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姿菁把上次在倪府所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冠均听了暴跳如雷,“他们怎么这么无耻?为什么倪宝闯的祸要你来偿,这是哪门子的道理?你也真是的,为什么要答应他们那种无理的条件呢?”他不悦地叫嚷着。
“我也不想啊!”姿菁无奈地道:“是他们保证一定会医好娘的病,让你上学堂,善待你们,我才答应的。”倪宝一听说她答应嫁人凌家堡,马上提出这个条件。
冠均当然明白姊姊会牺牲自己的幸福,完全是为了他跟娘,可是他就是舍不得姊姊这样糟蹋自己。
“听说凌家的大少爷是个怪人。”冠均忧心地说,“你怎么能答应!”
“怪人又怎么样?最起码他是个有钱人。有了钱,我就可以让你跟娘过好一点的日子。如果他短命点的话,说不定我还可以得到一大笔遗产呢!”姿菁耸耸肩,自我安慰地说着。就算她不嫁给这个病鬼凌绍谕,以她的家境,又能嫁给谁呢?谁又是她理想的对象呢?
想到对象,姿菁忍不住伸手抚摸挂在腰问的钱包。为什么她总想起这个钱包的主人?她甚至还感觉得到,他那锐利的鹰眼正无时无刻的盯着自己。
唉!多想无益,反正命中注定她这一辈子是不会再遇见他了。
冠均无奈,只能怨上天的不公平,这么美丽善良的姊姊,却有如此悲惨的命运。“婚期订在什么时候?”
“这个月的月底,成亲前倪宝会接我到倪府。他们希望我从倪府出嫁,说是给我面子。”其实是他们不愿让人知道倪文乐外头另有小妾和子女吧!
“这么快?只剩十几天而已,要不要告诉娘呢?”
“千万不要,我不想让她的病情受到影响,等成亲前再告诉她吧。”
屋内又传未了一阵阵的咳嗽声,姿菁对冠均说道:“娘醒了,你进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
明白姊姊心中的苦,冠均了解的低头入内,留下姿菁一个人独坐在月光下沉思。
“明月如画,美人如诗。好一幅动人的画面。”绍渊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姿菁的面前。
对于他的深夜造访,姿菁颇感意外。她认得他是常来替妹妹买绣品的公子。现在像他这样注重兄妹之情的人很少了,所以她对他很有好感。
“公子是来替令妹买绣品的?很抱歉,我已经不卖了!”虽然见过多次,可是她依然不知道他的名字。
“为什么不卖了?是不是找到更好的事情做?”绍渊轻摇着摺扇,在离姿菁不远的木桩上坐下来,神情一派自在,并不受周遭的简陋环境所影响。
“不是找到好事情做,而是我要成亲了。”姿菁一脸的无奈。
对这突来的消息,绍渊颇为震惊,想不到自己第一次动情,竟会落了空。可是她为什么没有半点的喜悦?“你不满意这桩婚事?”
“无所谓什么满意不满意,毕竟对方是财大势大的有钱人家,不管我满不满意都得嫁过去!”
是什么人敢在苏州城里逼婚?他一定要把对方揪出来,狠狠的教训一顿。“对方是谁?我替你去退了这桩婚事。”然后亲自娶你。绍渊在心里补上一句。
虽然感激他的好意,但他只是个常来买绣品的客人,她怎么可以让他为了自己而得罪凌家堡呢?
“多谢公子美意,可是这是我的私事,不劳公子费心。公子今晚到此是为令妹买绣品的吧!正好我这里还有一些,就送给公子,做为你们兄妹这些日子来对我照顾的谢礼。”
姿菁不等绍渊出口拒绝,就迳自回屋内把自己卖剩的绣品取了出来,双手奉上。
绍渊神情黯淡地接了过来,因为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她并不希望让自己介入,事已到此,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花轿一早就来到了倪府的大门,姿菁早在石玲母女俩的协助下,穿戴好大红喜服,等着凌家堡的人来迎娶。
在媒婆的带领下,她告别了倪文乐与石玲夫妇,步上八人大轿。
悄悄的掀起窗帘,姿菁看到了路旁混在观礼人群中,泪流满面的母亲及弟弟,心痛得不能自己。
唯一的女儿出嫁,母亲竟然不能参加,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啊!
