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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波雅尔科无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听到奇怪的炮声。
这种炮声与他所携带的火炮声音不同,但克波雅尔科无却不敢怀疑这种火炮的威力,事实上他也来不及怀疑,紧接着。在他的队伍当中,便出现了无数团血光。
迫击炮的弹片一瞬间在罗刹人zhōng yāng绽开死亡之花,那些碎裂的金属片撕扯着它们追上的任何一具躯体,无论对方是人还是牲口。
这样的袭击让克波雅尔科无瞬间明白,对方绝对不是他能够在野战中抗衡的。哥萨克虽然英勇,却不是蠢货。这个时候,他们是落入对方的圈套,必须尽快摆脱!
“向前,冲进据点里,和安德烈罗夫会合!”克波雅尔科无命令。
不等他的命令,罗刹人就开始散开,对方一轮炮击就给他们造成了超过百人的伤亡,站在原地,纯粹是等死。
克波雅尔科无向着据点冲去,是因为他看到据点上还有罗刹人的旗帜,但冲了一半,他就觉得不对劲,这据点怎么象是经过地震一样,除了周围的木栅栏还算完整,里面的建筑几乎都是断壁残垣?
由不得他多想,因为身后怪异的火炮声就根本没有停止过!
“该死,这里面……这里面一个活人都没有!”
克波雅尔科无进了据点后,确认了自己的猜想,这据点已经被华夏军攻破了。他心里极度不安,觉得自己象是掉进了陷阱中的野猪!
“老爷,突围,突围,华夏军……是想饿死咱们啊。”范文程倒是奇迹一般地跟着他来到了这里,这条老狗吸着冷气,眼泪鼻涕糊成一团:“咱们被困在这里了!”
“汪文轼,你这条只值五羊皮的老狗!”克波雅尔科无这个时候也早想到这一点,但他不敢说,一说出来哥萨克的士气只怕立刻会散去,但是却被范文程吼了出来!
范文程哆嗦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现在面对的不是善待汉人的黄台吉,而是他还没有摸透脾气的新主子。
罗刹人组织了两次突围,但都被乱枪打了回来,人困马乏之下,罗刹人只能暂时在据点里安歇。如同范文程所说,华夏军打定了饿死他们的主意,因此在据点里留给他们的,只有安德烈罗夫等罗刹人的尸体。
既然罗刹人以人肉为食,那么就让他们吃自己的同胞,这是王浩然对罗刹人的裁决。克波雅尔科无在意识到这一点时,听到自听汪文轼的汉人大声哭嚎哀求,他循声过去察看,发现这个汉人已经被剥光了,一个哥萨克正准备将他扔进煮沸的锅里。
“老爷,克老爷,救我啊,饶命啊,我对罗刹是忠心耿耿……”
“很不幸,汪文轼,我会为你祷告的,你一定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所以才会这样的结果,这是上帝对你的审判。”感觉到腹中的饥饿,更感觉到周围同胞们的怒火,克波雅尔科无冷漠地对范文程说道。RQ
六九七、自此永昼无长夜(一)
“襄儿打了一场胜仗。。”
自从俞襄上了战场之后,方子仪便在自己的屋子附近辟了一间静室,供上道祖,每rì晨昏都来此默祷。俞国振到这里找她,是一找一个准儿,因此,在得到北方得胜的消息之后,俞国振就来到了这里。
“襄儿可平安?”
对于胜仗什么的,方子仪并不关心,她担心的始终是俞襄的安危。
俞国振很理解她的这种想法,因此揽过她的肩膀:“放心,有王浩然在,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还立了功,夺了罗刹在黑水以北建立起的据点。”
“立不立功我不管,我只要他安安稳稳毫发无伤地回来……济民,他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我也不依!”
