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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填在她娘亲心里的恨,不是说抹就能抹去的。或许这一辈子,她爹都无法抹掉娘心里的恨吧。
她的家,终究无法圆满。
站起来,寒初蓝想逃避一下,再不逃避,她真会哭起来,为她的父母而哭。“爹,我给你做饭去。”轻轻地丢下一句话,寒初蓝就赶紧走了。
欧阳烈没有再拦她。
她在心痛,他也在心痛。
长叹一声,欧阳烈执起了茶壶,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当成了酒一般,一仰头,就喝光了杯里的茶,接着再倒了一杯,又是一仰头就喝了个精光。
彩月一直都在厨房里忙着午膳,寒初蓝进来后就在灶前坐下,脸上已经满是泪水,把彩月吓了一大跳,连忙停了手里的活儿,紧张地走过来,关心地问着:“夫人,出什么事了?”
寒初蓝抓起一把柴就往灶里塞去,摇头。
“是不是主子欺负你了?”彩月追问着,自己都觉得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主子把夫人宠在心尖上,哪舍得欺负夫人?
“彩月,我没事,你忙你的,我就是自己发泄一下。”寒初蓝一边说着,一边又抓了一把柴往灶里塞去,塞了一把接着又塞一把,都把整个灶膛塞满了。
“夫人。”
还说没事,灶膛都塞满了,夫人还想往里塞柴呢。
寒初蓝忽然站起来,一把揽住彩月,就低低地嘤咛起来,哽咽着:“彩月,我就是心疼他们。”
他们?
谁能让一向坚强的夫人心疼到哭起来?
……
玉铃兰仅是问了问朗玉卿现在的战况,并把夜无极同意了她的请求,愿意与东辰暂时联盟,也不算是联盟,就是各自为战,谁也不趁机偷袭后方,告诉了朗玉卿。
东辰十五万大军就驻扎在铜城外,距离平城这里很远,完全可以各自为战。
从朗玉卿那里出来,玉铃兰看向了尾随着她出来的夜千泽,淡冷地问着:“尊夫人是否来了?”
夜千泽应了一声,“蓝儿是来了。”
玉铃兰扭身就往前走着,淡冷地丢下一句话来:“也好,本将军正想找个女人聊聊。”
夜千泽客气地答着:“那是蓝儿的福气。”
“带路!”
玉铃兰的话里总带着一股威严及命令。
夜千泽走到她的前方,似恭敬似客气地带着玉铃兰朝衙门走去。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玉铃兰便跟着夜千泽回到了衙门。
只让玉彬跟着,其他部属,玉铃兰不让跟随。
余许也没有再跟着夜千泽到后宅。
听到脚步声后,欧阳烈从屋里走出来,一眼便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女子气宇昂轩地走进来,他忽然有点紧张,小声地问着身后的冷情:“朕有没有破绽?”
“皇上的自称。”
冷情老实地答着。
“别再叫朕皇上。”
欧阳烈小声地命令着。
冷情立即闭嘴。
玉铃兰在看到站在屋前的欧阳烈时,忽然顿住了脚步。
夜千泽也顿住脚步,有点担心地看看欧阳烈,欧阳烈朝他使眼色,让他赶紧去厨房找他的宝贝女儿去,要是玉铃兰发怒,看在女儿的份上,应该不会一剑刺过来的。
“千泽,你回来了。”
夜千泽正想替岳父去搬救星,寒初蓝却自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玉铃兰慢慢地寒起来的脸在看到寒初蓝隆起的肚子时,又慢慢地变柔。
欧阳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047 一家三口团聚(下)
寒初蓝有一瞬间很想扑入玉铃兰的怀抱,那是她的娘呀,但理智又让她只能站在原地,与玉铃兰对视过后,她走过来,浅浅地笑了笑,正要向玉铃兰福身行礼,玉铃兰双手伸出一把扶住了她,从未有过的温柔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温声说道:“夫人不必多礼。”
玉铃兰扶住寒初蓝后,视线就落到寒初蓝隆起的肚子,脸上慢慢地有了笑意,轻声问着:“几个月了?”
