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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二人同样是老手,自然少不得借俞国振的东风,在金陵小朝廷中扩充自己一党的势力。二人细细商议了好一会儿,便由马士英亲笔写信,再让人送到了俞国振的船上。
六四三、自古廷杖多美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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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陵城的东南侧,一座不起眼的院子里,程先贞趴在门口,透过门缝向外观看。/
没有任何动静,这让他安下心来,转过身,长长出了口气。
这可真是惊心动魄!
谁能想到,原本该呆在山东的俞国振,会突然出现在金陵城中,还派人来找钱谦益,偏偏他今天就凑在了钱谦益那边!
当真是运气不佳啊。
喘了两口气,程先贞定了神,便看到站在自己身前的人影,他呀的一声惊呼,险些跳了起来。
“正夫贤弟,何必如此?”那人笑吟吟地道。
“原来……原来是你。”程先贞惊魂未定,长长叹了口气:“心葵先生,你何时来的?”
“来了不久,怎么,正夫贤弟不欢迎?我可是给你带来了不少钱来了。”
“欢迎,如何不欢迎……”
程先贞望着此人,心中情绪甚为复杂。
被称为心葵先生的名为董廷献,他原是周延儒的幕僚,吴昌时、周钟等人之好友,周延儒为首辅时,他与吴昌时二人把持内外,凡yù见周延儒求办事者,必先给其贿赂。李闯入京之后,周延儒从牢中得脱,他却与吴昌时等一起,落入李闯的手中。
原本以为他已经在乱军中死去,不曾想,他不但还活着,而且活得还很滋润。
“心葵先生这次来,有什么新的吩咐?”
“主上已经见过正夫贤弟的稿子了,击节称赞。仅此一稿,便值千金。”董廷献将一个布口袋拿了出来,叮叮当当的声音让程先贞双眉微微一急。
“程某岂是为这些阿堵物?”程先贞断然拒绝,他盯着董廷献:“程某只为天下儒门寻个出路,所怀者乃大公之心,心葵先生便是给付再多,亦……”
“知道。知道正夫贤弟你是正人君子。”董廷献说这话时多少有些不屑:“这不是给你的,这是给你办报的,上一期报纸。耗应该不少,主上见了很是欢喜,说你有翰林之才。惜哉大明失人啊。”
“此话休提,心葵先生口口声声主上,贵主上却藏头露尾,心葵先生,你不觉得……”
“我家主上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儒门道统不至断绝!”董廷献肃然道:“并不是信不过正夫兄,而是知道得多了,对正夫兄没有好处,你我都知道。俞国振神通广大!”
程先贞捏着那个钱袋,没有再说什么。
“这是下一期报纸须要关注的主题,崇祯三年至今人口变化,由此看俞国振见死不救发国难财之本意。”董廷献见程先贞沉默下来,便又将一张纸交给了他:“旧年俞国振不是要求诸方势力做人口统计么。正好与崇祯三年有一个对比!”
去年时,俞国振召开各方会议,提出要统计华夏人口户籍,这是大事,各方便都做了,甚至连吴三桂在京师。也进行了人口统计。这组数据恰恰在七月公布出来,其中山‘东人口不减反增,两广人口急速增加,川境略有减少,湖广、江西等地基本持平,晋陕豫因为连年灾荒人口减少得很快,而南直隶、京师的人口减少,更是让人触目惊心。南直隶的人口总数少了接近四百万,京师人口少了也有这个数字。
当初数据在新襄rì报上通报出来时,还配有评论,说正是因为华夏军略委员会的德政,所以由其控制的地域上人口出现了增长——根据统计,除了自然增长之外,有三分之二的人口增长都是来自于不堪忍受迁移而来的移民。
当然,这些数据中是没有计算安南、南海和大员岛的人口,否则的话,那增长率就太吓人了。
“这串数据有什么问题?”程先贞愣了一下问道。
“数据自然没有问题,但为何俞国振治下人口增长而别地却人口削减?我们可不是傻瓜,无非是以邻为壑,让别的地方不停出现问题,然后自己这边捞好处罢了。正夫,以你的文笔,应当有办法?”
