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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儿,你就是要和母后作对吗?母后看在李氏救了昊儿,养昊儿成人有功,赏赐她一柄玉如意,她故意摔碎玉如意,犯下死罪,母后依旧念在她救昊儿有功,并没有问她死罪,仅是杖打一百杖。”
夜沐寒着心,痛心地说道:“一百杖足以要了她的命!李氏救了昊儿一命,养了昊儿十二年,她唯一的儿子甚至代替昊儿死去,这种功劳岂是区区玉如意就能替代的?母后是不喜欢昊儿,怨着李氏救了昊儿一命吧!”
太皇太后大怒,命令着:“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把蔑视哀家的李氏给我重杖一百杖!”
“太皇太后!”
寒初蓝闻听此言,赶紧朝太皇太后一叩头,请求着:“请太皇太后饶了娘吧,娘是女人之躯,如此的娇弱,别说一百杖,就算是五十杖也会要了她的命呀。太皇太后,请饶了娘吧。”
“本王在此,谁敢动本王府上的人?”夜沐把手里的棍子重重地往地上一戳,冷着脸怒吼着,还真没有人敢再上前去给李氏行罚。
“娘?”
太皇太后冷哼着,怒视着寒初蓝,“寒初蓝,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堂堂的摄政王府世子妃,竟然称一个下人为娘,你该称为娘的是媚儿!不懂规矩就是不懂规矩,给你世子妃身份,也不像一个世子妃,丢人现眼!”
寒初蓝抬眸,定定地迎视着太皇太后的怒视,并不在乎太皇太后的讽刺,一字一句地说道:“回太皇太后的话,娘虽然是千泽的奶娘,并无生养之恩,但有救命之恩,又有养育之恩,两重之恩便如海深,如山沉,既为奶娘,又为养娘,称一声娘,不足为过。太皇太后慈悲为怀,平时必定也会教育儿孙们,知恩要图报,难道千泽受了娘的恩泽,不该回报吗?初蓝为千泽之妻,夫之母,便为妻之婆,婆母如娘,初蓝叫娘天经地义,就算娘出身低下,正所谓母不嫌子穷,儿不嫌母丑,娘再低下,再丑陋,都是千泽和初蓝的娘。尊师,尚能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奶娘和养娘怎么就不能一日为娘,终生为娘?”
“好一张伶牙俐嘴,好一个知恩图报!”
太皇太后没想到寒初蓝竟然敢反驳自己,还驳得头头是道。
寒初蓝又朝太皇太后叩了一次头,再次仰视着太皇太后,继续说道:“太皇太后,娘虽然打碎了您老人家所赐的玉如意,初蓝想,娘一定是无心的,也可能是失手的。娘最为慈祥,平时教导着初蓝和千泽,一定要尊老爱幼,太皇太后在娘的眼里,既为尊,又为老,就算给娘一个天做胆,她也绝对不敢蔑视太皇太后您老人家的。所以初蓝斗胆地为娘辩解一下,娘是无心的,绝对是失手打碎太皇太后所赐的玉如意。太皇太后为大星王朝最为尊贵的女子,母仪天下,必也能宽宏大量地饶恕娘的无心过失。再说了,太皇太后是因为娘救了千泽,养大千泽而赏赐娘玉如意,此举带着酬谢之意,如果因为一件死物而重罚恩人致死,天下之人如何看待太皇太后?物再贵重,重得过人命吗?玉如意碎了,可以再造,人死了,还能重生吗?不要以为人死能再投胎,人死如灯灭,是不可能投胎的,所以生命是无价的。娘的功劳高如山,深如海,足以抵消她的过失,甚至是绰绰有余。”
太皇太后又是一塞,这一次,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她的面前,还从来没有人敢和她摆道理。
宫里的人,都对她小心翼翼的,儿子媳妇们也是小心地侍候着她,就算她错了,也没有人敢反驳得如此详尽。
她实在是欣赏寒初蓝这种胆量,这种口才,字字句句带着驳斥,却又占尽了一个理字。
这个女子,她还真的太看轻了。
夜沐深深地凝睇着寒初蓝的背影,此女虽然跪着,却腰肢挺直,她的话是那般铿锵有力,驳得他这个母后都无从应对。
怪不得他的稚儿把此女宠在心尖上。
“太皇太后饶了娘吧。”
寒初蓝再次朝太皇太后叩头。
太皇太后瞪着寒初蓝,寒初蓝把话说得那般的圆滑动听,既指责她又赞着她,让她又气又恨又无法拿寒初蓝出气。现在对李氏,继续打的话,便显得她度量太小,以怨报德,甚至会让天下人诽议她,她对夜千泽向来不好,说不定就如自己的儿子所说那般,说她怨李氏救了夜千泽一命,借口要李氏的命呢。不打呢,她又真的不甘心!
