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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零眉头微蹙,“你不是想听吗?”
“我……”
他转身走,“随便你。”
她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最无聊最幼稚最手足无措的呆瓜,傻傻的跟在天零身后往学校综合楼钢琴室那边走去。
这种程度的情景和对话是最最最白痴的吧?她在心里后悔完全没有作出像白杏的所作所为,至少喜欢也该堂堂正正的开口说喜欢,但是心里分明知道,开口说喜欢被拒绝之后就再也没有借口说第二次了。
(删去一段)
同居了半年,回首过去仿佛发生过许许多多事,但是仿佛没有一件两个人共同度过,就算包扎过无数次伤口,她所知道的天零也只是一个喜欢站在窗口从高处往下看城市的男子。不知道那些灯光闪烁的车水马龙有什么值得他一站一看整日整日。
她有一种感觉——即使是天零,大概也不知道他自己在看什么吧?
俯视着……众生的心情?
倘或是暝看着热闹在评价着寂静的风味?
又或是只是因为太无聊了……
还是因为孤独……
但俯视城市的天零就是那样吸引她的目光,一直以来她看着天零天零看着窗外,那仿佛就是他和她之间的交集,无话可说。
冰片一样。
玻璃窗一样的交集。
映在不同窗格里的是她自己的影子,还有他自己的影子。
“白。”
突然天零开口吓了她一跳,连忙应了一声,“哦。”
“进来。”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进了钢琴室。她却在站门口发呆,闻言一惊,乖乖的走进去站在天零的钢琴边,自己觉得自己越来越像跟着老师上钢琴课的白痴,但除了笔直的站在天零钢琴旁边她竟不知道能做什么能说什么。
“当……”天零解开琴盖,轻轻按下一个键。
当他伸出十指落在黑白琴键上的时候她忘记了自己是不是这个房间突兀的存在。
阳光……仿佛照在了琴键上,那修长的十指仿佛会发光……不,是整个天零和那台钢琴都亮了起来。
初秋的风吹了进来,传来外面轻微树叶沙沙的微响,天零的发丝在风下也仿佛在树叶的沙响里微微的飘。
好……清脆的钢琴。
她怔怔的听着,目光不知不觉凝聚在那黑色钢琴的折角。
没有看他弹,也没有想过钢琴能发出如此纤细清脆的声音,就像……敲击的石子和水一样,没有钢琴宏伟的和弦和共鸣,那么简单的清脆……一连串的石子掉进了水里。
天零弹出来的曲子竟然是……清脆的。
像一个凝望凝驻着什么地方的平静的人在拨弦,像一个思哲者把一篮子白石一枚一枚掉入了深湛的池水,有一点点清冷的脆弱,溅起来的是扑面的寒气和隐约将出口而未叹的气息。
“没有和弦,是因为手痛吗?”她问出了一声不和她个性的低柔的叹息,“好清脆的钢琴。”
天零昨天受伤的手腕绑带上渗出了隐约的血迹,他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天零……为什么我以前从来不觉得你真的可能是一个——天才?天才得我都不可接近一样。”
“不好听?”天零答非所问。
她吓了一跳,“很好听,好听得让我害怕,”长长吐出一口气,她说,“听起来像不在一个世界里。”
天零默然,“嗯。”他慢慢的说,“无法介入……吗?”他慢慢转过目光去看窗外,“也许无法让人介入的是我。”
“天零。”
他没有回头,只用他惯常的冷淡而优雅的目光看着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树梢。
“你没有过朋友吗?”
“没有。”
“也从来不和人说心事?”
天零不答。
“这样会让人觉得害怕不敢接近你的,你不能……温柔一点吗?”