姿菁轻轻抹去屈辱的泪水,咬紧下唇,暗恨石玲无情的阻止了母亲跟冠均的要求,不让他们来也参加她的婚礼。她暗自发誓,无论如何,她都要让母亲和弟弟挺起胸膛站在石玲母子的面前,再也不必忍受他们的欺负跟讥讽。
随着锣鼓的迎亲队伍,轿子到了满门贺客的凌家堡,姿菁依着古礼行了成亲仪式之后,就直接被送人了新房。
由于头上盖着红巾的关系,姿菁一直见不到新郎的容貌,及其他宾客。
在冷清的新房中,姿菁勉力端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顶着沉重凤冠的头颈疼了,她才微微的扭动了一下。
“怎么样?累了吗?”一个低沉冷酷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姿菁一跳,她一直没听到任何的声音,所以以为房里除了她,没有任何人,想不到还有另一个人存在。
络渊奉了绍谕的命令,准备告诉新娘子,她所应遵守的规矩及应尽的职责。却因一时的好奇心,想看看这位骄蛮的新娘能沉静的坐到几时,所以才默默的坐在一旁。谁知道这位倪家大小姐的忍术一流,竟然能僵直的端坐好久,害得原本想看好戏的他反倒先不耐烦起来。还好在他主动开口之前,她先动了一下。
“你是……”对方没有掀起她的头巾,她也不敢擅自取下来。
“别紧张,我不是你的相公,我是二堡主的大公子,也就是你的小叔!”绍渊察觉到她的疑虑,特意表明自己的身分。“我来是因为你的相公我的堂兄有话要我转达给你。”绍渊有些为难的清清喉咙,不知如何向她说出那些难堪的话,为什么坏人总是要他来当呢?
“大公子有话请说。”姿菁听出他有些犹豫,似乎不知如何启齿,便落落大方地说道。
她的声音很好听,绍渊对她有了第二分的好感,也许跟她相处并不如预期的困难。
“是这样的,你相公希望你能明白,他因为某种原因不能跟你同房,必须一人居住在乘风院里,避免他人的打扰。所以,就请你暂时委屈住在这东波院中,等白马院整理完毕,他就派人来接你过去。”说完,绍渊便准备转身离去,不愿面对预料中的哭诉抱怨声。
姿菁乍听到这个消息,心情顿时松懈了不少,想不到自己会如此好运,不用与那病人膏肓的凌少主共枕,这真是一个大好消息,但是……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将远离人世了?如果是的话,她身为人妻,是不是应该侍奉床侧呢?
“请问……相公的病情很严重吗?”她试探性地问。
“病?”绍渊愣了一下,那小子壮得像牛一样,哪会有什么病?如果真要说有,恐怕也只有那暴躁的脾气跟怪异的性情而已。
“如果那也算病的话,那真是无可救药的病了!”他喃喃自语。
果然!姿菁更加肯定外面的传言是真的了。凌家就是因为这样,才肯花大把的银子买媳妇进门,因为这个媳妇很快就要成为寡妇了。
她伸手拿下头巾,为自己未来的命运感到忧伤,但还是故作镇静地道:“我知道了,请公子转告相公,我会在这里等他,如果他需要我服侍,请他派人说一声。”
看到红占下俏丽的容颜,绍渊止住了即将离去的步伐,睁着大眼,手指着姿菁,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你是那个……”姿菁两字哽在绍渊的喉间,说不出来。
此时姿菁也认出了绍渊,想起上次见面的情景,她有些尴尬的羞红了面。“你是上次那位公子?”
“你就是倪家的小姐?”绍渊不答反问。以她的生活背景,应该跟倪家扯不上关系才对,她怎么可能是绍谕要娶的刁蛮小姐呢?
姿菁明白倪氏兄妹在外的评语并不好,虽然很想否认,奈何血浓于水,事实总归是事实。“是的,我叫倪姿菁,倪宝是我哥哥。”说到倪宝两个字,姿菁不自觉的银牙暗咬,心中充满了恨意。
虽然这股恨意一闪即过,但还是被眼尖的绍渊看到了,“你不喜欢你哥?”
