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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是有缘-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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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奋搏杀是章氏的门风,无人踏进我们的门口来加盟,而生例外。

当然,章德鉴并不待薄职员。一直以来,我所得的薪酬递升都比较大机构的制度更为宽松慷慨。

这种多劳多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惯例,行之经年,证实是皆大欢喜。

连工厂里头的工人都日夜盼望生意兴隆,以能多一点超时工作的机会,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有哪一些打工仔不希望以劳力多赚几文钱?尤其是年轻人,手上有的资产也不过是时间青春,如何不好好应用去。

故而,我非但不打算增人手,且在留意旧职员之中,谁个散漫怠惰的,先行劝告,再不长进,格杀勿论。

在生意额方面,我不断寻找出路,利用着章氏年来的关系,接了一些工厂及银行职员年中度假外游的生意来做。

如此一来,现有的人手就比以前忙碌得多,或者说是辛苦得多。

突然有一天早上,我回到办公室去,方婉如竟面青唇白地给我报告,适意旅行社有三分之一的员工要离职,全递上了辞职信。

骤听之下,不无心惊胆战。

掉了三分之一的人手,非同小可,且此举绝对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士气一经打击,可能立即作鸟兽散,流传坊间,当然影响客户信心。

随即我叫自己冷静应付。要人急智生,就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

我先坐下来,拆阅那一人叠的辞职信,措辞一式一样,只是签名有异而已,可见是联合的一致行动。

我先看看辞职员工是否属于同一个部门,发觉都是分散在不同部门的。这使我放下了一半的心。

即使他们一下子离去,都不会使工作的环节衔接发生问题,只需要留职的人肯共赴艰难便可:其次,我留意到各个辞职人士之中,只有一位是属于部门主管,是专职酒店联络事务的蔡芷琼,她是麦浩铃的好朋友。

我下意识地感觉到,有可能是她搞的鬼。

理由很简单,其一,各个辞职的员工都不是高级职员,不见得能起一呼百应的推动作用。搅这种政治行动,必须有地位较高的人为首,推波助澜,始会成事。

其二是在麦氏时代的适意,行政架构极之涣散,麦浩铃名义上是总经理,偏由于偏袒蔡芷琼,这位小姐的身份与架势变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直至章氏接管了,情况当然有异。蔡芷琼非但不能如前的作威作福,而且在最近一次处理酒店业务上,犯了疏忽及才智不足的毛病,被我看在眼内,很实在地打击掉她的威风。

事情发生于一个星马泰的旅行团上头。领队在抵达曼谷之后,摇电话回香港写字楼来哭诉,说原订的一家酒店,只能让适意的团友住一天,翌日就得将他们迁徙到别家级数较差的酒店去,团友们当然有微言,齐齐催那领队想办法。

叫她有什么办法好想呢?跟酒店经理几番交涉仍不得要领,便只好越洋问上司的意见。

那蔡芷琼非但不给领队想办法,还狠狠地把对方训斥一顿,说:“有什么大不了,又不是没有酒店给团友住。很多旅行团到了目的地,没得入住酒店,要在大堂守候一晚,岂非更惨。我们收的费用,并没有指定非住一流酒店不可。”

她的这番说话,很不幸地被我听到了。

真是大错特错。

别家旅行社水准三流,并不代表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提供二流的服务。如果做生意不抱有一流的成绩,绝对是决策方针的严重失算。

收了客户的钱,就以为可以轻率交货,无疑自绝后路,将来的口碑,所发挥的作用比目前手上的盈利更重要。

我尤其不喜欢当下属有疑难求助时,身为上司的不由分说就骂得人家狗血淋头,怎能服众?更不必指望下属日后会把工作困难提出来有商有量,得过且过便算数!