“这个……自然是没有问题!”
“俞国振总是说,他手中的报纸,要针贬时弊,如今这可是大时弊!若是他听,那么就要将他治下的几百万百姓遣回原籍,这其中发遣费用就是一大笔开销,而且因为这些劳力离开,他手中会出现用工短缺,他引以为傲的财富和生产能力,便会大打折扣。”董廷献yīnyīn一笑:“到那时,我们就更不必怕他了。”
“俞国振没有这么傻,自毁长城的事情,先帝常做,俞国振么,不会做。”
“那也好,正好坐实了他是一个伪君子真小人的面目,他再用什么大义号召天下人,天下人就要三思了。”
程先贞心中暗暗佩服,这个董廷献的计策当真毒辣。以程先贞对此人的认识,他极度贪财,可是心计,似乎没有这么深重。
这样的yīn谋——应该说阳谋背后,似乎有一个似曾相识的影子。
“吴来之究竟死了没有死?”程先贞突然开口问道。
他觉得似曾相识,是因为这种手段与吴昌时实在相近。董廷献听到他提起吴昌时,脸sè微微变了一下,然后冷笑:“你觉得俞国振那么好瞒么,当初吴来之教唆三镇北攻,连高起潜都被朝廷砍了脑袋送给俞国振,何况一个吴来之!死了,死得不能再死!”
“你这些手段,倒是颇有几分当初吴来之风范。”
“哈,哈,哈。”
董廷献干笑了两声,然后又道:“吴来之视俞国振为大敌,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这些旧话不提,我尚有别的去处,先走一步,你多加小心。”
“心葵先生现在要去见刺杀史道邻的人么?”程先贞又道。
“正夫,我已经跟你说过,知道太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董廷献厉声道:“你只要知道,我们是在为天下儒门争一条出路即可!”
说完之后,董廷献怒气冲冲,便出了门。
对于让程先贞来主持南都周末事宜,他原是不赞成的,因为程先贞从来就不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核心人物,董廷献并不信任他。经过这些年来这么多事,他们这个圈子里,张溥死了,吴昌时死了,周钟死了,魏学濂亦是死了,董廷献并不想成为下一个。
所以他绝不亲自出面,都是让别人去做,可这个程先贞,则甚为不可靠,他与顾绛顾炎武关系好,若他能将顾炎武拉来那倒是奇功,偏偏他拉不动,两人甚至因为这个事情几乎反目。
出了这间小庄子,董廷献步行了里许,才上了一辆早就等候着他的马车。车夫恭声问道:“先生,现在去哪儿?”
“旧院。”
马车辚辚而起,向着金陵城中奔去。用了一个多小时,到了金陵城最繁华的旧院,也就是秦淮河边。在对面,就是国子监,董廷献在旧院中寻了家jì馆进去,不一会儿,就有小厮出来,到国子监里喊来了几个学生。
当跳梁小丑们象老鼠一样在yīn影中奔波时,钱谦益又再度来到了码头。
说来也是大明朝廷的悲哀,他身为内阁学士之一,又兼着礼部尚,相当于丞相一个级别的大官,可是在金陵城这大明南都之中,被俞国振呼来喝去。俞国振派二十名华夏军士兵,便可以横行于史可法同样是丞相级别的大官府邸,满城带甲十万,无一人敢仰视之!
想到这里,钱谦益长叹了一声。
他必须在俞国振那里得到“廷杖”,今天被俞国振利用了一把,充当见证跑到史可法家中去,若是再骗不到“廷杖”,明天儒林群情汹汹就要开始攻讦他了。
俞国振仿佛知道他会来,见到他也不惊讶,只是笑着问道:“牧斋公奔波往来,当真辛苦,可要来一杯茶?”