“只要是有血有肉的人,没有一个会把自己的亲妹妹卖掉的。这种无耻之徒普天下没有一个人会喜欢,我也不例外。”
他为她的话感到震惊,想起上次她曾说过不满意自己的婚事。“听起来,你好像不是很愿意嫁到凌家堡来?”原来逼婚的竟是自家人?绍渊有些失笑的摇摇头。
她何止是不愿意而已?简直是千个不愿意、万个不愿意。可是为了病重的母亲和唯一的弟弟,她能拒绝吗?
从姿菁的沉默中,绍渊明白的知道了答案。
很好,一个不愿意嫁,一个不甘愿娶,这下事情好办了。
从东波院的新房出来,绍渊就直接冲到绍谕所住的乘风凉。
他老大不客气的打开书轩的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巨大的开门声使得埋首书堆中的绍谕抬起了头,满脸的不悦。“二叔难道没教你什么是礼貌吗?”
“‘礼貌’是对有礼的人用的,至于你?不必了。”绍渊不在乎的挥挥手,迳自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小子吃错药了?敢用这种态度对他!
“你再不知分寸,小心我不客气了!”绍谕沉着声,越身走向他。“客气?老大,请问你什么时候对我客气过了?”打有记忆以来,绍谕就老以大哥的身分胁迫他。“你一个人躲在这书堆里,把所有的难堪跟问题都丢给我,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绍谕拜完天地,兢迳自回到乘风院,也不理会众人投射而来的诧异目光与接踵而至的询问跟好奇,害得他顿时成了众人的攻击目标。更令他生气的是,连绍琪和尚雪也逃之天天。“我爹跟二叔怎么说?”知道绍渊生气的原因之后,绍谕反倒平静了许多。
“他们直逼问我为什么把新娘藏到东波院中,而不送到你这儿来,是不是跟你设计好不要骗他们?”回想起大伯跟老爹那副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的模样,绍渊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你怎么说?”绍谕挑了挑剑眉,想知道答案。
“我能怎么说?”绍渊怒视着他,“当然是把你的威胁跟计划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哦!”
“那些老顽固的反应呢?”
“暴跳如雷!”绍渊比手画脚的诉说着当时的情形。“大伯直嚷着要跟你断绝父子关系,将你逐出家门,幸好伯母跟我爹在一旁为你说情,才保住了你一个不孝子。看来这回是你赢了。”
绍谕朗声大笑,重新坐回书案前,好像他爹越是生气,他就越高兴似的。
看到堂兄这个样子,绍渊忍不住想起新房中那位含怨的佳人。“你高兴了,却害得一位无辜的姑娘得跟着受苦。”
听出他话里的酸意,绍谕收住笑声问道:“你是说倪姑娘?”
“什么倪姑娘?她叫姿菁,是你的妻子。”
“她叫什么跟我无关,我不觉得这对她有什么不公平,毕竟这是她自愿的。”谁教她要贫图凌家堡的荣华富贵及少主夫人的地位呢?不过,他怎么觉得她的名字很耳熟?
“事情好像不是这么回事。”绍渊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老大,我问你,如果这位倪姑娘根本不想嫁你,你是否愿意把她让给我?”堂兄一开始就打算跟对方做挂名夫妻,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娶她要来得幸福。
“难道是有人逼她的?”绍谕颇不以为然。他可很清楚老爹的一千两银子是做什么用的。“别忘了,上次是谁跟我说这个倪小姐爱财如命。骄蛮无礼来着?”他冷冷地提醒,不明白绍渊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
绍渊顿时无言以对,因为这些消息确实都是他告诉绍谕的。可是他认为其中一定另有隐情。“你不记得上次在大街上遇到的姑娘吗?”
“那个女扒手?她跟这个倪小姐有什么关系?”从上次见了一面之后,她那既倔强又无奈的叛逆眼神就老是困扰着他,怎么可能忘得了。
“怎么没有关系?如果我跟你说,那位姑娘就是你今天拜堂的妻子,你信吗?”绍渊对姿菁没有不好印象,自然不会像绍谕一样,开口闭口都是女扒手。
绍谕浓眉紧蹙,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你是说,今天跟我拜堂的就是那个女扒手?”