“五个月。”
寒初蓝答着,脸上也染上了笑意,眉眼间飞扬着一抹母爱的独特光辉,让看着她的玉铃兰有一分的怔忡,记起自己怀着寒初蓝的时候,也是像寒初蓝此刻一般,提到腹中胎儿,都会流露出母爱的光辉,期待着孩子的临世。那时候应该是她觉得最幸福的时候吧,身边有着心爱的男人,肚里有着两个人的爱情结晶,共同盼着孩子的来临。
后面的事情,玉铃兰逼着自己不要去想,至少在此刻,在女儿面前,她不愿意去想,免得自己伤心,也让女儿跟着伤心。
望望厨房的方向,又扭头看看夜千泽,玉铃兰似是责备着:“夜将军,尊夫人已有身子,就别再让她这般劳累了。”
夜千泽连忙应着:“是末将的错。”
寒初蓝笑着扯了扯玉铃兰的手,看到玉铃兰身后只有玉彬一个人跟随着,玉彬又是玉家的人,她也就大胆地,却又控制着声音,不让自己说得太大声,叫了玉铃兰一声“娘”。
一声娘又让玉铃兰心里软绵绵的,但她还是轻锁着眉头,扫向了站在屋前的欧阳烈主仆。轻锁着的眉头更深了。
那是欧阳烈!
就算他戴着人皮面具,易了容,她还是能一眼就分辩出来。
哪怕他化成了灰,她也能认出来。对他的身形,对他的眼神,以及看到她就满脸温柔的神情,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以为他易了容,就能在她面前装傻扮痴吗?
寒初蓝也望向了屋前的欧阳烈。
欧阳烈有点儿紧张,真怕玉铃兰忽然间变脸,然后一剑向他刺过来。
但他还是走过来。
“娘,蓝儿知道你要来,特意给你做一顿饭,你也别怪千泽,做饭不算累人的事。”寒初蓝浅笑着,“刚好爹也来了,咱们一家三口团聚,一起吃一顿团圆饭。”
欧阳烈的步伐倏地顿住,瞪向了宝贝女儿。
他还想隐瞒着,女儿竟然当着兰儿的面就把他的身份揭穿了!
寒初蓝朝他眨眨眼,似是在说“纸包不住火”,早点说出来,或许娘亲还不会生气,要是让娘亲自己识破的,就有爹受的了。
欧阳烈明白寒初蓝的意思,又迈开了脚步走到脸色渐渐地凝起来,慢慢染上寒霜的玉铃兰面前,抬手就要撕下自己脸上的面具,玉铃兰冷冷的声音传来:“撕什么?戴着这张假脸还没有那般的讨厌!”面对着一张陌生的脸,她还能勉强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会冲动地当着女儿的面一剑刺死他。
动作一顿,欧阳烈轻轻地叫着“兰儿,我……”
玉铃兰越过他就往屋里走,一副不想理他,不想和他说话的样子。
“兰儿。”
欧阳烈转身焦急地叫着,人却站在原地不敢动。
寒初蓝与夜千泽不约而同地推了他一把,夫妻俩异口同声地提醒着欧阳烈:“爹,快进屋里去呀。”这可是爹千求万求才能求得的独处机会,哪怕会剑拔弩张,至少是两人相处。
“蓝儿,你娘带着剑呢。”
欧阳烈焦躁地说道,他哪有不想追去的道理,可是玉铃兰腰间佩着一把利剑,他一进去,真怕她抽剑,怒喝一声:“欧阳烈,纳命来!”,他又得与她交手。他可以不伤她,也可以不还手,可是在女儿这里,他受了伤,似乎不太好,也会让女儿觉得兰儿太狠,会不会生出什么误会之类的,那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他宁愿女儿觉得他无情,觉得他狠,也不想让女儿误会她。
虽是说着,欧阳烈还是迅速地往屋里走去。
玉彬身形一闪,就挡住了欧阳烈的去路。
冷情也是一瞬间掠来,护住欧阳烈。
“退下。”
欧阳烈沉沉地命令着冷情退下。
他认得玉彬,面前这个才三十几岁的汉子,在十几年前不过十几岁,还是兰儿身边的一名小兵,十几年过去,已经爬到将军这个位置了。
冷情默默地退到一边去。
玉彬冷冷地盯着欧阳烈那张陌生的脸,冷冷地质问着:“你是欧阳烈?”