“俞济民,你私自领兵进京,究竟是何意,莫非准备造反不成?”钱谦益捋了捋胡须,摆出一个严正的模样,屏指如剑,指着俞国振厉声喝道。
他声音很大,听得码头上看热闹的百姓都是一个激淋:这可是阁老对上了军阀,胆敢在俞国振数百火枪对着之下如此,钱阁老当真是好胆量!
俞国振有些不解,他当然不明白钱谦益这等文人骗取廷杖邀名的小心思,只不过看钱谦益模样,又不象真是兴师问罪。俞国振笑着道:“牧斋公何出此言,我若是要攻金陵,就不会请金陵派代表参与会议,更不会只带着五百陆战队来此了。”
“既是如此,你这般大张旗鼓,又剑拔弩张,意yù何为?”
俞国振渐渐明白钱谦益所想了,不由得既好气又好笑,当年传说李白醉草吓蛮,今天钱谦益也想来一场怒喝退大军啊。
“很简单,听闻史道邻在金陵城中遇刺,金陵小朝廷如此昏聩无能,连自己的堂堂大员的安全都不能保证,遑论保护城中百姓的安全?”俞国振正容道:“我来此不为其余,只为震慑霄小,还金陵城一个朗朗乾坤!”
此语一出,围观的百姓中便有喝彩者,而钱谦益则顿时木然。
俞国振从不喜好大言,这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是何意思,难道说,他真的是来接管金陵城的治安?
一念至此,钱谦益顿时冷汗涔涔:如果俞国振本来没有这个意思的,给他三言两语弄成假戏真作,那就完了。
俞国振却是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这位东林领袖想要和自己对飙演技,他可是不知道,自己在几百年后见识过演技多么jīng湛的影帝演出!(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V
六四四、自古廷杖多美谈(四)
码头上的气氛,一时间突然紧张起来。
“如今金陵城中极是不稳,暗流涌动,致使百姓惶恐不安,公卿皆失其职也!我此时来金陵,已经要说一声‘我来晚矣’,只恐救民不急,只带区区五百陆战队,算得了什么?”
俞国振一边说一边招手,一个幕僚立刻拿着笔记向前,站在俞国振面前。
“传我命令,从青岛口调五千华夏军,在年底以前进入金陵城——就在栖霞山下,建立军营,接管金陵城治安。”
俞国振这话一出,钱谦益顿时慌了,脸上再无半点镇定与风度!
开玩笑,他是来义正辞严喝退俞国振的大兵的,如果他几句话下,俞国振离开,那么士林之中必然留下他说退俞国振的传说。相反,如果因为他几句话,俞国振真派五千华夏军来,那么,他钱谦益就要成为士林最大的笑话!
“这个,这个,济民,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立刻焉了的钱谦益拱手作揖,满脸苦笑。
自己就是想骗个廷杖刷刷声望,有必要玩真的嘛,你俞济民配合我一下,表现得虚怀若谷,岂不也可以涨涨声望?
他却不知道,俞国振对于这一套不做实事只刷声望的举动可谓深恶痛绝。
华夏之事,败坏就败坏在这种自以为聪明的人身上。古往今来,一概如此!
“我军令已下,便是定论。再也不改了。”俞国振淡淡地道:“这些年来,我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靠的就是言而有信。”
钱谦益冷汗涔涔:“济民,哪怕就是给我一个面子,念在咱们一向的交情上……”
“哦?”俞国振面无表情:“你觉得我象是那种因为私人交情而耽误国事者么?”
钱谦益急得直搓手,好一会儿,他才一咬牙:“不如如此。朝廷因为史道邻遇刺之事,邀华夏军入朝拱卫,拨栖霞山为华夏军驻地。如何?”
这话说出,俞国振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露出明显的惊愕。
这……可不是借帅助剿。再划一块租界么?