我也不好在众人面前数落地,只接通了电话,把情况问得一清二楚。

第26节

原来的酒店也有难处,只为刚有一个国际会议在酒店举行,应该在昨天就结束了,参加会议的人却有一半留下来观光数天,于是房间的分配失控。

我想了想,立即拨电话问廖海慧,看她有没有相熟朋友在泰国那间酒店工作,海慧跟酒店的营业经理相认识,连忙把名字给我。

对方是泰国人,英文名叫珍妮,跟海慧一同参加过多个国际酒店学会议,因而熟络。我把电话接通之后,开门见山地道明来意,且说:“适意旅行社是你们酒店的老主顾,且就在这几个月内增加了不少生意额,又是从来不欠数的一个客户。能有这种成绩,全仗坚持对团友的服务水准。你看这件事该如何处理?你们酒店若珍惜有实力的客户,则更明白我们为何如此紧张,怕得失团友了!”

看上去,对方似是个商场上手腕玲珑,且是个讲道理的人。

她爽快地答道:“我明白。不过,目前我们酒店的确有困难,当然,困难应由我负责解决,请给我半小时,我回电话给你。”

果然言而有信,珍妮复电话时说:“是真的迫不得已,非要你们的团友明天搬到另一间酒店去不可。然,酒店就在我们毗邻,是一流的五星级酒店,明天你们团友出外观光时,会由我们的职员把他们房内的行李妥当送过去,分别放在他们的睡房内,并不劳烦他们。我跟海慧相熟,更不敢怠慢好客户。将来有机会见面,容我再宴客面谢!”

“请我倒不必了,如果你们酒店有心,倒不如就请团友吃餐晚饭,以补偿他们心理上的不安,行吗?”

“当然。相请不如偶遇,我很喜欢让他们知道酒店其实非常珍惜他们的。细节就请你的领队跟我们安排好了!如见到海慧,请代问候!”

要工作成绩理想其实只有一道板斧,万试万验,就是一定要提出要求。要求贸易对手、要求下属同事、甚至要求上司老板,当然的更须要求自己。

每个人都事务繁多,必有兼顾不来,而至于疏忽之处。惟其有人向他们情真意切,绝不放松地提出要求,才会易于作出回应。

晓得提出要求,也正是提炼别人潜质的最有效方法。试卷发下来,无法不挖空心思地作答。

蔡芷琼看着我表演的办事功夫,难为情至极。

很多时,对待下属,不一定要对他们责骂,疾言厉色只有行使于对方的确犯了大错,令人忍无可忍之时。否则,示范表演是有效的教学及指正方式之一种。

当然,可能会引起对方产生技不如人的羞愧感觉,这就在乎其人的量度,是否肯虚心承认自己才疏学浅,而好好学习了。

显然地,蔡芷琼的胸襟并不宽敞,因而在日后的相处上,我发觉她对我起了防范与不甘之心。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了。

要开路勇往直前,达到目的,过程往往免不了把挡在前面的人推倒。有哪一个到社会上头做事的人,会备受全民爱戴?

连耶稣都有叛徒!

然而,叛徒要采取破坏性的手段时,就不得不应付了。

我应付那三分之一员工的集体辞职的方式分为几部曲。

首先,我立即打电话给钟致生,记得他提过,跟一位猎头公司的主管相熟,只因银行职员随着本城金融财经股票的兴旺,而变得供不应求,钟致生经常要跟猎头公司联络,银行是他们的大客户。

找到了猎头公司,道明来意,急聘一位有旅行社服务经验的经理,最好对酒店安排工作有认识的。

事有凑巧,猎头公司刚风闻有家旅行社的副经理叫余正添的辞职,便立即替我安排。

本港是个讲求效率的城市,只一个早上,我便跟余正添见了面,谈妥合作条件,这包括代他赔偿提早离职的薪金,他翌日便可上班。

跟着我在章氏的会议室内,利用午膳时间,召见了其余各个部门的主管,诚恳地向他们保证:“公司这阵子的生意多起来,人手却没有增加,而且很可能有部分同事对公司的信心不大,畏难而引退。在没有人手补足之前,各位的功夫会更紧一点。

“然,我们年轻人到社会上头做事,是求财第一,求气最划不来。章氏的作风是有福必与同事分享,然老板刚买下这盘生意,必须先节流继开源,一段时间始见成效,这段日子正正是难得的建功立业的机会,谁参与一同努力,没有被遗忘的理由。

“还有三个月就是年底,各位是愿意前功尽废,抑或咬紧牙关再挨九十日,看公司如何对待你们,才做日后前途的打算呢?”

