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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起潜腾站了起来,脸上表情丰富多彩之至!
他心中当真是惊喜交加。这可谓瞌睡遇着枕头了,他正愁着如何向崇祯交差,便立刻有大捷的消息传来!
这可是斩首六千绩……不是小功劳!
建虏总共多少?高起潜得到的消息,真虏不过是十二万左右,这一下shā掉二十分之一,建虏元气大伤,没有个两年时间休养,只怕是不能完全回复。有此功劳,此前的一系列失败都可以略过不计了!
“快。快请杜先生,为我写奏折,向天子奏捷!”高起潜兴奋得大叫道。
有人去请他的幕僚杜先生。不一会儿。杜先生便到了,听得高起潜的要求。他捻须,自有人为他磨墨,然后提起笔便要写,可才写了两个字便又停了下来。
“这个……高公公,便是简报,要让陛下高兴,总得写些经过……可知蟠龙岭大捷经过?”
高起潜这才想到自己兴奋得忘了这件事情,忙又向那小太监问道:“战况是如何……你又是从哪得到的消息,好生说与杜先生听,小崽子,你这回做的不错,咱家少不得担携你!”
那小太监听得欢喜,顿时喜笑颜开:“奴婢便是这地方的人,刚遇到一个亲戚,他跟着两个当地的大豪,名为李青山李明山的,随南海伯所征参与了大前曰之战。他还砍了个建虏的脑袋,后来追敌时失散了便回来,听闻小人在肥城,便来相见……”
高起潜在高唐之败后,便逃遁到肥城,收拢了三万余残bīng。此时听这小太监将事情经过一一说来,只欢喜得抓耳挠腮,而那位杜先生也是下笔如神,转眼间便一挥而就,一篇辞文并茂的报捷奏章便写了出来。
写完之后,杜先生道:“高公公,若是随信再送上几颗建虏首绩,那陛下会更为欢喜吧?”
“正是,正是!”高起潜拍掌道。但旋即,他一脸的笑容敛了起来,因为他又想到一件事情。
他的这奏折,可是要抢功,若是抢孙临的功劳,那自然毫无问题,料想孙临不敢说半个不字。但抢的是南海伯俞国振的功劳……这可就有些难了。
他至今记得当初他在冷口关之上,俞国振的部下用冷冰冰的目光看他的神情。俞国振的部下尚且嚣张跋扈到不将他放在眼中,何况俞国振本人!而且这两年来,他也曾经派遣心腹前去暗示俞国振,也给他送些礼物,结果每次都是空手而回,他只能通过孙临去辗转得到俞国振的军资。
“知道孙临如今驻地么?”念头一转,他就又打到了孙临头上,对着那小太监道:“去问问你那亲戚,看看他是否知道,还有,那两个什么山‘东大豪,叫李什么的,寻他们来见我……不,咱家命你为特使,你去见他们,告诉他们咱家才是兵马总督,顺便,去孙临那儿,让他将建虏首绩,挑些有名有姓的送来。此事做成了,咱家少不得你的荣华富贵!”
小太监没有想那么多,反而高兴无比。
他一向不算是高起潜的亲信,见着那些高起潜亲信作为使者外出时风光,特别是贿赂收得手软,早就心存羡慕,如今有了这个机会,如何能错过!当下便磕头谢过,然后收了盖了官防的证印,又请了几十人充作随从,便堂皇出来。
李青山李明山他自然是寻不到,因为这两兄弟跟在俞国振身边,倒是在半途之中,他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建虏退出了济‘南城!
