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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欣赏你的呆子才会这么中伤你,请不要质疑你自身的美好,你已经接近完美了。”
对他的高评价,莲吟只当成他又在逗她了。笑睨他:“把甜言蜜言留给你未来的妻子吧!浪费在我身上有点可惜。”
“先练习一下也不错呀。”
“不理你了,我得去接女儿了。”起身动手收拾桌面。
一旁的“大男人”自然也没闲着,若想抱得美人归总要识时务一点。
“我来帮忙洗碗。”
两人居然像孩子似的争夺起桌子上的碗盘来了。抢着抢着,都因好玩而大笑不已。
而这景象,恰巧落入门口一大一小的人眼中。
东方磊打开门看到的画面完全不是他所预期的,来不及分析消化,怒火立即蔓延开来,要不是顾及手上正牵着女儿,他一定会吼叫出来!而此刻,他只能睁着一对火眼等那对“狗男女”发现他们。
矶裕司首先停住动作,看向门口。而背对门口的莲吟才从他脸上感觉到不寻常,空气中沉重的气流也压迫着她……这种情形,只有在“他”出现时才可能会有,难道……
霍地转身,莲吟对着看到的景象低呼出来──他……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是狂喜吗?是震惊吗?还是更多更多百味杂陈的其它?哦,老天,她想大哭一场,想因他的淡薄无情而冲上前去踹他,想……
很想,很想,狠狠地吻住他……
可是他的表情,危险得令人胆寒,怎么了吗?
“看来你在日本适应良好。”东方磊冷冷地说着。如果原先他是有些愧疚,也早已消失不复见。她日子过得很好,简直是好得不得了,他赶回来搞不好还破坏了某些“好事”。
“你什么意思?”
莲吟不明白地问。更不明白为什么他每一次都表现出她做错什么事恰巧被他抓个正着一般。是谁一去十八天没音讯的?他才是该忏悔的那个人。
东方磊没有心情去与他妻子斗嘴,先“攘外”再“安内”。首要先解决这个丹芙口中的“矶叔叔”再说。
“你是谁?”东方磊问得有礼,却含着不容忽视的威胁。
“矶裕司,你是东方先生吧?”矶裕司秉持日本人有礼的本色向他躬身,举手表示友好。
东方磊并没有伸手与他交握,就任他一只手搁在半空中,迳自道:“看来阁下在我不在的期间,非常照顾内人,我是不是该对你表示感激呢?”
“不用的。”矶裕司并没有慌张失措,一张坦荡的面孔与他相迎视;甚至含着些许挑衅。
东方磊扬起眉毛,无法排除绿云罩顶的愤怒,这男人是别有居心的,该死!
“想必矶先生还有更重要的事得做吧?比陪别人老婆更重要的事。”
矶裕司没有立即回答,顿了顿,撇见莲吟忧虑的眼神,不忍她为难,道:“是的,我先走了。奉劝你一句,东方先生──”他打开门站在门框旁:“如果你负担不起妻子的快乐,无法给她幸福,那就没有权利去占住一个女人的一生。”
他以为他是谁?
待矶裕司走后,东方磊冷眼看向莲吟,又看了看桌上一片杯盘狼藉。不管他是抱着怎样喜悦的心情回来,也再难保有好心情,搞不好他根本不该回来。
“我坏了你的‘好事’了吗?”
“你回来只为了找人吵架吗?”莲吟收起碗筷转身入厨房,失望于他一回来就冷嘲热讽。
东方磊原本想跟入厨房与她好好的“谈”,但瞥见女儿忧虑的表情,霎时警觉不该在孩子面前吵闹。
“娃娃来替爹地整理行李好吗?”他牵起女儿的手。
不料小丹芙却回答他:“可是你们不是还没吵完?”
哦……天!他一定得记得下次要与妻子“沟通”前,得先确定女儿不在才行。
“我不是回来吵架的。妈妈比较爱吵,不理她就行了。来,小乖,猜猜看你能在行李中发现什么宝藏!”东方磊拉着女儿进房去了。很可耻地将冲突起因归罪于她。
莲吟忿忿不平地想反驳时,房门早已关上。
战事暂休。只待下回分解。
第七章
书房成了他的临时卧室。晚餐之后,他一直待在里头,使得莲吟一时之间若有所失地怅然坐于客厅。
这样也能算是冷战吗?他们连热战都只能算是初起了个头而已,还是……他没有兴致与她吵了?这是不是代表放弃?