钱谦益在俞国振记忆的另一段历史中,有“水太凉”与“头皮痒”的典故,不过在这个时代,两人交往多了,他实在是一位和霭可亲的长者,而且为人不失圆滑幽默,与印象中的那种茅坑里石头般的东林党人完全不同,因此俞国振对他相当有好感。可是这个提议提出来之后,俞国振心中的好感顿时削减大半,也没有了继续陪他玩下去的兴致。
某些人可以将演戏当在终身职业。他却不能也不愿意。
“牧斋先生,在栖霞建华夏军基地的事情,你一人怕是做不了主,还要去与金陵其余人商议,我希望在贵方使者抵达青岛口参与年底的谈判时。事情能定下来。”既然没有兴趣再演戏,俞国振便直接提出要求,他放低了声音:“另外,那个什么南都周末,是程先贞在搞吧?牧斋先生,如此重要的喉舌。你竟然就交给一个从闯逆贼来处置,你不觉得太过荒唐了么?”
钱谦益脸sè顿时尴尬起来:“这个,若是追究其责,只怕反为其邀名,故此只能,咳……”
他说得吞吞吐吐,却总算把程先贞的心思告诉给了俞国振。若是真将程先贞从南都周末的主笔上弄下来,他正好满天下哭诉自己因为仗义执言而被迫害,正合了他卖论邀名的心意!
这种人就象是牛皮癣,恶心人,让人难过,却不至于害人xìng命,就算是处置,也总不能杀了吧。
俞国振冷笑:“原来如此……这样吧,我觉得金陵太安静了,只有那个什么南都周末一家,实在不好,不如这样,再办一家报吧。”
“咦?”
“当然不是我办,是牧斋公你来办啊。”俞国振别有深意地看着钱谦益:“牧斋公囊中还是有些人的,我知道,什么人最适合呢?”
“论及文采,胜过程正夫的倒是不多,不过……有这样的人就是。”
钱谦益有些犹豫,他知道,这是俞国振放过他的条件。
他若不想背上引狼入室的骂名,不想真的让俞国振在栖霞山驻上五千华夏军,那么就得老老实实配合。
他心中同时也有些奇怪,俞国振手中控制的新襄时报与民生速报两家大报,发行量都高达十万份左右,论起声势,不知胜过刚刚发行了一期的《南都周末》多少,他不动用新襄时报与民生速报,却要自己再办一家,这背后有什么打算?
对于俞国振来说,直接杀了程先贞是最愚蠢的手段,反倒成就了程先贞的名声,更遂了程先贞幕后指使者的意愿。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以谣言对谣言。程先贞及其幕后指使者不是想咬住俞国振以邀其名么,为他们再树一个敌人,让他们陷入相互攻讦之中,所谓狗咬狗一嘴毛,当百姓厌倦了他们套路式的把戏之后,他们自然就会销声匿迹。
而且,对程先贞这样的人来说,有比杀死他们更为痛苦的处罚。
“牧斋先生,天下大势,你是聪明人,应当能够看清楚。牧斋先生的学识文采,我是很佩服的,我也很愿意看到牧斋先生在今后华夏的事业之中发挥作用,但是,儒林的某此人物,必须与他们做出切割,比如说,程先贞这类降了李闯甚至降了建虏之辈。”俞国振又开始敲打钱谦益:“我的人很快会将程先贞等在李闯手下时的嘴脸整理好,牧斋先生安排几人执笔,办一份……唔,就叫环宇时报吧,我会提供资金和技术支持,只是编报的人手,由牧斋公来安排。这份报纸,当然也可以骂我们华夏军略委员会,不过主要要骂谁,牧斋公应该清楚。”
小骂大帮忙的把戏罢了,钱谦益苦笑着点头,表示明白这一点,然后他才怯怯地道:“这个,济民,华夏军入金陵之事……”
“金陵就算了,上海县吧,华夏军将在上海县建海军基地,方便南北来往,为保护基地不受侵扰,上海县的防务,由华夏军接管。”俞国振道:“牧斋先生,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不算,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