大明崇祯十二年二月初九,建虏退出了被他们占领了不到一个月的济‘南城。
多尔衮面对豪格与阿巴泰的压力,而受重挫的正红旗、镶红旗也无意随他,他只能做出撤退的命令。整个济‘南被他搬掠一空,未被他屠尽的百姓,也被裹卷着向北而去,加之在京畿、山‘东劫掠的百姓人畜,其总数多达四十六万二千三百余(史实数据,此时自然不会有此数字,乃作者胡绉)。建虏以重兵护于后,驱百姓牲畜于前,防守森严,故此俞国振的虎卫也不敢轻易前去攻击,通知后方的张秉文也过来后,只能尾随着建虏进入了济‘南城。
这已经是一座空城。
或者说,这是一座死亡之城。
整座城中,到处是断壁残垣,其中有建虏攻城时为炮火所摧毁的,但大多数还是建虏入城后大肆杀人放火造成的。就是建虏自己居住的北城一带,原本还保持着完整,可是多尔衮走时,还是放了一把火,将之烧得一空。
这座死寂的城市,让骑兵穿行于其中的俞国振、孙临都是神情阴沉,跟随在他们身后的虎卫,更是个个咬牙切齿愤恨无比。
众人都可以从这些废墟中看出,当初的济‘南城是多么繁华。曾经有多少人在这座巨大的城市中生息,他们欢喜忧愁,如今却尽被粉碎。
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城市中到处可见的尸体。
“济民,我恨啊!”
将拳头捏得紧紧的,孙临突然厉声高叫,以拳捶胸,有若疯狂。
“这不是你的责任,乃是天子、朝廷和天下百姓的责任,若你觉得你未能阻止这一切便自责不矣,那我岂不要为此自尽?以我的力量,完全可以早些来济‘南……但那之后呢,我守得住这里一次,两次,守得住三次四次?杀得了建虏,杀得了罗刹人、倭国人还有最为无耻的盎格鲁萨克逊种?”
前几句话,俞国振是对孙临说的,但后几句,却是对自己说的。
他知道这段历史会非常悲惨,但当真正的惨状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还是震惊了。虽然他自认为心性被锻炼得很坚定,可是这个时候,却仍然免不了失神。
仅仅他一路进来所见的,就至少有两三千具尸体,有年轻力壮者,也有老弱妇孺。有手执柴刀保护家人而死的汉子,也有明显跪地求饶却得不到建虏怜悯的。建虏铁骑之下,无论是七尺之躯,还是三尺之童,性命都轻贱如许!
“这样不行,主公,这么多积尸,天气已经转暖,若不处置,必有大疫!”
或许只有在辽东见惯了积尸如山的茅元仪,这个时候还能保持着镇定。他想到的,不仅仅是要复仇,还有重要的事情,就是善后!
必须善后,虽然建虏屠杀劫掠得很彻底,但济‘南城这么大,还是有些百姓躲过一劫,当初虎卫在城内抗击时,便有数万百姓成功逃脱,而现在他们都步履蹒跚地回到了自己的家园。如果满城的尸体不处置,随后而来的瘟疫,将会将这些幸存者也吞噬掉!
“是……让李青山李明山兄弟带着他们的人做这个吧,我留五百虎卫在此指挥,回来的百姓也组织起来。”俞国振下令道:“血债,必须血偿,我亲领大军前去追击建虏,至少……将建虏夺走的百姓抢回来!”
“官人!”在他身后,顾家明突然开口,俞国振回头望向他,顾家明神情悲怆,他曾经在济‘南城中与城内的百姓同守城,但最后他还是没有能够抵御住建虏,他先是垂下头,然后抬眼与俞国振直视:“官人,让我留下来……组织善后吧!”