陷在沉思中的莲吟并没有发觉书房的门悄声被打开,东方磊倚着门框看她呆坐在客厅的。
“丹芙睡了吗?”
“哦,刚入眠。”她吓了一跳,人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好,那我们可以谈了。进来。”他转身返回书房。
莲吟跟着进去。
“坐。”
东方磊半个身子沉在大办公桌之后,抬着下巴示意莲吟坐在沙发上。
她依言坐下。
隔着三公尺的距离,依然可以感受到她的美丽与纯真气质,也难怪她的已婚身分无阻于那些有心追求的男人。比起那些年轻人,他的确是有些老,不该占着这朵鲜嫩的花儿。
在台湾那些时日,经好友的提醒,他找出了一些盲点来思考,必须承认,他把这件事处理得一团糟,太意气用事、太急切,完全不像他东方磊向来行事的准则。
为什么面对他自己的妻子,他会失去冷静呢?加上凑巧得很,他娶的这名女子也不是寻常女子,所以他们数十天的婚姻生活简直是片战场;要不是有太多的恩爱夫妻来举证,他还道夫妻相处是必然的争执不休。
她要什么?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是不是缺乏恋爱的过程,才会有这种不愉快的婚姻?他没有浪漫到以为夫妻必得恩爱,可是也不能一见面就战火冲天,他没有精力旺盛到天天面对冷战、热战还能安适过日子──他只要一个平稳的家。
“我希望下午那位先生对你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莲吟笑了笑:“你不会以为如果我想偷情,会笨到带回家来吧?”对他的怀疑,她可不会偷笑地自以为是“吃醋”的表现。他只当他的所有物遭觊觎而已。可能,她已经很了解他了。
“在日本待得还习惯吗?”
“你教育得好,托你的福。”
东方磊有些防备地问:“什么意思?”
莲吟回道:“将一个人丢到人生地不熟的环境,若想生存,只能尽快地去摸索适应,发挥出最大潜能来让自己融入其中,您相当谙此道。”
“不要讽刺我。”
“我有权选择泄怒的方式。”她不驯地应着,然后问他:“你回来做什么?我以为你存心丢下我不管。”
东方磊烦躁道:“我从未曾丢下你们母女不管,我说过我有事,你也知道我的工作必须东奔西走。”
“是,你是大忙人。那么,让我这样问吧!大忙人怎么有空来日本探望你的妻女呢?”
“我来带你们回美国,十天后的飞机。”无论如何,他总算是说了些无关吵闹的事。甚幸。
“不行,我还有两个多月的课程得上。”他以为他是谁呀?上帝?莲吟努力压制自己的脾气,一再告诉自己,她不是进来与他吵架的。
“我没遇过比你更爱唱反调的人!”他捶桌子叫了声,不明白她这小女人哪来的胆子,总要与他过不去。
“请你讲理好吗?你一直要操纵我的生活,却又不能好好当一个丈夫,现在又要我当一名不负责任的老师,只为了配合你的脚步?你凭什么以为我必须顺着你?”他根本是全天下最无理取闹的男人!她简直快尖叫了。
“好,说到重点了!麻烦你指示我,所谓的好丈夫是怎么当才可以?才算称职?请体谅我这粗人生平第一次当人家丈夫,没有经验。”东方磊绕过桌子,直立在她面前,非要得到一个答案不可。
莲吟闭上眼睛,为这可笑的问话哀鸣不已,这要她怎么说?好丈夫?