俞国振苦笑了一下,对于一个护犊的母亲,可是没有办法讲道理的。他接到的情报中提到俞襄面部受伤的事情,伤倒不重,可是疤痕是少不了的,想必到时方子仪看到了,定然要和自己赌气。
这件麻烦事情,还是交给俞襄去处理,这小子也是不让人省心,竟然跑到了一线去。
“子仪,想不想回桐城去看看,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你如今母仪天下,大约也要回乡看看?”他只能岔开话题:“待襄儿回来之后,让他陪你回桐城,你看如何?”
“你啊。”方子仪轻轻撇了一下嘴,横了俞国振一眼。
俞国振的心思。她如何不明白,她原本就是极聪明的,和俞国振相濡以沫这么多年,对俞国振的了解更是胜过别人。
感觉到俞国振对自己的关爱之情,她只能用个白眼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了。
“说起来,子仪,这一期的《风暴集》你有没有看?”
“还没,这几天都没有心情。”
“我发现一篇重要文章哦。有人竟然用显微镜发现了极小的生物……而且还说这些生物便是疾病重要来源之一。”
俞国振说到这件事情,不免有些眉飞sè舞,以前他为了方便百姓接受卫生防疫知识,只说水中如佛经记载有许多小虫,但现在有人提出这不是小虫,而是另一种独特的生物,这种生物不仅存在于水中。空气中也有,并且大胆地推断。若是能找到抑制些种独特生物的方法。那么现在许多感染与疾病的治疗就好办了。
俞国振知道这意味着生物学与医学上的巨大进步,可以说这篇文章打开了一个新的天地,而且这是几乎脱离了他的指引取得的dú lì成果。
“是吗?”方子仪看了看他,一副没有多少兴趣的模样。
在俞国振的帮助下,她现在在自然学术上的造旨,即使是整个华夏中也是排名前列的。运用显微镜观察微生物,正是她的爱好之一。并且她还带了一个学生,就是已经换了道士装的坤兴。
“咦……”俞国振有些发愣。
“那作者名字叫什么?”方子仪淡淡地问道。
“叫俞期……俞妻?那个作者是你?”俞国振这才恍然大悟:“子仪。那个成果,是你的?”
“哼。以为就你在做事么?”方子仪又横了他一眼。
“啊,哈哈哈……”俞国振摸着自己的额头大笑起来。
他很喜欢现在这种情形,方子仪母仪天下是不错,但是她也有自己的事业,不仅是方子仪,俞国振的妻室都有自己的事业。柳如是在办报,同时以笔名在报纸上发表自己的诗词与游记;俞莲则在忙着教育,特别是少儿教育这一块,她如今可是在上海忙着筹建一所一贯制的学校。就是与俞国振关系密切的其余几位女xìng,象坤兴,跟着方子仪在研究生物;xìng子活泼的方子柠则在组织联赛,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会迷上篮球。
就连倭国的女王,现在也在办班传播插花、茶艺。
在这些出sè的女子带领下,华夏的女子们已经开始抛弃过去的重重束缚,开始活跃于华夏的建设活动中。各个纺织厂里普遍使用女工,已经不是什么新闻,现在就是一些传统上属于男人的领域,也出现了女子的身影。
女子抛头露面,在一些发达的城镇里,再也不是不光彩的事情,相反,能持家能管事的女子出嫁时更容易找着婆家。
“傻笑,不要以为这样便可以让我开心,只要襄儿没回来,我就不会开心!”
“我知道,我知道,那些兵不回来,没有哪个当娘的会开心,便是我也不会开心。”俞国振叹了口气。
他这是真心话,在大江南北,整个华夏都在关注着各处的战事。除了北边与罗刹的交战之外,在西南,入蜀的西南军团前进得也不顺利,三峡的礁石成了阻挡他们前进的拦路虎,而蜀道的困难造成的非战斗减员也太多。西北面李岩倒是履行诺言,让出了陕甘之地,俞国振也给了他一个“华夏军西北先遣军总督军”的名头,支应他二十万人的补给,让他继续准备西进。还是刘宗敏最利索,在齐牛的逼迫下自缚而出,人也到了金陵,很快就要到上海。
上海乃是临时国都,俞国振在此已经经营了五年有余,任淑华便是亲眼见着这座城市平地而起的。她的兄长曾经是码头上的一个力夫,不过现在已经是华夏军的一员,跟随着北方军团前往黑水与罗刹人作战。从那以后,任淑华便一改往rì的怯懦,在工厂里极为积极地学识字,为的是能在第一时间里从报纸上看到前线的消息,不用别人相助,也能自己看懂兄长的来信。
“淑华,一起去商楼,新开的商楼里有许多漂亮的头饰。咱们去挑几样来?”