欧阳烈淡定地应着:“正是朕。”
玉彬立即抽出剑来,就要一剑刺向欧阳烈。
“玉小将军。”
夜千泽蓦然出手,轻易就夺过了玉彬手里的剑,而寒初蓝更是扑过来,挡在父亲的面前。玉彬震惊于夜千泽的速度,他是知道夜千泽武功很好,也看到过夜千泽杀敌的本事,就是想不到夜千泽出手如电闪,还在一瞬间就夺走他的剑,幸好这里没有其他人,否则他就得在部属面前丢脸。
“玉叔叔要是再像刚才那样对我爹,请先让剑从我的身子上穿过去!”寒初蓝一字一句地说道,不允许玉彬伤害她老爹。人家认回了亲生父母,还没有好好地相处过,连在父母怀里撒撒娇都未试过,谁要是伤她父母,她就跟谁过不去!
“蓝儿。”
欧阳烈一把将寒初蓝扯到身后去,顺手把寒初蓝往夜千泽怀里一塞,“爹没事。你怀着身子竟然还扑过来,你要是伤着了,你教爹怎么办?”
夜千泽拥紧寒初蓝,被老爹训了一句的寒初蓝仰脸看向自家相公,夜千泽垂眸,漂亮的凤眸里有一抹对她的责备,她只得轻声解释着:“我那不是担心嘛。”
低首,夜千泽在她的耳边低沉地说了一句:“记住我的话,不管你会担心谁,请你记住在你的身后,我在担心你。”
寒初蓝小声地应着:“知道了,你先别和我算帐,咱们得让我爹娘好好地相处一下。”她又在他的怀里转过身来,面对着玉彬,似是乞求着:“玉叔叔,请看在蓝儿的份上,暂时不要计较我爹的身份好吗?我们一家三口分离十七年,好不容易团聚,难道玉叔叔就忍心看着我们一家三口见了面就是刀光剑影吗?不管是谁伤着了,痛的都是三个人。”
玉彬愤怒又怨恨地瞪着欧阳烈,听着寒初蓝的乞求,他心一揪。想着小姐因为当年事,一直无法面对着小小姐,还曾数次伸出毒手,想掐死小小姐,虽是终没有下手,却不待见小小姐,后来小小姐被送走了。这十七年来,虽然小姐从来不提起,也不问起,更没有派人去找过,他却知道小小姐是小姐心里的最痛。当母亲的人,有谁不疼爱自己的孩子?他也常常在想着,那个孩子还活着吗?活得好不好?
在他奉少帝之命与夜千泽一起带兵北上的时候,玉铃兰单独地叫走了他,告诉他,让他好好地辅助夜千泽,帮夜千泽壮大队伍,他错愕,问了为什么。玉铃兰沉默良久,才说了一句:“他是我的女婿。”
他才知道小小姐还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并且嫁了人,正是夜千泽那位风闻极多的世子妃。
小姐既然找回了小小姐,但小姐不能公开认女,再加上欧阳烈的身份,这一家三口还真的很难团聚一起,如今算是团聚了,他真要因为仇恨就破坏一家三口的团聚吗?
欧阳烈从玉彬身边走过。
玉彬僵着身子,放任他从他的身边越过,往屋子里而入,冷情想跟着进屋,玉彬冷冷地说了一句:“你进去做什么?还不帮小小姐做饭去!”
冷情看向了寒初蓝。
他担心帝君与玉铃兰独处是会出事。
帝君每次受伤,都是拜玉铃兰所赐。那女人每次下手都极重,几乎可以要了帝君一条命,他是帝君的贴身侍卫,帝君有什么闪失,他如何回国面对满朝文武还有诸位王爷的指责?
夜千泽松开了寒初蓝,温声说着:“蓝儿,你进屋陪陪爹娘说话,做饭的事儿就交给我们吧。”
寒初蓝也放心不下让父母独处,便点了点头。
于是,寒初蓝尾随着欧阳烈进屋,夜千泽,玉彬以及冷情则钻进厨房里帮着彩月,一起准备着午膳。
屋里。
“你站在那里,休要过来!”
玉铃兰坐在桌前,拿着一块布,冷冷地擦拭着她那把闪着寒光的长剑,冷冷地警告着进了屋,却还站在屋门口的欧阳烈。而寒初蓝一进屋就是听到了母亲冷冷的警告之声。
看到寒初蓝进来,玉铃兰又抿紧了唇。
“兰儿。”
“咻!”