“不要与我吵,好吗?我是希望你回来的,天天数着日子等你,可是你这样与我争执,我又希望你不曾回来,让我继续数日子下去算了。”
可以算是退了好大一步了。生平不与人结怨的她,这些日子的行为足以用尽一生了。
“我也不是回来与你吵的。”他蹲下来,忍不住伸手拂着她耳后的秀发。
情势渐渐逆转,而他们都珍惜这种不争吵的平和时刻,几乎想不言不语地互看到永远,生怕打破了这沉默,又是一串教人疲惫,却又了无建树的吵闹。
他们累了,不在行的事还是少做的好。
“其实──”东方磊坐在她身边:“我要带你去美国,并不是自私地要你配合我,更不是要剥夺你的生活,而是,我们是夫妻,夫妻当然要生活在一起,让你独自在日本生活十来天,是我的错。”而且,重要的是,这次离开日本,回美国打点徒弟的事,恐怕非得两、三个月不可,他不愿再撇下妻女了。只是,这种“肉麻”话打死他,他也不会说出口。
能这样平心静气地对谈真好。莲吟低声道:“夫妻当然得生活在一起,但是,我必须贯彻这三个月的教学,我尊重你的工作,也请你给我工作上的支持与尊重。如果你真的有事得先回美国,我不会有异议,待这边工作结束了,我也会回去。”
“我收了一个徒弟。”
不知为什么,他想告诉她这些最近发生的事。她是他的家人、他的妻,应该从分享来建立新关系。
莲吟有些惊喜地看他,他居然会告诉她这些私事?
“那他一定很优秀了,才能蒙你看中。”
“世代交替是必然的事,而且,我也老了──”
“你才不老!”她急切地反驳他。
东方磊笑了,揉了揉她的秀发:“总要找一个借口来退休啊,我这一生花太多时间在那些事上头,该为自己留点时间了。”
谈着谈着,莲吟螓首渐渐往他的宽肩靠去,听着他平稳的心跳与低沉的语调。听他说着他那群生死之交兼狗肉朋友……好幻想的脑袋一一幻化出那些传奇人物的面貌,觉得有趣极了……
不吵架,真好。
东方磊,你想知道什么是好丈夫吗?现在这模样就是我心目中独一无二的好丈夫了!
莲吟在心中偷偷地给了丈夫一百分,缓缓入眠会周公去了。她能期待真正的爱情吗?也许,也许。
情况奇迹似的好转了,自从前夜由争执到和平共处,他们这对新婚夫妻正小心翼翼并且努力地找寻共处的方式。
不见得非要立即有爱情不可,他们可以慢慢来,至少,莲吟是有这样的想法的。如何能要求一个不懂爱的人付出呢?他们可以先习惯对方、信任对方,如果上天眷顾的话,也许爱情的种子会撒入他的心田生长茁壮,即时,她的爱情将能实现。
爱上他,是件很容易的事,真的。
独特的冷凝气势,疏离于人群之外,带着冷冷的不屑与伺机而动的危险,在黑暗中散发独特傲然的气息。
先是教人怕、教人迷惑,再则深深吸引,进而任一颗心交付失守。
也许,她爱上他已经很久很久了,但只敢当成梦幻中的传奇人物。而近些日子以来的接触相处,只不过使他更加人性化,显得有血有肉,成为了一个“人”,而不再是幻影。
她理应感到幸运才是,他近四十年的生涯中,不曾与女人有什么恩怨纠缠,她才是真正第一个进驻他生命中的女子;虽然未来的路仍有待开拓,她仍甘之如饴。
原本每天下课,都是她带女儿慢慢走回家,自从他回来后就不同了,他会开车来接她们母女;很接近真正“家”的模样了。也为了再过数日,他得先回美国,他们便一直努力地和平过日,小心不让口角出现。
吵架这玩意儿不仅了无建树,更是耗费精力,一点都不好玩!她衷心希望将来永远不必再与人吵了,尤其是与他──她心所钟的男人。
小丹芙拉了拉她的手,引她回神,很习惯母亲神游太虚的情况:“妈妈,我可不可以先随爹地回美国?”她当然也知道父亲将在七日后返美。
“咦?为什么?”她一直以为女儿在日本过得很快乐。反正同样都要上学,应该没差的。
小丹芙摇头:“这边的老师只会一再叫人背诵,记考试重点,一切为了应付考试,而不是为了教授活用知识,我不喜欢。”
日本的初级教育的确比较死板,莲吟想了会,问:“你对爹地提过了吗?”
