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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考试了，不要花太多心思在男朋友身上。」李玉芬瞟她一眼，诚恳说道。
「我知道。」江咏曦点点头，突然觉得有点晕眩，手上的作业簿让她顿时觉得有如千斤重。
「妳怎么了？妳的脸好苍白！」李玉芬努力腾出一只手抓住她摇晃的身躯。
「没什么，没有吃早餐而已。」她努力平息那一股晕眩，继续往办公室走去。
「但是妳看起来不太好。」李玉芬在她背后咕哝。
「还好啦，昨天晚上太晚睡了，所以有一点睡眠不足，再加上早餐没吃血糖太低吧！反正……」
「小曦，妳怎么了？啊……」李玉芬尖叫一声。
江咏曦突然觉得快速的晕眩席卷而来，直到她发现自己快要昏倒时，意识早就空白，随即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第六章
江咏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陌生的景象，忍不住立刻坐起身来。
「你醒了？」李玉芬惊喜问道。「你突然昏倒了，害我吓了一跳，赶快叫同学把你抬来保健室，没想到才五分钟你就醒了。」
「我怎么了？」江咏曦揉揉额头，觉得晕眩感依旧存在。
「你没事吧？」保健室的护士阿姨走过来摸摸她的头，关心地问道：「你的温度有点高，有点发烧的迹象。你会不会觉得有点噁心？」
「有一点。」江咏曦点头。
「你最近生理期是什么时候？」
「呃……上个月底。」江咏曦心虚回答。
「你什么时候开始觉得热热的？」保健室里的护士阿姨问着。
「五天前开始一直这样。」
「那你最好去看一下医生。」护士阿姨建议道。「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等到不那么晕再回去教室上课。」
「我知道了。」江咏曦点点头。
李玉芬等到护士阿姨离开后，才古怪地瞪着江咏曦，「小曦，我问你，最近你一直说想吃酸的，对吧？」
「是呀！」江咏曦疲惫地躺在床上，「或许是天气太热吧！这算是夏天倦怠症吧！」
「可是我觉得你的症状很怪……我小阿姨上上个月也发生和你一样的症状，不过她是因为怀了小宝宝。」李玉芬突然狐疑地对她说：「难不成你和我小阿姨一样，也怀孕了吗？」
江咏曦一僵，赫然大声叫嚷，「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这么大声做什么？我只是开玩笑而已。」李玉芬吓一跳，没想到脾气一向温和的江咏曦会这么生气。难道……「你不会真的怀孕了吧？」
「当然没有。」江咏曦否认道。
「但是你为什么变得这么奇怪……」李玉芬滔滔不绝地说道。
李玉芬一一提出好奇的问题，但这些问题都宛如刀钻一样狠狠地插进江咏曦的心脏里。她的双眼顿时一片模糊，眼眶里尽是泪水，但是她不敢让同学知道。
终于，她再也受不了了，仓皇用被子盖住头部。「玉芬，我头好痛，先让我休息一下好吗？」
「对不起。」李玉芬担心地看着她，「那我先回教室去，你休息够了再说。」
等到李玉芬的脚步声渐渐远离，独自待在保健室的江咏曦忍不住放声大哭。
★☆★☆★
江咏曦不停的看着手上的表，已经下午五点了，之前范永晔打电话给她，说要告诉她考虑的结论，两人约好在常见的公园会面，但他已经迟了三十分钟。
他……会不会不来了？她意兴阑珊的踢着公园里的小石子，又担心又害怕。
公园里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人，其中还有些年轻的情侣。看到他们亲密地黏在一起的样子，她就觉得好羡慕。
「小曦。」有人在呼唤她。
江咏曦一转身，发现站在暗处的范永晔。「你来了！」她边说边往他走去。
「不要过来。」
「你怎么了？」
「没有。」
他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江咏曦不放心，硬是走向前，发现他的右脸肿胀成一片。
「你怎么了？」她疼惜地看着他。
「和人打架。」范永晔避重就轻。
「喔。」她感觉到他的疏离，也不好继续问下去。
沉默降临在两人之间，只有附近孩子的笑闹声让她知道自己还在现实世界中，不然还以为自己早就陷入无声世界了。
「你考虑得怎么样？」
范永晔痛苦地看着她，一语不发。