厂里的钟声刚刚敲响,周围的女伴纷纷结束手中的活,一个同伴上来向她问道。
“我不去,我还得去夜校里学识字。”
“哈,淑华你是想考女状元,象戏文里唱的一样,对不对?”
女工口中的“戏文”,指的是上海如今最流行的横波社里的南剧《女宰相》。说的是某朝后期,文恬武嬉为异族所患,一女子心怀国家,便上皇帝建言献策,结果群情嘲诟,纷纷斥责她不守妇道,她不愤之下敲响登闻鼓。当朝与科举三甲比试文章见识,后又舌挫群臣。
据说此戏乃是顾横波亲自所写。那“女宰相”也是她自喻。自从在上海的三家横波社里唱出后,座无虚席场场爆满,不过大半观众都是妇人女子。此前文人所创的“女状元”、“女驸马”之类作品,女子总要扮成男子才能充当主角,而且到结局又总是躲入闺中相夫教子,没准还得替那位啥事都没做的文人公子纳两房小妾。自《女宰相》之后,此风大变。女子的dú lìxìng也开始深入人心。
对此《南都周末》不无嘲讽,说此乃牡鸡司晨之兆也。
“是啊。将来可不会把情郎送来的信让别人念。”任淑华嘴巴可也不客气。
那调笑她的女工顿时大红脸,顿了顿足。这乃是她的一大窘事,有位管事相中了她,给她写了一封情意绵绵的信,她却不识字,只当是管事有什么新工作安排,竟然交给别人念与她听。此事闹得甚沸,让她甚至请了十天的假好躲风头,不过经过这么长时间,事情渐渐平息了,不曾想被任淑华翻了出来。
“淑华!”
见她顿足气急的模样,任淑华笑着握住她的手:“明惠,还是与我一起去上夜校,我虽是笨了,也知道今后不识字只怕很难过好rì子,你家情郎好歹是位管事,若是你不识字,他出去可也没有面子。”
“哼,他有没有面子与我何干?”明惠哼了一声,不过还是犹豫地问道:“可是……我有些笨,学得会么?”
“你还会比我笨?”任淑华起身拖着她:“走走!”
她们出了厂房,慢慢向着那边的工人夜校过去。华夏朝正式建立之前,便对工厂布局有要求,不允许工厂随意乱建,优先建在贫脊荒凉的地块之上,而且在规划时必须考虑到今后的发展,预留出诸如医院、学校、图馆等的公共区域。她们去的工人夜校,便在离工厂不远处,步行也只是十分钟的路程。
此时夜幕初降,周围有市政署的人挂出一盏盏灯笼,照亮她们的前路。路上象她们一样的女工数量不少,有出去玩儿的,也有去夜校的。
“有时候想想,这就和做梦一般,几年前,哪里敢想着咱们这样的姑娘家,这样的时候还敢在外头!”明惠望着那些灯光,声音有些飘渺。
“嗯,这都是托今上的福。”
“你见过圣上?”