儿子的话也说中了她的心思,她的确怨怪着李氏救了夜千泽!
“皇上驾到!”
忽然传来了太监的高呼声,接着便看到夜无极着一身明蓝色的龙袍,在宫娥太监的簇拥之下匆匆地朝慈庆宫走来。
“皇上吉详!”
本就还跪在地上的宫人,哪怕挨过了夜沐的棍子,也赶紧向夜无极行礼。
夜无极走过来,先是朝太皇太后行了一礼,太皇太后的脸色在夜无极出现后,稍微有所好转,当夜无极向她行礼时,她脸色已经温和起来,温和地对夜无极说道:“极儿不必多礼。”
“皇祖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孙儿听说皇祖母因为昊哥哥奶娘失手打碎了皇祖母所赐的玉如意,皇祖母便要杖打她一百杖,四皇婶求情,皇祖母连四皇婶都要一起打,是这样吗?”
夜无极早就把这件事摸得一清二楚了,他也不是现在才来,早在寒初蓝进宫,他就来了,只不过一直隐在远处看着。夜沐的怒,寒初蓝大胆地替李氏求情,字字句句都落入了他的耳里。
对这个能让夜千泽宠在心尖上,又能让他舅父动情的女子,夜无极是极为好奇的,很想知道她的特别之处在哪里,她又好在哪里?
刚刚寒初蓝那一番话,让他也忍不住开始高看两眼这个小农女了。
他问过她,是否读过书。她回答,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夜无极当时就不相信,此刻更不会相信。一个仅会写自己名字的人,是不可能说得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他自认聪明,在寒初蓝刚才那番话面前,一时之间也想不到用什么话来驳斥着寒初蓝。
还有一句话让他听得格外震撼,便是那句,物再贵重,重得过人命吗?玉碎了,可以再造,人死了,还能重生吗?
像太皇太后或者夜无极所赐之物,一旦被毁,那可是死罪。可在寒初蓝的眼里,再贵重的物,都不如人命重要。寒初蓝眼里竟然没有贵贱之分,夜无极意识到他们这些皇家人在她的面前,也毫无优势可言,一样都是人。
瞟向寒初蓝,夜无极出面当个好人,向太皇太后请求着:“皇祖母,看在李氏救了昊哥哥一命,又抚养昊哥哥长大成人,才让皇祖母寻回嫡长皇孙,这功劳还真不是一柄小小的玉如意可以抵消,玉如意碎了就碎了,李氏也是无心之失,皇祖母就大人有大量,不要再追究李氏的无心之失了。”
太皇太后顺着夜无极这个台阶下,环扫了众人一眼,说道:“好吧,皇上都替你们求情了,哀家也就不再追究了,都起来吧。”
“谢太皇太后,皇上不罚之恩。”
李氏向这对婆孙俩谢恩。
寒初蓝起身,连忙去扶起李氏。
“皇祖母,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孙儿扶你进去吧。”夜无极敛回了瞟向寒初蓝的视线,扶着太皇太后进去,太皇太后望向了夜沐,夜沐只是面无表情地和她对视了一眼,便扭身就走,李公公急急地追上去,周妃在周嬷嬷的扶持下也跟着走。
太皇太后的心又是一痛。
看来她和这个儿子的僵局是无法再化解的了。
她也在一步一步地远离这个儿子,亲近孙儿……
回到宫里头,太皇太后示意乔依儿等人退下。
夜无极扶她在桌前坐下,暗哑的声音稚气难消,“皇祖母,昊哥哥才去了西营,摄政皇叔又还在宫中,你老人家却搞出这么大的一件事来,与摄政皇叔越闹越僵,不是逼着摄政皇叔早一点造反吗?皇祖母,孙儿现在才是皇上,坐着龙椅的人可是孙儿呀。皇祖母也说过绝对不会让摄政皇叔造反的,可皇祖母今天所为却……”
“极儿在怀疑皇祖母故意为之,逼着你皇叔趁你还没有完全亲政,根基未稳造反吗?”太皇太后有点儿不悦了。
她做这么多,为的还不是保住这个孙儿的皇位。
“孙儿不敢,孙儿只是觉得今天这件事,皇祖母欠缺考虑。”
太皇太后望了他一眼,恨恨地道:“皇祖母瞧着李氏就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不是她,一切都会按照皇祖母的计划走下去!”