「我会尊重你的决定。」她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的父母应该会说什么，也知道他们会让你做什么决定，但我还是希望你能亲口说出你的感觉和想法。」
「小曦。」他眼神复杂又心烦意乱地看着她，最后仿佛下定决心般脱口而出，「拿掉他吧！我们养不起。等我们养得起的时候，我们要养几个小孩就养几个……」
他到底说了什么，她都记不清楚了，她只记得他的决定硬生生地撕裂了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虽然她早就有心里准备，但当面听到这些话，仍是让她痛苦得想消失……
★☆★☆★
江咏曦流着泪木然地坐在餐桌前，江母难过地陪着她，母女俩含泪相对，一语不发。
「小曦，吃点东西吧！我明天就陪你到认识的妇产科做手术。」江母劝着女儿吃饭，同时叹了一口气，「手术完成之后，我想我们还是搬家好了，也顺便办理转学手续，重新过我们的日子。」
江咏曦听而未闻，她的手拿着汤匙，无意识地捣着碗里的食物，食物都被她捣烂了，她仍毫无所觉。
惊慌害怕的情绪让她毫无胃口，不管母亲说了什么，她只是黯然神伤不断流泪。
叩叩叩！有人敲门。
江母不放心地看了女儿一眼，连忙跑去开门。
「小曦，有人找你。」江母在客厅叫了一声。
江咏曦慢吞吞地走出餐厅，瞬间就看到两双注视她的目光，那探索与冰冷的眼神刺得她全身上下疼痛不堪。
「请问两位是？」江咏曦毫不畏怯地问。
「我们是范永晔的父母。」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对女孩的清秀与气质非常欣赏，想如果是她当儿媳妇倒也不错。但一想到不肖儿子搞出这么一件大事，胸中的火气再度上扬，连带也对江咏曦的好感大打折扣。
范母看到江咏曦长得如此清秀可爱也很是欢喜，可儿子和这女孩才几岁？两人未来还有—大段路要走，现在当机立断作个决定才是最好的方法。
「你们好。」江咏曦怯生生地说。
「唉。」范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语气放缓，不想吓到眼前的女孩，「我知道永晔和你的事了，你有打算怎么做吗？」
江咏曦一脸苍白，说不出一句话。
「孩子不能生下来。」范父语气强硬。
江咏曦对这一番话感到羞耻的垂下头。
江母看到女儿委屈的模样，忍不住跳出来在一旁坚决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算达成共识了。我也不会让她生下来。」
「对不起。」范母也不想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孩遭逢这种遭遇，语调放缓试图让气氛更和缓一点，「他们未来还有一大段路要走，他们现在根本都还是孩子，如果现在就让他们被孩子牵绊住的话，他们的未来会走得很艰辛。」
江咏曦浑身战慄，眼眶开始泛红，她的心纠结着，双手紧紧地扭搅在一起，不知道如何是好。
「小姐。」原本静默的范父看着江咏曦，「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接近永晔了，事情解决之后请你们分手吧！这样对你也好，你可以重新过你想要的生活。」
「好了，不要再说了！」江咏曦大吼一声。她的脸上失去了血色，不知道该如何继续面对他们，也痛恨面对他们。为什么她要被人家这样冷眼注视和评论？
她不需要别人来告诉她未来的路要怎么走，她只在乎她和范永晔的路要怎么走，别人又有什么置喙的余地？但可悲的是，连他都放弃了他们的孩子，那岂不也代表着他放弃了她？
「小曦，不要太激动。」江母在一旁安抚女儿的情绪，忍不住怒气冲天地对范氏夫妻说道：「她会和你儿子分手，不过以后也请你们叫你们的儿子不要再靠近我女儿！」
「这样最好。」范父终于松口气。
「伯父、伯母，你们放心，我会好好处理这件事，一定不会造成你们的麻烦。还有，事情处理完之后，我和母亲就会搬家、转学，也不会再见到你们的儿子，所以你们不用担心。」决定快刀斩乱麻的江咏曦一脸木然说道。
「这样就好。」范母吁了口气，从皮包里拿出一个红包摆放在桌上。「你拿孩子需要—些钱，这些钱就当是给你的营养费，好好照顾身体。」不待江咏曦说话，终于解决心头大患的范式夫妻连忙找藉口离开。
江咏曦在范氏夫妻走后，瞪着桌上的钱，眼眶里打滚的泪水逐渐在脸上扩大，随即崩溃大哭。
