味像是有钱人的模样,所以就把那句话给吞回肚子里,「这样划不来啦!照她身分证上的地址,她家离这里有一段距离,你为了这一百块,还得花至少五百块的车钱……」
「我觉得值得。」
「就为了一百块?」这个人头壳真的有问题……但,算了,既然他执意如此,有钱,他为什么不赚?「那就上车吧!我载你去。」
「等等,你真的要去啊?」杨柏庆没想到杨元介做事这么执著,「我可不要去。」
为了女孩的一个皮夹,大老远的送去她家,这种事也只有元介做得出来。
「我要去找美眉,你要是有空,再CALL我。BYE罗!」挥挥手,杨柏庆招了另一辆计程车离开。
沈元介则是坚持己见,一定要将那个女孩的皮夹送回她府上。
「我们走吧!」他交代司机。
循著身分证上的地址,他们来到脊时。
矮小的房子、孤独的老人……看不出来那位年轻的小姐住在这里。
「会不会她早就不住在这里了?」司机愈看愈觉得不像。
「进去问问不就得了。」沈元介觉得既然已经来了,不妨什么都试一试,又不会少块肉。
他上前去按门铃,但显然的,这户人家的门铃坏了,他只好用手敲敲门。
「哎呀!你敲得这么斯文,里头的人听不到啦!这个时候就要靠我们这种大嗓门的人了。」司机扯开喉咙,大声一喊,「有人在家吗?有人在家吗?」
才喊两声,就有一位妇人走出来。
「要死啦!我连看个电视都不得安宁,你是吵什么吵?」妇人表情很臭,看得出来她很不爽。
「这位太太,请问你认识这位小姐吗?」沈元介拿出身分证给她看。
妇人只看了身分证一眼,倒是上上下下打量了沈元介好几回。
从这个人的穿著、谈吐,看得出来这个人颇有来头。
「你是谁?为什么认识我们家纬苹?」
「她住这里?」
「这是她家,她不住这里,要住哪?倒是你,你找我们家纬苹做什么?」
「是这样的,我们刚刚不小心开车撞到令千金……」
「什么,你开车撞到我们家纬苹?我们家纬苹有没有怎么样?你送她去医院了吗?」
「没有,令千金说她没什么大碍,不需要去医院。」
「她是医生吗?她怎么知道自己需不需要?不行,我那个女儿就是太善良了,凡事都替别人著想,但我可没我女儿那么好说话,总之,你说什么都得为我女儿负责。」
「负责!」司机一听,就知道这个妇人想乘机敲诈,「你女儿只是擦破了膝盖、流了一点点的血,这位先生哪需要负什么责?」
「你是谁?」
「我是……」呃!怎么说呢?
说他就是开车撞到她女儿的人吗?
他若老实招了,这个泼妇反过来硬要他对她女儿负责怎么办?他是很想啦!但是他已经有老婆了溜!
司机抹抹脸,连忙把沈元介推上前去,「还是你出面解决这件事吧!我帮不了你。」
「这位太太,你要我怎么负责?」
「你多多少少也得给我们一点医药费吧!」
「一点点是多少?」司机采头出来问。
「最少也得花个……」唔!看看这个人的穿著,而且还一副很好商量的样子,狠狠的敲他一笔,他应该也会花钱了事吧!「就两万吧!」
「什么,两万!你去抢比较快吧!你女儿只伤到膝盖耶!」司机哇哇大叫。
「膝盖对一个女孩而言很重要。」
「哪里重要?」
「要嫁进豪门,不管身上的哪一个部位都必须完美无瑕,现在我女儿的膝盖受伤了,要是留下疤痕还是伤口什么的,我问你们,你们赔得起我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吗?只跟你们要两万块,还算便宜你们了。」
眼看司机和妇人就要吵起来了,沈元介觉得实在没必要为了两万块伤和气,便插口道:「两万块我给。」
司机听了,连忙把沈元介拉到一旁去。
「你给!你干嘛这么阿莎力啊!这婆娘根本欺负你好说话,所以才狮子大开口。」
「没关系,只要能息事宁人,花点小钱是应该的。」
什么,两万块对他而言只是小钱!
江妈妈听到,眼睛一亮,觉得纬苹真是遇到肥羊了。
她拿走两万块的时候:心里还想著,等女儿回来,该怎么叫女儿找上门,再去要更多的钱。
唔!要不然把女儿的腿打断好了,装残废,然後一辈子赖上这个人。她觉得这个主意顶不错的。
第二章
「什么,你拿了别人的钱!妈,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又没有怎么样,你怎么可以一口气A了人家两万块!」
「什么A啊!是……是他自己要给我的,更何况……纬苹啊!人家自己送上门来,我们干嘛不要?你想想看,欣堂快高中毕业了,而大学的学费又贵得吓死人……」
「弟可以不要读。」
「怎么可以不读大学!这样会让人瞧不起的。」
「妈,你还没想通吗?欣堂根本不爱读书,你就算花了大把的钞票,换到的也只是一张虚有其表的文凭,倒不如让欣堂早点出去外头闯荡,这样他才知道赚钱的辛苦。」
「你现在言下之意是说自己赚钱养家很辛苦罗?」
「我没有,我不是在抱怨,我是替欣堂著想。」
「你若是真的替你弟著想,就不该阻碍他读书。我跟沈先生要了张名片,你明天就去找他。」
「找他做什么?」
「说你今天回来头晕晕的,你怀疑自己有脑震荡,叫他陪你去医院检查。我想,他那种大忙人,肯定没时间陪你去,只会拿一笔钱打发你。」
「而你要那笔钱!」
「不要钱叫你去干嘛?当然是要钱啊!总之,你能敲多少就敲多少,千万别跟他客气,知道吗?」江妈妈叮咛著。
纬苹不禁有满肚子的疑问。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她妈生的?
不懂为什么妈可以像是卖猪肉似的,将她放在秤盘上,让人品头论足、论斤论两的。
不懂欣堂明明不争气,但妈妈依旧疼爱欣堂远比她还要来得多。
「你到底听懂了没?懂了就回我一句啊!别像个死人似的闭著嘴巴,连个屁都不放一个。」
「听懂了。」纬苹是哀莫大於心死。她觉得她妈根本不爱她,只是逮到机会便要利用她。
她根本不是这个家的一分子,她不懂,自己每天早出晚归地兼两份工作,到底是为了谁?
十点,欣堂回来,江妈妈一看到他,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和颜悦色地迎上前,还说:「家里今天买了北平烤鸭,你去洗个澡,妈帮你热一热。」
「北平烤鸭!姊今天领薪啊?」欣堂看了纬苹一眼。
江妈妈抢著替女儿回答,「没,才月底,领什么薪啊!」
「那我们家怎么有钱买北平烤鸭?」
「你姊被车撞了,人家赔给你姊的钱。」
说是赔给她,她却连钱都没见到,而且母亲买了北平烤鸭,她还是等到欣堂回家,才知道家里有好料的!母亲甚至连问都没问过她一句,她要不要吃?
她这样,是不是很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