“没有,我想先问你的意见。”对小丹芙而言,新父亲虽然很处得来,但感情毕竟没有共处七年的母亲深厚,这种事当然要先与母亲商量了。
莲吟点头,又问:“你一向都没有与妈妈分开过一个月以上,与爹地回美国会不会不适应?”
丹芙扬着眉毛──承自她爹的习惯,看来坏坏的。
“是妈妈会怕单独一人吧?”
“小鬼头,我才不会。”她轻轻敲了女儿一下,搂女儿入怀:“也好,换你爹地来照顾你,让你体会他的生活,你将来的视野会更开阔。”不过,也要东方磊不觉累赘才行。
“妈,你们真的会生活一辈子吧?”小丹芙悄声问她。看样子,她最担心的是这件事。
“当然,如果可能,我还想替你添个妹妹呢!”如果,他们能相爱……
“爹地来了。”丹芙看到远远驶来的黑色轿车,拉着她衣袖说着。
莲吟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发,整了整衣裳,希望自己是在最好的状态下与他相见。这种恋爱才有的紧张心情,在每次见到他时都会浮现;就不知,在他眼中,她是否是最美好的一名女子?
她的局促神情落入车内的东方磊眼中,他打开车门:“上车吧,两位淑女。”
莲吟悄悄望了他一眼,被他带笑的眼神吓得将头垂得更低,痛恨自己蠢成这般,不争气的红晕涨上双颊,给人当笑话看了;像个十七八岁思春的小呆女。
“娃娃想上哪儿吃饭?”
“吃美国式的‘饭’好吗?”丹芙问着。
“小家伙想家了。”他手伸向后座拍了拍女儿的小脸,伸回来时,轻轻抚过莲吟的秀发,低沉道:“吃牛排好吗?孩子的妈。”
这种亲昵的称呼,一时之间扫光了她的自怨自怜,再度升上的红潮来自羞赧欣喜,连忙道:“好啊,好久没吃了。”
他笑道:“虽然有日本血统,但对日本料理总是吃不惯,看来咱们一家三口的口味是很一致的。”车子驶向市区而去。
莲吟衷心希望这种愉悦的气氛是她未来婚姻生活的写照,再也不要有冷言相向的时刻。悄悄偷看他的侧面,在心中描绘他分明立体的线条,不免益加心折了几分。
如果他愿意,他就能当一个最完美的情人与丈夫,即使他再三声明他不懂好丈夫的当法。
到了一家美式餐厅用午餐。
丹芙趁机向东方磊说明自己想回美国念书的事。
东方磊讶异得扬起眉毛。
“‘你’想回去?”
不能怪他会吃惊,因为他这个内向少言的小女儿外表怎么看都是须要父母抱在怀中保护的娇儿,怎么可能会有独立的思想去替自己决定这等“大事”呢?
莲吟看出了他的疑问:“也许你很难相信,我一直让丹芙去试着掌握她的人生。我们为人父母的,只是从旁辅助指导而已。”实因小丹芙的智力与成熟度比同年孩子高出许多,太传统的教法反而会造成压抑与破坏,尤其丹芙又较内向,若没训练她自主,恐怕会产生惯性的依赖,久了,反倒对她不好,也枉费了她天生的好资质。
“这是典型的美式作风吗?”东方磊有趣地问她。
“美式方法太放纵,东方式又太死板、太权威。我尽量取出各门各派的优点来教育女儿。”她的专长在研究遗传学,当然也涉猎过世界各地区的民族性与教育模式,给了她后来用以教育女儿的得心应手。
她一直觉得将女儿带得很好。这是东方磊绝对无法挑剔她的地方。
东方磊点头笑了,为她的防备表情感到好笑。
“我知道你的用心良苦,别担心我会批评。你是这方面的专家,我岂敢有所质疑?丹芙是个聪颖的孩子,虽失了几分稚气天真,但乖巧独立得令人放心。也好,让她跟着我一段时日,身为父亲的我,也该教育她一些事情了。她也得学着当一个东方磊的女儿!”
他这么说,莲吟反而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