欧阳烈的话音刚落,玉铃兰手里拭着的剑便朝他掷去,欧阳烈头一偏,玉铃兰的剑从他的耳边飞过,插在他身后的门身上。
“爹!”
“娘!”
寒初蓝吓了一大跳。
看到老爹躲过了那把剑,她才吁了一口气,趁玉铃兰还没有来得及去抽回剑,她赶紧上前来,一把就抽出了插在门身上的剑,自己握在掌中。
“蓝儿,你拿着它干什么,小心伤着了,把它拿给娘。”玉铃兰一见女儿拿了剑,冰冷的语气和缓了些,小心地让寒初蓝把剑还给她。
寒初蓝不动,站在离父母都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看看掌中的剑,赞着:“好剑!”
玉铃兰和欧阳烈都盯着她。
冷不防,寒初蓝把剑架到自己的脖子上。
“蓝儿!”
欧阳烈低叫着。
“蓝儿,你做什么?”玉铃兰也惊得霍地自桌前站起来,紧张地盯着寒初蓝的手,生怕她一不小心就伤了自己。
“娘想用它杀了我爹,我是爹的女儿,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娘杀了我爹吧,可是我不知道我能帮谁?不管我帮了谁,于另一方来说我都是大不孝,既然我无法出手相助,为了尽孝,我先死吧。”说着就要抹脖子。
“蓝儿不可!”
欧阳烈和玉铃兰吓得脸色煞白,几乎同时扑过来,可寒初蓝动作也很快,一闪,就避开了他们。
“蓝儿,你,你这是在做什么呀!”玉铃兰的冰冷不再,焦急紧张地看着寒初蓝还架在脖子上的长剑,很害怕她会真的一抹,然后那颗鲜血淋淋的头颅滚到她的脚底来……
玉铃兰的脸色白得不能再白了。
女儿,她没有养过一天,可是骨肉连心,此情此景,她还真的做不到无动于衷,她害怕,她紧张,她心痛。
“娘,我知道你恨着爹,我不怪你这般恨着我爹,可站在我爹的角度上,爹并没有错。这些,蓝儿现在不想再提,也不想说谁对谁错了,我们难得团聚,蓝儿只希望娘能够放下一切,哪怕只有一天的时间,能与爹还有蓝儿好好地相处,享享天伦之乐,家庭温暖。”
寒初蓝说得情真意切的,让玉铃兰红了红眼,望向同样感动不已的欧阳烈,再看着拿剑架在自己脖子上,不惜以死相逼,只求她能暂时放下仇恨,过一天正常人家的生活的女儿,玉铃兰终是妥协,“蓝儿,娘答应你,在你面前,娘绝对不再伤他一根头发!你快点把剑放下来,别伤着自己,你肚里还有着孩子呀,你小心点。”
“爹,你走到娘的身边,抱抱娘。”寒初蓝没有立即放下剑,而是对欧阳烈说道。
玉铃兰立即柳眉倒竖,正想发作,瞧见寒初蓝又想抹脖子的样子,她只得隐忍着,放任欧阳烈走到她的身边,先是轻轻地碰触一下自己的脸,眼神温柔,接着便是狠狠地把她带入怀里,紧紧地搂着。
被欧阳烈带入怀里的玉铃兰忍不住又是柳眉倒竖的,用力地推拒着欧阳烈,谁知寒初蓝的声音又响起:“娘的诚意不够,对爹还是那般的怨恨,那般的抗拒,教蓝儿如何享受一下家庭温度,爹娘又如何享受天伦之乐?”
玉铃兰整个人一僵。
她有一种被女儿算计的感觉。
欧阳烈先她一步来找蓝儿,肯定是欧阳烈求着蓝儿帮他,然后父女俩合伙算计她!
想是这样想的,玉铃兰被迫缩在欧阳烈结实的怀抱里,忆起当初的甜蜜,她的身子也慢慢地软了下来,欧阳烈在她耳边轻柔地说着:“兰儿,看在蓝儿的份上,咱们好好地相处一下,行吗?”
仰起脸来,玉铃兰瞪他,手不自觉地去戳着欧阳烈的胸膛,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