温柔?天零本想反问一句“什么叫做温柔?”,突然间耳边响起一片笑声,有人笑着说“来抱抱一下,以后不要这样了。”那就是温柔么?他无法做到对别人的无知微笑,那根本是不可容忍的事。
“不能吗?”她追问了一句。
“不能。”他斩钉截铁的回答就像朱邪问他有没有觉得白杏很可爱过而他回答“没有”一样利落没有回旋的余地。
无法……让人接近的人。白杏默默低下头,她喜欢这个奇怪的冷酷的人也许真的是错的吧?不过——“天零,我喜欢你。”她抬起头来说,就这么放弃不是白杏的性格,虽然……这时候告白是因为她感到绝望,但是不做任何挣扎就死,那绝对不是白杏。
天零没有回答。
他是震惊了吗?她凝视着他的眼睛,连他任何一根睫毛的颤动都看得清清楚楚。
过了一阵,“为什么不回答我?”她低声问。
“我知道。”他的目光落在钢琴上,平静的说。
他知道?她一刹那觉得自己和他都很荒谬可笑,再没有比这个更可笑的了——她竟连一个惊讶都没有得到?“那么你……的回答呢?”她开口要天零的回答,不问他就沉默。
“回答?”天零淡淡的说,“你想要什么回答?”他抬起头,“和一个不了解的人在一起会让你很高兴吗?”
“喂,天零。”她终于放弃了,“当我什么都没说过,算了。”转过身稍微靠了一下钢琴,她觉得自己很可笑,和一个不了解的人在一起会让你很高兴?问得好啊,问得她都觉得自己傻自己白痴,更觉得再说下去只有让自己越来越傻而已。“下节课快要开始了,我们还是赶快回去上课,钢琴弹得很好听,就算只有一只手我也相信你会让大家尖叫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话轻松起来,她回头一笑,“走吧。”
白那回头一笑映着门口的光,竟有些过于灿烂耀眼而让他不能直视,稍稍偏开了视线,他盖好琴盖锁上锁,拉下钢琴的帷幕。
“白。”他拉下帷幕站起来,“我练琴多数都在星期一下午。”
“我知道了。”她展颜一笑,“不过我可不会再来听,今天是想找个机会告白——结果失败了。”她耸耸肩,“可见我是不适合浪漫的人,”举起手她环顾着四周,“好听的钢琴曲,两个人独处,这样的天气这样的风,结果还是不行啊。”
她仿佛很惋惜,但也不会哭。天零没有看她,他不习惯看着别人的眼睛,但是听声音她很遗憾,有点伤心,但并没有想哭。
“喂,天零,其实我很早就知道向你告白是不行的。”她说,“而且以前总是害怕你有什么反应,所以都不敢和你说些别的什么。不过现在无所谓了,不能做恋人,我们做朋友吧。”
白……他看着她带着灿烂的笑容伸过手来,她说,“喂,我们做好朋友吧。”
被握住的手一片温暖,她经常管朱邪叫“喂”,但只对自己战战兢兢的叫“天零”,突然被她“喂”的叫了起来……天零的嘴角微微上扬,“嗯。”
“你笑了。”她叫起来,“你又笑了!今天太阳肯定不对,肯定是四角形的,你又笑了!天啊!”
白很少在他面前这样叫呢,就像她在别人面前一样。他终于正眼看了她一眼,嘴角上扬,真真正正的笑了一下,“走吧。”
“干嘛?”她还在惊讶他真的笑了,还在发呆,天零往门外走,她连忙追了上去,“去哪里?”
“上课。”他说。
“哇!”她又在叫了,说刚才翘课去告白,这下回去好没面子。
今天天气不错,他想。
天零笑起来其实很和气,只是性格古怪了一点,她想,果然是做朋友比做恋人轻松呢,终于找到和天零说话的感觉,只可惜是在被甩之后。想着不免觉得自己有点可怜,甩甩头跟在天零身后,算了,人家说初恋是肯定一次不成功的,算了。
三 灼热的告白
“然后你就这样被死板脸甩了?”
学生公寓。
白杏和朱邪的烛光晚餐——今天晚上停电,天零参加油画社的活动到不停电的教学楼画海报去了。
“是啊。”白杏捞起一筷子泡面,“被甩得很彻底,怎么?你要安慰我受伤的心灵?”她边吃边笑,“要帮我把天零打一顿?”