各部门主管都异口同声地表示并不希望适意有什么不必要的人事纠纷,且答允肩负起自己部门妥善运作的责任。

我的心已放下一大半,说:“那就请你们把我的这番话转告各同事去!至于那些有递辞职信的同事,如果他们要离职,不好勉强,但若果有为了一时冲动,而改变主意的,你们有权撕掉他们的辞职信。但请留意他们的工作表现,适意跟章氏都必须同一作风,多劳多得,我们并不需要放一半心,一半力在工作上头的职员。”

结果我办公桌上只余一封辞职信,是蔡芷琼的。

翌日,当我带同余正添上适意的写字楼,介绍给各同事认识之后,我顺带嘱咐会计部:“余正添已来上班了,没有办公室是不方便的。蔡小姐既已辞职,倒不如给她支付多一个月的薪金,好使她早获自由,她的办公室也能让出来给余止添用。”

对于公司毫无建设,反而有破坏性的人与事,必须尽早清除。

适意的同事眼看公司一下子就寻到了新人上班.并立即请领头搅事的蔡芷琼离去,加上有其他各部门主管的安抚,个个便都静静地沉着工作,且加倍努力。

甚至那班递了辞职信的低级职员,一看风头火势,蛇无头不行,且又发觉自己走出适意的门,其实半点好处都没有,趁自己部门主管好歹不咎既往,让他们下得了台,也就快快装作若无其事的,各就各位,一心将功赎罪。

其后,还是方婉如听回来的消息,告诉我:“的确是姓蔡的搅的鬼,她怂恿一些没主意的同事,说公司易主后,只有加添辛劳,而不见有实质补偿,一定得假以辞色,才能令你正视员工福利,其实旨在为你添难题。”

以公事予我为难,是废时失事之举。

我对工作的信心,是独个儿领会培养巩固下来的,且山崩地裂,也不会动摇。

至于说犒赏三军,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必须在打胜仗之后。

到年底时,章氏与适意的员工没有一个不笑逐颜开。

别说做职员的要先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心力,有了工作成绩,方提出奖赏要求。就算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也应该先有表现,才好比较得失。

自己若是一无可取的话,又怎能要求人家回报呢?

第27节

过了年,母亲在我身边嗟叹:“你又大一岁,究竟何时你才跟那姓钟的成家立室去?”

我没有做声。

母亲又说:“你年纪不轻还是次要,我是真的要去便去,轮不到我做主的。要看到有人照顾你了,我这才去得安心。”

我很不耐烦地说:“妈,请别说这些无聊话。在写字楼忙死,在家里烦死,怎么得了?”

母亲看我一眼,问:“楚翘,你算是成了女强人的雏形了吧?说起话来女性的脾气如此的暴躁!”

母亲此话并非无理。

然而,人毕竟是血肉之躯,承受的压力有限,一定要在一个时期之内找对象宣泄。

在外头,火毒大太阳底下都只是跟自己平起平坐,需要合作的人,谁也不欠谁,叫人怎么可以乱发脾气?