绍渊实在听不惯他那种侮辱的称呼。“拜托!你不要老是女扒手、女扒手的叫好吗?人家是有名字的。”他的口气开始有些不悦,“况且她会这么做,或许有她不得已的苦衷也说不定。”
绍谕为绍渊一再替姿菁辩护而渐感不快,“她唯一的苦衷就是太爱钱了。为了钱财,她不惜抛弃自尊去当个小偷。”
“住口!”这个人是怎么搞的?越说越难听了。“我不许你再这么说她,好歹她也是你的妻子啊!别这么无情好吗?”
“她可不是我自愿娶的。”绍谕言不由衷地说。先前他确实是不愿意,可是现在—;—;
“那就把她让给我。你不能给她幸福、快乐,我能。”绍渊直视着堂兄,眼神是认真的。
“不行,我不答应。”
“为什么?你并不喜欢她啊!把她让给我吧!”他不是一直很排斥这一桩婚事吗?为什么不肯成全他?
“不为什么,我说不行就是不行!”绍谕迎视着堂凝那坚毅的眼,两人皆不相让。“别忘了她现在是谁的妻子。”
闻言,绍渊缓缓的转过身,走出门外,绍谕说得对,现在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可是他不会死心的,时间久了,姿菁自然会了解到谁才是最适合她的。
绍渊离去后,绍谕就一直坐在书案前,思考着绍渊突然的转变。
他心中也明白,无端将一个女子扯进他跟父亲的战局是不公平的,可是除此之外,他又能如何呢?
他倏地站了起来,无论如何,他还是得亲自去看着才行。
初秋的风有些凉飕飕的,尤其吹在空寂的新房中更觉寒意。
姿菁在新房中直等到二更时分,确定她的相公不会来了,才站起身轻轻的阁上窗,熄灭灯火上床就寝。
可是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无法成眠,心里老是惦念着母亲跟弟弟。不知大娘是否真的已把他们接回倪府住了?大夫是否有来看病?
突然,轻微的开门声响起,姿菁心下一惊,莫非又是那位凌家堡的亲戚来探视新娘子了?
姿菁本来想坐起来迎接,可是想想又觉不对,哪有人三更半夜不睡觉来看新娘子的?于是她存着戒心躺在床上假寐,想看看对方是何动机。
绍谕一直在东波院的新房外守着,他看到屋里的新娘确实是上次在大街上遇到的少女。不可否认的,经过装扮之后,她比前次所见时更美了!唯一不变的是她的眼神。可是,为何其中没有一丝嫁入富豪之家的喜悦呢?
等到姿菁熄了灯火,在床上许久之后,绍谕猜想她已睡着,这才蹑足走了进去,靠近床边。
藉着微弱的月光,绍谕以因长期练功面是得的夜视能力,清楚的看到躺在床上的是一位皮肤白皙、貌若天仙的女子。多可惜啊!这么美丽的姑娘却为了钱财,不惜出卖自己的灵魂、肉体。绍谕发出几不可闻的喟叹声,伸出一想抚摸床上的美人儿,却意外的发现到她并未睡着,因为她曲线优美的酥胸正因为紧张而略显不规则的起伏着。
“如果没有心虚,又何必装睡呢?”绍谕收回手,面无表情的说。
知道被看穿了,姿菁仓皇地坐起身来,“你是谁?为什么三更半夜跑到我房里来?”她努力的想看清来人,却因为房里太暗而不可得。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对她没有恶意。
“你连你的丈夫都不认得吗?”绍谕讽刺地道。
姿菁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你是凌绍谕,我的……相公?”她试探性地问。
“就算是吧!”声音是冰冷的。
看来他并不喜欢自己。姿膏不明白何时得罪过他。“先前大公子才来说过,你因为病重无法与我同房,为何现在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声音听起来神气十足,一点都不像是个重病之人。
“病重?”绍谕不悦的挑了挑剑眉,绍渊这小子为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