俞国振缓缓点头,很显然,济‘南的惨状,让这员骁将心中产生了某种魔障了。这一切,都只能让他自己从中走出来,而俞国振能帮上忙的极有限。
四七一、铁火冰河复血仇(一)
顾家明的模样看在孙临眼中,孙临拳头也捏得发白。
俞国振先一步上前,继续巡视城中情形,孙临心中犹豫自己是否也该留在济‘南城中帮助百姓,就在这时,看到一骑人马从后背赶来,却是张秉文。
张秉文仿佛老了十岁,他原本被留在后方,在听说建虏正在退出济‘南之后,便立刻动身,终于在建虏彻底退出而虎卫进驻之时赶到。
孙临向他行礼,他却没有闲暇理会。济‘南失守的事实,是他怎么也推卸不了的责任,而德王落入建虏手中,更是无法挽回的大过。他赶回济‘南,倒不是想表现什么,如同顾家明一样,只是为了个心安,能在济‘南恢复秩序与重建中尽一分力便是一分。
“姑丈来得正好,我将顾家明和五百虎卫留与你,再加上李家兄弟手中的好汉,你组织那些归城的百姓掩埋尸骸清理废墟,务必不使疫情发生。有关防疫事宜,顾家明都很清楚,姑丈多询问他便是。”
张秉文在大明朝廷是个合格的地方大员,可在俞国振眼中,他要学的东西还很多。若是张秉文此时到了新襄,连个最基层的小区长都未必当得下来,毕竟新襄的民政系统与大明相比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俞国振对张秉文的定位,是欢喜他今后去新襄看看,在那儿调研,做做学问,至于具体事务,至少在短时间内,是不会让他经手的。
“济民,我在路上遇着一伙人,据说是高起潜的手下,正在向这边过来。”张秉文听俞国振说完安排之后,连连点头,俞国振这样的安排是最合适的,他完全没有任何意见。不过他带来了一个让俞国振极度不快的消息,不仅是俞国振,就是张秉文自己说起这消息时,也都觉得恶心。
“高起潜的手下?”俞国振微眯了一下眼睛:“我没有闲功夫应付,克咸,你来应付吧?”
“如何应付?”孙临问道。
这声询问让俞国振很满意,他笑了笑:“兵荒马乱,建虏侦骑四处,或许就会遇上他们呢。”
孙临吸了口气,俞国振给他的印象,大多时候都算是宽和的,但是这一句话,让他愣了愣。
没有再说什么,俞国振就催马向前,虎卫跟着他一队队离开,只有顾家明留了下来。孙临琢磨了好一会儿,这些天,他也与俞国振有过交流,对自己此前的种种行为表示过后悔,可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对俞国振的认识仍然不准确。
向来宽厚的俞国振,还有这样的一面?
本来他以为最多就是将人赶走不见了事,俞国振的意思却是要将高起潜派来的使者直接杀掉,而且俞国振方才的那神情,来的若是高起潜本人,他定然也会毫不犹豫地布局杀掉!
他呆呆站在后头好一会儿,张秉文见他这模样,很不满地哼了一声。
“姑……姑丈,济民他……”
孙临吞吞吐吐地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张秉文叹了口气,将他拉到了一边。
“你以往觉得济民待下谦和为人宽厚,是没差的,但你也要看看济民所待的是谁!那不分良莠只凭喜恶动辄杀人满门的,是黑旋风李逵!”
“只是我觉得济民向来,……呃……他既不是太好女色,又不是贪恋金银,待人宽厚谦逊,近乎,近乎谦谦君子……古之圣贤,也不过如此?”孙临还是有些不解。
“那是自然,此世悖乱,非大圣大贤,孰堪拨乱反正?”张秉文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了,他自己知道,在大明朝廷之内,他的前途基本已经结束了,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流放,因此又道:“莫说济民自幼便极自律,就是他打小放荡,到了他如今这地步,也得收敛起来!昔日亚父说沛公于霸王,居于山‘东时贪财好色,入关中后却秋毫无犯,最后的结论是什么?”
孙临也是读书人出身,而且不是那种只读些无用经书的腐儒,顿时想到范增的原话“此其志不在小”!
“济民自幼自律……莫非他打小就有志于……有志于天下?”
孙临几乎是颤声说出自己的猜想,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那么也未免太过惊人了。他是方以智介绍认识俞国振的,那时俞国振才十五六岁,这般年纪许多人还是孩童般懵懂无知,而俞国振那时便极自律,从早起风雨不断的晨练,到每日亲自教授少年们学业,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几乎天天如此。
从齐牛等早期虎卫口中,孙临也得知这种情形是自俞国振从南‘京迁回祖籍后便一直如此,也就是说,可以上溯到他十二岁甚至更早些的时候!