没有李氏救了夜千泽,就不会有夜千泽的回来,夜千泽没有回来,夜沐精神无寄托,这样就算夜无极亲政了,夜沐因为不恋权势,夜无极是不会对夜沐动杀机的。但夜千泽回来了,夜沐重新有了精神所托,会不会心生夺位之心就不好说了。
太皇太后那样做,只不过是想保住夜沐的性命。
夜无极闪烁着黑眸,女人终是女人,有时候还是沉不住气,他淡冷地开口:“只要摄政皇叔无二心,孙儿可以向皇祖母保证,绝对不动摄政皇叔全府上下百余口人的性命。这段时间还希望皇祖母以大局为重,暂时不要再动摄政王府,特别是朕那位小嫂嫂,她,能牵制住昊哥哥!”
☆、026 少帝的试探
太皇太后有点冷脸,不喜欢夜无极用这样淡冷的口吻和自己说话,却也明白自己今天的举动实在是激怒夜沐,也怪不得孙儿会这般说,于是她淡冷地说道:“皇祖母知道了,极儿,皇祖母累了,想休息一下。”
夜无极也不打算再逗留,于是向太皇太后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皇祖母休息吧,孙儿就不打扰皇祖母了。”说完,他扭身,大步地跨出了屋外。
太皇太后望着那道俊挺的明黄色身影离开了,脸上的冷色更浓了。
屋外传来了奴才们恭送皇上的声音。
乔依儿进来,看到太皇太后的脸色不太好,连忙走过来替太皇太后轻捶着肩头,什么都不敢说。太皇太后自己就在自言自语地叹着:“极儿长大了。”
乔依儿谨慎地应着:“皇上已经十五了,是长大了。”
“嗯,极儿长大了,哀家却是老了。”
太皇太后又叹着,乔依儿奉承着:“太皇太后一点都不老,和太后娘娘走在一起,像姐妹俩呢。”太皇太后虽然六十好几了,因为保养得体,比普通老太太要年轻很多。
看了乔依儿一眼,太皇太后好笑着:“依儿,你这张嘴倒是越来越会哄哀家开心了。”
乔依儿还是谨慎地答着:“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拍拍她的手背,太皇太后站了起来,乔依儿停止再帮她捶肩,转而扶着她的手臂,扶着她往寝室走去。在铺着明黄色床单的床前坐下,乔依儿又替她摘下凤冠,宽衣,扶着她躺下了,乔依儿才轻轻地退出寝室,吩咐着守在外面的那些宫人小心侍候着。
“是,乔姑姑。”
那些宫人恭敬地应着。
太皇太后躺在床上其实也没有睡着,在乔依儿退出她的寝室后,她就睁开了眼睛,似在深思,又似在回忆着什么,眼神千变万化。时而痛心,时而冷狠,时而柔肠百转。
她其实并不想这样对夜沐,只是……
她不能让夜氏王朝落到外人的手里,哪怕那个人身上流着夜氏王朝一半的血脉。
如果夜沐没有娶紫灵公主该有多好呀,就算紫灵公主进了宫,当年的老皇年纪大了,还能活多少年?只要老皇一死,紫灵公主就是个失去了依靠的异国公主,还不被她死死地拿捏住,可是造化弄人,紫灵公主没有成为她的情敌,却成了她的儿媳妇,还生下了她的嫡长皇孙!