朱邪面前摆着两盒泡面,他左手一叉子右手一叉子两盒一起吃,“呼噜”吃下一团面,他含糊的说,“他不要你我追你啊,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做你女朋友啊……”她拖长声音笑,有点狡黠的意思,“看在我今天失恋的份上答应你,做你一个小时女朋友。”她托着面颊,“我也很郁闷,好好安慰你女朋友受伤的心灵好了。”
“喂,小杏你不要胡扯嘛,我是认真的。”他希里呼噜的吃泡面,“我真的喜欢你的。”
“有人追女朋友的时候会把头载在泡面盒里面,满嘴都是面条这样追的?”白杏耸耸肩,“一点诚意都没有。”
“我很有诚意的,怎么说我也比那家伙可靠,至少有人欺负你我会保护你。”他终于快速吃完泡面擦了嘴,“那家伙是靠不住的。”
“我知道啦,你是好人。”她笑,心想只是有点缺乏大脑,像野兽一样。
“我说真的,喂,小杏?”他认真的眼神在蜡烛下面闪闪发光,让她第一次觉得原来朱邪也长得很帅,只听他说,“做我女朋友,不会让你不开心的。”
“人家说上大学,”她忽然扯开了去,“是‘不在沉默中恋爱,就在沉默中变态。’”
“朴——”朱邪刚刚吃完的面汤差点喷了出来,“小杏?”
“喂,我同意了。”她说。
“你说真的?不要玩我,我很认真的。”朱邪说。
她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抬起头她看漆黑的学生公寓和摇晃的蜡烛,“这么好的气氛,还有我刚刚失恋,你又这么帅的看我。”她正眼看了朱邪的眼睛,“能拒绝的女孩还真不多。”
“喂,你对那家伙可都是小心翼翼。”朱邪有些恼火,“不要整我。”
“我说真的。”白杏笑,“突然说很想和你在一起肯定是骗你的,但是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我们能不能合得来?而且你会保护我,不是吗?”她认真的看着朱邪,“我可是相信的,会保护人的男生像男人。”
她还说真的……朱邪怔了一下,“小杏,我觉得死板脸很可怜。”
“怎么说?”白杏笑了起来眼角上扬,她正端着面汤在喝。
“像你这么好的女孩,他一点都不懂。”朱邪哼了一声,“看了他我就不爽。”
“算了算了,天零就是那种人,”她放下面汤,“如果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白,我以前不懂得珍惜你都是我的错。’”她装着怪腔怪调的声音然后爆笑,“我才会被他吓死。”
“哈哈哈……”朱邪笑起来,“小杏你不像失恋。”
“我当然伤心,不过也没有办法,纠缠不清很没品对不对?”她耸耸肩,“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感觉就是没感觉,算了作朋友有什么不好?”
“我不会让你不开心的。”朱邪把泡面盒子顶在头上,“如果不是真的这个盒子就不能在头顶顶三分钟。”
他还真的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怕盒子掉了下来。
“我说……掉下来了后果是里面的汤会泼得到处都是,”她开始笑,“真的真的我信,拿下来掉了我还要洗地板,你又不帮我洗。”
“小杏——”他大乐,一把抓住她的手,“我肯定不会让你愁眉苦脸……哇!”
一激动泡面盒子掉了下来,可怕的是不止是里面的汤泼了出来,蜡烛烧到了泡沫和塑料,一下子烧了起来。
“朱邪!”她大吃一惊,朱邪身上穿的是纯棉的T…shirt,稍微接触一下火光就盛了起来刹那之间满身是火!“别乱动!”她找不到东西扑火,扑过去用双手按熄飞串的火苗,“把衣服脱下来!”
“啪啦”一声蜡烛跌翻在地上,烛泪流了出来烈火开始在房里蔓延,朱邪好不容易脱掉了起火的衣服,房里的窗帘和沙发却都烧了起来。
火光熊熊,房里的家具和装饰都像在光影里扭曲变形一样,热气升腾,白杏的头发一下子卷曲起来,她惊恐的看着起火的窗帘——要烧到电线了!