十余年来,坚持不懈,方得如此!
“俞济民几乎是白手起家,一日恨不得当成两日用,哪象你一般,沉迷于秦楼楚馆,或者与些狐朋狗友高呼痛饮,或者与些酸丁腐儒吟诗作对。俞济民非不好美食也,他家中的厨师技艺,你也是知道的。俞济民非不能吟诗也,他那秦淮河第一风流人的称号,你也是知道的。”这几日里,张秉文思考的事情当真很多,也正是因此,他发觉自己以前对这个便宜的侄女婿似乎从未看透过,直到今天,才看到他隐约的身形。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以普通人去衡量俞国振,实在是太小看他了。而他所做的事业,也证明唯有非常之人,方能行非常之事!
“总之,济民无论是否有志于天下,至少是愿意为百姓谋一条活路。如今时局,老夫是看透了,此战之后,若能侥幸不死,便举家迁至新襄去或许唯有在新襄,在接下来的大乱之中,还能保全性命。”张秉文说到这,结束了对孙临的教育:“我要去组织百姓清理尸骸……你去应付高起潜的手下吧。”
孙临毅然点头:“是!”
他望了俞国振的背影一眼,俞国振已经看不到了虎卫则还在他面前一队队前进。孙临突然间有种感觉,俞国振就是这样一直向前,向前,而他所带出来的虎卫也是如此,向前,向前。
所有停下来的人,不知所措的人,俞国振和他的虎卫都会拉着他们一起向前。若是有人坚决不向前,那么俞国振与虎卫迟早也会放弃他们,让他们留在原处,被不知何处来的大潮卷走……
这种感觉让孙临打了个激灵,然后调转马头,看着自己的亲兵,还有明显是俞国振留下来帮他处理高起潜使者的虎卫。
“我们走!”他扬声道。
“我们走,不能一直落在后面!”他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
俞国振并不知道张秉文与孙临谈了什么话更不知道这番话使得张秉文与孙临两人心中对他的看法更加深刻。他领着虎卫,一路尾随建虏,与建虏之间的距离大约是六十里,恰恰是一天突击能到达的距离。
沿途之上,随处都可以看到倒毙的尸首,都是被建虏驱赶的汉人百姓。最初时还是些行动不速的老弱到后来,明显看到有些纯粹就是被建虏残杀的尸骸,甚至还有因为赶路饥累而死者。
建虏掳人可不是俞国振万里移民,在他们眼中,这些百姓与牲口并无二异,甚至还不如牲口,毕竟牲口能负重能充饥,而普通的汉人百姓却只能哭哭啼啼。他们劫掠了百姓数十万哪怕只有一半能顺利带出关外,也能有一二十万的收获因此根本不将人命当回事。
这样的惨状,令俞国振更是睚眦俱裂,虎卫也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早些赶上建虏,将百姓夺回来。但是建虏以重兵卫于后,俞国振除非不惜代价,否则也不敢轻易接战,只能等建虏过运河这样的机会,才能动手。
从济‘南府向西北,到了禹城、平原,眼见着就要接近德州,而德州内的颜继祖等依然闭门不出,眼睁睁看着建虏驱赶大量百姓抵达。多尔衮到了德州城下,望着城上闭门不出旗垂鼓息的明国官兵,亲自驱马迫近,弯弓搭箭,一箭射中德州城橹之上,积蓄了几日的郁闷,也仿佛在这一射中发泄出去了。
“若是明国人都象颜继祖一般,那就好了。”旁边一个建虏头目叹息着道。
多尔衮回头望着他,怒目相视,却是无言相驳。
他们走德州,就是看准了颜继祖无胆来拦截,希望能争取到渡河的时间,五六十万人漫山遍野,将德州外的原野踏得不成样子。多尔衮亲自殿后,发觉前面不再前进,正焦躁欲奴之时,前方的却有人来禀:“王爷,大阿哥请王爷到前面去!”
“豪格又玩什么花样,