这就像一根刺似的,刺在她的心头上,再加上无意中得知了一件事,她就更容不下紫灵母子了。
不把这根刺拔出来,她总觉得对不死夜氏王朝的列祖列宗。
如果不是因为夜沐娶的是紫灵公主,她刚才何必忍受夜无极淡冷的态度?夜无极根本就没有机会坐上龙椅。她护了那么多年的孙子如今长大了,因她一时冲动,对李氏动了杀机,就招来夜无极的猜忌,她的心更是揪了又揪。
夜无极,她看着长大,甚至可以说是由她带大的孙子,她哪有不了解他的性子。这个孩子表面很温和,实际上就像他那个舅父一般,杀人于笑容之下。
翻了一个身,太皇太后的心底隐隐涌起了些许的不安,为什么不安,她又一时分析不出来。
长叹一口气,太皇太后终是闭上了双眸,懒得再去想这件事,只要她还活着,就没有人能动她!
寒初蓝和星月扶着李氏离开了慈庆宫后,就匆匆地往皇宫大门口走去,婆媳俩路上也没有怎么说话,此刻还在皇宫里,皇宫对于婆媳俩来说就是一个充满了杀机的地方。别看寒初蓝此刻是摄政王府的世子妃,看着很尊贵,在皇宫这些贵主儿的眼里,就如同一只蚂蚁一般,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把她捏死。寒初蓝也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如今夜千泽又不在身边,只要能避免,她绝对不想进宫来的。
李氏被打了几杖,臀部火辣辣地痛,走起路来,几乎都是靠寒初蓝和星月扶着,幸好星月人高大,又有武功护体,李氏的大部份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她也能架扶着李氏健步如飞。
“世子妃请留步。”
到了御花园,寒初蓝也无心欣赏御花园美丽的冬景,谁知道在她们的前方却走出来一位宫女,那位宫女应该是在御花园等着的了,还专门是等着寒初蓝的。
主仆婆媳三人都停下了脚步,看着那名宫女向寒初蓝行了一礼,寒初蓝淡冷地问着:“请问有事吗?”她不认识这位宫女,也不知道她是哪宫里的人。这皇宫里头,什么都多,尤其多的是太监和宫女,随便走几步,都能遇上宫女太监们。
宫女恭敬地应答着:“回世子妃的话,奴婢是惠太妃宫里的奴才,惠太妃吩咐奴才在这里等候着世子妃,惠太妃想见见世子妃。”
惠太妃,寒初蓝倒是还记得的,她上次丢脸的时候,还多得惠太妃帮忙,才保住了她的声誉。虽说她进宫的次数匹指可数,见到的却都是最尊贵的,在她眼里,太皇太后和元太后都是面慈心恶之人,只有惠太妃还合她的眼缘。
寒初蓝看看李氏,李氏受了棍伤,不宜再逗留,但惠太妃有请,她是晚辈,又不可不去。想到这里,她吩咐着星月:“星月,你先带娘回去,帮娘上药,我去见见太妃。”
“蓝儿,娘没事,娘自己回去,星月留下来跟着你。”李氏拒绝她的安排,不肯把她独自留在宫里头。
“娘,惠太妃与蓝儿一见如故,挺合缘的,蓝儿去见见太妃,没什么事的话,蓝儿会马上出宫的,娘不用担心。”寒初蓝知道李氏是在担心自己,她再次命令着星月:“星月,带娘回去!”
星月抿了抿唇,还是板着脸,她望向了寒初蓝,眼底同样有着与李氏同出一辙的担心。
那名宫女很机灵地在这个时候对寒初蓝说道:“世子妃请随奴婢来。”
寒初蓝握了握李氏的手,安抚着:“娘,放心吧,蓝儿不会让自己有事的。”说着又对星月说道:“星月,按照我的吩咐去做。”说完,撇下了李氏和星月,她便跟着那名宫女往惠太妃的宫殿走去。
李氏和星月目送着她离去,无法阻止,也不好跟随着,只得暂时先离开。
宫女带着寒初蓝一直走着,寒初蓝对惠太妃的宫殿不太熟悉,皇宫里头,宫殿太多了,每一座小宫殿都差不多的相似,加上皇宫里的路也太多,交横纵错,九曲十八弯,转来转去,寒初蓝根本就认不得路。走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