为什么会这样？他说过爱她、要永远保护她的，但他却让她一个人面对这难堪的一切！
还有，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些？为什么她要被歧视？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些苦果？如果当初她不去认识他就好了，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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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曦，我在你家楼下，你可以下来一趟吗？」范永晔的语气高昂，还透露着一丝兴奋。一想到自己规画的瑰丽前景，他就感到生命的希望。
「做什么？」江咏曦的声音平淡。
「我有事要跟你说。我是想……」他欲言又止，还是觉得等会儿面对面说清楚比较好。「反正你下来一趟好吗？」
「好吧！」
范永晔拎着一包腌李子，兴奋难耐地等着江咏曦下楼来。刚刚他在打工回家的途中，发现有人在贩卖腌渍李子，想到江咏曦最爱吃这些酸酸甜甜的东西，他立刻买了一大包。
那天和江咏曦分别之后，他想了一整夜，依旧无法割舍他们俩爱的结晶，于是决定负起当父亲的责任，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养活她和他们的孩子，因此他下定决心利用下课的零碎时间打工赚钱，作为他们结婚和抚育子女的基金。如果需要的话，他还可以暂时休学，先找工作赚钱，以后再完成学业。
今天刚好是他在附近餐厅打工满一星期的日子，所以他现在口袋里有打工一星期的薪水，虽然只有三千多元，却让他觉得希望无穷。
他的手紧紧地拎着腌渍李子，酸甜的味道让他的口腔也不由得开始分泌口水，但他不能偷吃，这是要给咏曦和宝宝吃的。他不知道孕妇到底要吃什么才适合，他决定邀咏曦一起去买一大堆营养品，让她在怀孕期间也能营养充足，这样才能生个白白胖胖的孩子。
此时，—对年轻的父母正巧抱着一名一岁多的宝宝散步经过，孩子正流着口水牙牙学语，虽然他听不懂孩子在讲什么，但是那可爱的声音与动作看起来是多么美丽，他很有自信自己和咏曦的宝宝一定比这孩子还可爱。
虽然这几天和父亲仍旧是冲突不断，但他现在也是个父亲了，他要记取前车之鉴，当个实在的好父亲、好榜样。
至于咏曦，反正只剩两个月就要大学会考，应该可以不用去学校了，他可以趁晚上帮她补课，一定可以考上好大学。
奇怪，已经十分钟了，咏曦怎么还没下来？从二楼到一楼的距离而已，她到底在蘑菇什么？
突然，大门打开，一缕白色的影子就站在背光处。
「小曦……」他唤着她。
「等很久了？」她往他走来，绽出一朵美丽的笑容，但笑容里没有笑意。
「还好。今天刚下雨天气有点凉，你怎么才穿这么一件薄薄的上衣而已？」他看到她的穿着，注意力马上被移转，开始唠叨起来，语气不舍又爱怜。「现在你的身体不是只属于你一个人，还有肚子里的宝宝，怎么这么不注意呢？」
「只是下楼一趟而已，又没有要出门，没关系。」
「如果你冷的话，我可以让你靠。」他拍拍自己的胸膛。
她将有点冰凉的身体偎过去，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腰，面颊在他的胸膛上磨蹭，希望从他的怀中汲取到一点点温暖……不管是身体上或心理上的。
范永晔一脸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别撒娇了，来看看我带给你什么好东西。」他献宝似地将腌渍李子递给她，笑咪咪的看着她惊讶的笑容。
她笑得温柔，连忙捡拾一颗李子丢进嘴里，品尝那酸甜的好滋味。
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他更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只要他保护着她，他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小曦，」他摸摸她依旧平坦的肚子，「不要拿掉孩子了，我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我已经找到餐厅的工作了，而且也已经很安分地工作了一星期，我相信自己可以持续下去……」