“彭”的一声一个人扑了过去拉掉了紧贴着窗帘的音像的电线,窗帘的火焰烧在他身上,他没穿上衣,打着赤膊闯过一团浓烟的大厅,幸好现在停电,否则就可怕了。为防万一他拉下电闸,然后拉起着火的窗帘,让它吊在半空中烧。
白杏从厨房搬了一桶水过来,两人合力往窗户上一泼“哗”的一声终于火势暂告段落,惊魂未定的两个人面面相觑,都是气喘吁吁惊悸未消。
“哇,小杏我不是故意的。”朱邪抓着头发说。
她匆匆从洗手间里拿了毛巾过来给他擦脸,他满脸的烟灰,“没事,不是你的错,没起大火就好了。”嫣然一笑,她说,“你还真是个男子汉,那么大的火扑过去不怕痛?”
“痛痛痛痛……”他开始叫了起来,“别这样擦很痛的。”他没穿上衣的胸口被火灼伤了几个大水泡,被白杏冷水一擦,剧痛起来。但看着灰头土脸仍拿着毛巾帮自己擦脸的白杏,他环过手搂住了她的肩,“小杏,你真的很好。”
“小心你手上的伤……”白杏被他搂住,心头一跳,朱邪强烈的男生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冷淡的天零身上永远没有的。
“喂,小杏,为什么这次是我受伤了?”朱邪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不是应该转移到那家伙身上才对?”
她经过他一提醒才警觉,是啊,为什么是朱邪受伤了?天零呢?“难道……转移结束了?”她喃喃自语,“奇迹已经不发生了?”
“管他呢,这样更好省得我欠那家伙人情……”朱邪用力搂住她的肩,“只要我一个人保护你就好。”
她听了好笑,“哈,我又不是受到黑社会追杀的逃难女,”擦完了他脸上的灰,她拍拍他的肩,“只要大家都没事就好。”
“‘就好’‘就好’。”他瞪眼,“老爱说这个,垂头丧气的,怎么样,你新男朋友英雄救美帅不帅?”比划一个纠结肌肉的姿势,他得意洋洋的说,“不是我吹,我就是这点好,为了爱情为了友情,都可以两肋插刀。”
“哈哈哈……”她转过头去捂着嘴笑,“你还真是品味差啊。”
“你笑了就说明我有用嘛……”
“咿呀”一声,门开了。
门外初秋的冷风吹了进来,白杏和朱邪回头,穿着半长外套的天零踏进半步门口,冷风从他背后吹来衣角略略的翻起,看见赤膊的朱邪和被他搂着的白杏,他淡淡的说,“嗨。”
然后他一眼也不看大厅里被烧得乱七八糟的样子,径自回他房间去。
“呃……”白杏小声说,“他是不是误会了?”
“我巴不得他误会。”朱邪突然大叫起来,“喂,死板脸,从今天晚上开始小杏是我女朋友,你要是让她不高兴我绝对饶不了你!”
“喂!”她大吃一惊又觉得好笑,“不要说啦!”她有些脸红,“好歹也过几天再说,我中午才给天零告白,晚上答应做你女朋友,让人家听见了都要说我三心二意……”
“那好,我明天才告诉他。”
“你已经那么大声叫出来聋子都听见了……”她一拳捶在朱邪身上,哭笑不得,“你这人!”
门外依然很热闹。
只要有朱邪在就会很热闹。
天零脱下了半长的外套,静静的站在窗前,白……和朱邪啊。
刚才开门的时候有种奇怪的感觉,被……强烈排斥了的感觉,像大厅里根本没有了他的世界,所以他进房间来。
门外那两个人一直都在笑。
即使闭起眼睛,也还是听得见他们笑得好开心。
好吵。
“我去拿医药箱来给你上药,大厅烧了你到我房间去坐。”白杏往天零房间走,医药箱一直放在天零房里,以备不时之需。
小杏的房间啊……朱邪贼笑嘻嘻的往白杏的房间走,不知道能在女生的房间里看到什么……
“喂。”背后穿来低沉冷淡的声音。
他只差一步没有走进白杏的房间,闻声大怒,一跳转过身,“干嘛?”
天零换了睡衣出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