所有从事业上头承受的委屈,由修养控制至一个极限,就会爆发。

计时炸弹若在家中爆发呢,杀伤力再大,受害者是自己人,总容易说话,到底血浓于水。

然而,也由于此,最易闹得与家里头的一位不欢而散。

职业女性的离婚率高,也不过是这番道理。

跟李念真说起来,她摇头叹息,并做了补充:“也因为没有职业,缺乏寄托的家庭主妇,死捏着丈夫不放,婚于是离不成了。”

我没有答腔,静待念真讲下去。她继而问我:“见到杜式薇没有?”

我叹一口气:“她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我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彼此都忙,怎么见?你呢?有她的消息?”

“不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消息。”

“什么?她跟聂子俊?”

“放心,不会出事。式薇无权无勇,手无寸铁,聂子俊是她在茫茫人海中的浮泡,她不会放松,怕淹死!”

“聂子俊可待她好?”我问。

“何谓好?又何谓不好呢?无非看你要求什么罢了?比方说你那老板章德鉴待你就顶好了,年底那份花红真是羡煞旁人,平日呢,让你一把抓,自把自为。老实说,有千里马还须要有伯乐,没有他给予你自由发挥的机会,再有才干也不管用!这种老板若单纯以劳资关系而论,是好的。”

念真说得口沫横飞,摊摊手继续发表意见:“而你阮楚翘呢,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巴望人家大红花轿来娶你,谁知对方毫不知情,那他待你就太差了,是不是?”

念真肯定是言出无心,可惜,听者未必无意。

我脸上烫热一片。

“都是供求平衡的问题!式薇她是求仁得仁,聂家供应她三餐饱饭,充足家用,还有宴会时穿金戴银的架势,堂堂正正可以见得人的身份,她还有什么奢求?管得了聂子俊在外头风花雪月呢,她没有这个资格了吧?”

我呆了一呆,念真的语气太重,太有讥讽的火药味,这不是她平日的胸襟所为,我不是不骇异的。

“念真,请别忘了,式薇是我们的老同学、好朋友!”

此言一出,念真脸色刹白,且满眼全红,慌忙地低下头去。

我看这是我过分的紧张,以致出言无状了。

于是我连忙致歉:“念真,对不起,我并非存心指责你!”

“不,不,不!”念真猛地摇头:“楚翘,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不应该以这种轻蔑的态度对待自己的朋友!”

“也没有什么,闲来一两句话谁说重了,也不相干。既然大家是老同学,总是谅解的。”

“我惭愧,的确,只为我恨那一种明知丈夫有了外遇,还死拉着不放的女人,因此而一古脑儿连式薇都埋怨在里头!”

我愕然。

念真抬起头来,泪盈于睫。

“念真!”

我伸手过去紧紧握着了她的手。

还能说些什么呢?

一切都不言而喻了吧!念真的苦处尽在不言之中。

我只能以万分忧虑的眼光望住念真。

她稍稍平了气,拍着我的手背,以示安慰:“放心,我会照顾自己,我会把持得住!”

然后她紧握着我的手,说:“楚翘,听我一句话,为了你的将来,必须珍惜那些能正正式式娶你为妻的男人。何必为口奔驰,营营役役于江湖之中?谁会珍惜你,非你不行呢?并不值得为一份工作而离弃归宿。”

我哑然。

不能说念真的话不对。

没有一间机构少了一个职员而无法生存,即使那人如何得力得宠,依然有千万人在后头等着取而代之。

那蔡芷琼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只要自己行差踏错一步,就立即被撵出局外去,有人可以于二十四小时之内坐到自己的办公室内,接收全部下属,一点也面不改容。想着,自己先寒起心来!

到底家里头的女人,比较不容易取代。

再有任何相处上的困难,克服起来都比较容易。

有什么执拗,到头来是切肉不离皮,总是将就的多。

除非立定志向,学足谭素莹,抱定独身主义,把精神心血全部为社会服务,实行在这世纪末从政去,也算是一番大事业。否则,蹉跎下去,岁月不留人,还不是早晚会走上李念真荆棘的道路。

她就是错过了跟年轻大学时代就巳闹恋爱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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