“我没见过,不过听兄长说他见过呢。”
两人说话之间,便到了夜校门口,任淑华“咦”了一声,因为今rì夜校的情形有些不对,来来往往的人特别多,还一个个拿着各种各样的家活,似乎是在忙碌。
“是那边那新厂子里的人,你看他们的衣裳——他们怎么跑到这边来了?”明惠低声道。
这些忙忙碌碌的家伙大约是三个月前开始在这附近忙乎,也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说是一家新的工厂,却不见他们开工,倒是修了通往码头的轨道,一车车的煤被运来。现在他们拿着奇怪的工具跑到夜校来,也不知道他们是在弄什么名堂。
两人见对方都是男子,还有人光着膀子干活,便含羞从侧门进了夜校。进来之后发现夜校里也比往常人多,有不少甚至是工厂区的官员,二人犹豫着正要离开,突然听得一个沙哑的声音道:“都好了没有,把闲杂人等都赶到一边去,我们这里可不是耍把戏卖艺的!”RQ
六九八、自此永昼无长夜(二)
任淑华和明惠也是“闲杂人等”不过两个女孩儿,又站得稍远,因此驱赶就没有驱到她们头上。。可是明惠仍然觉得不满,这些人也太霸道了,夜校是对所有人开放的,只要愿意,便可以来学习,凭什么完全被他们占住?
不过她虽是不满,却不敢上去喝斥,只能躲得远远的在任淑华背后嘀咕:“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到这里呦三喝四,好大的威风……明rì我就写一封举告信,塞到京都廉政署的信箱里去!”
“你也得先会写信。”任淑华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
各地廉政署都有信箱,每rì接受来自民间的投诉,然后将投诉检举之事公示出来,一般是需要在一个月内将处理结果同样公示。这项制度在反复宣传之下,已经深入百姓心中,现在百姓都知道,遇到官府为难或不公之事,直接去廉政署投诉就是。
不过为了督促百姓读识字,廉政署只接收面投诉,口头投诉一律不予受理。
“我这不就来学识字了吗!”
两姑娘小声地斗着嘴,远远的看着热闹,不一会儿,闲杂人等就全被清离了,她们有些好奇,这些人究竟在做什么。
然后听得那个有些沙哑傲气的声音又响起:“开,都当心些,安全第一!”
“三、二、一……”
倒计时很短,在“一”结束之后,原本有些昏暗的院子突然间变得雪亮一片。任淑华与明惠都没有心理准备,在稍稍一愣之后,开始尖叫,但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妖术?
仙法?
不,是实学。
两人在工厂里做工,眼见着那些机械在蒸汽机的带动下运转眼见运煤的小火车从码头欢快地跑到在铁轨之上,眼见江里的轮船无帆自行——全天下的百姓,都在见着这些新奇事物中逐渐接受了一种观念,那就是实学能上天,能入地,能下海。
那么发光,实学也能。
“亮了,亮了!”她们这时听得那些傲气冲天的人也纷纷嚷了起来。
“成功,一次成功,上海此后便也有电了!”那个有些沙哑的声音高呼了一声然后又道:“哪有地方,让我睡会儿。”
任淑华见着这些方才傲慢无比的家伙,一个个笑着寻地方坐下有的直接就往地上一躺,摸着什么就用什么盖上身,就这样睡了下来。任淑华有些惊讶,旁边的明惠更是瞪着眼:“他们不嫌脏啊?”
“是太累了,说起来这些时rì,是看着他们从早忙到晚……原来他们做的竟然是这样的大事!”
即使任淑华见识不多,却也明白,这是多大的事情黑夜带来光明!
这其中意味着什么?
以后她们上夜校时,不必再点着熏人的油灯,不必担心会看坏眼睛,甚至只要愿意工厂的工人夜间也可以继续上工,机器可以不知疲惫地运转。
天下再无长夜了。
对于这些给黑夜带来光明的人,原本任淑华与明惠是相当讨厌厌恶他们的蛮横,厌恶他们的无礼,但现在不同了。二人对他们都生出一股敬仰,在进入夜校之时,都是小心翼翼地,生怕吵醒了他们。
院子里很短的时间内便响起了一片鼾声,这些人当真是累极了。两人每经过一个,任淑华就会小心地打量着他们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