他滔滔不绝、嘴角带着笑意地说着自己的计画和未来的梦想蓝图，也认定自己已经成年了，可以决定自己要走的路，更会倾尽全力照顾她。
江咏曦凝视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黑黝的杏眸盯着他，似乎想将他脸上每个细微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觉得我的计画可行吗？」他满脸期待地问。
她没有说话，紧紧地抱住他，然后胡乱点头。
「那太好了……」
他又兴奋地说了一大堆计画，但她却只是趴在他身上久久不语，也不插嘴。
星子渐稀，四周开始变得静谧。
「你明天清晨五点不是要去餐厅打工吗？」她推开他。
「对。」早上他要先跟着主厨去港边采买海鲜，所以五点就得出发。
「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她淡淡地说：「不然怎么支撑以后的日子？」
她的关心让他暖上心头，忙不迭地点头。「好吧！那我先回家了。明天再打电话给你。」
「好。再见。」一如往常，她挥挥手道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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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江咏曦在母亲的陪同下害怕地走进入妇产科。这应该是等待新生命的幸福地方，现在却让她觉得害怕，只因为在她肚子里的宝宝不受任何人期待。
「生理期没来，对吧？」面孔严肃的中年男医生问道。
「是的。」江咏曦害怕地点点头。
「那么，请进入那边的布帘后。」医生吩咐。
江咏曦微微颤抖地进入诊疗室，见到一张奇形怪状的椅子，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裙子不用脱，只要脱内裤就可以了，然后请坐在诊察台上，坐里面一点。」随诊护士木然说道。「还有，脱下的内裤请放在这个篮子里，坐下来时请把裙子卷上去。」
她害怕地照着做，暗忖等一下到底会怎样？
「请把膝盖放在这里。」护士吩咐道：「等一下医生进来看诊时，请不要乱动。」
她害怕地躺在诊疗台上，眼前一道小小的布帘遮住了她的视线。不一会儿，她听到有人走进来的声音，刚刚那名医生严肃的声音响起。
「双腿张开，不要乱动。」
她害怕地喘着气，感觉好像是管子之类的东西伸进了体内，一股委屈和羞涩的感觉笼罩住她，她想放声大哭，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这种模样，而且是以这种姿势，也不想被别人看见她的身体。
不要！停下来！不要！我才十七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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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咏曦内诊完后回到门诊间，惊恐地面对着严肃的医生。
「从大小看来，应该有四个礼拜，已经有一点点影像了。」中年医生看着手上的资料，「而且从尿液检查和超音波检查，都可以确定是怀孕。」
「我知道了。」江咏曦脸色异常苍白，感到肚子有点翻滚。
「确定要堕胎是吗？」医生抬头看着她，心底不觉叹口气。要让新生命消失对他而言也是一件无奈的事情。「不能生下来吗？」
江咏曦木然的摇摇头，哑然无语。如果不失去这个孩子，周遭的人就会失去更多东西，她会让辛苦多年的母亲伤心，会让自己的生活被阻碍，而他会恨她让他不能做他喜欢的绘画，他的父母更会说她说话不算话，说不定还会怀疑她的动机。她不要这样呀！
医生看她表情哀伤，不由得放松脸上的严肃表情，温柔地再次询问道：「真的无法生下来吗？」
「是的。」她的心好痛、好痛，原来痛彻心扉就是这种感觉呀。
「这样啊……」医生从抽屉拿出一张纸，「那么请取得监护人的同意，并填写资料。要尽快在这几天填写完毕，因为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